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中,冬歉从来没有躲过他。
他永远是紧紧追随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无论何时,从未远离。
习惯了他的穷追不舍,这次,谢清枫竟头一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分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谢清枫的语气平静,仿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
“嗯。”,冬歉垂下眼帘,“准备好了。”
见冬歉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谢清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他终究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走吧。”。
话音刚落,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冷清清地离开。
只是这一次,冬歉没有像往日一样紧紧跟上去。
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那一刻的他,看起来似乎不再像是一心粘在谢清枫身后的傀儡。
江守月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
当他看见谢清枫独自一个人从冬歉的房间离开时,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从小就在处心积虑的环境中长大,江守月很早就学会了如何打探消息,怎样离间人心,如何轻而易举地攻占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这次能打探到跟谢清枫有关的事情实属意外。
他也没有想到,冬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都是个秘密,扑朔迷离,想要深入调查却又无从查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谢清枫这个人,果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
从云中城回飘渺门的路上,冬歉是同江守月一道回去的。
冬歉还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御剑术,可是在弄清初辉的主人究竟是谁之前,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继续待在师尊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对谢清枫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败了。
败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这种挫败感几乎要压垮了他。
最痛苦的是,他就算是输也输的不清不楚,他发了疯的想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知道这一切之前,他甚至没有直视谢清枫的勇气。
所以当冬歉主动向江守月请求让他带自己回去时,江守月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好啊。”,他答应的很从容,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泄露分毫。
同时,他的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往谢清枫那边看去。
谢清枫察觉到冬歉竟主动提出同江守月待在一起,一向理智清明的目光头一次夹杂了些许错愕。
冬歉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对江守月的敌意,来到他身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还下意识地道了一声:“抱歉。”
往日,他对待江守月时,永远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对他竖起所有尖刺,张牙舞爪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现在却截然不同。
在无意识的时候,他对江守月居然有了几分礼貌。
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冬歉对于江守月的大部分敌意都来自于谢清枫的态度。
可是现在,对于冬歉而言,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他了。
是啊,江守月又怎么样,江守月的剑又不叫初辉。
因为一直在心神不宁地想事情,冬歉没有注意到,自己站在剑上,为了站稳,已经下意识地环住了江守月的腰。
江守月垂下眼帘,注意到这一点,眼角缓缓浮现了一丝笑意。
谢清枫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一阵烦闷。
但是他居然不知道,这阵烦闷的由来。
修仙界的第一仙君,脚下的剑第一次出现了一瞬的颠簸。
.....
回到飘渺门后,冬歉就立刻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看似是因为心情,实则因为身体难受。
在高空中御剑飞行这么久,他一个恐高患者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他甚至有些想吐。
系统见状,赶忙找了些橘子帮他压了压。
冬歉掰开一瓣橘子,边吃边道:【系统,事情变得奇怪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真的有人佩剑名为初辉,这个剧情上有记载吗?】
系统:【我们拿到的剧情对此没有详细介绍,不过既然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我会向上面申请调查权限。】
冬歉陷入了沉思。
到目前为止,剧情的发展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差错。
那个跟在师尊旁边的那名少年,希望对他的剧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这个少年的出现,无遗会让自己跟谢清枫之间产生隔阂。
他会一遍遍地,近乎魔怔地想着,那名少年跟谢清枫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个少年的佩剑名为初辉?为什么师尊会恰巧在那个地方把自己带走?为什么师尊看似给了他一切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修炼?
他很清楚,如果那个少年也同样喜欢谢清枫的话,自己在他的跟前,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
冬歉吃完最后一瓣橘子,还是头晕,他扶了扶额头,早早爬上了床,想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江守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冬歉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进。”
得了回应,江守月轻笑是一声,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少年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此刻正按着自己的眉心,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什么事?”
江守月的目光停留片刻,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今天师尊会在飘渺门开一次习剑会,你忘了?”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以往,谢清枫也会在飘渺门召开习剑会。
因为谢清枫在修仙界的地位无可撼动,每次习剑会,都约等于一次极为难得的经验分享。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对于每一个修习剑道的人来说,这都是百年难遇的盛会,各门各派也会有人来参与。
以往,冬歉都会努力地挤在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是最炙手可热的,所以人数也最多,每次冬歉为了收获第一名的宝座,都会挤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当众,一面被挤的胸闷气短,一面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师尊。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没有了兴致。
他翻了个身,蔫蔫地对江守月道:“我今天不想去。”
江守月抿了抿唇,提醒道:“师尊特意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冬歉:“.......”
哈...
这可真是讽刺。
以前冬歉努力挤向第一排的时候,谢清枫从来没有因此关照过自己,他的视线更是从未有一刻停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今天自己不想去了,他却预先给自己留了个座位。
命运果真是反复无常。
冬歉本人自然不想去淌那趟浑水,反正谢清枫说的那些东西他也听不明白,而且挤在那里难受地待上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内容,也实在考验人的耐力。
他跟那些剑痴可不一样。
既然现在自己现在的人设有理由不去,冬歉自然想躲个懒。
于是冬歉再次咸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如此,江守月并没有再劝他什么。
这是当然,或许对于江守月来说,自己不去对他来说或许更加乐得自在。
“那师兄好好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江守月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温和。
冬歉原本想说“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上江守月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知为何,所有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
他想,算了。
不跟他逞一时之气。
冬将半张脸埋进被窝,“嗯”了一声,声音轻到微不可查。
江守月笑了。
几分钟后,他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冬歉一个人。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抬眼看向窗户。
今日与往常不同,格外安静。
这是当然,所有的人都去看谢清枫的习剑会了,只有自己还蜗居在此。
谢清枫就是这样,永远都这么受欢迎。
可自己好像....永远都不讨人喜欢。
冬歉敛下了双眼,指节缓缓张开,又蓦地收紧。
算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比起这个,冬歉还是对初辉的主人更感兴趣。
到底怎么样才能查到那个人的身份?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冬歉的脑海中浮现。
等等,在他的人脉圈里,不是有一个人知道吗?
他说过,自己并非谢清枫的第一个弟子。
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知道点什么。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凤煜还算是他的老前辈,在飘渺门里也算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他这个岁数,想要知道有关谢清枫的陈年旧闻,肯定不难。
冬歉打定主意,便趁着现在大家都去听习剑会没什么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了后山。
.....
习剑会正在如火如荼地召开。
飘渺门的听书阁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谢清枫站在高台之上,目光下意识落在第一排。
他习惯性地认为,冬歉一定会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等着他。
那少年一向如此,自己不用费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这次,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有捕捉到那个人的踪影。
谢清枫顿住了。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这次比上次找的更加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预留给冬歉的位置上,却坐着江守月的身影。
冬歉没有来。
这个认知像一枚滚烫的针,刺在了他的心脏。
谢清枫脸色僵了一下,眸光沉了沉。
冬歉没有来。
他的指节蓦地攥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有什么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以往任何时候,无论他在哪,冬歉都会固执地跟上来,只要自己愿意回头,就能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现在,场上的任何角落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门主这个时候提醒他:“月冥仙尊,你可以开始了。”
谢清枫看了他一眼,门主被他冰冷的眼神摄住了,身子下意识抖了抖。
尽管接下来,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开始他的讲解,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谢清枫的心情格外糟糕,台下的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会由内而外地打冷战。
门主郁闷地想,谢清枫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
另一边,冬歉已经通过后山来到了无间之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一阵子没回来,这里好像变得更冷了,雪好像都比往日厚了几层。
也不知道凤煜待在这里冷不冷。
冬歉甚至想着,等自己下一次过来的时候,要不要给他这个大佬界唯一人脉带件外袍过来。
凤煜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帘,一双阴沉的眸子紧盯着他,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今天的凤煜看起来戾气格外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冬歉大胆推测,肯定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冻坏了。
他开始解释:“之前跟师尊一起下山执行任务,耽搁了一段时间。”
凤煜闻言,又是一阵冷冷的嗤笑:“那你对你这个师尊,还真是不一般啊。”
今天的凤煜就像是吃火药了一样,说一句呛一句,话里话外都在阴阳。
冬歉皱了皱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凤煜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了。
那天,他亲眼看见冬歉走进了谢清枫的房中,卑微地祈求那个男人帮帮自己。
主动投怀送抱,主动解自己的衣服,主动献身,好像只要谢清枫愿意,他可以卑微下贱成任何模样给他看。
为什么他在自己这里这么不情不愿,在谢清枫那里反倒变得这么主动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
问题在于,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冬歉对别人不一般,又如何呢?
自己只要得到他的身体就好,至于这小东西的心在谁那里,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凤煜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一阵接一阵地不爽。
只要一想到冬歉看向谢清枫时眼里汹涌的爱意,他就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真是疯了。
面对着冬歉,凤煜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阴沉沉道:“你的灵脉尚且不需要打通,最近仙门也没有设置什么赛事,今天主动来找我,所谓何事?”
他想说“没事不要找我,我也不是很闲”,却总也说不出口。
他想口嗨一声说“莫非想我了不成?遗憾的是,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可是终究却也腰斩腹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冬歉说些什么。
直到冬歉看着他,一板一眼道:“我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关谢清枫的事情。”
凤煜:“......”
“哦?”,凤煜简直被气笑了,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凤煜压抑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是看着少年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团无名火。
“那我告诉你,无可奉告。”,他的表情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冬歉简直是一头雾水。
或许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吧。
姑且可以理解。
既然自己有求于他,那就只能宠着他,惯着他一点。
他只能下意识放低了姿态:“凤煜,我要问的问题真的很重要,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可这句话放在凤煜的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谢清枫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他愿意为了谢清枫做任何事。
凤煜冷冰冰地嗤笑一声:“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可是要付出条件的,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冬歉顿住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能跟凤煜交换的东西,不是只有一样吗?
上一秒,冬歉的心思还全部扑在想要搞清楚师尊珍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上,下一秒,就深陷在对自己的厌恶当中。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配不上师尊。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一边喜欢着一个人,一边又向另一个人俯首陈臣,甚至靠出卖自己获得自己心爱之人的信息呢。
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厌恶,谢清枫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个透彻。
冬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轻轻发抖。
他闭了闭眼睛。
可是倘若不这样做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会一直困囿于这个问题之中,永远无法挣脱出来。
他会一遍遍地想着,那个被谢清枫珍藏在心上的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师尊待他与待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一切,他一声都会深陷于这团迷雾之中,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痛快点。
于是乎,他颤抖着双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触上了自己的腰带。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支离破碎,嘴唇毫无血色,好像随便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散。
而为了得到有关谢清枫的消息,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凤煜咬了咬牙。
他当真爱惨了那个人。
可为什么他遇见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难过,一副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有这么吓人吗?
那股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怎么让冬歉不怕他。
但他知道如何做会让冬歉讨厌他。
就比如眼下这样。
冬歉才堪堪将腰带解开倒一半时,凤煜似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捉住冬歉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阻止了他的动作。
“想问什么,问吧。”,凤煜垂下眼帘“我给你三分钟。”
冬歉眨了眨眼睛。
凤煜这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一马。
也不知道凤煜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冬歉紧紧抓住了这三分钟,快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听闻师尊早年身边跟着一名少年,他的佩剑名为初辉,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凤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须臾,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冬歉不偏不倚地看向他,笃定道:“你曾经说过,我并非他的第一个弟子。”
凤煜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说的话,你记的倒也挺深刻。”
冬歉:“我记性一向很好,不过.....我们掰扯的这个时间算在那三分钟里吗?”
凤煜:“.......”
这个小没良心的,心思从来都只会放在别的地方。
“在此之前,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凤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告诉我,你喜欢你师尊吗?”
冬歉的脸一下就红了。
良久,冬歉敛下眼帘,耳根发烫:“喜欢,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无心的一句话,凤煜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刺了一下。
下一秒,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出声来:“是吗,竟然如此喜欢。”
“不过,很可惜。”,他的笑容骤然淡去,“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冬歉的瞳孔收缩。
“不,不可能的。”,冬歉气愤地看向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让他更在意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然后,总有一天...”
他会对我不一样的.....
凤煜看着执拗的少年,眼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苦涩。
“好啊,那我们就给打个赌。”,凤煜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僵硬道:“你是什么意思?”
雪山睡莲,他听说过。
据说是可以维持人生命的天下至宝。
可是传言,它早就失踪了。
为什么凤煜会提到它?
莫非.....和那个人有关。
维持生命,还有那个被谢清枫被捧在心尖上的少年。
某个猜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冬歉只觉得一颗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像有无数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乱飞,搅闹地他无法安宁。
不,怎么可能。
那可是雪山睡莲...师尊怎么会给那个人。
他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凤煜的脸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两道重影。
怎么了?
冬歉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想用力将这个人看清。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越力不从心。
下一秒,他就在凤煜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凤煜抱住了他。
伴随着一阵阵簌簌地声响,不知何时,束缚在凤煜身上的锁链已经尽数解开。
更诡异的是,连带着他身上的伤痕也在飞速消失。
凤煜的眉心生出了泛着妖冶红光的魔印,那印记将男人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蛊惑危险。
冬歉今天来的实在不巧。
今日,是他解开封印的最后一天。
凤煜敛下眼帘,温柔地吻了吻冬歉的额头。
他缓缓道:
“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吧。”
“毕竟接下来,你会很辛苦。”
他将冬歉抱了起来,眼角藏着一丝晦暗的情绪。
......
冬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毫无印象。
他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师尊的习剑会有没有结束。
还未出大门,就看见江守月行色冲冲地走进了院子,看见他,眼神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走上前,认真问他:“师兄,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听江守月的意思,自己昨晚竟是没有回来。
竟是已经一夜了。
所以....凤煜将他留在了哪里?
冬歉不想跟江守月深究昨晚的事情,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了?”
江守月见冬歉这副懵懂的样子,抿了抿唇,提醒提醒他:“师尊今日要闭关。”
冬歉愣了愣。
他竟然差点忘了。
每年这个时候,师尊都会有一个月闭关不出,并且每一次,冬歉都会依依不舍地送别。
这次却因为初辉剑主人的事情,冬歉将它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才想起来,或许已经太晚了。
冬歉下意识想去找他,但是脑子里恍惚间有想起了凤煜对他说的话。
“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停住了脚步。
说来可笑,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能看见师尊,只要能见到他一眼,自己就能瞬间忘记一切烦恼。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去见谢清枫,对他而言居然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冬歉站在原地,死死地攥紧了衣角。
算了....
反正自己送他,也只会让他感到厌烦吧。
.....
谢清枫站在清焱洞前,久久不入。
门主看了看天色判断时辰,见谢清枫迟迟不进清焱洞闭关,略略有些纳闷:“月冥仙尊,你在等什么呢?”
谢清枫垂下眼帘,故作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淡淡说了声:“没什么。”
他眼睛看到的地方,正是冬歉平日里来为他送行时会走的路。因为这条路上长了不少果子树,夏天时果香四溢,可凛冬时,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清焱洞面向北方,这个季节总是很冷,路也很崎岖,要走过来要受不少苦。
每次自己闭关前,冬歉都会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一般,紧紧地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沾满泪水。
他从来不知道这孩子这么爱哭。
那个时候,他没有为他延误时辰,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哄着他。
他其实不会哄人,安抚他的方式就是站在原地,冷静地任由他抱着。
当冬歉缓解好情绪之后,他才会轻轻拍一拍他的脊背,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声线道一声:“等我回来。”
而一个月后的出关,冬歉也会像死守主人回家的忠犬一般,就站在闭关的洞口,回来的一路上,缠着他说好多好多话。
冬歉说他不在的时候,飘渺门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冬歉说他闭关的时候,自己的修炼又有所精进。
面对自己,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好像是全世界里最离不开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