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詹不休这个样子,他并不打算挟恩相报,甚至都不打算告诉孟昔昭是他救的他。挺好,真不愧是男主角。
孟昔昭越看詹不休越觉得满意,他把东西交给詹不休:“这里面有吃的有用的,我知道你常在军中,用不上,留在家里就是了。也别推辞,要是连这些你都不收,那我就不得不认为,你想要的,是更值钱的东西。”
詹不休刚张开的嘴,就这么重新闭上了,他拎着东西要往里走,然而余光看到孟昔昭没跟上,他不禁疑惑的转过头:“你怎么不进来?”
孟昔昭一愣,顿时指着自己,“我能进?”
詹不休:“……”
发现自己这话让朴实无华的男主角下不来台了,孟昔昭笑笑:“改日我再来你家蹭一顿便饭,今天我还有事,你先把东西放进去,然后跟我走一趟。”
詹不休问:“去哪?”
孟昔昭挑了挑眉,捉弄人的心思又起来了:“不告诉你,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然而詹不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真的回去放好东西,然后跟着走了出来。
完全不怕孟昔昭会把他卖了。
詹家没有马,但是作为禁军的小军官之一,詹不休领了一匹军中发的马,即使孟昔昭完全没有看马的经验,也能发现这马怪普通的,精神也不大好,看着还没他带来拉车的这匹马健康。
孟昔昭第一反应是禁军当中有人欺负詹不休,但是转念一想,也未必是这样。
大齐的版图没有他那个时代大,也就剩了二分之一的领土,而且全是平原丘陵地区,很不凑巧,这些地方,都没有马。
应天府在城外专门划了一个草场,用来养马养牛养羊,但水土不行,他们再怎么养,也养不出匈奴那边油光水滑的状态,而且随着一代代的养下来,这些马的质量居然越来越差了。
因此,大齐和匈奴专门为了进口马匹,还签了一个合约,大齐提供金银、绸缎、还有粮食,匈奴就只需要提供他们的马。
这跟以身饲虎没有区别,由于草原威胁太大,大齐要买马训练骑兵,然而买马的同时就使草原更加壮大了,那么为了抵抗他们,大齐又要买更多的马,训练更多的骑兵。
恶性循环,周而复始。
但是,也不能否认,匈奴送来的马确实很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跟中原马不一样,匈奴马紧着侍卫亲军、殿前司这种拱卫皇帝的军队使用,至于戍卫百姓的禁军,就只能用中原马了。
他坐马车,詹不休骑马,双方速度都不慢,很快,就离开了外城,到了应天城外的村庄之中。
这里都是农田,如今是五月中旬,端午才过去没多久,农田里全是绿油油的,看着生机勃勃的样子。
詹不休可能也鲜少见到这一幕,他看着不远处在农田里弯着腰,侍弄着庄稼的农民们,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而马车里,孟昔昭倚着小窗,懒洋洋的说:“陛下赏了我二十亩的良田,我前些日子来过一次,看着不错,就是那些佃户,看着面黄肌瘦,像是吃不饱饭一样。我准备在这建个庄子,从我娘那里借些人手过来,再把这些佃户都笼到一块,不让他们再住各自的村子了,干脆来当我名下的庄户人家算了。”
詹不休:“银钱足够的话,你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孟昔昭:“你以为建庄子是这么简单的事,只有银钱就够了?不止要钱,还要人,还要防范外面的人。我孟昔昭可不想给别人制造成果,我的成果,必须算在我头上,也必须只惠及在那些,我想惠及的人身上。”
詹不休骑在马身上,拧着眉看他:“你又想做什么?”
孟昔昭把半个脑袋伸出窗外,吊儿郎当的仰着头,只对他嘿嘿一笑。
知道他这是不想说的意思,詹不休沉默片刻,换了个问题:“那你告诉我这些,又是想让我做什么?”
孟昔昭顿时坐直了身子,把剩下半个脑袋也伸出来,一只手撩着旁边的帘子,他十分开心的说:“非常简单,对你来说手拿把攥。”
顿了顿,他嘴角的弧度浅了一些,眼神中的肃穆重了一些:“培养你自己的兵,建一支只属于你的詹家军,人不必多,但每个人都要有以一当百的本事。我这庄子太过重要,哪怕参政府的护院们,我也信不过。”
“如何,这个忙,你能帮我吗?”
詹不休牵着缰绳,他抬眼问:“什么时候要?”
孟昔昭想了想,把时间说的紧迫了一些:“两月之后。”
轻夹马腹,马匹就在詹不休的示意下小幅度的改变起方向来,保证自己一直都跟孟昔昭的马车并驾齐驱。
孟昔昭一直盯着詹不休的侧脸,等待着他的答案,而詹不休在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微微的勾起唇角。
“知道了,等着接人吧。”
天寿帝赏赐给孟昔昭的这二十亩田地, 还真是良田。
地势高,附近有水源,自带肥沃土地, 既不用担心内涝,也不用担心干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邻居不太好。
东边, 是秦大官的田地,西边, 是甘太师的田地,北边没地也没人, 南边则归耿枢密所有。
直接被奸臣们包圆了……
本来孟昔昭一看这形式, 就琢磨着还是换个地方,反正参政府名下有的是私田, 哪怕参政府的都用不了,还有超级富婆孟夫人在后面杵着呢,不怕没地方让他折腾。
然而再一想, 用自己的田地折腾出成果来, 和用天寿帝赏赐的田地折腾出成果来,效果必然不一样, 而且,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周边那么多奸臣呢, 到时候看见他动作这么大,搞不好就怀疑起来,替他把这事捅给天寿帝了, 也省得他自己跑去宫里演一场。毕竟天寿帝也不是傻子,老演老演, 早晚有一天他会审美疲劳。
在各位大员们的眼皮子底下折腾,有好处,也有坏处,那就是万一被哪个一肚子坏水的大员看见,企图摘桃子事小,假如他是个跟三皇子一样又笨又毒的人,企图搞破坏,那就事大了。
所以孟昔昭今天带詹不休来走一趟,让他看看,上点心。
顺便也是催他一下,孟昔昭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詹不休,后者没有急迫的心情,干什么都慢慢悠悠的,可他等不了了啊,九月十二万寿节就到了,詹不休这边跟不上,到时候他会变得很被动的。
确实如此,詹不休如今即使入了军中,他也还是抱着施展自己的实力,一步一个坑的往上爬的心思,在他的设想当中,十年后,他就会成为一方将领,到时候进宫叩谢皇恩,他很想看看,皇帝看见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如果十年后皇帝死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进田垄之间的时候,孟昔昭就从马车里下来了,这条路太窄,走不了马车。
不远处,得知孟昔昭过来了,张家院乐不颠的就跑了过来。
也是多亏了孟夫人实力雄厚。
换了别人管家,早就被孟昔昭薅成秃尾巴狼了。
张家院穿着一身短打,人倒是看着比在参政府锦衣玉食的时候更精神了。
五月中旬,天气已然热起来了,他擦擦脸上的汗,笑着对孟昔昭说:“二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多热啊。”
本来还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孟昔昭还真觉得够热的,他当即用双手揪住自己宽大的衣服,毫不矜持的用力抖动几下,抖进来一堆凉风。
张家院:“……”
二公子,这里还有外人呢!
詹不休:“……”
有时候,他真觉得孟昔昭太过于不把他当外人了。
在鸿胪寺要端着,在街上要端着,在参政府有阿娘和大哥虎视眈眈,他还是得端着,如今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了,他还不能松快一点?
孟昔昭一副没看出来张家院痛心疾首的模样,只问他:“庄子建的如何了?”
听到正事,张家院正色起来:“回二公子,木料砖石已然送来了,选的都是好料子,就是大梁用的木料,还需再等上两三日,我估摸着,按现在的进度,十日后,就都能建好了。”
古代没水泥没板砖,造房子就很快,尤其是这种不需要多少装饰,只需要结实厚实的房子,更快。
孟昔昭点点头:“那佃户们呢,他们的户籍可迁出来了?”
张家院笑:“自然,他们可高兴了,还想磕头谢谢二公子呢。”
这些佃户原本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户籍也都落在村中,孟昔昭让他们迁进自己的庄子,成为他名下的“客户”,此客户非现代客户,而是挂靠于“主户”的意思,其实就是另一种名称的佃农。
挂靠客户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应天府再征收粮食徭役,就征不到他们头上了,如果干得好,被主家带进城里,那从此也就是城里人了,不用担心因户籍问题,而被赶出来的情况。
但,事有两面,挂靠非常看运气,碰上孟昔昭这种公事公办,按时发工资的,就算运气好;要是碰上三司使那种只管自己钱包、不管他人死活的,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大齐没有奴隶制,可那一签十年的租赁合同,就等于是卖身契了,它只保障人的基本人权,也就是生死之权,其余的,能不能吃饱,会不会挨打,没有一个官府会管。
有时候连生死之权都管不了,前些年三司使邱肃明是河北东路的盐铁转运使,那段时间河北人民民不聊生,好些个佃户实在活不下去了,集体凑了一堆盘缠,送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进应天府,准备去登闻鼓院告御状,然而人在应天府城外就被拿下了,拿下他们的无一例外,全穿着官兵的衣服,最终这三人以匈奴细作的罪名,被关进了应天府衙的大牢,此后就再没消息了。
而这事为什么能传出来呢,是因为后来这三个年轻人的家人找了过来,一番打听之后知道他们已然凶多吉少,顿时不干了,当街哭喊,拉着一个人就跟他们说这件事,但路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都一个个呆愣愣的听着,很快,应天府衙再次出动,把这些家人用真定府暴民的罪名,全都抓了起来。
为什么邱肃明一个河北东路的转运使,居然能三番两次请的动应天府衙帮他擦屁股……这就不得不提了,因为在那一年,应天府尹由皇帝最信任的甘太师兼任,甘太师又是邱肃明的岳丈,那应天府衙,不就等于是邱肃明的后花园吗。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孟昔昭就是有心管,现在也无力管,目前他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这个小庄子里,保证不会有篦梳子、刮地皮的事情出现。
大的庄子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小的屋子倒是已经建起来三间,这是张家院的临时办公室,至于佃户们,目前他们还是住在村里自己的房子中,等这边建好了,再一起搬过来。
坐在唯一的正堂屋里,孟昔昭先让詹不休随意坐,然后才拿起张家院递来的佃户名单,上面登记了每个佃户的名字,还让他们签了字,不过一共六十二个佃户,会写自己名字的只有七个,剩下的全都按的手印。
这名单看的孟昔昭十分头疼。
他自己就体会过文盲的痛苦,现在手里又多了这么一批文盲,他突然有种自己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的感觉。
他问张家院:“这么多都不认字?那我让你找的人,岂不是一个都没有?”
张家院正想说这个事呢,他神神秘秘的靠近孟昔昭,小声对他说:“二公子别急啊,您还别说,真有一个符合您要求的。”
詹不休在一旁坐着,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本来就好,张家院就是压低了声音,也被他一字不差的听了过去。
孟昔昭眼睛一亮:“真的?你可别蒙我。”
张家院呵呵的笑:“哪能呢,二公子这么聪明,我怎么敢跟您糊弄。”
孟昔昭听了,十分大言不惭的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人呢,把他叫来,让我看看。”
张家院顿时朝外喊:“把人带过来!”
估计在孟昔昭刚到的时候,张家院就吩咐去找人了,所以很快,一个哆哆嗦嗦、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推了进来。
那汉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饶命:“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干啊,青天大老爷,真不是我干的!”
孟昔昭:“……”
詹不休默默看了一眼孟昔昭,孟昔昭余光接收到他这个眼神,尴尬的手脚一时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只能向张家院发难:“你干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张家院也十分茫然,“没、没干什么啊。”
他赶紧往门口走了几步,拽住那个正在亲身诠释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农家汉子,他都快九尺了,愣是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孟昔昭比他矮那么多,竟然被衬托的面目可憎起来。
张家院:“你喊什么!叫你过来是有好事,又不是要打你!还不快见过二公子!”
可是任张家院说什么,那汉子都怕的战战兢兢的,孟昔昭看了一会儿,感觉不行,干脆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汉子手中。
汉子手一凉,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巧的、造型上下圆中间凹的金铤,这一锭,大约有一两重。
一下子,这汉子就恢复正常了,他抬头看向孟昔昭,仿佛看见了突然下凡的财神爷。
砰的一下,他跪在地上,声音无比洪亮的叫道:“草民见过二公子,多谢二公子赏赐!”
张家院:“…………”
孟昔昭这才笑了笑,重新坐回去,然后吩咐:“张家院。”
张家院明白过来,轻踢了一脚跪下的汉子:“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过什么吗?我们二公子最近正在寻找会种田的人,你把你上回跟我说的,再跟我们二公子说一遍。”
一听是这事,汉子更放心了,他先把金铤好好的收起来,然后才说道:“草民、草民确实会种田,草民爹死得早,娘身子又不好,底下还有两个襁褓里的弟弟要吃饭,从草民十二岁时候起,家里租的田地,就全是草民自己来干,春天种稻子,冬天种麦子,农闲时候再开几分地,种茶叶,草民种的田地,比别人的收成都高,交了赋税,剩下的草民就挑到城里去卖,足以养活一家子,今年草民还娶亲了,娘子上个月有喜,草民用卖茶叶的钱给她买了十只小鸡,让娘帮着养,等娘子临盆,这些鸡也就长成了……”
听着前面孟昔昭还暗暗点头,听到后面他嘴角一抽,赶紧叫停:“行了行了,本公子知道了,那锭金子,就算是本公子送给你娘子的安胎礼。”
汉子憨厚的笑起来,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大好人。”
孟昔昭打量着这人的体格,觉得他没有说谎。
按照他说的,他一个人,现在要养四个没法干重活的人,过一段时间就五个了,他都能把自己吃的面色红润、肌肉虬结,那肯定是有几分本事啊。
孟昔昭好奇的问:“你说你种的作物,都比其他人种的收成高,具体是高多少?”
说到这个,汉子顿时露出骄傲的表情:“寻常人种麦子,一亩只有一石的收成,草民能收到一石半,寻常人种稻子,一亩能收不到两石,草民却能收两石有余,若是天老爷高兴,草民能收出三石。还有草民种的茶叶,也比别人家的香,炒出来,后味十足。内城的茶铺,都喜欢收我种的茶叶。”
孟昔昭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他说的数目,然后忍不住的笑起来:“倒是个种地的好手,那你能种出这么多收成,必然有你自己的诀窍,不然都是一片田地,怎么就你能种这么多,而别人就种这么少?”
然而汉子听了这个问题,张了张口,突然心虚的低下了头。
张家院:“……你还怕我家公子抢你的饭碗吗?照实说,有你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这人才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的诀窍说了,说的还心不甘情不愿,估计有所保留。
孟昔昭也理解,谁会愿意把自己的拿手绝活暴露出去呢。
但他听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增收手段,而是,这个人足够勤奋,从早到晚都在那侍弄庄稼,有虫子就抓虫子,没虫子就挨个的翻叶片,发现有长势不好的,就把黄叶拔了,再浇点土肥,唯一能算是别人不知道的诀窍,就是他会从一开始,就选中长得最好的几株苗子,然后跟伺候月子一样的伺候它们,不像其他人,都是等作物长出来了,快收割了,才选种。
听到这的时候,孟昔昭其实仍然觉得,这人勤奋有余,天分不足,不算是他想找的那种人,直到在没人打搅的情况下,这人又开始絮絮叨叨,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竟然说到他以前点灯熬油,想着办法的改良土肥,结果烧死了自己的几根麦苗……
詹不休都快听困了,突然,旁边的孟昔昭啪一下,猛拍桌子。
张家院也听得眼里转圈,听到这个声音,他和汉子一同激灵了一下。
两人一同茫然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飞奔而来的残影。
孟昔昭唰的一下,就跑到汉子面前,还跟他一起跪下了。
汉子瞪大双眼,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张家院则好像看见了海市蜃楼。
“二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孟昔昭伸出后腿,一脚把张家院蹬一边去。
“……”
同时,他深情的握起汉子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草、草民石大壮。”
孟昔昭嘴里的“大壮兄”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默默的回去了。
换了个称呼,他坚定的说:“石兄,你就是我要找的贤才啊!”
石大壮懵逼的看着他,咸菜?什么咸菜?
孟昔昭看着他这个单纯的表情,有点挫败。他咋没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呢?
不管了,戏已开锣,就这么演下去吧。
拉着石大壮的手,把人拽起来,然后他按着石大壮的背,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好就跟詹不休并列。
而孟昔昭随意的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他问:“石兄,你可识字?”
石大壮眨眨眼:“草民上过两年私塾。”
“那石兄可知道,神农氏是什么人?”
石大壮:“额,好像是个神仙?”
孟昔昭用力点头:“是啊!神农尝百草,分五谷,如果不是他献出了自己的一生,我们如今吃的饭,都会变得难以下咽,我们生了病,也没有草药可以医治。我大齐之人,自古以来就被称为炎黄子孙,这炎帝,就是咱们所说的神农氏。”
石大壮听得愣愣的,哦,炎帝,炎帝就炎帝吧,跟我石大壮有什么关系呢?
孟昔昭又问:“石兄可知道,神农氏在成仙之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詹不休抬眼。
部落首领、三皇五帝之一,被称为普普通通的人……
行吧,你开心就好。
石大壮想了想,好像隐隐约约听说过,于是,他点点头。
孟昔昭顿时表情严肃起来:“他虽然是人,但却因为立下了有福于千秋万代的功绩,所以位列仙班,还是顶头的仙班。不止他,黄帝也是如此,远的也不说了,就说近的,唐初的钟馗,现在也是道观里的神仙之一了,因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好官,忠君爱民,百姓都爱戴他,所以,他也能成仙。”
石大壮依旧懵逼的看着孟昔昭。
而这时候,孟昔昭凑近他,小小的抛出一个炸弹:“石兄可想成仙?”
石大壮:“……”
他们这回挂靠的“主家”,八成是个傻子。
孟昔昭看他一眼,突然站起来,慷慨激昂的一甩袖子:“神农氏分五谷,就是大功德一件。可这分五谷,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如今五谷已成,这收成却大大不同,没道理有人能种三石,有人却一石都种不到,细算原因,不过就是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
他转过身,问石大壮:“石兄种地,可要看天气?”
石大壮:“自然。”
“可要翻耕、浇水、增添土壤的肥力?”
“是啊。”
孟昔昭又问:“可要付出辛劳、汗水、一日复一日的时间,才能获得那些一粒粒的粮食?”
石大壮叹气:“没错。”
突然,孟昔昭的声音又大起来:“那石兄怎么就没想过,将这天时地利人和,抢过来呢?!”
石大壮一愣,不禁询问:“怎么抢?”
孟昔昭微微一笑,你上当就好。
“自然是效仿神农氏,一个一个的试,一个一个的尝,神农氏能尝百草,那石兄你,一个继承了神农氏天赋的人,自然也能试千肥!”
石大壮:“……”
孟昔昭看他没懂,连忙坐下来,跟他嘀嘀咕咕的说,很简单啦,就是把一亩地分成几十几百个试验田,这几个尝试骨头有没有用,那几个尝试鸡蛋壳有没有用,据说发酵过的肥料作用翻倍,那也可以尝试一下嘛。对了,育种也可以搞起来,咱们没有杂交水稻的本事,但是筛选一下种子,试着把这些高产量的集中播种一下,再选出更高产量的,这总行吧……
石大壮是种了十来年地的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事要是做起来,有多复杂,又有多费力,是农民们不想搞么?主要是农民也得吃饭啊,拿出一块地来搞实验,那今年的收成就要减少,农民不愿意,地主更不愿意。
但是,要是真的做出来了,产量高上去了,那确实是大功一件。
大齐有规定,凡是在农事上做出贡献的,奖励田产,还会赠送员外郎的称号,要是贡献特大,还给加官进爵。
当然,后者目前还没实现过,而前者,人们努力的方向也在工具上,不在田地上。
孟昔昭仍在口若悬河,什么耐旱的种子、耐寒的种子、煮出来味道格外好的种子等等等等,不是产量低就不行,只是需要分门别类,毕竟产量低,也可以改进一下味道,然后卖给不差钱的有钱人……
把石大壮说的一愣一愣的,刹那就对孟昔昭改观了,“公子,您一定种过地吧!”
肯定种过,不然怎么这么了解。
孟昔昭表示惭愧惭愧,我只是纸上谈兵,上过九年义务教育而已。
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极限,他不知道肥料怎么弄,也不知道种子怎么看,他只能找个专业人士来,然后稍微的点拨一下,让人家去干。
先给石大壮画了个农业上的大饼,让他知道,如果干得好,亩产三石算什么,极南的地方,亩产十石都没问题,而且人家不是一年一熟,而是一年三熟!直把石大壮馋的流口水,然后,孟昔昭又给石大壮画起他自己的大饼。
“所以说,这件事,功在当下,利在未来,到时候,不仅大齐人要念石兄的好,连周围的这些南诏、匈奴、月氏,他们都要磕头,把石兄你当成神仙来供奉,未来几百年,不,几千年,不,几万年!石兄都会威名远播,到那时,我们这些人已经是黄土一抔,而石兄你,却是可以和炎帝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