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哈,郎君跟太子殿下经常偷偷摸摸见面,两人关系可好了,如今郎君马上就要走了,这太子却始终不露面,难怪郎君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流露出一些焦躁的感觉来。
然而孟昔昭自己并未察觉到。
最近他是经常性的想起崔冶来,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想就想了,哪怕在过去,崔冶也是他大脑里面的常客。
只是到了初八这一日,参政府的鞭炮都放完了,也没见到太子身边的人来给自己送信,孟昔昭还是感觉心里闷闷的。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自己上赶着,去找崔冶,让他给自己几句临别赠言吧。
吉时已到,孟夫人赶紧进来催孟昔昭,后者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连忙站起,出去跟着一起迎亲了。
他是孟昔昂的弟弟,迎亲环节,肯定有他一份,孟昔昂穿着大红婚服,骑在参政府去年年中时候买来,每天跟伺候月子一样精细的伺候着的枣红马上面,孟昔昭落后他几步,也骑着一匹十分精神的小黑马。
幸亏他学会怎么骑马了,不然今天就只能步行跟着。
到了郡王府,孟昔昂拜见郡王爷和王妃,然后就按照婚礼的一般流程,去里面接受县主的几位兄弟的刁难,对于诗词,孟昔昭是帮不上忙的,于是,他继续站在这,还对面容严肃的梁郡王笑了笑。
“小侄见过郡王爷,诶,郡王爷,咱们之前在杏榜前见过吧,小侄可是一眼就认出您了,只可惜,那时候没能跟您打个招呼。”
梁郡王:“……”
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许再说了,再说,让我女婿听见了,以为我仍然肖想进士,他对我女儿不好了怎么办啊!
也不知他心里的咆哮被哪路神仙听见了,反正孟昔昭是真的闭嘴了,等孟昔昂成功把县主请出来,孟昔昭连忙挥开众人,让大家给新郎新娘留出一条通道来。
大齐拜堂,男女双方家长都要坐在高堂之上。
所以县主并未跟父母拜别,而是举着花团锦簇的团扇,落落大方的上了花轿。
这时候没有盖头,只有这么一个挡脸的团扇,这东西又能挡多少脸,站的角度偏一点,还是能看清新娘子面容的。
孟昔昭就故意落后一步,悄悄往那扇子底下看了一眼。
难怪他大哥对县主忠贞不渝,县主简直就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啊!
特雍容!特大气!
如果不说她是县主,孟昔昭可能会以为她是皇后。
真的,县主长得特别像能够母仪天下的。
配他大哥,有点可惜了。
孟昔昂如今美梦成真,对谁都笑得喜气洋洋兼傻乎乎,恐怕孟昔昭就是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对他说出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说不定还会认同的点点头。
孟昔昭用看傻儿子一般的眼神慈祥的看着他。
罢了,这大好的日子,还是顺着他一点吧。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很快就回到了参政府,孟昔昂下了马,亲自去把穿着深绿喜服的县主牵下来,也不管这合不合规矩。
跨过火盆,孟昔昂立刻就要对孟家夫妻行礼,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娘子带回来了,谁知道,只有孟夫人站在这,孟旧玉却不知道去了哪。
孟夫人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尊贵,可她身后的那些孟家亲戚,还有她的一些交好夫人,此时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
一个个笑得特僵硬,仿佛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孟昔昂愣了愣,他看向孟昔昭,后者拧起眉,立刻执行起自己伴郎的业务来。
虽说这时候没伴郎,但没事,孟昔昭给自己封了一个。
他直觉问题出现在前堂当中,于是,他快步走进院子,悄悄来到前堂,想看看究竟谁这么不长眼,敢搅合他们参政府二十多年头一回办的喜事。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爹笑呵呵的站在地上,而他旁边,那本应属于高堂的位置,已经被崔冶占了。
他还微笑着跟孟旧玉说话,孟旧玉看似认真的听着,其实每根头发丝都在尖叫。
你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今天来。
谁不知道我家大郎今日要成亲了,你这一来,都等不到明日,今日半夜,整个应天府就知道你来我家做客了!
本来,因为结亲的是参政府和梁郡王,皇亲国戚也是要到场庆贺的,大家原以为,身份最贵重的,也就是几个王爷,但因为梁郡王也是王爷,所以不需要对他们太过重视,拜堂也不需要请上来,摆几把椅子,让他们在下面坐着看就完了。
可现在……来人是太子啊!
这大齐,除了天寿帝,还有谁能不把太子当回事?!
孟旧玉脑袋上都开始冒汗了,他十分的着急,心里不住地思考,一会儿应该让太子坐哪?不能让他坐下面,那是不敬,可也不能让他坐上面啊,新婚小夫妻又不是他生的!
这边厢,孟旧玉都快把自己CPU烧出问题来了,那一边,孟昔昭终于合上了差点惊掉的下巴,赶紧跑进来救场。
走到崔冶面前,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太子殿下,微臣竟不知殿下今日莅临寒舍,这才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崔冶转过头,对他笑了笑:“无妨,在匈奴时,曾听孟修撰说过,二月初八是孟修撰大哥成亲的日子,孤也只是想来凑凑热闹罢了。”
宾客们不敢说话,心里却不用顾忌什么。
你是想来凑热闹吗?
你是想来拉拢人吧!
看看你把孟参政吓的,脑袋上都冒汗了,再看看人家孟二公子,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显然对这事不知情。
完辽完辽,太子这是盯上参政府了,想让他们上自己的船呢。
一瞬间,大家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但最终都回到了同一个终点之上。
不管不管,跟自己无关,先观望观望再说。
孟昔昭和太子客气了两句,就把他请下来,让他从善如流的起身,站到了自己身边。
孟昔昭用的借口是要跟太子叙旧,太子表示很满意,却没立刻走,而是道:“孤好不容易来了,先看完拜堂,再去别的地方。”
说完,他自顾自的走到下首第一位上又坐下了,孟旧玉看座次的问题已经解决,这才松了口气。
而孟昔昭就站在太子身后,一副接下来就要伺候他的模样。
等孟昔昂领着县主进来的时候,看见下面坐着一个太子,顿时惊的瞪大双眼。
等再看到太子身后站着的孟昔昭,孟昔昂的表情又复杂起来。
所以,这是看二郎一直都无动于衷,才借着自己成婚这个机会,追到这里来吗……
孟昔昂:先动心的人总是输啊~
拜堂正式开始,孟昔昭留到现在,为的就是见证自家大哥的幸福时刻,因此,他看的十分认真。
等到拜完了,众人立刻簇拥着孟昔昂和县主离开,孟昔昂觉得那些人凑的太近,怕他们挤到县主,还连忙伸出胳膊,让他们后退一点。
顿时,引来大家善意的哄笑。
孟昔昭看着,也忍不住的笑起来,只是笑容浅浅的,仿佛有几分羡慕的样子。
大家都在看新人,而太子在看孟昔昭,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
新人离开了,他们不必继续在这里膈应大家,孟昔昭连忙请太子去自己的院子里小坐。
而等到太子离开,这前堂中凝固的空气才终于重新流动起来,大家叽叽喳喳的,都在低声跟自己交好的人说着什么,孟旧玉看看这群人,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更别提,他新鲜出炉的亲家,梁郡王,还有郡王妃,都在沉默不语的盯着他看。
只看眼神,孟旧玉也能参悟出他们的意思。
——定亲的时候,你可没说过你要参与站队,更没说你打算站的人是太子!而且好巧不巧,就在成婚当天暴露出来,你们故意的吧!
孟旧玉:“…………”
冤死他算了。
外面有多热闹,孟昔昭的院子就有多清净,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连庆福都在前面帮忙呢。
关上门,孟昔昭才问:“殿下怎么今日来了?”
崔冶:“你不想我来?”
孟昔昭默了默,“没有,就是……有些吃惊,没想到殿下会在人前和我展现的如此亲密。”
崔冶望着他片刻,然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以前不展现,是为了保护你。”
孟昔昭动动耳朵,忍不住的抬头,跟他对视:“那现在是……?”
崔冶轻轻勾唇:“现在展现,也是为了保护你。”
在你即将远行的时候,将你划分到我的身边,这里的人无法动你,远处的人也无法得知内中曲折,不敢碰你。
而当你回来的时候,这里就不会再是过去的模样了,我必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纵使不成,也决计不会成为别人手中执向于你的刀。
任何人,都不能用我来伤害你。
而这些更为深重的心念,并未被崔冶说出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孟昔昭,眼睛极细微的左右移动着,像是想把孟昔昭此时的模样,深深印在心里。
孟昔昭被他看的心中突然感觉十分的怪异,仿佛心脏坐了电梯,正在节节攀升当中,他愣住了,明知道此时的对视不同,却还是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而过了许久,崔冶突然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绸布精细包着的物什。
把那绸布轻轻掀开,孟昔昭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项链。
质感温润的和田玉被雕刻成了新月的模样,每一处都被工匠仔仔细细的打磨过,而且因为几十年来都被人随身佩戴着,养出来的光泽十分温和,就像崔冶这个人,看着很坏,好像心里一堆坏主意,其实他性格超好的,可温柔了。
孟昔昭看着崔冶拿起这条项链,然后凑过来,亲自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浅浅的呼吸停留在自己的颈侧,孟昔昭耳后条件反射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崔冶手指温凉,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比那玉还刺激人,孟昔昭僵着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发觉,崔冶已经给他戴好了。
轻轻的把玉坠塞进领子里面,崔冶垂眸,看着他这乖乖巧巧的模样,终究还是没忍住,用拇指缓缓的摩挲了一下他的颈侧。
他低声说:“二郎这里,有一颗痣。”
孟昔昭立刻抬手,捂住那个地方,他脸有点红:“好多人都有呢。”
崔冶歪了歪头:“但我只注意过二郎的。”
孟昔昭:“…………”
他垂头,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已经落在心口位置的玉坠:“殿下送我的是什么?”
崔冶看了看他脸上的红晕,到底没有为难他,而是顺从的换了话题:“是护身符。”
言毕,他顿了顿,徐徐浅笑:“新月如钩,盈月如盘,惟愿二郎,予我团圆。”
第60章 俗世
太子没在孟家待多久, 跟着孟二公子一起去他的院子坐了大约一刻钟,然后他就和侍卫们一起出来,微微笑着看了一眼宾客们, 然后施施然的离开了。
宾客们全都低着头,纷纷行礼, 恭送太子, 等他走了以后,立刻, 新一轮的叽叽喳喳再次爆发出来。
正留在外面招待众位贵妇的孟夫人:“……”
拳头硬了。
她家大郎一生唯一一次的成亲日,竟被这个不知什么路数的太子大抢风头。
懂不懂礼貌啊你!
拧着眉, 运了运气, 把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全都压下去,然后她四下看看, 发现孟昔昭没出来,便让自己身边的雪镜去找人:“去叫二郎,这么多宾客都在外面呢, 他不出来招待, 这算什么道理。”
雪镜哎了一声,赶紧去叫了。
孟昔昭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听到雪镜叫他, 孟昔昭回过神,哦了一声:“知道了, 我这就去。”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二更。
终于,所有宾客都离开了, 亲戚们也都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孟昔昂和县主自然是享受他们的新婚夜, 别人则带着满身疲惫,各自散去。
明日一早,天亮了,孟昔昭就得出发,孟夫人还叮嘱他,早些睡,养好精神。
孟昔昭答应的是挺好,但躺到床上以后,他那眼睛,睁的比探照灯还亮。
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则无意识的摸向自己心口处的玉坠。
这玉坠贴着他的身子,如今也是温温热热的。
孟昔昭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还向大哥打听,想知道崔冶究竟是对自己有控制欲,还是把自己当了半个家人。
现在再看,孟昔昭深感自己不是个东西。
岂止是把他当了半个家人,怕是都已经把他当成整个家人了,不然,又怎么会送他这象征着尽早团圆的护身符呢。
想想也是,太子家族庞大,可他几乎没有家人,关心他的谢家,出于种种原因,他也不敢跟人家正大光明的亲密。朋友,他更是没法辨别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唯有他孟昔昭,因着声名狼藉、且过去表现实在蠢笨,才能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令太子产生兴趣,然后,慢慢的两人才越走越近。
拥有的越少,自然也就在意的越明显,而他却因着自己家庭美满、社交充足,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太子着想,甚至,还因为他生气了,觉得他莫名其妙。
孟昔昭:我真是该死啊。
寂静的夜里,噌的一下,孟昔昭翻了个身。
看着几乎一点亮光都没有的室内,孟昔昭思考了好久好久。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他静悄悄的起身,然后也不点灯,就这么摸黑,前往东厢房的小侧间。
这是金珠的住处,也是离他最近的单间,像庆福,平时都是在外间里睡长榻的,连个正经房间都没有。
孟昔昭蹑手蹑脚来到金珠的床前,看见金珠睡得正熟,一时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醒她。
而这时,金珠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睁开眼,顿时和弯腰查看她究竟是深睡还是浅睡的孟昔昭对视上。
金珠:“…………”
孟昔昭:“…………”
默了默,金珠揽着被子坐起来,她说道:“我知道郎君不是来提拔我做小娘的。”
“所以,可否请郎君告知,这深更半夜的,您又想让我替您干什么?”
孟昔昭:“……”
什么叫又啊。
搞得我好像经常压榨你一样。
沉默一瞬,孟昔昭坐在她床边,十分厚脸皮的笑道:“既然你都醒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去一趟南郊庄子,把滕康宁给我叫过来,明日一早,我要带他一起去上任。”
金珠:“…………”
后悔啊。
当初真不应该跟郎君说实话的,但凡她少说一点,如今也不能摊上这个老黄牛的命。
叫金珠去也是不得已为之,因为所有人当中,就金珠知道滕康宁的底细,知道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夫,还是个正在劳改的劳改犯。
滕康宁也是够倒霉的,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孟昔昭身边那个大丫鬟就把他从被窝中薅了起来,不由分说就扔给他一套行头,说要带他去隆兴府。
滕康宁:“……”
去匈奴带我也就算了,怎么去隆兴府也带我?!那边可都是咱们自己人!
滕康宁不乐意,披星戴月赶了三十里路的金珠立刻呲牙威胁他,敢不去,就断了他的草药供应,有本事,你以后就对着空气研究你的绝世毒药。
在金珠的淫威之下,滕康宁只好不情不愿的跟来了。
第二天清早,庆福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人,还有点纳闷,不过孟昔昭都没说什么,他自然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卯时不到,全家人都起了个大早,准备一起送孟昔昭出门。
连新婚的县主都梳上了妇人发髻,站在孟昔昂身边,对他这个小叔子福了福身子,口中说道:“叔叔,一路平安。”
县主的相貌不随梁郡王,随王妃,身高也随,在这古代,她一个女人能长一米七几,实属不易,要不是孟昔昂也继承了高个基因,说不定就要被她压过去了。
看着高贵的县主做低姿态,孟昔昭哪敢真的这么受了,别说她是不是县主,哪怕只是嫂子这层关系,也没有让嫂子给小叔子行礼的。
也许大齐都这样,但孟昔昭自己,不愿意继续践行这种规矩。
因此,孟昔昭连忙虚扶了她一下,把她这个礼打断了:“嫂嫂,你以后跟大哥一样,叫我二郎就行了。日后我不在家,还望嫂嫂能替我照顾爹娘。”
县主不怎么出门,过去一年仅仅听着孟昔昭的名声如何变化,如今亲眼得见,她才确认,自己这小叔子真的改性了。
县主顿时笑起来,仿佛一朵渐开的水莲:“好,二郎放心,家里有我和你大哥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孟夫人看着自己儿媳落落大方,没有含羞带怯,而是一上来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这个家,心里挺欣慰,但转头,看向孟昔昭以后,这欣慰,又变成了心酸。
“罢了,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一会儿天都亮了,走吧走吧,早点上路,日后也早点回来。”
孟昔昭这才拜别父母,而孟昔昂也牵过马来,要送他出城。
只有他去,这段路,别的人就不跟着了。
当初孟昔昭的计划是全员骑马,日夜兼备,但因为多了一个滕康宁,又多了许多行李,所以队伍里多了一个马车。
但这马车不是孟昔昭坐的,而是滕康宁和石大壮坐。
他俩一个完全不会骑,一个练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跟不会骑没什么两样,正好凑一块。
应天府无论何时都很热闹,但在卯时到辰时之间,城中会悄悄的安静那么一会儿,仿佛是这座城,微微的闭了一下眼,准备着再去迎接第二日的清晨。
他们出城的时候,几个人都没说话,直到正式的离开了外城的大门,孟昔昂才一拉缰绳,跟孟昔昭说:“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别忘了,这么多人都在应天府等你回来呢。”
孟昔昭笑:“大哥,你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我知道,放心吧,我一定囫囵着回来。”
孟昔昂张了张嘴,想再说点别的,却最终还是没说:“行,走吧,我看着你走。”
孟昔昭点点头,转过身子,轻刺马腹,然后马儿就带着他,小跑向远方了。
其他人见状,也一并跟上,远远的,他看见自己弟弟回过头来,稍微停顿之后,对他摇了摇手,虽说方向偏了一点,但孟昔昂还是很激动的抬起胳膊,对他也挥了挥。
而同一时间,就在他的头顶,城墙之上,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静静的伫立着,他并没有挥手,只是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那个小黑点看。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垂下眸,对身后的郁浮岚说:“回吧。”
郁浮岚听话的跟着他一起下楼,但是中途,他还是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
好怪啊……
来送行,为什么不告诉孟昔昭呢,要不是孟昔昭回头,看见了太子殿下,说不定他们俩就这么错过去了。
想不明白。
虽说队伍里多了个马车,但这高速行进的计划,并没有改变。
骑过马的都知道,要跟着马匹一起动作,不然就会颠的十分难受,连当年喝的母乳都能吐出来。
前面的孟昔昭骑马,金珠和紫藤也各骑一匹,守在他左右两边,后面庆福架着马车,为了赶上他们的速度,庆福都快把鞭子挥断了,这就苦了坐在马车里的滕康宁和石大壮,两人各坐一边,两只手都跟蜘蛛侠一样的撑在车板上,丝毫不敢松懈。
因为一旦松了,他俩就得滚做一团,搞不好还得来个亲密接触。
石大壮是有娘子的人,他是坚决不会和其他人有肌肤之亲的。
哪怕意外也不行!
跑了一上午,他们停下来吃饭喝水顺便歇歇脚,这马车刚一停下,两名汉子就从马车里踉踉跄跄的滚出来,石大壮半句话没说,先趴草丛里吐了个昏天黑地,滕康宁则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给自己吃了一粒。
然后,他那脸色就好一些了。
庆福烧火,金珠和紫藤则去泡茶,至于中午吃什么,就吃他们带的干粮,毕竟现场做饭也很费时间的,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孟昔昭吃完了,立刻靠着大树睡觉,昨晚他一宿没睡,再不睡一会儿,晚上他就顶不住了。
他们仨都挺忙的,石大壮吐完了,也不敢出声抱怨,生怕他们不高兴了,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等死,把自己那份干粮吃完,趁着休息的时间,他蹭到滕康宁身边。
“这位官人,您是大夫?”
虽说同乘一路了,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对话。
滕康宁瞅瞅他,点了点头。
石大壮差点哭出声来:“太好了,求您救救我吧,这马车颠簸起来太要命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怕自己挺不到隆兴府了。”
滕康宁:“……”
他也是心有余悸,就算他医术高明,也没法对付这种物理攻击啊。
听孟昔昭刚刚跟那个金珠两人交谈间的意思,他们中午歇了脚,晚上就不歇了,直接跑一晚上,到了明日早晨,再找个沿途的镇子歇脚吃饭,顺便喂马。
想想要这么颠一晚上,滕康宁的脸也有些发绿。
思考了很久,他看向石大壮:“我倒是有一味药,可以让你我免去这些颠簸之苦。”
石大壮眨眨眼,惊了:“竟还有这种药?!”
滕康宁点点头:“就是会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也不会比把人的内脏都颠出来更可怕了,石大壮顿时摇头:“没关系,我不怕,神医,求你也给我一副这个药!”
滕康宁见他这么爽快,不禁也笑了笑:“好,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钱了。”
说着,他给了石大壮一粒黑色药丸:“上车以后再吃,效用更好。”
石大壮连连道谢,然后珍惜的把药丸收了起来。
等到孟昔昭小憩醒来,他们又重新上路,爬进马车,石大壮和滕康宁一起拿出药丸,互相看看,然后把药丸服了进去。
孟昔昭倒是想直接跑一路,但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是习惯了高速赶路的,到了后面,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济,正好路上又碰到一个官府开办的驿站,孟昔昭便临时决定,先在这停上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金珠等人也支持,庆福便把马车停到后院,下车后,他叫了两声,没听到里面有人回应,他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去掀帘子。
再定睛一看,好家伙,里面的大夫和农业专家,此时都已经叠罗汉般叠到一起,完全不省人事了。
庆福吓得哇哇大叫,孟昔昭听到他说的话,更是吃惊的瞪大双眼。
来到马车前,无论他怎么晃悠这俩人,他们都没动静,这荒郊野岭的,又没大夫,而滕康宁随身携带的那些药,他也不敢动,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揪着石大壮的领子,抬起右手,立刻左右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