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作者:你的荣光  录入:03-18

啪啪啪啪!
四个巴掌之后,石大壮终于被痛醒了。
庆福一看有效,连忙对着一旁的滕康宁照做,而把滕康宁也扇醒以后,他们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再忍受路上的颠簸,滕康宁给自己和石大壮一人喂了一粒浓缩版的蒙汗药,决定把这一路的颠簸全都睡过去。
孟昔昭:“…………”
庆福:“…………”
不早说!
差点被你俩吓死!
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之中,他们离隆兴府越来越近。
想去隆兴府,要先去江州,想过江州,要坐船,渡浔阳江。
浔阳江边没有太大的船,他们这一批人还不能全上去,最起码庆福驾的马车,就要等下一艘船才能上。
不过那都是小事了,这一次出行不像去匈奴的时候,孟昔昭身边连个熟悉的自己人都没有,金珠是知道他怕水的,等到了船上,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怕他又把自己折腾到水里去。
这浔阳江可是长江的一段,要是从这掉下去,就是船夫,也不一定能把他捞上来。
但孟昔昭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惧怕的情绪来。
当然,紧张还是有的,但紧张的时候,他就去摸心口的玉坠,感受着月牙的形状,想着之前崔冶一语不发的牵着他的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怎么怕了。
就是有点想家。
看来不管是谁,只要独自出发来到这浔阳江上,都会发出几分流落异地的慨叹。
想着想着,孟昔昭自顾自的笑了一下,把他旁边的金珠看得面色十分诡异。
郎君这没事就独自发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过了浔阳江,再走六十里,就到隆兴府了。
他们过江州的时候,因为一直走在官道上,也没看见江州城中是什么模样,此时来到了隆兴府城外,看着黑一块黄一块的土地,孟昔昭这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黑的自然就是烧过的痕迹,就是不知道是用火药炸出来的,还是两军交战,用了火攻。
城外能看出原本开垦农田的形状,如今农田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城外一个人都没有。
今日是二月十一,比他们原定的到达日期晚了一天。
而北方的应天府早在正月底就已经开始翻耕播种了,隆兴府位于应天府的南方,本应播种的更早,到了如今,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坐够了马车,下来步行的石大壮见了,都不由自主的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种地,隆兴府的百姓这一年要怎么过日子啊。”
孟昔昭心想,还能怎么过,凑合过呗。
就是让他们现在出来种地,他们敢吗?谁知道南诏人会不会又来一次呢。
默了默,孟昔昭让马匹加快速度,朝城门跑去。
那个被炸塌的城门楼子,如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新的城门楼子,到现在都没建起来,连城门,都是用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看起来十分磕碜。
孟昔昭站在城门外,看着这个仿佛只能在山大王那里看到的简略版城门,不禁陷入沉默。
门口巡逻的士兵已经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了,如果他再不动作,怕是要被抓,他从怀里掏了掏,把自己的任命书和知府鱼袋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士兵得知他就是新上任的知府,连忙把他放了进来。
孟昔昭正奇怪怎么没看见谢原和银柳来接他,这时候,守门的城门官把他拉到一旁,告诉他一个噩耗。
谢同知上任没多久,就被隆兴府的百姓打了,如今还起不来床呢。
孟昔昭:“…………”
知府没来,这隆兴府又乱哄哄的,谢原就是养伤,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养,而是继续留在隆兴府衙门里,天天躺着办公。
得知孟昔昭来了,他想下去亲自迎接,却被银柳按了回去,说他们郎君肯定会先来看他。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孟昔昭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串小尾巴。
正是吏部安排的那些官员,他们七嘴八舌的跟孟昔昭告状,说这里的百姓有多彪悍,根本就不听话,这些天到处闹事,他们想武力镇压,谢原却不让。
话里话外,全是让孟昔昭先惩治谢原,再惩治城中百姓的意思。
孟昔昭跨过门槛,都走到谢原面前了,这些人还不住嘴,孟昔昭顿时转头,“有完没完?!你们这么有主意,这知府给你们当好不好啊?”
说着,他就解下自己的鱼袋,往最大声的那个人手里塞:“来来来,你拿着,以后我这个知府不干了,你来干。你们几个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王知府?”
其他人:“……”
那个姓王的吓一跳,连连拒绝,但孟昔昭就是不放过他,非要把自己的鱼袋塞他手里,最后姓王的被逼得没办法,痛哭流涕着说我错了,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孟昔昭看他都快跪下了,顿时呵呵一声,阴阳怪气道:“别啊,你可别叫我大人,我担不起,你看你刚才上蹿下跳的,就差掰开我的嘴,替我说话了,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叫我大人呢,我叫你大人才是,对不对啊,王大人?”
这姓王的才是个司理,在隆兴府的衙门里连前五名都算不上,即使孟昔昭跟他阴阳怪气,他也决计不敢回嘴,只能流着汗,一再的告罪。
顺便还在心里悔恨了一句。
这纨绔从良……也还是收不了纨绔的味儿!
听听,哪个大官会这么说话的,只有地痞无赖才这么斤斤计较,丝毫不给人脸面!
但他还没辙,谁让现在这个纨绔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呢,他只能这么受着。
至于成为知府大人的亲信、团结起来、孤立谢原、把这隆兴府变成自己的安乐窝……也不用想了,有这么一个知府在,他能不被孤立了就不错。
姓王的不停道歉,别人见孟昔昭抱着臂就是不说话,顿时也明白了,跟着一起低头致歉,孟昔昭哼了一声,这才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等出去以后,众人对视,苦笑一声。
孟知府是个强势的啊。
以后他们的日子,怕是要更加艰难了。
他们都走了,孟昔昭才转过头,继续朝谢原走来。
而谢原倚着墙,此时的表情已经是无比钦佩了。
就这几个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尤其是那个王司理,十足的小人做派,谢原能站起来的时候,还能压他一压,这自己一倒下,王司理就快要捅破天了。偏偏自己还对这种人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养伤,盼着王司理不会这么快就把衙门整垮。
但他就是十足健康的时候,他也没法让王司理露出这么沮丧的表情。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咳,好像用的不太恰当。
这时,孟昔昭也走到他旁边坐下了,他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
谢原叹口气,说道:“本来一切都很好,五日前,我带人去查看城中存粮几何,一个青年在我进门以前,对我大喊,让我开仓放粮,接济吃不饱饭的百姓,我因为还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便没有回应他,只说让他再等等。”
“等我从粮仓里出来,也不知他在那究竟蹲等了多久,一棍子朝我打来,我身边的衙役也慌了,没有立刻行动,等他们把那人抓住的时候,我就变成这样了。”
孟昔昭听得眉头紧皱:“衙役?你带了哪些衙役。”
谢原脸一红,说起这个,他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是我新招的一些衙役,都是隆兴府本地人,我原想着,带他们一起出去,也能让百姓对官府多几分好感。”
孟昔昭:“…………”
出发点是好的。
就是时机不对。
百姓们正因为南诏的余威害怕着呢,同时也因为青黄不接,正在饿肚子,这时候谁还管你身边衙役来自哪里呢,反正他们能看见的,就只有粮食,还有死活不给他们粮食的官府。
这事看起来十分合理,谢原这顿打挨的好像也不冤,但孟昔昭觉得,以防万一,他还是去审审那个青年比较好:“人还在大牢里吗?”
谢原点点头:“你没来,我便想着,先关起来,等你到了,再请你定夺。”
孟昔昭嗯了一声:“行,那这事就交给我处理。”
谢原看着他,想起他刚才是怎么怼王司理的,不禁叮嘱了一句:“大人,百姓心焦不已,难免有些冲动,你可不要下太狠的手。”
孟昔昭:“……”
他古怪的瞥了谢原一眼:“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问:“你在这半个多月了,看出这城中如今有哪些弊病没有?”
谢原苦笑:“怕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如今这隆兴府,一缺粮,二缺钱,三缺人,样样都致命,且百姓不信任官府,城中氛围一日比一日焦躁,我听说,今日又有胆子大的,想去抢粮食,已经被官兵扣押起来了,大人,抢官粮乃是死罪,可百姓们也属实是走投无路了……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孟昔昭听着,沉吟了一会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死罪,自然要关进牢里,等待秋后问斩。”
谢原一愣,腰都忍不住的挺直了几分,他以为孟昔昭是个会替百姓考量的,怎么也跟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一样,一点情理都不讲啊。
他急急的道:“可是,百姓们——”
孟昔昭打断他:“别急啊,你我都是为陛下效力的,不管走到哪,都一样,全是天子脚下。”
谢原呆呆的看着他,不懂他什么意思。
孟昔昭抿了抿唇,看他真的没明白,只好直白的说出来:“等过两个月,找个好时候,我给陛下上书一封,告诉他这边的情况,陛下仁慈,定会饶了这些人的死罪,届时,百姓感恩戴德,陛下龙心大悦,你我,也能高枕无忧了。”
谢原愣了好一会儿,才恍悟的点点头,然后他又问:“可是,孟知府,你真能劝动陛下吗?”
孟昔昭嗯了一声:“只要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就肯定没问题。”
谢原:“…………”
这我也知道。
问题是这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凑啊!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谢原感叹:“也好,就先关着他们吧,关上几个月再说。”
孟昔昭却突然看他:“谁说要关他们几个月了?”
谢原:“……大人,不是你说的吗?”
孟昔昭:“我说的是关,但没说关几个月,这城里都穷成什么样了,还白养着他们啊?不可能,那么多事等着做呢,最多也就关这几天,然后,通通给我弄出去做劳力。”
谢原懵了:“大人想让他们做什么?”
孟昔昭唔了一声:“我也没想好。你之前不是去查存粮了吗?这城中存粮,还够大家吃多久的?”
谢原看他一眼,似乎在衡量他的心理素质如何。
想想应该不错,于是,他说了实话:“全拿出来,一天只吃两顿,也只够全城人吃二十天的。”
这还是精打细算,所有人都只吃五分饱的情况下。
南诏人是真的绝啊,他们先是把所有收获的粮食,一粒没剩的搬回南诏去了,粮仓里原本储存的,也被他们一趟趟的搬走了,剩下的,全都是地处偏远,他们又来不及搬,这才留下了。
要不是城里遭大难,死的逃的占了一半的人口,这点粮食,连二十天都撑不到了。
孟昔昭知道这边条件差,但他真没想到会这么差。
还是他想当然了啊。
上辈子生活在不愁吃穿的世界当中,国家存粮即使颗粒无收还够吃三年,应天府就更夸张了,哪怕应天府被人兵临城下,只要里面没人当二五仔,决定开门,城内的居民仅吃存粮,就能富富裕裕的生活上十年之久,还不用吃五分饱。
都这样了,怎么朝廷还不下发赈灾粮?!
孟昔昭下意识的就想问这句话,然后他想起来,大军年前刚刚出征,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粮草,而今年又要跟匈奴买很多的牛羊,户部把粮食看得十分紧,就怕有人来找自己要粮食。
还有河北东路……那边也是需要赈灾的……
至于应天府的存粮,他就不要想了,除非天寿帝也被穿了,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动用应天府的粮食,去救济别的地方百姓的。
孟昔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如果能熬过这两个月,城中情况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谢原也沉默,是啊,问题就是,这两个月怎么熬?
孟昔昭叹气:“也没别的办法了,跟周边的地方买吧,让衙役们组成几个队伍,去买粮。”
谢原默默的看着他:“可是大人,衙门里没钱了。”
孟昔昭:“……一文都没了?”
谢原:“一文还是有的,但全都拢在一起,也就剩下一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些前知州留下来的古董字画,哪怕全换成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啊。”
孟昔昭:“…………”
他淡定的面孔终于裂开了。
知道这里会是地狱开局。
但也不能真就这么地狱啊!
孟昔昭张着嘴,震惊的看着谢原,而谢原安静的等他反应过来。
过了好久,终于,孟昔昭把嘴闭上了。
他不再问谢原问题,而是看向一旁,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事到如今,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谢原愣了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突然,孟昔昭转过头,问他:“这衙门里,谁对隆兴府比较熟悉,而且特别的想升官发财?”
谢原:“…………”
他呆愣的给了孟昔昭一个名字,孟昔昭记下了,然后起身就要走,但在走之前,他对谢原说:“你好好养伤,明日,我就会命令城中所有粮仓,开仓放粮,未来的事情有点多,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谢原望着孟昔昭离开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寒风,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而孟昔昭出去以后,马不停蹄的就去找谢原说的那个人了。
那人叫贾仁良,是这衙门里的一个主簿,由于南诏人打进来的时候,他娘病了,他回家照顾他娘,这才避开了一场灭顶之灾。
后来他娘故去,丁醇打开城门,他又回到了衙门里。
一看见孟昔昭,贾仁良就笑得十分谄媚,孟昔昭看着他,也笑了笑:“你可知我是谁?”
贾仁良:“您是知府大人啊!知府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说着,他就跪下,作势要给孟昔昭磕头。
孟昔昭:“……行了行了,本官不喜欢人下跪。”
一听这话,贾仁良又麻溜的爬起来,那叫一个听话。
孟昔昭顿时更加满意:“那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贾仁良眨眨眼,回答的更加热情:“小的知道,是参政大人!”
孟昔昭微微一笑:“对,所以我早晚都是要回应天府去的,如今我身边正缺一个得力的人,若你能给我好好办事,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回应天府,在那边,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贾仁良呆滞的张开嘴,然后狂喜的给孟昔昭作揖:“多谢知府大人!多谢知府大人!大人您有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孟昔昭点点头:“那我先问你,这城中,有哪些道观和佛寺?”
贾仁良愣了一下,“这可就多了,大人您问的是哪一种?”
孟昔昭:“很穷很破,但又意外的有人气的那种。”
贾仁良:“……”
他寻思了一会儿,说道:“还真有那么几家,只是这两年,大家都不怎么出门,那些地方的人气,也渐渐没落了。”
孟昔昭:“无所谓,底子还在就行,我再问你,这几家里,有哪家的道士或者和尚,长得特别仙风道骨,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的。”
贾仁良愣了:“啊?”
这是什么要求啊。
孟昔昭却还没说完:“这位道长、或者师傅,最好呢,他还比较留恋俗世,具体的说,就是他想出名,想出名都快想疯了,这种人,有吗?”
贾仁良:“…………”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孟昔昭,半晌才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他是很认真的问自己这些问题。
僵硬的眨了眨眼,贾仁良按照孟昔昭说的去回想,突然,他眼睛一亮:“有!大人,还真有一个!”

不要小看大齐人对应天府的热衷。
为了能进入应天府, 他们削尖了脑袋也在所不惜,因此,孟昔昭一吩咐贾仁良, 后者便马不停蹄的去找那位据说很想出名的道长了。
仅半个时辰,他就把人带了回来, 孟昔昭刚取走了这几年隆兴府的人丁、田地、还有税收记录, 正坐在谢原的房间里,跟他一起分析。
谢原那日受伤, 背上挨了一棍,腿上挨了两棍, 小腿还骨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后孟昔昭怕是会经常过来跟他一起办公。
谢原半躺着, 心里很是感动。
原以为自己受伤,孟昔昭就不会再带着他做事了,没想到, 他竟然一点都不嫌弃, 还带着公务过来找自己。
谢原很开心,孟昔昭也很开心。
幸好伤到的是腿而不是手啊, 腿断了没关系, 还能写字,就是他的好下属。
他俩正说着话呢, 银柳进来告诉孟昔昭,贾仁良来了,还带了一个道长, 孟昔昭挑挑眉,心想这位贾主簿动作还真快。
“叫他进来吧。”
谢原并不知道孟昔昭找贾仁良是做什么, 因此,他好奇的撑起半个身子。
贾仁良点头哈腰的走进来,顺便对后面招招手:“来来来,就是这。”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蓝白色道袍的男人迈过门槛。
孟昔昭打量了一番。
这位道长年纪在二三十之间,蓄了山羊胡,手中拿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确实是道教标配的拂尘,他眼神空灵的走进室内,对坐着的孟昔昭和躺着的谢原都只是淡淡一瞥,然后,他一挥拂尘,对他俩点点头:“无量寿福。”
念了这么一句,他才说了正经的见面语:“贫道见过两位大人。”
如今佛教地位超然,道教也就差这么一丁点,凡是出家人,对待官府都用不着太尊敬,说得过去就行了。
因此贾仁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个劲的对孟昔昭笑。
孟昔昭看着这个道长,别的不说,至少这外形是过关的,他十分清瘦,这一点可以说是吃不饱饭,也可以说是仙人辟谷多年,当然胖不起来;五官饱经沧桑,放一般人身上,就是吃了很多苦,可放在道长身上,那就是历了很多劫。
最让孟昔昭满意的是眼神,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种空无一物、仿佛对这世间没有丝毫留恋的眼神。
孟昔昭眨了眨眼,然后问他:“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法号藏尘。”
哦了一声,孟昔昭笑起来:“贾主簿可有告知,我今日请道长过来,是想做什么?”
藏尘点点头:“贾主簿说,大人想为我们玉清观扬名。”
孟昔昭摇摇头:“非也非也,玉清观不过是一小小道观,天下道观几千家,我为何要给这样一个收受香火有限的道观扬名呢?我想扬的,是藏尘道长,你的名。”
谢原一头雾水的听着他俩对话,完全不明白孟昔昭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藏尘。
他狐疑的看着孟昔昭,本以为自己今天过来,能从这个新任知府这里骗点香火钱走,怎么听他的意思,这知府好像是想骗他点东西出来呢。
要不说同行是冤家呢,都是靠着忽悠人吃饭的,都不用了解,藏尘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新知府,跟他是一路人。
孟昔昭也没时间跟他废话了,能合伙就合,不能就算,只是听了他接下来的话以后,藏尘要是不干,那孟昔昭也不会让他继续在隆兴府待着了。
发他一笔盘缠,让他去别的州府继续当道长,要是他不愿意,那也有办法。
直接把他扣下,关在衙门的后院里,关到尘埃落定,再让他出门。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回不去了。
藏尘哪知道孟昔昭心这么黑,敢情请他过来,就没打算过放他回去,此时,他还在一脸懵逼的听着孟昔昭诉说他的计划。
藏尘越听心越惊,越听眼越亮。
他忍不住的问:“大人,您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主意的?”
孟昔昭呵呵一笑:“在应天府的时候,我对吃喝玩乐一道颇有研究。”
谢原:“…………”
纨绔二字被你说的真是清新脱俗啊。
不管怎么样,藏尘算是中招了,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也不管自己仙风道骨的人设了,直接就对孟昔昭猛鞠一躬,感谢他对自己的赏识。
孟昔昭受了他的谢,然后告诉他,可以回去准备了。
藏尘严肃的点点头,转身离开,贾仁良看他走了,转过头来,也对孟昔昭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您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孟昔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别这样说,去年我才刚认字。”
贾仁良:“…………”
没想到孟昔昭会冒出这么一句,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孟昔昭现在最见不得人闲着:“别愣着了啊,去,给我找个打金匠来,我要的东西,今天他就得给我做出来。”
贾仁良哎了一声,“我这就去!”
说完,他也跑了,屋子里就剩下孟昔昭和谢原。
谢原拧着眉,觉得这办法有点不靠谱:“孟知府,你真觉得这样就能平息百姓的怒火?”
孟昔昭:“肯定不能啊。”
谢原:“…………”
那你还折腾什么???
孟昔昭叹了口气:“民望下降哪是那么容易升回来的呢,但是谢同知,此时此刻,不管是咱们,还是百姓,最关注的问题都不是民望,而是接下来这几个月,大家该如何过活,生计才是百姓心中的重中之重,如果能为生计奔波,谁还有时间来找官府的麻烦啊。”
谢原一怔,过了一会儿,他羞愧的低下头:“是下官忽略了。”
这也正常,谢原头一次出来面对百姓,发现百姓对自己那么厌恶,他当然心里着急,很想赶紧把百姓对自己的印象扭转过来。
谢原此时都感觉无地自容了。
亏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还不如孟昔昭这刚认字没多久的看得通透。
谢原低着头反思再反思,争取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而等他抬起头以后,他发现,孟昔昭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谢原:“……孟大人?”
孟昔昭看着他,突然十分灿烂的笑了一下:“谢同知,明日便让本官借你一用,如何?”
谢原:“…………”
借谁???
孟昔昭来了隆兴府一整天,除了召见过一个本地主簿,然后就一直待在谢原那里翻陈年旧账,吏部派来的官,他一个都没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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