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他瞥一眼桌上的水果刀, 又重新看向对方。
宋珊珊被他这暗示吓了一跳, 咬着牙, 没有再敢开口。
乔明瑞没有发现这一细节, 而是终于擦干净碰过竹筒杯的手, 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 才终于肯抬起头,与宋珊珊对视。
“白眼狼?呵。”他饶有兴趣地挑眉,“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如果不对乔家、不对你们感恩戴德、毕恭毕敬、听之任之,就是忘恩负义?”
“在骂我的时候,你们真的想过,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用这样的语气,来指责我吗?”
宋珊珊:“……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好。”乔明瑞按住有些蠢蠢欲动的殷渠,盯着宋珊珊,笑意不减,“那就跟你说个明白。”
“我承认,作为连夫人的主治医师,你确实在缓解她的病情上,有所贡献。可这样的贡献,换成任何一个医生,都可以轻松做到。”
乔明瑞看着她一秒瞪大的眼睛,“只不过是照本宣科的保守治疗方案罢了,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邀功?”
宋珊珊略显心虚地降下音量:“那,那也是随月她同意的!”
“是连夫人同意的没错。”乔明瑞点头,“可她也没有求着你做她的主治医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原本第一人选并不是你,而是一位经验丰富,据说在这种病症上已经有所突破的老教授。是你毛遂自荐到连夫人面前,说比给随时有可能被收买的外人当实验体,还不如请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好闺蜜来当主治医师,更安全。”
宋珊珊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
乔明瑞继续说:“连夫人那时候本就因为病魔缠身、丈夫出轨而痛苦不堪,身心疲惫,哪儿经得起你这么胡搅蛮缠又恐吓,只能答应下来。”
“结果呢?你什么也没做到,而那位老教授换了位比她的病情更复杂的新病人,新病人据说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宋珊珊被怼得几乎无话可说,安静了好几秒,才开口:“我承认我技不如人,也一直对随月的死心中有愧,所以才患了心病,来到这地方休养生息。”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将对她的愧疚,转化为对你的弥补。”宋珊珊找好了借口,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
乔明瑞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显然并不信:“如果你真的为了我,怎么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发现门外是我,连门也不肯开。”
“要不是我主动说明来意,说不定直到天黑,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珊珊再也站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嗫嚅几下,无言以对。
见状,乔明瑞叹气:“宋夫人,看来你是真的生了病,以前的你,身为医生,心细如发,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宋珊珊别过头,喃喃自语:“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乔明瑞眼里的黑色越发沉郁,旋即轻笑,“好啊,那就说点对当下来说,‘有意义’的事儿。”
“比如……你和周佳是怎么认识的,你恐吓她,又是想警告她什么?”
宋珊珊面无血色:“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但说完,她发现乔明瑞和殷渠同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立刻明白自己终究没能瞒过他们。
于是像一尊雕塑般,站在原地不动许久后,宋珊珊总算松开被自己攥得皱成一团的衣服,脚步缓缓地重新坐在乔明瑞和殷渠的对面,抱着凉掉的茶,认命地低下头。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我和周佳……是十几年前,我来这个镇上医院找老同学的时候,认识的。”
这个时间点一出,乔明瑞敏锐地察觉到殷渠屏住了呼吸,连忙握紧对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这才让对方冷静下来,没有打断宋珊珊的话。
宋珊珊的表情像是陷入了回忆,“当时我和老同学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出来散心时,看见一个抱着孩子,浑身是血的女人,正慌里慌张地从一间产房跑出来,和一个抱着孩子的护工见面,将手里的孩子交换了。
“我意识到这是在换孩子,刚想转身回去找人,就被两个人发现。”
“周佳当场就捂住我的嘴,配合着护工拖着我进了医疗废物处理间……”宋珊珊的声音有点抖,“她们两个,先是抢走了我的身份证,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只猫,当着我的面,把猫杀了,威胁我,不准我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不然以后就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我吓坏了,连忙答应,这才被放走。我第一时间就去找到我的老同学,告诉了她这件事,然后连夜回了城,再也没回来过。”
说着,宋珊珊抬头,通红的眼里带着后怕的眼泪:“我老同学后来告诉我,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会壮着胆子来这里疗养,谁知道……周佳突然又找上门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打算违背承诺,把真相公之于众。”
“她拿着宋意的照片威胁我,又把殷渠的照片给我看,让我不准把真相告诉他。我害怕又愤怒,发了病,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前面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我也只是想保护好我的孩子……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颜娇明明告诉过我,已经没事了……她为什么骗我?对,肯定是她也被威胁了……”
宋珊珊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又忽然变了脸,求饶般看向殷渠:“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们已经被换回去了!我不知道你还在周佳手里……不是我的错,我也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
殷渠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面上不为所动,实则若不是乔明瑞正抓着他的手,恐怕现在早就失去了理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青年,像是在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方才能让自己不会失控。
此时的乔明瑞正眉头紧锁,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发现殷渠的小动作。半晌,他才冷静地开口:“你的老同学,叫颜娇?”
“颜色的颜,娇弱的娇?”
“你、你怎么知道?”宋珊珊茫然地问。
乔明瑞轻吸一口凉气:“她也在那家医院?为什么我没查到。”
宋珊珊回答:“她告诉我说,和家里闹了矛盾,所以换了个身份,躲避家人的寻找。”
“难道,你认识她?可是不对呀,她都好多年不参加社交活动了,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宋珊珊满脸困惑。
乔明瑞没有回答,只抓紧了殷渠的手,像是在避免自己失态。
许久,他才垂下眼,轻声回答:“你应该知道,我是在逃出孤儿院的时候,碰见了连夫人,向她求救后,才被她带回了乔家。”
宋珊珊迟疑地点头。
“那你应该也清楚,我为什么会选择逃出孤儿院。”
“……听说了一些。”宋珊珊眼里浮现出一抹厌恶,随后不解,“所以,这和颜娇有什么关系?”
面对她的质疑,乔明瑞笑了一下,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如果我说,我在当年的‘客人’里,看到了她呢?”
这番话犹如平地一声雷,震得宋珊珊呆在原地:“这、这怎么可能?颜娇她不会是这种人,她明明——”
“我不知道她在你眼里是多么善良、单纯、无害。”乔明瑞打断她那虚弱的辩驳,“但在当时我们那群无助的孩子面前,她高高在上,笑容险恶,让我们站成一排,像是商品一般,安静地任她挑选。”
说到此处,他突然手中一空,失落感还未来得及涌上,便被人用力地握住了手。
像是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乔明瑞眼皮颤了颤,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止住话头,重新看着已经恐慌到怀疑人生的宋珊珊,清了清嗓子,问:“所以,你觉得,这样的颜娇,像是会被区区一个护工就威胁到的样子吗?”
宋珊珊被问住,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难道她一直在骗我……”
随后,她突然打了个哆嗦:“等一下,随月会不会是因为吃了她给的药,才、才会……!”
乔明瑞大脑一空,紧接着神情激动地起身:“你说什么?!
“你给我妈妈吃了什么药?!”
下一秒,他被殷渠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抱住,动弹不得。
“明瑞哥,别急,别急……冷静,深呼吸。”
后背处沉稳的心跳声,同少年低沉而平静的安抚,一同传递至心脏,乔明瑞因宋珊珊刚才那句话而沸腾不止的血液渐渐平息,瞬间蒸发的理智也逐渐回落。
“冷静下来了吗?”
温柔的询问伴随着呼吸,灼热了后颈处的皮肤。乔明瑞的呼吸又乱了须臾,慌忙让自己重新冷静,微微颔首:“多谢。”
他轻拍对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重获自由后,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殷渠拦住了他。
不然就本末倒置,差点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重新坐下,继续将视线落在惊恐不安的宋珊珊身上:“我母亲的事情,待会儿再谈,现在我不会让你再轻易‘隐居’。
“眼下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需要你配合。你最好不要再试图跟我耍花招。”
“我现在,对你可没什么耐心,宋珊珊。”
宋珊珊被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吓得犹如惊弓之鸟,闻言,诚惶诚恐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周佳现在的位置!”
“她骗了镇上医院里的清洁工,说自己被丈夫家暴得受不了了,跑出来的,想躲到丈夫离开后,再走。清洁工可怜她,就收了钱,让她住进了医疗废物处理间。”
“我猜,她可能也想找那个护工,像威胁我一样,威胁对方,不许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去。”
“原来还在里面。”乔明瑞一听周佳在医院里,顿时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我派去的人跟丢了,没想到,她居然就没有出去过。”
“正好,护工也回来了,省得我再花费时间,将她们两个人凑到一起。”
宋珊珊忿忿不平地嘀咕:“什么?那我不是白白折腾了一趟?她这完全没有被吓到嘛!”
话一说完,她就被来自两个人的同一种视线,冻得闭嘴。
“你最好安分一些。”乔明瑞和殷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我会让人看着你。等解决完医院里的事,再和你好好聊聊,当年我母亲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明瑞对惶惶不安的宋珊珊温柔一笑:“放心,我手下的人,看上去心狠手辣,但都精通急救。”
“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他无视掉浑身瘫软在沙发上的宋珊珊,带着殷渠走出了房子。
在接触到外界潮湿的空气后,乔明瑞像是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将脸上的怒意与阴郁压下。
“对不起,耽搁了你很多时间。”心情平复后,他眼含歉意,朝殷渠看去。
殷渠连忙摇头,有些自责:“您完全没有必要道歉。相反,如果不是因为我,您现在可能已经知道……”
他话没说完,但乔明瑞清楚他的意有所指,微微叹气:“你不用太在意。”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身为主治医师的她,早就将相关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绝对不可能留下什么马脚。而连夫人选择的火葬,就算想要验尸,也做不到了。”
“她和我不一样,宋家父子非常宠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让她坐牢的。”乔明瑞十分冷静,“他们知道我会给连夫人报仇,很大可能性,会主动让出医院的股份,以此作为代价,来让我息怒。”
殷渠面露不忿:“但那是人命……”
“是啊,那是活生生一条命。”乔明瑞手插在兜里,踩在松软的竹叶上,悄无声息,“可这又能怎么样?”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权贵圈’。在这个圈子里,除了自己重要的人之外——”
他轻快的语气倏地一沉:“人人皆为蝼蚁。”
随后,又低声自嘲一句:“或许,我也不例外。”
出去之后,乔明瑞和殷渠给李有才打了招呼,说住在竹屋里的人请了施工队,来给她修葺房屋,让李有才不要太紧张。
等到伪装成施工队的保镖们抵达后,乔明瑞和殷渠便上车,赶往了镇上的医院,徒留李有才面对一群穿着黑背心,浑身肌肉、孔武有力的保镖,呆若木鸡。
抵达医院,乔明瑞和殷渠早就换了套低调的衣服,戴好口罩,不动声色地挂了两个号,在提前拿到的医院平面图的指引下,前往医疗废物处理间。
这个医院的清洁工并不多,最近恰好有几个还请了假,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在工作,这才给了周佳躲藏的机会。
而唯一的清洁工,在工作完了就会直接去食堂,毕竟她还收了周佳的钱,要帮她带饭。
因此,乔明瑞两人并不担心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人,一路神情自若地来到了目的地。
只是没等他们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夹杂着什么人的痛呼。
接着,属于周佳的声音响起,疯狂而狠戾:“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想告诉别人?!”
另一个人拼命地咳嗽好几声,才虚弱地回答:“你发什么疯?怎么,现在害怕了?既然这样,当年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发疯?要不是因为你当年的诱惑,我才不会鬼迷心窍地跟别人换了儿子!”
“我诱惑你?哈哈哈哈哈哈!周佳,你可真会自我欺骗、颠倒黑白。”护工毫不掩饰地笑出声,“难道不是你主动拦住我,问我住在最好病房里的那四个孕妇,是不是也是刚生完孩子,是不是都是男孩?”
“你要心里没点想法,会这样问我?”
周佳像是被踩了尾巴:“你胡说八道!就是你诱惑我去干这种事的!”
“你可真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呢!?”周佳声音尖锐,“我告诉你,现在已经有人知道殷渠不是我亲生儿子了,他还猜到我干了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儿!要真被查出来,我们一个都别想逃!”
“你有病吧?不是跟你说了这件事要保密吗?!是不是你赌鬼老公干的好事?!”
“……你、你管他谁说出去的!反正,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进去了,绝对会把你也供出来!”
“周佳,你找死?”
又是一阵打斗声,听得乔明瑞好笑地摇摇头。
他还没来得及挑拨离间,这两人就自己对上了。
真是替他省事。
不过,可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万一真出个人命,那这件事,就会被幸存下来的人完全推给死去的人,自己一身干净。
这可不是乔明瑞想要的。
再者……
他瞥一眼旁边有些难堪的殷渠。
还是要顾忌一下,反派的感受。
别辛辛苦苦“感化”了那么久,一朝受刺激黑化,回到解.放前。
那可就亏大了。
脑子里一瞬间想过很多,乔明瑞很快便赶在里面越闹越凶的情况下,等同样伪装成病人的保镖们抵达,这才敲了一下门。
屋内声势浩大的打斗,因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头发凌乱,正和另一个同样浑身狼狈的女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周佳,与面前鼻青脸肿的女人对视,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此时心照不宣地保持了片刻的安静。
护工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地问:“谁啊?”
乔明瑞示意保镖上前。
于是外表粗犷的保镖回答:“来检查的。怎么不开门?”
周佳和护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飞快地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整理衣冠。
护工甚至好心地从旁边翻出来一件备用的护工服,丢给了周佳。
周佳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反正来检查的人,对医院的职工并不清楚。
只要她换上护工的衣服,对方就不会怀疑。
就算有医院的人陪同,那也能撒谎,说是今天刚入职的。
反正人事部的不会来这儿,清洁工和别的护工都不在,这个谎言短期内自然不会被戳破。
至于两人间的争执……
以后再说,也不迟。
两人不慌不忙地整理好一切,这才挂上一层局促不安的表情,开了门。
护工满脸赔笑:“不好意思,刚才我们不小心把东西弄翻了,整理的时候拌了一下嘴,所以开门有些慢。”
她话说完,看见面前戴着口罩,气质非凡的青年,弯起了眼。
“是吗?”
乔明瑞平静地笑了,“那麻烦你另外一个同事也出来一下。”
“正好,我们有事要找你们两个。”
护工面露疑惑,而躲在里面的周佳,闻言,则是瞳孔一缩。
——她记得这个声音!
作者有话说:
琢磨了一下,还是把多出来的一章放到明天,剧情会更完整一些。
所以明天依旧是2章合成1章的6000字。
营养液突然400了!
325数字比较特殊,可以给个加更;400整数给一个。
所以我又主动欠了两个哈哈哈哈!
那就下周继续加更_(:з」∠)_加两次
感谢在2022-07-29 23:02:29~2022-07-30 23:4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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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雪月高悬的山村小路上, 一辆房车在数量黑色轿车的守卫中,安静地亮着灯。
不多时,有新的车向他们驶来, 停稳后, 两三个大汉将一个中年女人带到房车外,敲了敲门。
“少爷, 人带来了。”
乔明瑞放下手中平板:“进来吧。”
还穿着护工服的女人,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车门在她身后被飞快地关上, 吓得她原地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去扒门, 却只换来被拍得发麻的掌心。
见此情形, 乔明瑞嘲讽地说:“到了这个地方,还想着逃跑。刘彩丽, 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被称作刘彩丽的护工,佯装镇定:“你们带我来这儿,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 医院可是有监控的!我要真出什么事,你们绝对逃不了干系!”
“你竟然也知道是‘法治社会’。”乔明瑞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是因为有监控在吧?要是和19年前一样没有监控,你还敢和我说这句话?”
刘彩丽咽下一口唾沫:“什、什么19年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仗着没有证据, 她毫不畏惧地装傻, 却只换来乔明瑞明目张胆的怜悯。
“嘴倒是挺硬。只可惜, 周佳和宋珊珊, 把什么都说了, 估计这时候, 人已经坐在警察局里了。”
乔明瑞用指尖敲敲桌子,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意味深长:“你猜猜,她们会不会在去的路上,对好口供,将一切都推到你头上?”
刘彩丽用力地拽着衣服纽扣,神色不安。
偏偏乔明瑞还在“火上浇油”:“这些年你工作做得很好,听说有个多年受你照顾的老人,不仅资助你儿子上了大学,还打算背着家里不肖子孙,和你结婚,好将家产的大半留给你和你儿子。”
“你说,要让他知道,你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还会继续吗?”
听到儿子和家产,刘彩丽终于绷不住开口:“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一直默不作声的殷渠,霎时抬眼,眸光似箭:“站回去。”
刘彩丽觑到他手中寒光奕奕的蝴蝶.刀,额头留下一滴汗,老老实实地退回一开始的位置,声音弱下来:“这些事和我儿子没关系,你们不能伤及无辜。”
“无辜?”乔明瑞挑眉,“你儿子无辜,被你错换身份的殷渠就不无辜?”
刘彩丽无话可说,只得垂头:“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想要我说什么?”
“当然是一些,周佳不知道,宋珊珊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事。”
“比如……是谁指使你,诱惑周佳去‘狸猫换太子‘的?’”
刘彩丽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然而乔明瑞和殷渠并没有给她答案,因此她只能不安地舔着起皮的嘴唇,老老实实回答:“是,是有那么个实习医生,教唆我这么干的。”
“我有一次因为心情不好,拿老年痴呆的病人撒气,被她用手机录下来,威胁我,让我替她做一件事。我答应了。”
“结果没几天,她就找到我,要我帮她换掉VIP产房里产妇们的孩子,还说已经替我找好了‘替代者’。我照她说的,联合周佳一起,干了这件事……”
尽管早就知道事实,但殷渠再度从他人口中将此事印证,依旧有些无法接受。他胸口堵得慌,主动开口:“周佳……就这么同意了?”
刘彩丽连连点头:“我刚提了个开头,周佳就马上同意了!我们可没有强迫她!”
说着,她还解释:“其实我还挺理解她的。要换作是我,也可能这么做……比起跟着一个赌鬼老爸讨生活,还不如让自己儿子改名换姓,成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让我更放心。”
最后的一丝侥幸,终究被刘彩丽这般“感同身受”的陈述,彻底掩埋。殷渠眼神黯淡,沉默几秒,才问:“那你还记得,是和哪个产妇换的?”
刘彩丽尴尬摇头:“我不识字,那时候又慌得很,进门就随手抱了一个出来,就连哪个床位都不记得了……之后我怕东窗事发,威胁完宋珊珊,就找了借口,请假出去躲了一阵子,等我回来后,那四个产妇,早就出院了。”
……除了那三家,竟然还有一家?
见乔明瑞和殷渠脸色难看,她连忙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你们!我要知道的话,那不是还能给自己减刑?不可能骗你们!我是真不知道换了哪家的……”
线索意外中断,乔明瑞见殷渠神情低落,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能明说,他很有可能是文家、季家,或者沈家的孩子。
尽管还有一个产妇的身份无从得知,但那三家都和殷渠长相有些相似,按照小说的人物矛盾安排,乔明瑞更趋向于,殷渠是这三家之一的孩子。
想了想,他决定先将人支开,换个环境,冷静一下,便说:“阿渠,我有点饿了。”
殷渠抬头,和他对视片刻,终于还是没能坚持,抿着唇起身:“……好。我出去,帮您煮个夜宵。”
在房车车门第二次开合后,车内只剩下乔明瑞和局促不安的刘彩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