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帆被警察带走后,沈良庭也去配合着录了笔录。
从警局出来,分别时,杜平突然踌躇说,“沈总,你别听那个小人乱说。”
沈良庭撕掉颈上的纱布,“别担心,我怎么会因为外人的两三句话就否定自己?”
几人告别,沈良庭开车回别墅,从门口往里看,灯已经关了。推门却听到一声狗吠,一道黑影热情地朝他扑来,他被吓得魂飞胆裂,慌忙蹲下身,抱起小狗,捂住它的嘴,“嘘,不是说了吗,晚上不准吵。”
小狗叫不出声了,一会儿,沈良庭感到掌心触碰到湿湿软软的东西,是小狗亲热地在舔他的掌心。
沈良庭换上拖鞋,抱着狗,把它放到狗窝,让它安心睡觉。看着那一团小东西,沈良庭从胸腔生出平静的暖意。
悄悄走上楼梯,进到次卧。沈良庭没开灯,直接进了浴室,简单洗漱过,换上睡衣,才从次卧出来到隔壁的主卧。
门没关,傅闻璟已经睡了。
沈良庭也合衣而睡,熟料他刚躺下,身边的人就一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沈良庭身体一动,扯到了脖颈受的伤,引得他轻轻痛叫一声。
傅闻璟扭身开了灯,看到他脖子上的手印,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沈良庭收了表情,故作无所谓,“没什么大事,我把何帆抓住了。”他看着傅闻璟,眉毛得意地一挑,小声地说,像抓了老鼠来向主人邀功的小猫,“可惜他不肯为我所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样对他损失最小。”沈良庭有些惋惜。
“你捏了他的把柄要挟他。”傅闻璟听他说完发生的事,想了想说,“可你忘了他是你父亲的心腹老将,跟了你父亲打拼十余年,攻城容易,攻心最难。”
沈良庭沉默下去,过了会儿说,“他还说我是靠你到今天这一步的。”
“噢?”傅闻璟低笑一声,“那你怎么回答?”
沈良庭摇头,“我没说什么。”
傅闻璟压住他,“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愿意靠我,那就不会被他算计了。”
沈良庭被他呵痒,忍不住噗嗤笑了下,被傅闻璟压在床上打闹,衣服被掀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处好像都成了痒痒肉,两人闹了会儿,沈良庭被傅闻璟锁住手脚搂在怀里,刚洗过澡的身体很快又出了汗。手搅紧床单,骨节用力到凸出,沈良庭哽咽,最后受不了的埋在他脖子里叫他哥哥,明明是求饶,声音却很甜软。
这个称呼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傅闻璟搂着他的手明显更用力了。
“我的。”他侧头咬上沈良庭还带着淤青的脖子,舌头抵着一跳一跳的大动脉,压抑地说,“再叫一次。”
“哥哥……”
好不容易关了灯,沈良庭躺在黑暗中蜷着身体,嗓子哑得呼吸都不敢用力,他突然想到何帆的话,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反驳。
他突然迫切地想尽快把欠利星的债还清,赎回股份,这样他才算真正不欠傅闻璟任何东西了。
三日后,搏浪顺利中标。
和顺成网络签约的那天,沈良庭第一次见到了顺成集团的负责人——柏崇义。
顺成集团是家族产业,柏家族系壮大,不乏才华横溢的后辈能人,柏崇义从一干子侄兄弟中厮杀出来,执掌集团已二十余年,因为从不接受新闻采访,在外界传闻里一直是个神秘人物。
沈良庭也不可避免得对他有些好奇。
进入办公室,长条形的红木班台后坐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深色西装,中间银领带夹泛着冰冷低调的哑光,黑发整齐得向后梳起,眼窝深陷,双眸犀利深邃,脸部轮廓坚毅,要不是眼边有隐约细纹,陌生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年纪。无形散发出成熟强势的气息。
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带的不是婚戒,而是象征家族的权戒,沈良庭知道柏崇义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一心向医,对经商之道不感兴趣。
同样坐拥一个集团,手握经济命脉,享有巨额财富,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力,可柏崇义给沈良庭的感觉却和傅闻璟完全不一样。傅闻璟温润内敛,柏崇义却是一种冷冽而危险的味道,好像大型食肉动物身上与生俱来的血腥气和杀意,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置身于真正残酷而不见血的战场。
直觉告诉沈良庭,这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人物。
而柏崇义看到他,却好像愣了一下,目光始终锁定着他的脸,久久没有移开,随后从桌后走出来,“怪不得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如此。”
“柏董抬举了。”
“市里的领导来这里调研,这次签约就由小姜接待你们。”柏崇义简单交代一句就带着秘书离开。
之后公司双方团队签约时,柏崇义一直没有出现。
而在沈良庭离开的时候,他却又来送行,并主动和沈良庭握手告别。
沈良庭只得伸手去和他相握。
那只手温暖、粗糙而干燥,并没有轻轻一触而过,而是出乎意料地停留,捏紧了沈良庭的手,甚至重重地使力,捏疼了他的肉。
沈良庭惊讶地直视了柏崇义的眼睛,想抽出却不能。
柏崇义深陷于眉骨下的眼睛虽经风霜,但风采依旧。沈良庭再深望进去,看到那里头涌动的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掠夺,是说一不二的蛮霸。
柏崇义递给了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我听说过沈总的事迹,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别人做不到的,你可随时来联系我。”
沈良庭接过名片,看到上面没有印任何头衔,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
为表示友好,柏崇义给沈良庭的团队都送了礼。给沈良庭的是一个礼盒,里头是一瓶价值不菲的赤霞珠干红葡萄酒产自拉菲堡酒庄,一瓶就要上百万,沈良庭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阔绰的花费。
在回去的车上,沈良庭拿着这瓶酒,胸前放着那张名片,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感觉自己像被盯上的猎物。
他向副驾驶的秦林开口,“你听说过柏崇义这个人吗?”
秦林过了会儿,直白地回答,“听说过一点。柏总眼光独到,生意上很有手段,但私生活很乱,人品不佳。前两年,他曾经大张旗鼓地找过一个人,甚至动用了黑道势力,悬赏上亿,没两个月悬赏就撤掉了,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找到,再没有任何消息。”
“上亿?”沈良庭惊讶问,“得是什么人,值得这么多钱?”
“一个年轻男人,好像曾经是他的下属。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这个人很早以前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数年后又突然被悬赏。”秦林平静地叙述。
沈良庭则为寥寥几字下暗含的可能而心惊,并由此决定和顺成的合作点到即止就可,还是不要与柏崇义有更深的交流为好。
一座位置隐蔽的联排四合院,京味儿十足,北屋是中堂,室内天顶是可开合的透明天幕。里头的装饰中西合璧,意大利皮沙发配红木案几,餐厅摆着端端正正的八仙桌,顶上却是光芒璀璨的琉璃吊灯。
桌上餐点有牛腱、乳猪、叉烧,雪利酒配高汤鱼翅……菜品一流。
傅闻璟将杨德宝引见给黎重,又叫了宋子承在旁作陪,讨论甘肃被拍卖的钼矿的事。席上除了他们几位外,还有一人坐在主座,是某股份制银行锦城分行的行长。
杨德宝把矿区的资料给黎重看,笑呵呵地说,“寰亚集团的董事长,行伍出身,以前在部队里跟我有些交情,我替他挨过训,罚过站,关过禁闭室,一条裤子两个人穿。黎总放心,他承诺的事不会出问题的。喏,看,这是我跟他的合影。以前还年轻的时候,我有幸跟他一起到领导身边做勤务工作,天不亮就要起来,给领导把皮鞋擦亮……”
杨德宝口若悬河,开始回忆从前的部队生活。
黎重来之前已经做过调查,现在看杨德宝递过来的资料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再看到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他知道寰亚董事长,身居高位,很多事不能亲自出面,请一个老战友代为操作,卖一点人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觥筹交错间,这事就基本定了下来。
至于资金问题,傅闻璟给黎重出了个主意,他站起来举杯介绍,“这是锦城分行的刘行长,分管按揭贷款的,大名鼎鼎的财神爷。”
黎重也拿起酒杯站起来。“刘行长,久仰久仰。”
傅闻璟在私下对黎重说,“你找公司员工或者身边亲戚朋友,要来他们的身份证,然后以这些人的名义,高价买入你们开发的楼盘。当然,买入方式是采用按揭,这些人先去银行办理借贷手续,之后银行就将购房款直接打入集团账户,再由你负责每月向银行归还按揭贷款。这样恒隆不就得到了一笔低息贷款?”
银行在放贷前是要进行细致的资格审查的,这样低劣的把戏很容易被看出来。但如果有内部人员干预,让各个部门大开绿灯的话就不一样了,可以轻松让恒隆渡过难关。
一顿饭的功夫,困扰黎重多日的两个心头大患就解决了。
黎重一下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连说话都变得中气十足,立刻壕气地表示今天这顿饭他请,还特地多加了几瓶好酒,坚持说要不醉不归。
傅闻璟没有跟他争,随他把这场饭局转变成他的主场。
吃完饭还要去洗浴场,几人包了个场,汤池雾气蒸腾,傅闻璟泡了一会儿就裹了浴巾上岸了,这个洗浴场建的颇有格调,花木扶疏,走得是日式风,中间还有一个小花园,供人休息。
傅闻璟到外头抽烟,半根烟没抽完,看到帘子外头一晃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眉一挑,把烟掐熄,抬腿跟上去。看到严严实实裹着浴袍的人进了单独的汤池包间,跟在人身后的是秦林,在人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站在外头守着。
傅闻璟走过去,秦林看到他,恭敬说,“傅总。”
傅闻璟点头,“你先走吧,我会看着他。”
秦林犹豫了下,点点头,把手上套着的储物柜钥匙递过去,“其他东西在里头。”
傅闻璟伸手接过,“嗯。”随后说,“前两天他受伤了?”
秦林直接道歉,“是我疏忽。”
傅闻璟垂下手,声音严厉起来,“不要再有下次。”
“好。”秦林掉头走了,傅闻璟拉开移门进去,动作轻,里头人没发现。
一片白蒙蒙的热气中,男人疲倦地靠在池子边,闭着眼,双手展开搭在池缘,首先入目的就是后背未完工的玫瑰刺青,凝了水汽,娇艳欲滴,极为妖娆。
水雾弥漫,缭绕如仙境。
傅闻璟走过去,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出神般伸手去碰玫瑰湿漉漉的花蕊。
手刚碰到,沈良庭一下惊醒,警觉转身,伸手防卫,“谁?这里被包了,是私人场所,谁让你进来的!”
哗啦一下,水花飞溅。
挥出的手被人攥住。
沈良庭看到白雾渐渐消散,露出男人熟悉的五官,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傅闻璟握着他的手腕,把他向池边拉过来,温柔触碰他的脸颊,“陪人过来的,你呢?”
沈良庭放下防备,不胜疲惫地说,“谈生意,刚把人送走,来泡泡热水放松一下。”
傅闻璟扯下浴巾,往旁边一扔,也下了水,“正好,跟他们待着我嫌烦也不好走,陪你待一会儿。”
傅闻璟踏过水,到沈良庭身边。
沈良庭突然想到,“秦林呢,我让他在外面的,怎么你进来他都不说一声。”
“我让他走了。”
沈良庭不可置信地看傅闻璟,“他怎么这么听你话?”
“他也不是没见过我,听我话不是应该的吗?”傅闻璟淡淡说。
沈良庭觉得这事挺古怪的,可看他一脸平静,险些被气笑了,“我的人倒变成你的手下了。”
水下波纹一动,是傅闻璟靠近搂上他的腰,飞扬剑眉下一双凤眼,深邃英俊,映着荡漾水波,颇有几分多情,“我的你的,何必分这么清楚?”
沈良庭下意识后退,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现在沈良庭一个头两个大,他们两刚在一起,新鲜感足可以理解,可也不能一黏在一块儿就老做啊。昨天晚上折腾到快天亮他才睡,今天早晨开会站起来说话时,他腿肚子都在发抖,眼下乌青遮都遮不住,韩颜都问他是不是睡眠不好,说要给他推荐款褪黑素,要是作息出问题时,可以急救一下,他都不好意思解释什么。但再在工作的时候打哈欠,韩颜可能要去给他配安眠药了。
更别说因为屁股痛,办公皮椅都嫌硬,不能久坐,又豁不下脸像小女生一样去加个坐垫,他一天坐立难安,李相寒又是个心细的,悄咪咪问他是不是得了痔疮,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他也得过,有个特效药特别好用,他可以给他带一盒。
沈良庭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起码不能做个没完没了。
但你让他跟傅闻璟开诚布公讲,他肯定没这个脸,只能明里暗里地躲。比如特地在公司里待晚点,回去以后躲自己房间睡觉,第二天再跟人解释说怕打扰人休息;再比如两人一亲近点,他就找各种理由躲避,接电话装睡摔破东西,都是借口。
而现在他看着池水中若隐若现的男人躯体,宽肩窄腰,肌理块块分明,腹肌人鱼线一样不落,是很富有性诱惑力的。这几日好不容易修身养性安抚下来,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沈良庭深吸口气,退开一步,紧紧贴着池壁,“我泡好了,先上去,上面等你。”说着就忙不迭从边缘的台阶上去了,怕没等傅闻璟做什么,他自己就守不住底线。
傅闻璟在池子里,看他赤条条上岸,水珠顺着身体曲线滚下来,两条腿修长笔直,腰也是精瘦有力,伸手扯过挂着的浴袍披上,肌肉拉伸,很快被浴袍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良庭走了,开了间包厢休息,过了会儿傅闻璟才推门进来,头发湿漉漉,擦得不是很干,穿着洗浴池给的浴衣,灰边深蓝色,只在腰间用布条松松扎着。
这里的布置是榻榻米式的,四角放着椭圆形的落地罩灯。
傅闻璟在沈良庭对面,盘膝坐下来,长眉下压,“你这几天是在躲我?”
“没有。”沈良庭不动声色,亲自动手泡茶,三泡后香味四溢,给傅闻璟拿了个茶杯冲洗后倒茶,茶是正山小种,味道不是很正宗,毕竟不是专业的茶室。
甜点味道还不错,沈良庭最喜欢这里的枣糕,磨得非常细腻。
他用小叉子插了一块儿递过去。
傅闻璟看他一会儿,还是臭着脸挨近吃了,“别骗我,我感觉得出来。”
沈良庭缩回手,轻声道,“没有躲你,你就当我怕了你了。”
“怕我干什么?”
沈良庭低头来来回回地倒腾茶壶和茶杯的水,掩饰臊到冒烟的脸,“我……屁股疼。”
“什么?”
沈良庭咬牙不肯再说了。
“肿了?”傅闻璟猛地站起来,“让我看看。”
沈良庭砰的一下摔了茶杯,惊恐仰头,死死抓住腰带,“你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事。”傅闻璟一脸严肃。
沈良庭恨不能以头抢地,找道缝埋进去,求他快点坐回去,“不用了!要真有事,我会去看医生。”
“在我面前你都害羞,在医生面前你就豁得下脸了?”
“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沈良庭缩起脚,紧紧捍卫身上的衣服,死都不要在这里被傅闻璟扒裤子。“真的没事。”声音快哭了。
傅闻璟握住他的脚踝,沈良庭抬脚踢他,虽然力道不大,傅闻璟抬眼,发现沈良庭惊恐到眼睛都红了,不由笑了下,想他竟然真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强要他,装模作样地纠缠一会儿,傅闻璟才松手了,“那回去再说。”
沈良庭稍稍放下心,慢吞吞整理衣服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听傅闻璟说,“要是没有肿,就是心理作用。”
“所以呢?”沈良庭抬起眼帘,总感觉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因果理论关系。
傅闻璟坐回去,淡淡说,“既然是心理作用就得克服,到习惯为止。”
沈良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两人重新面对面坐下,沈良庭用毛巾擦去刚刚打翻在榻榻米上的茶水。
傅闻璟低头喝茶,顺便用手机发消息跟黎重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他低头打字时,沈良庭突然说,“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什么事?”
“有个电视节目,是旅行谈话类的,想邀请你去参加。”
“这事怎么你来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会去,也邀请我了。”
“所以?”
沈良庭叹气说,“是我欠一个人情。”沈良庭说一半又不说了,他想让傅闻璟去替自己还人情,很说不过去。
搏浪去年投资过一部电视剧,但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动静。
前两天突然又有消息了,说快拿到许可证了,在补拍几个镜头,准备接触买家,想造造势,做做宣传,又找上了搏浪,制片人死缠烂打,非要沈良庭去片场看看,说帮他们指点指点。
沈良庭想搏浪作为出品人之一,去看看也成。
沈良庭到了片场,先看了看几个演员,一个个吊着威压汗流浃背真刀真枪在拍武打戏。导演又拉着他去看样片,看了几集样片沈良庭觉得还真有点东西,起码用心了,值得一看。
得到沈良庭的肯定后,制片人才说出真实目的,已经有电视台想买这部剧了。但电视台知道搏浪也投资了这部剧后,觉得沈良庭是商业新贵,想邀请他上一个节目。
沈良庭再跟电视台的人接触,觉得无伤大雅,他就答应了下来。而那个节目的制片人,又开始向沈良庭旁敲侧击打听傅闻璟的行程,说沈良庭是利星派驻过去的,两人应该很熟悉,这么云里雾里地绕了半天,沈良庭才反应过来,这个节目的最终目的是傅闻璟,这才是真正神秘的商业大鳄,他只是附带捎上的赠品。
他哭笑不得,简直佩服电视台层层找关系的苦工。
一切说开了,也就好办。只要沈良庭能说服傅闻璟参加,电视台就买下他们投资的电视剧。沈良庭本来不想答应,但受不了制片人和导演的苦苦哀求,又被告知那个导演为了拍这部剧,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只想这部剧有个好的开场亮相。
明明嘴上说不要再欠傅闻璟了,但还是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可以说动他,想看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妥协,或者说妥协到什么程度。从前他请他办事,要费尽周折,要付出代价,而现在是不是不一样。
傅闻璟反扣手机在桌面,“什么时候?”
“时间还没定。”
“定了以后联系我,排一下日程。大概要多久知道吗?”
“好像就两三天吧,不长的。”沈良庭神情委顿地回答。
傅闻璟看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伸出手越过窄小的案几,伸进他发里,揉了揉他的头,“干什么不开心,我不是说答应了吗?”
沈良庭却没有很开心,有些烦躁地说,“你很少在镜头前露面,要是不想去其实你可以不去。”
“傻瓜,”傅闻璟说,“你既然开口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不是外人,从小到大,你很少主动跟我提要求,总想靠自己完成或者公平得体、互不亏欠。向我索要东西的人很多,但你并不算其中一个。我给你,是因为我想给,你也配得上。”
因为这句话,沈良庭惊恐地抬眼,他想,原来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傅闻璟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哪有过这样彻头彻尾的付出。
第54章 沈少虞
医院的午后阳光静谧,爬山虎和葛藤层层包围着楼体,住院楼下供人休息的花园里站着一个人。
沈良庭开车到医院,到楼下了却不上去,靠着楼下的紫藤花架抽烟。烟雾在他脸前聚拢,又忽的被风吹散,散出点点火星。
一根接一根,抽得很凶。
他今天来,是张兰叫他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他跟张兰已经很久不联系了,想来想去,要么就是因为何帆。
不过就算张兰不找他,他也早晚打算来一趟。
明枪暗箭他都不怕,但是烦,好比身边没完没了飞着苍蝇,不能有什么实际害处,可是嗡嗡地不得清净,还不如大家把事摊开来说。
他梳理了可以用来应对的话,毕竟他手里还握着张兰等人挪用公司资产的把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握有主动权。
可谁知在病房里,沈良庭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少虞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沈良庭笑着说,“哥,你来了啊。”
沈良庭僵立在门口,沈少虞跟他长得不像,同父异母的兄弟,沈少虞更像沈文鸿,脸是瘦长型,额头饱满,鼻有一点轻微的鹰钩鼻,五官英俊,再加上年轻,举止跳脱,充满活力朝气,还有点艺术家的疯狂野性。脸是偏文弱书生气的,身材却伟岸,生了高大的骨头架子,连这点都和沈文鸿一样。
沈良庭每次看这个弟弟,都有种看到父亲影子的感觉,会让他悚然一惊。
但这个弟弟却没有任何上进心,总是表现得疯疯癫癫,没个正型,天天嚷嚷着要去沙漠种树,结果大学还没毕业果然跑去国外了。张兰一心想让沈少虞继承家业,只是这个儿子显然意不在此。
沈良庭也说不上对这个弟弟是什么感情,要说兄弟亲情,凭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和兄弟间少的可怜的交际,肯定是寥寥无几。
张兰是在以为自己不孕的基础上,意外怀上的沈少虞,自然无比宠溺,觉得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小时候,沈良庭感受最深的就是对这个尚在襁褓中就享有父母无限宠爱婴儿的羡慕,觉得沈少虞连名字的寓意都受尽偏爱,不图显贵,只图平安无虞。
也正由于有了沈少虞这样爱说爱笑,聪明机灵性格的对比,沈良庭这个沉默寡言、木讷沉闷的外来的替代品,就更惹人嫌恶了。
见沈良庭呆立在病房门口不肯进来,沈少虞自来熟地走过去把他拉进来,“哥,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你快进来看看爸爸,爸爸终于醒了!”
听到这个不亚于平地惊雷。
沈良庭一脸震愕地扭头去看。
病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果然已经睁开眼,被搀扶着坐起,正侧转头平静地看向他。
沈良庭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拼尽全力才勉强支撑自己没有表现出异常。
“爸?”他迟疑地叫。
但沈文鸿只是转了转眼珠,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鸿只是对外界有反应了,还没有完全康复。”张兰温柔地擦了擦老人嘴角流下的涎液,“但医生说这是早晚的事,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转机。”张兰说着几乎哽咽起来,庆幸这么久的守护,总算不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