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一出,韩道真脸顿时绿了。
等等,这不是佛家常说的因果关系么,他堂堂一个道教居士,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而在韩道真离开以后,孟昔昭也没走,继续一个人有滋有味的吃饭喝酒,看起来比跟韩道真坐一起的时候还开心。
关乎自己的小命,韩道真也不傻,没有一上来就装个病入膏肓,而是一步步的,先说自己这不舒服,再说自己那不舒服,然后突然有一天就迷糊了,自己把自己撞到墙上,然后就爬不起来了,还不认人。
痴呆这个症状,光靠诊脉还真诊不出来,毕竟很多痴呆病人,除了不认人,脉象也很健康,但太医们也有自己的经验,而天寿帝派去的这个太医,就怎么看,怎么觉得韩道真是装的。
然而在太医面露狐疑的时候,韩道真一边装着糊涂,一边笑呵呵的往他手里塞银子,太医掂了掂那包银子的重量,顿时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回去以后,他告诉天寿帝,韩道真年岁大了,确有痴呆的症状。
天寿帝不禁皱眉,以前他对韩道真印象就一般,现在看他挑着重要的时候掉链子,对韩道真的印象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差”字。
鸿胪寺卿去不了了,鸿胪寺又必须出人,天寿帝在孟旧玉很爱护他的儿子和朕不想丢面子之间犹豫了两秒,然后就做出了决定:“那就让孟昔昭替韩道真去。”
天寿帝也知道匈奴不是人去的地方,说完了,抿抿唇,又加了一句:“等他回来以后,朕重重有赏。”
秦非芒弯着腰,应了一声。
看看,这就是宠臣的待遇,同样去的还有小二百人呢,别人可得不到这么一句话。
孟旧玉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就有一种晕死过去的冲动。
但他好歹也是被孟昔昭吓晕过的人,现在抵抗能力已经大大增加,他支撑住了身体,赶紧就想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他儿子,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呢。
然而还不等他找到可以打听的人,很快,第二条圣旨又下发了,原先口头拟定送楚国公主和亲的皇室宗亲是梁郡王,也就是参政府的亲家,现在改了,换成太子了。
孟旧玉目瞪口呆,不止孟旧玉,几乎整个朝廷,都目瞪口呆。
知道陛下您老人家不喜欢太子……但你也不能这么糟践太子啊!
从古至今,哪有一国太子亲自送公主和亲的?!是嫌别人还不够看不起自己怎么的,上赶着贬低自己、给别人抬地位啊。
平时司徒相公和闫相公不对付,但在这件事上,他们倒是挺一致,都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当然,用的理由不是您对太子太差劲了,而是您不能让匈奴以为咱们这么卑微,但天寿帝任性起来,哪管别人说什么,他主意已定,两位相公对视一眼,谁都不敢说第二遍。
一遍,天寿帝不会记仇,但要是再说一遍,搞不好他就会认为两位相公在逼他。
右相子孙满堂,左相则跟夫人感情很好,谁都不想自己的后院突然多出一个半妻来。
孟旧玉没去跟着一起求情,因为这个事,天寿帝还对他更满意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孟旧玉之所以没来求情,是因为他忙着先回家棍棒教子。
孟昔昭被他爹叫过来,一句话没说就要请家法,吓得孟昔昭差点跳起来:“您干什么啊!”
孟旧玉气的不行:“你还有脸问我,你前脚刚进了送亲名单,太子后脚也进了,是不是你捣的鬼?!罢了,我也多余问,肯定是你捣的鬼!”
孟昔昭:“…………”
等等,这回真不是啊!
第36章 轮值
左逃右窜, 孟昔昭都快躲房梁上去了,才终于说服孟旧玉,这事真的跟他没关系, 不是他做的。
孟旧玉十分的狐疑,但到底是把那根棍子放下了, “真不是你做的?”
孟昔昭也松了口气, 他走过来,扶着他爹坐下:“肯定不是啊, 我是预备着过几天再进宫去找陛下,让他把这差事换给太子的, 我还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劝他呢, 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比我更早的下手了。”
孟旧玉:“…………”
他缓缓的抬头, 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刷的一下,棍子再度入手:“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今天参政府里的人比较齐全,五口人全都在, 孟夫人听丫鬟来报, 二公子闯祸了,老爷竟然要打二公子, 连忙提着裙摆跑去劝架, 她心里火急火燎的。
二郎那个身子骨怎么打得了呦!罚跪,罚他去祠堂里跪一晚上不就好了嘛!
孟昔昭:您真是我亲娘。
孟夫人这边闻风而动, 孟昔昂听说了这件事,也赶紧跑了出来。
虽说书房门被关上了,但那也只能防小厮, 孟夫人是防不住的,她一把门推开, 里面的父子二人顿时僵住。
孟夫人快走两步,先扯着孟昔昭的衣服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才凤眉一蹙,转头问自己的相公:“你为何要打二郎?”
孟旧玉:“……”
憋了两秒,他咣当一下把棍子扔在地上,气咻咻的说:“韩道真病了,二郎要替他去匈奴送亲,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有告诉我!”
孟夫人一愣,立刻转头,用眼神向孟昔昭求证。
孟昔昭:“……”
他多冤枉啊,这事,他也是刚听他爹说的,那圣旨还在门下省里转悠,根本就没发到他手里呢。
默了默,他觉得还是不要拆自己爹的台,于是一点头,承认了:“阿娘,这也是事出突然……”
孟夫人一张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都有点懵,“你要去送亲?你何时知道你要去送亲的?”
孟昔昭看向他爹:“额,大概是昨天——”
孟旧玉低着头,做了个摸头发的动作,顺便朝天指了一下。
孟昔昭:“……昨天上午。”
孟夫人重复了一遍:“昨天上午。”
孟昔昭眨眨眼,又点了一遍头。
孟夫人抬眸,看着他这个神色如常的模样,突然冷笑一声,把被孟旧玉扔地上的棍子捡了起来。
然后猝不及防的朝孟昔昭后面打去,幸亏他躲得快,他都听到棍子破空的声音了。
孟昔昭要哭了:“阿娘,怎么你也要打我啊!”
孟夫人厉声道:“打的就是你!那匈奴是什么好地方,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告知我和你爹,你要是早说了,我们也好为你筹划一二,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想送死是不是?好,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送死!”
孟昔昭:“…………”
有时候他就是想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世界意志,都做不到。
要不然的话,怎么人人都要跟他的腿过不去?!
要不说最了解孩子的就是娘呢,孟旧玉知道孟昔昭蔫坏,也知道他和太子的关系,才能先入为主的认为孟昔昭是主动前往匈奴的,而孟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只看一眼孟昔昭的脸色,就明白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对送亲匈奴这件事跃跃欲试。
孟夫人要揍孩子了,孟旧玉呆愣的看了一会儿,才在孟昔昭的惨叫声中反应过来,赶紧去拦自己夫人,而这个时候,孟昔昂也过来了,看见这屋里的状况,他茫然了一瞬,却还是本能的挡在弟弟面前。
“阿娘,阿娘消消气,二郎他不是故意的!”
整个场面如同老鹰捉小鸡,好不容易,孟旧玉才把气疯的夫人带走,孟昔昂运动了这一番,汗水都流下来了,喘了两口气,他这才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的问孟昔昭:“你又犯什么事了?”
孟昔昭:“……”
什么叫又。
自从他穿过来,他还没犯过事好不好。
再说了,今天这个事,也不是他的错。于是,他回答的就很理直气壮:“陛下要派我前往匈奴,给楚国公主送亲,阿娘非说我翅膀硬了,说我想去送死,大哥,你给评评理,谁会想去送死啊,我也不想去的,但陛下有命,我不得不从啊。”
听说是这事,孟昔昂先是一惊,然后又点了点头,“确实,如果是陛下安排的,那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说着,突然,他觉得不对劲。
缓缓扭过头,他问孟昔昭:“我怎么记得早在半个月之前,你就开始锻炼身体,还让庆福把你那件熊皮大氅拿出来,在通风处晒了晒?”
孟昔昭闻言,也看向孟昔昂,眼睛一个劲的眨,然而就是不说话。
孟昔昂:“…………”
他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痛心疾首,手指一再的点着孟昔昭,这就是他要讲大道理之前的先兆,孟昔昭现在最怕的就是听他讲大道理,连忙截断了他的话头。
“大哥,我那不是未雨绸缪嘛,你都不知道,我那上峰,自从知道自己要送亲匈奴,天天看着跟要入土了一样,人也恍恍惚惚的,什么事都不干了,就盯着墙面发呆。我怕他出点什么事,那不就轮到我了,结果你看看,真出事了吧。”
孟昔昭自觉自己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有理有据、且感情充沛,然而耐不住他对面的孟昔昂已经知道他是个十足的小骗子,一句话都不能信的那种。
孟昔昂就静静的看他编。
孟昔昭感觉他大哥这表情有点不对劲,想了想,他继续说道:“而且不止是我被换上去了,连你的岳丈,都被换下来了,大哥,你可以去给梁郡王府送信了,让王爷宽宽心,陛下已经拟了旨,送亲不用他去了,让太子去。”
孟昔昂一怔:“太子?”
孟昔昭点点头:“你也没想到吧,连我都吓了一跳呢,哪里有储君护送公主的道理,唉,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
孟昔昂看着孟昔昭的眼神越发的微妙。
不得不说,他弟弟这个演技……是真好啊!
要不是他绝顶聪明,把事情从头到尾都理顺了,肯定现在也跟其他人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呢!
看看他这面带疑惑又幸灾乐祸的样,仿佛真的跟太子不相识一般。
孟昔昂痛心弟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摇头叹息之下,他转过身,找了把椅子坐下。
然而屁股刚挨到椅子上,孟昔昂想到了什么,突然猛地一拔高,站的比刚才还直了。
吓得孟昔昭愣了一下,他还往那椅子上看,“怎么,有东西硌着你了?”
孟昔昂:“…………”
你硌着我了!
好啊,他刚才还在奇怪,匈奴山高路远的,为什么自己弟弟愿意跑到那种地方去,原来还是为了太子!而且出了应天府,出了大齐,那就是山高皇帝远了,他们还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顾忌了!
孟昔昂现在和前些时间的孟旧玉同频了。
他们都有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太子到底哪好,让你这么殷殷切切的追随他?!
然而孟昔昂脑补了这么多,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跟孟昔昭说。
一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圣旨都快发下来了,他在这对孟昔昭耳提面命还有什么用,敢做出这种事的人,难道还会听自己大哥随随便便的两句话么。
二是因为……孟昔昂有点说不出口。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弟弟有些可怜,从小就喜欢追着女人跑,但是没有女人愿意让他追,他自己十四岁就跟县主定亲了,弟弟却连个愿意透露点风声的人家都没有,到了他家这个位置,已经不担心娶不到老婆的问题了,担心的是娶不到合心合意的老婆。
孟昔昂在定亲前和县主悄悄通过乞巧节见了一面,那一面让他倍感满意,虽说算不上一见钟情,但他对县主好感非常高,后来经过一年又一年的加深,已然是日久生情了。
没经历过情爱的时候,孟昔昂不懂这些,经历了,就真心实意的替孟昔昭可惜,若过完了一生,都遇不到那个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那岂不是徒留遗憾?
所以即使知道对方是太子,是男人,还是位高权重、身份复杂的男人,一时之间,孟昔昂也说不出让孟昔昭赶紧断,赶紧远离的话。
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昔昭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家最大的恋爱脑不是孟娇娇,也不是唯夫人马首是瞻的孟旧玉,而是他这个最爱讲大道理、一心当贪官的大哥。
不知道孟旧玉跟孟夫人说了什么,总之到了第二天,孟夫人不再决定以武服人了,而是淡淡的蹙着眉,给孟昔昭收拾起前去匈奴的行李来。
厚实的冬衣,现做,把两层皮子缝一起,务必保证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上好的银丝炭,要不是送亲队伍负重有限,孟夫人恨不得给孟昔昭带一吨过去。
匈奴没什么好吃的,只有牛羊肉,那就多带能放得住的点心,燕窝人参之类的也要多带,没事就炖一点补一补,这才能让她的二郎平安归来。
孟昔昭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的蹭到孟夫人身边,双手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阿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
孟夫人心里熨帖,却还是翻了下眼皮,“你却是这天底下最不省心的儿女。”
孟昔昭笑:“是是是,我最不省心了,但是没办法啊,阿娘还是疼我,那,阿娘能不能再多疼我一点?”
孟夫人:“……”
瞥他一眼,她问:“你还想要什么?”
孟昔昭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一摞清单来,粗粗一看,三页纸,写的满满当当。
孟夫人:“…………”
她当初真不应该生这么多孩子的。
正式的圣旨下发以后,孟昔昭找他爹要了一份修改后的送亲名单,人员变动并不大,就是撤了几个意外不能去的,然后又补了一批人,像韩道真那样装病、或者真病的,还真不少,只是他们大多数都没有韩道真这么高的品级,所以不被人们所知。
原本这名单里品级最高的人就是韩道真,现在他被去掉了,品级最高的,就换成了礼部郎中。
礼部郎中是五品官,孟昔昭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至于另一个,从六品的礼部员外郎,这倒是个熟悉的名字——臧禾。
金榜题名之后,除了打马游街和琼林宴上的惊鸿一瞥,一甲前三名好像也没翻起什么水花来,跟后面的二百多人一样,都沉寂了下去,开始轮值。
新科进士要轮值一到两年,然后极其优秀的留在国都,做个京官,表现一般和表现差的全部外放,再等三年以后,才会按照每个人的功绩,慢慢往上爬。
当然了,一甲前三的含金量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们不用跟普通进士似的,在各种学士院里熬日子,一上来就能进入比较核心的三省六部,像状元,他如今在谏院里当差,是个从四品的职务,每个常朝日都能跟着一起上朝,已经算是正经的高官了。
榜眼去了刑部,是现今的刑部郎中,从五品,也熬着呢。
而臧禾作为探花,又是因为好看才点的探花,他本应和榜眼一样的待遇,哪怕差一点,也应该跟孟昔昭一样,得个正六品的官职,如今却是从六品,还被塞进了送亲队伍中,很难不让人认为,他这是被针对了。
孟昔昭一手托腮,一手在臧禾这个名字上点了点,然后忍不住的想起那个在琼林宴上,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原。
他一直都关注着谢原,知道他跟其他人一样,现在都在学士院里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被排挤被忽视这种事孟昔昭帮不了他,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熬到自己从匈奴回来。
又把整个名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没有让自己觉得耳熟的,孟昔昭才站起身,施施然的出府,进宫面圣去了。
上一次进宫,还是被三皇子坑进来的,隔了这么久他没来,乍一听到孟昔昭过来了,皇帝还有点惊讶。
第一反应是这货不会是来哭惨,让他收回成命的吧。
第二反应则是,这么久不来,这小子是不是吓破胆了?
天寿帝顿时就有点不痛快,朕都没怪罪他,他竟然还敢躲着朕,哼,搞不好是心里有鬼呢。
没多久,心里有鬼的孟昔昭被内侍引进来,看见天寿帝的下一秒,他就激动的向前快走几步,咣的一声,跪在了天寿帝面前。
然后,他抬起头,用那种看着大英雄一般的眼神,仰慕的看着天寿帝,眼睛里还闪闪发光。
“陛下,多谢陛下的信任!因为之前的事,微臣还以为陛下已经厌弃微臣了,没想到陛下不计前嫌,还给微臣派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微臣一定会好好完成,绝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天寿帝:“……”
啥?啥重托?
懵了一瞬,天寿帝看看孟昔昭那充满了崇拜的小眼神,不禁心里有点飘,微微一笑,他抬了抬手:“好了,起来吧。”
孟昔昭哎了一声,立刻从善如流的站起来,顺便又往前走了两步,正常大臣是不能离皇帝这么近的,除非皇帝让他过来,但孟昔昭一会儿蹭一点,一会儿蹭一点的,天寿帝也不觉得他是僭越。
忽悠人的时候,一定要看着那人的眼睛,而且一定要离那人特别近,要不是天寿帝身份特殊,孟昔昭肯定早就走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说话了。
现在也聊胜于无,距离不够,就表情来凑。
孟昔昭很开心的看着天寿帝:“这些日子,微臣也是痛定思痛,不敢空着手来见陛下,本想从匈奴左贤王那里套点东西出来,献给陛下,谁知,陛下对微臣那么信任,微臣这才斗着胆子,进宫来谢恩。”
天寿帝哦了一声:“你如今和左贤王关系不错?”
孟昔昭不好意思的摇头:“并非如此,那左贤王十分忌惮大齐官员,动辄不会见微臣,微臣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请他身边的都尉吃了几顿饭,然后得知了一些匈奴如今的现状。”
天寿帝一听,来了兴趣:“什么现状?”
孟昔昭看向左右,见人有点多,他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后来想起这是皇宫,这些人不可能泄密,他才尴尬的笑了笑:“陛下知道女真人,这一年来,一直在骚扰匈奴的草场吧?”
天寿帝哪知道,但他还是高深莫测的嗯了一声。
孟昔昭顿时又用陛下好棒、陛下就是厉害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道:“女真骚扰草场,致使匈奴牛羊大大减少,而且东边的边境越发的不太平,听那个金都尉的意思,左贤王和单于,都对这一点很生气,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打算出兵攻打女真了。”
天寿帝唔了一声,没什么想法。
匈奴经常打女真,女真没建国的时候,他们时不时的就派兵去打女真一顿,建了国,这种行为倒是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杜绝,因此,天寿帝听了,反应不大。
孟昔昭再接再厉:“但是那女真已经建国了,他们的皇帝还很有骨气,说过只要匈奴打过来,举全国之力,也要杀光来犯的匈奴人,所以匈奴现在胆怯了,轻易不敢出兵。但他们当草原霸主当久了,忍得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真要打起来的话,这应该就是一场长期战争。”
天寿帝听着,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朕应该一同派兵,跟女真一起,把匈奴打下来?”
孟昔昭:“……”
你快歇歇吧!脑子里除了打仗没别的事了!
他干笑了两声:“陛下,这都是微臣的一家之言,做不得数的。”
天寿帝顿时埋怨的看他一眼,那意思是,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孟昔昭连忙道:“只是微臣觉得,这里面似乎有文章可做,可以让咱们大齐,收一点点的渔翁之利。”
天寿帝没耐心了:“什么意思?别卖关子了,直说。”
孟昔昭应了一声,说道:“他们两个国家之间的拉锯战,怕是还有的磨,就像大齐的两户人家争同一块土地,两户人家实力相当,谁也争不过谁,谁也不敢当那个动手的人,就怕地没争到,到时候还打出人命来。他们不退后,就只能僵持在这,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怕什么?不是怕对方突然动手,而是怕突然出来另一户人家,联合其中一家,把这原本持平的天平弄歪。”
秦非芒抬起头,忍不住看了孟昔昭一眼。
而孟昔昭还在口若悬河:“其实陛下,咱们都知道,咱们大齐,是礼仪之邦,怎么会做那趁火打劫、破坏和平的事情呢,但是,匈奴不知道啊,所以咱们就可以悄悄的给他透露一点消息,让他以为,或许大齐会帮助女真,那到时候,匈奴得有多着急呢。”
天寿帝眨眨眼,突然,他觉得心痒痒了一下:“继续说。”
孟昔昭笑:“自然,从赵国公主和亲开始,大齐与匈奴已经和平往来九年了,这九年的和平来之不易,更何况楚国公主即将和亲匈奴,我大齐是不愿意见边境战火重燃的,所以,这事并非不能商量,只要匈奴能给大齐一些诚意,比如,将那二十年前就定好的马匹价格,降上一降,大齐就还是他们的友好邦国。”
二十年前大齐和匈奴是和平的,那时候定了一匹马二百两纹银,五石粮食,这是仁君定的价格,他打肿脸充胖子,觉得自己能把世仇变成朋友,可太厉害了,那肯定不能让朋友吃亏,所以定的价格比市价高一倍。
后来仁君没了,天寿帝看着马匹价格就来气,直接撕毁和平交易,要把匈奴打服,然后他御驾亲征,然后就没然后了。
詹慎游倒是打了胜仗,但那时候他是扬眉吐气居多,而且匈奴在马匹价格上是绝不让步,他们愿意继续和平相处,却不愿意便宜卖马,詹慎游倒是想继续打下去,打服他们为止,可奸臣集团不乐意了,天寿帝也不愿意看着詹慎游在自己栽过的地方表现得那么好,就把他叫了回来,然后还是认了二十年前的价格。
不过,九年过去,当初的为难天寿帝已经不记得了,他现在就记得这马匹价格忒贵。
一年进口两万匹,那就是四百万两纹银,还有十万石的粮食,就算大齐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匈奴还特不要脸,每回收银子的时候,都找天寿帝要赠品,绫罗绸缎、珠宝字画之类的,烦的天寿帝不要不要的。
孟昔昭要是真能把这马匹价格降下来,天寿帝感觉自己以后睡觉都能睡得更香了!
但他也没这么冲动,而是仔细思考孟昔昭说的话,一会儿感觉可行,一会儿又感觉不可行。
天寿帝很纠结:“你确定这样就能让他们上当?”
孟昔昭:“……”
默了默,他回答道:“微臣也不敢拍着胸口大言不惭的说一定能行,但,可以试试嘛,成就成了,咱们不需要付出什么,不成也就是不成,同样不需要付出什么,匈奴就是察觉到咱们的心思,也不敢做些什么,要不然,女真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天寿帝连连点头,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