另一个就不这么好听了,说新皇不被上天所喜,触怒天神,所以上天降大雨,要引发涝灾,惩罚他的过失。
这都是民间的说法,并不成型,百姓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议论皇帝,所以,主要还是看朝廷上怎么说。
而这件事解决的非常简单,孟昔昭亲自去了一趟司天监,威胁司天监的提举,敢说不好的话,你明天就不用来了,直接去幽州当城门官吧。
司天监提举:“……”
我本来也没想说不好听的,孟三司您实在不必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威胁一下下官啊!
以前孟昔昭威胁人,都是说流放幽州,而现在他加码了,变成贬官幽州,让人去当幽州的城门官,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匈奴终于打起来了。
去年安奴维在大贵族的支持下,带兵去打女真国,而女真多年来始终都把匈奴当成头号敌人,自然早有准备,安奴维不仅没捞到好,还被打伤了肩膀,不得不狼狈回到单于庭,开始养病。
而匈奴的国情,大家都知道,他们以武力为尊,堂堂单于居然是这个德行,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要是安奴维一直在王庭待着,只是偶尔打打猎,他的实力还不会暴露的这么快,但谁让他不知死活的非要打女真呢,如此一来,匈奴内部的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安奴维一弱下去,左贤王立刻顺杆爬,彻底掌控了王庭的权力,他也意识到了安奴维与大阏氏的威胁,不再像过去一样,无论如何,都会给这俩人应该给的面子,他开始毫不留情的架空这俩人,将剩余的粮食都分给族人,还派人去夏国,跟他们谈合作,花钱买了许多的牛羊回来,甚至到各国去请能给牛羊治病的人,让他们注意牛羊的状态。
在左贤王雷厉风行的动作中,匈奴还真缓了一口气,贵族不再嚷嚷了,平民也能活下去了,奴隶……奴隶就别想了,匈奴人根本不把奴隶当人看。
如果能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大概用不了几年,匈奴亏空的状态就能一扫而空,可惜,多数时候,天都不遂人愿。
在一个雪天,左贤王熟睡在他们的王宫当中,安奴维身边的五十勇士,悄悄潜入左贤王的寝殿,摸到他的床前,让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这样干脆利落的割掉了他的头。
孟昔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沉默了好半天。
他要是匈奴人,估计弄死幕后黑手的心都有了。
唯一一个真的为匈奴未来考虑的上位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争权夺利当中,多可恨啊。
不过,他不是匈奴人啊,所以,缓过那几秒复杂的心情以后,他立刻找到崔冶,让他招耿文锦等人进宫,连夜下军令,派詹不休带兵出去,镇守北边长城。
耿文锦如今也被架空的差不多了,在这种军事会议上,他基本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匈奴乱了,北边确实不安全,此时派兵出去,保障百姓和国境的安危,的确很有必要。
而在崔冶透露了,如果匈奴大乱,詹将军可临危受命,冲进匈奴跟着分一杯羹以后,大家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猥琐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乱的是齐国,匈奴肯定也会这么做,所以,什么负罪感,那都是不存在的。
彼时他们只收到了左贤王被杀的消息,以及匈奴王庭乱套,到处都是火光冲天,至于更多细节,是詹不休都带兵走了三天以后,才被探子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
孟昔昭想过他们会乱,但也真心没想到,会那么乱。
安奴维当了两年单于,总算是把基因里的血性激活了,受伤以后,他看似低调,其实一直谋划着干掉左贤王,他成功了,本以为从此就高枕无忧,谁知道,他的小夥伴,早就暗中投靠了他的金屠哲,居然这时候背叛了他,他收拢了原先属于左贤王的势力,说自己信错了人,安奴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他扬言要杀了安奴维,为左贤王报仇,而在他们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被关了两年的大王子,终于抓住时机,逃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让孟昔昭目瞪口呆的消息,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这位大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女真的船,女真人派出六千精壮,要替他夺位。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与虎谋皮吗?
孟昔昭慢慢合上自己的下巴,又仔细的想了一遍,倒是有点理解大王子了。
被关押两年,他的人基本都被左贤王收拾了一遍,有的背叛了他,有的被发配出去了,能留下的很少,女真一看就没安好心,可他需要的不是好心,是兵,只要能把匈奴控制住,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想。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他或许很会带兵很会打仗,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封建首领,然而当事情不那么顺利的时候,他只会考虑自己的死活,不考虑别人是什么结果。
匈奴以外势力的加入,不仅让这些吃瓜的邻国感到震惊,匈奴人更是无比的气愤,两年前大王子呼声最高的情况已经不见了,他现在最不招匈奴人的待见。
如此一来,那些王庭之外的地方,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匈奴有大小王制度,导致他们有好多好多的王,而这些王决定造反,声势都不小,还有人学大王子,联合别的国家,好几个孟昔昭连听都没听过,全是西域的小国度。人口加一起,可能都没齐国的一个县多。
牛鬼蛇神确实没什么实力,不需要被人高度重视,但牛鬼蛇神太会捣乱了,就因为他们的信心如此膨胀,导致匈奴全面乱套,詹不休临发兵之前,崔冶把他叫进宫来,给了他一道不算密令的密令,就是见机行事,如果他觉得可以,那不用通知朝廷,直接打进去,不管打下多少,都有三司使给他兜着。
孟昔昭:“……”
我谢谢你啊。
詹不休和崔冶的关系一直都很一般,但崔冶能摆出如此信任的态度,就算知道这是孟昔昭在背后的功劳,詹不休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有点感动。
他比他爹幸运多了,没有奸佞和昏君拚命扯他的后腿。
毫无后顾之忧,詹不休自然是放开胳膊,大干一场,兴明元年二月,在幽州驻守了整整三个月之后,他悍然举兵,把长城之外原本属于匈奴的土地,全部吞并下来,而且还在不断的往北边进发。
古代打仗可没有闪电战这一说,就算他们称之为快打,整个过程,也得好几天,而这种趁乱争利的,时间就更长了。匈奴人不是没有反击过,但詹不休只要看见匈奴人要反攻,他立刻就撤退,原地修筑工事,根本不给对面追击的机会。
……有点不要脸是怎么回事。
能让他有这样底气的,还真就是三司使的功劳。
大军在前面打,后面的粮草源源不断在输送,那些被天寿帝仓鼠一般囤积在应天府的粮食,全被他送出去了,至于兵器方面,他给詹不休的每个兵都配备了新型的甲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他画样子,军器监负责打造,然后再把打造出来的样品送去原地驻守的丁将军那里,让他挑选,哪几种适合上战场。
丁醇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孟昔昭能想出这么多的兵器来,拿着那把据说叫青龙偃月刀的大刀,丁醇自己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兵器、粮草,都解决了,再加上詹不休神一般的带兵能力,这场战争,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在齐国下场以后,女真发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继续往匈奴派兵,不过这回就不是帮大王子了,而是他们也想分一杯羹。
女真都加入了,蠢蠢欲动的月氏,自然也准备扬眉吐气一回。
但比较搞笑的是,他们实力不怎么样,胃口倒是挺大,一下子就要拿走半个左贤王庭,那里应该是金屠哲最后的退路,也是他的大本营,他当然不愿意,立刻扭头反攻,把月氏人打得哭爹喊娘,不得不对詹不休求助。
詹不休答应了,条件是让他们送三千匹好马,月氏捏着鼻子答应了,詹不休收下了马,然后又收下了部分月氏占领的土地,当月氏人想要撕毁合约时,詹不休还把他们也揍了一顿,最后他们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就想让詹不休赶紧走,他们怕他打得高兴了,把月氏也收了。
这些是胜利的果实,但除了这些捷报以外,也发生了一些大家绝对不想看到的画面。
比如……黑火药,被女真人研究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满朝堂哗然,女真在这次匈奴大乱当中,充当的角色可不小,原本被人认为蛮夷落后的国度,已经开始被大家重视了,而还没重视多久,他们居然连黑火药都研究出来了。
作为提出黑火药的人,孟昔昭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
从他决定改善民生开始,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像肥皂、肥料这些东西,其他国家是会想知道制造方法,但还不至于如此渴望,而黑火药,这东西太厉害了,完全没有能克制它的物品,只要拿出这个,不管哪个国家,都要完蛋。
在这种情况下,别的国家不拚了命的研究、复刻,那才是怪事。
毕竟这与百炼钢不同,百炼钢再厉害,也没见中原维持自己的霸主地位,到了该灭亡的时候,还是轻轻松松就被外族入侵了,所以外国对百炼钢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再加上,百炼钢还是比较复杂的,而黑火药,原材料就那几样东西,至于配比,即使配比不是那么准确,也能达到爆炸的效果,所以,被研究出来,本就是早晚的事。
冷兵器的时代,出现了热武器,这才是孟昔昭对这个时代,做的最超前的一件事,嗯,不对,应该是热武器、加上粮食增产。
劳动人民的智慧绝不可小觑,今天是黑火药,明天为了对抗女真,他们就能研究出长枪大炮,而粮食增产之后,人口也会跟着暴增,人多了,日子好了,精神需求也就紧跟着上升了。
至于会走到哪一步,孟昔昭不知道,他也看不到,所以,他就不管了。
虽然有这么一个坏消息,但还有一个好消息,月氏被詹不休打怕了,月氏皇帝吓得病了一场,然后决定派太子过来,跟他们商量通商的事情。
通商一直都有,不过孟昔昭想做更大的生意,国对国之间的生意,远在金城的秦员外充当了一段时间的两国使臣,把自己的意思带到,本来月氏皇帝是很不屑的,毕竟他是文人,他最讨厌铜臭气了,可现在詹不休这个杀神,就在他家门口修整,他实在是怕啊,所以,干脆主动示好了。
派太子过来通商……
孟昔昭不禁想起当年被派出去送亲的崔冶,同样有个不靠谱的爹,孟昔昭还没见到这位太子,就已经同情上了。
望着月氏皇帝那标准的楷书,孟昔昭轻叹一声:“等这位月氏太子来了,我要好好招待他。”
旁边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奋笔疾书的崔冶,听到这话以后,突然支楞起了自己的脑袋。
兴明元年九月,深秋时节,匈奴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
大王子呼日恰被打得丢盔弃甲,且失了民心的他,根本没有几个铁杆支持者,在女真果断背弃他之后,他的结局连三岁小孩都猜得出来。
孟昔昭以为他会死在混战当中,谁知道,这人居然跑了,而且跑得悄无声息,不管匈奴人、还是女真人、或者是齐国人,全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连他是死是活,都没法确定。
孟昔昭坚定的认为,生命力顽强如他,一定还活着,不过,闹到这个地步,他就算活着,以后也不能再回匈奴了吧。
大王子逃了,二王子,这个又懦弱又自大又有部分血性的正统单于,倒是干脆利落的死了,死因很简单,是被一箭射中了胸口,而杀他的人,一部分人声称,是大王子杀的他,但金屠哲又一口咬定,是他杀了他。
真相如何不重要,反正大王子人都跑了,也没人能站出来和金屠哲辩论,而金屠哲揽了这么一个功劳在身上,那些原先属于左贤王的旧部,对他更加的忠心。
二王子死了以后,王庭的混乱一点没见好,女真人和齐国人厮杀成一片,金屠哲在对抗另外两个势力的时候,已经丧失了很多兵力,因此,他没有恋战,而是果断的带着这群听他话的左贤王旧部,跑回左贤王庭去了。
此时的左贤王庭,有一大半都落入了詹不休的势力当中,金屠哲意思意思,跟詹不休打了一场,发现要输,立刻退后,自立为王,还给齐国送了一封求和书过来。
他想代表匈奴,跟齐国谈判,为表诚意,他还愿意效仿南诏,把王子公主送几个过来,当质子。
不过,鉴于他还未婚,没有孩子,所以他所谓要送来的质子,其实是死去的左贤王的亲生儿女。
……不错,金屠哲当年的《左传》是真没白看啊。
但孟昔昭表示,《左传》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了,早就过时了,你和我,并非是地位相等的诸侯国关系,而是实力强大的战胜国,和实力弱小的战败国残部的关系。
金屠哲想要和齐国恢复和平,同时,请求齐国出兵,把威胁他们的女真打回老家去,至于出兵的代价,金屠哲的意思是,他愿意跟齐国签订百年和平的合约。
别说孟昔昭了,就是满朝文武,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带着几万骑兵南下劫掠的匈奴呢?风水已经轮流转了,现在,发号施令的该是我们啦!
一番商量之后,陆逢秋满面红光的再一次接过出使任务,他带着使节杖,还有众大臣商量的结果,前去跟金屠哲谈判。
帮你们打女真,可以,钱粮马牛羊以及矿石,一个都不能少。
签订百年和平合约,可以,但你们要俯首称臣,匈奴已经没有了,我们齐国只认老单于的子嗣做单于,其他人篡位以后,就不再是正统,所以,你们还得改个名,而你金屠哲,也别想着自封单于,你只能封王,而且是我们陛下,给你封王。
这条件不可谓不诛心,尤其是最后一条,这是孟昔昭要求加上去的,他要用改名这种方式,彻底打散匈奴人的团结一心。
此时的右贤王庭,已经被女真占领,左贤王庭一大半被齐国占领,北边大漠,则被那些反叛的、或是偷偷摸摸加入进来的小国偷走,而最为肥沃的单于庭,还在女真和齐国的抢夺当中,归谁都有可能,反正就是不能归金屠哲了。
孟昔昭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赌的其实就是一句话,金屠哲已经不是过去的金屠哲了。
他连左贤王都能背叛,可见心态上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齐国叛徒的儿子,不算齐国人,也不算匈奴人,两个国家都不能给他带来完完全全的归属感,改名和俯首称臣,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莫大的羞辱,但对金屠哲来说,或许还是赚了呢?
从此,他就有自己的国家了啊。
但金屠哲也不傻,这么恶劣的要求,他要是能一口答应才怪,所以这个谈判的过程,还是持续了很久,而在这期间,詹不休得到消息以后,思考良久,第二天就下了命令,要全军修整,然后回幽州去过冬、过年。
齐国人确实很难适应草原上的苦寒,这么一来,将士们挺高兴的,女真人也挺高兴的,他们欢呼着往左贤王庭的方向狂奔,大有要直接把金屠哲也端了的架势。
女真人的确挺厉害,而且处在建国初期,要知道,每个国家的建国初期,势力都很猛,不过女真有个谁都看得见的劣势,他们……人太少了。
打得下,守不下,全民皆兵,都在打仗,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坚固、治理。
詹不休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稳坐军中帐,即使自己打下的城池,也有几座被女真人撕走,他也淡定的很,还让闲着没事干的军汉们,开始新一轮的练兵。
兴明元年十二月,看透齐国险恶用心的金屠哲,再也不会对孟昔昭存有怀念之心了,他现在恨不得飞到齐国皇宫,直接掐死孟昔昭。
可惜,他飞不过去,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充满屈辱的书信飞过去。
元年年末,一个大好消息传来,骚扰了北边几百年的匈奴,被詹将军打败了,他们的残余人口组建了一个新的小国,叫做西般,这个般,在匈奴语中应该念盘,至于为什么叫西般,因为相对他们曾经的王庭,这个小国,真的很靠西边。
虽说,在齐国人看来,他们应该叫北般才对。
不管怎么说,西般国的国王答应对齐国俯首称臣,年年上贡,而且签订了合约,答应再也不南下劫掠了。
南诏到底还是离大家有点远,当年南诏被打下来,百姓们也欢呼,原因是外出打仗的男人们终于能归家了,而这回匈奴被打了下来,百姓们就纯粹是为了一雪前耻而高兴。
不是只有边境的百姓才受过匈奴的骚扰,中原也被匈奴入侵过,两国的血债,真的是数也数不清。
临近年底,人人兴高采烈,买年货的手笔都大方了起来,百花街上提前燃放烟花爆竹,外城也家家户户挂红绳,取家有大喜的吉祥兆头。
孟昔昭出去逛了一圈,又从百花街买了几道小吃,回到皇宫,他抱住自己用了好几年的那个汤婆子,对崔冶说道:“北狄气数已尽,天下大吉大利。”
崔冶对着孟昔昭歪头:“这话似乎是庶民起义之时喜欢说的。”
孟昔昭啧了一声:“取其表,不取其深。”
崔冶:“……”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昔昭又说道:“人人都高兴,可詹家今年又要孤孤零零的过年了,合约签订,詹不休要留在北边,帮金屠哲抵御女真,这个年他是没法回来过了。”
成婚以后,崔冶对詹不休的意见就没那么大了,已经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他,当然,也有詹不休老在外面打仗,根本就不会在他眼前晃的原因。
想了想,崔冶提议道:“他家只有一个祖父,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如,让太后闲来无事,就请她进宫,给她提提名声。”
只有受皇家宠爱的小娘子才有这种殊荣,而这种殊荣带来的好处也特别直观,那就是——更好嫁了。
孟昔昭:“……”
虽说有点无语,可这确实是许多贵女都梦寐以求的待遇,苏若存年纪也不大,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妇人,让她带带詹茴,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时日越久,孟昔昭越能意识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詹茴,书里的刻画太少,而他对詹茴的印象,也太片面。
他妹妹都成了詹茴的手帕交,可詹茴此人,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神秘。
他真的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也不敢越俎代庖,就只能这样,偶尔的记挂一下,让她、也让外人知道,他和皇帝,没有忘记她。
孟昔昭发誓,他就是单纯的好心而已,他想让詹茴进宫来见见世面,顺便刷一刷自己在应天府的知名度,哪知道,他的好心,最后会造成了这种结果。
齐国和西般国签订合约后的第二日,本来被大臣们劝阻之后,就犹犹豫豫的月氏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一脚把月氏太子踹了出来,让他带着许多的礼物和美人,来到应天府,月氏离这相当远,月氏太子没带多少人,都走了二十天。月氏虽然喜欢中原文化,但他们不过春节,所以,月氏太子是在过年前几日,到的这里。
众所周知,月氏出美人,连沮渠慧觉那种中年男子,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血帅大叔,被好几代美女基因刷新过的月氏太子,那更是帅哥当中的帅哥。
孟昔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克制的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其实他很想再看第二眼,但他怕崔冶察觉到,即使如此的小心翼翼,等宴会结束,回到寝殿以后,他还是被崔冶秋后算账了,导致第二天直到正午,他还满腹怨气的坐在软榻上,跟银柳一起剥松子吃。
吃着吃着,宫人来报,月氏太子求见。
一听这人,孟昔昭就条件反射的想把他赶走,但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所以,孟昔昭思考了一会儿,让银柳出去,多叫几个证人一起进来,然后才把月氏太子请了进来。
孟昔昭寻思着,他可能是来说通商的事情,或是月氏皇帝给了他密旨,让他悄悄交给自己,再不济,就是他藏了好东西,准备贿赂自己。
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月氏太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想求娶齐国大将军的亲妹,做整个齐国的东床快婿。
孟昔昭:“……”
他手里的松塔掉地上了。
严格意义上讲,齐国的大将军应该是丁醇。
而丁醇也确实有两个妹妹,不过已经全部嫁人生子,年纪大的那个,都开始给自己孩子张罗亲事了。
然而在外国人眼中,詹不休的名气比丁醇大太多,尤其过去这几个月,詹不休在北边草原上出尽了风头,很多人都已经默认了,他就是齐国第一勇武的大将军。
不得不说,月氏太子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所以孟昔昭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以后,没有拿手边的硬木食盒去砸他的头。
别国的太子,求娶我们大齐第一武将的亲妹妹,你怎么敢说出口的啊!
古往今来,只有皇帝下嫁公主和亲,可从没有哪个痴呆皇帝,会把肱股之臣的亲属送去和亲的,就是不想活了,也着实不必用这样的方式作死。
五胡十六国时期可能有特殊情况,但那时候本来就乱着呢,如今齐国如日中天,他们凭什么要捏着鼻子,送詹不休唯一的妹妹出塞过苦日子?
所以,孟昔昭连商量都没跟崔冶商量,也没用委婉的话表达自己的不愿,他直接就对月氏太子说了,这是不可能的。
月氏太子看起来很失望,但还是听话的走了。
而他走了以后,孟昔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孟昔昭见过的月氏人不多,也就十几个,每一个都臭美,穿汉服、说汉话、行汉事,这位太子之所以能给孟昔昭留下不错的印象,除了他长相很好看之外,就在于,他居然是穿着月氏民族服饰过来的。
还不是匈奴化的民族服饰,而是纯纯的月氏文化服饰,月氏图腾是凉州月,所以这太子戴了两只月亮形状的耳饰,旁边还戴了几个比较小的耳钉,异域风情十足。
孟昔昭可是知道的,月氏人的臭美,从内到外,表里如一,他们在齐国穿的是汉服,在月氏国,穿的也是汉服。
而且越是贵族,汉化的情况就越严重,这位太子能这么打扮,大概率不是作秀,而是他平时也这样。
文化统一的结果,就是民族融合,不管这位太子有没有那么高瞻远瞩,已经预料到了月氏将来可能会被齐国温水煮青蛙般同化的结果,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他在用这种方式,跟自己的父皇,跟本国的某些贵族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