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要出来的是殷渠,你就通知他。”陈队长指了指站在指挥帐篷外的一个士兵。
面对陈队长的再三强调,乔明瑞从中听出了让他约束一下时家三人的委婉要求,一时语塞,略感无奈地点头。
走出帐篷,和守在不远处的时家三人对上视线,乔明瑞脚步微顿,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他们。
刚与他们碰面,还没来得及开口,乔明瑞就被拉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夹杂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马上跟我们去那边的救护车看看”的询问。
乔明瑞老老实实地逐一回答,三人看出他没有撒谎,动作一致地拍拍胸口,异口同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接着,他们又问:“殷渠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出来?”
乔明瑞不得不又把刚才对着陈队长说的内容重复一遍,在看见三人悄悄地交换目光,神色一松时,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合时宜的哭笑不得。
看来是因为殷渠坚持让自己离开的行为,终于获得了他们的认可。
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娘家人”三个字,乔明瑞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你们怎么来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通知过时家人。
“啊,你说这个。”时舟挠头,表情有些古怪,“前后有两波人通知我们。先是赛琳娜夫人,然后是沈昭和季柏川让警察帮忙转告。”
“所以,你们就过来了?”
“那不然呢?”时舟诧异,“你是哥,我们当然要过来救你了!”
说着,他还往后指了指,十分骄傲地抬起下巴:“看,我们还请了一队保镖呢!”
乔明瑞看向那队身上透着和旁边军.人差不多气质的保镖,立刻猜到他们大部分曾经的身份。而这种队伍,一向价格不菲,并且不好请来。
可想而知,时家付出不少,抱着极大的决心,非常想要把他救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乔明瑞心里的酸涩更加严重,甚至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同时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和时家三人泰然相处。
有些从未奢求过的东西,像是沉甸甸的果实,就这么直勾勾地坠在面前,诱惑着他去摘取。
这让乔明瑞下意识有点抗拒,却又囿于三人那不顾一切的关心和执着,让这种抗拒刚出现,便轰然崩塌。
最终,在时家三人沉默又带着期盼的目光中,乔明瑞成了被这种诡异而生疏情绪控制下的牵线木偶,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说:“……谢谢。”
时家三人眼睛一秒被惊喜点亮,耀如天上星辰,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时舟:“不用谢不用谢,你是我哥,咱俩谁跟谁啊!”
孟怀青:“一家人,见什么外。”
时鹤川:“我要再年轻几岁,都想亲身上阵来救你了。”
时舟和孟怀青:“?”
乔明瑞:“……”
三人同时朝时鹤川投去注目礼,时鹤川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看我做什么……好了好了,年轻几十岁,行吧?”
不知是谁开头,几人接连笑了,气氛变得欢快,乔明瑞心中的无所适从也跟着无影无踪。
——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心里蓦地浮现出这句话,乔明瑞怔了一下,在对面三人察觉过来,若无其事地掩饰掉,担忧地看向戚家的方向。
都过去这么久了,殷渠怎么还没出来?
戚重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孰料就在他刚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戚家大门处,看见远处泱泱人群,停顿一下,旋即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所有人警觉地将手中的木仓对准了这个身影。
乔明瑞却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殷渠。
他大脑一懵,下意识地便朝着那边跑了几步,却突然想起来陈队长的叮嘱,蓦地停下,又调转方向,跑去指挥帐篷外,对那位士兵说:“他是殷渠。”
士兵盯着他看了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这才转身进帐篷。
乔明瑞见状,立刻跟着转身走向殷渠的方向,最终隔着人群,和殷渠对上目光。
两人视线一接触,焦急的情绪瞬间消失,从彼此眼里看见了庆幸。
可很快,乔明瑞就收起这抹如释重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向了时舟几人。
于是殷渠灼如星火的眼眸暗淡,克制住想要冲过去解释的心情,对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士兵,摊开掌心。
一个红色的控制开关按钮,跃然于上,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说:“这是戚重所说的,zha弹控制装置。”
众人呼吸一窒,连忙叫来拆弹专家,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巧玲珑的装置转移,而殷渠也受到了刚才和乔明瑞一样的待遇,被重重搜身后,带进了指挥帐篷。
陈队长问:“戚重为什么把这个给你?你们聊了什么,让他不想启动这个装置,他人又在哪里?”
殷渠冷静回答:“我答应他毁掉戚家,他就把这个装置交给了我,说让我先走,他和……我的母亲,再聊一会儿。”
“他不出来?”
“我问过,他没有回答,还拿捡起地上的木仓指着我,我不得不出来。”
“木仓是哪儿来的?”
“之前那个年轻的护卫丢下的。”
陈队长点头,双手伏案,目光如炬:“你觉得里面真的有zha弹吗?”
殷渠抬眸,与他对视,眼里波澜不惊:“我觉得?”
“我觉得,没有。”
陈队长因为他和乔明瑞截然不同的答案,而眼睛一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里有保存着我母亲周小芸遗体的冰棺。”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允许有任何伤害到我母亲的东西存在。”
陈队长死死地盯着他许久,殷渠没有退缩,于是陈队长确认他没有撒谎,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最后下定决心,将门口的士兵叫进来:“让一队集合,准备进入戚家,将戚重抓捕归案。”
士兵领命而去,可没多久,就急匆匆地重新跑了回来,神色焦急:“陈队,戚家起火了。”
“看方向……就是戚重所在的那个院子。”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束戚家的事儿,然后再走一个剧□□件,就可以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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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下一章剧情挪了一下在这里末尾
乔明瑞正待在时家的房车内, 手里被塞了一杯热牛奶,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突然,他看见一小队士兵和抬着担架的医生护士们, 脚步匆匆地冲进戚家大门, 立刻站起来,在看见戚家上空一小片的火光后, 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怎么着火了?”时舟领着雇来的保镖,蹲守在房车门口, 茫然地自言自语,“今晚也不热啊, 早上还下了雨, 完全不符合自燃的条件……”
“不是自燃。”
乔明瑞的声音在夜风里,轻得几乎要被裹挟而去。
“不是意外?那是什么?这戚家大老爷难道还想自.杀?那他何必把炸.弹开关送出来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烧死,多疼啊。”一个保镖好奇地问。
时舟瞪他一眼,不高兴这人抢了自己和乔明瑞的聊天话题, 连忙补充:“对啊,现在警察和救护车医生都进去了, 十有八.九都能救出来,可多半烧伤程度也很高, 活下来更痛苦。戚重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吧?”
乔明瑞面色凝重地回答:“别忘了, 里面还有放着周小芸遗体的冰棺。”
“戚重对周小芸的执着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为了不失去她, 不惜将其遗体封入冰棺。”
“而他今晚如果被逮捕, 以他的累累罪行, 绝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 和周小芸朝夕相处,甚至周小芸的遗体也会被安排下葬。”
“戚重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了能够跟周小芸长相厮守,那就只剩下一条路——”
“殉情。”
保镖们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搓着冰冷的手臂,满心的不敢置信。
“这也太……”他们过于惊讶,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们发誓,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遇见过像戚重这样疯的人。
时舟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哥你出来得快,不然恐怕也凶多吉少……等等,殷渠是最后一个见过戚重的人,那岂不是不管戚重有没有获救,他都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你说的没错。”乔明瑞喝了一口牛奶,却表情格外冷静,“但他没有必要这么做,而戚重也不可能做这样的安排。”
“我猜,除了放火之外,戚重应该还做了二手准备,务必确保自己今晚死在灵堂,同时也会留下殷渠无辜的证据,以防外人曲解他死亡的真正意义。”
这么一分析,时舟和保镖们懂了,于是都坐了回去,拿起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异口同声地骂道:“变态!”
乔明瑞被他们逗得笑了一下,又扫一眼毫无动静的指挥帐篷,复又望向戚家上空的那抹橘红,心里却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波澜不惊。
戚重到底单独给殷渠说了什么,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按照他的推测,小说中的殷渠,在经历了7天的守灵后,就变本加厉地继续对那三家和时家展开报复。这其中要说没有戚重的作用,乔明瑞完全不信。
万一今天和戚重私聊,或者一开始在守灵阶段,殷渠就受到了戚重的影响……
乔明瑞完全无法预测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正因为殷渠自作主张找上戚重,惹下这么大个烂摊子而生气,想着事后和对方好好算一笔账,但一想到这个毫无头绪的猜测,就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心烦意乱的乔明瑞,面无表情地倚着车窗喝着牛奶,孰料余光瞥到三个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顿时又站直了。
殷渠夹在两个士兵之中,被严加看管着走过来,似乎被时舟和保镖们脸上吃瓜的表情哽了一下,驻足一秒后才开口:“麻烦各位先离开一下,我有话要对明瑞哥说。”
“好说好说。”时舟的态度非常好,带着保镖们就离开,惹得头一回没有被他冷眼相向的殷渠有些受宠若惊。
士兵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只有三分钟时间。”说完便守在旁边,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要旁听,以防他们“串供”。
乔明瑞端着牛奶,单手压在窗台边缘,支着头,长飞轻晃,居高临下地看向殷渠:“你想说什么?”
殷渠没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若是放在平时,他已经厚着脸皮小心翼翼地上车,紧挨着对方道歉,但现在陈队长给他的时间不多,因此只能压下这些念头,简明节要地将戚重告诉自己的信息,转述给他。
意料之外得知自己身世以及失踪的始末,在殷渠话音落下时,乔明瑞才从震惊中回神,搭在车窗外的手被倾倒而出的牛奶浸湿,被挤进车窗的夜风一吹,凉彻心扉。
原来他的失踪,并不是被抛弃,而是这样狗血的剧情。
……倒也符合原书剧情的风格。
他将牛奶放回一旁的桌子,抽出纸巾擦着手,头也不抬:“谢谢……不过,你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
其实乔明瑞想问戚重除此之外,就没告诉他别的东西了吗,但想起对方此时在官方那边的身份有些敏感,这个问题显然并不合适,因此乔明瑞果断换了一个。
毕竟,他也不是傻子,猜到对方这个信息是想拿来和他展开话题,求饶用。
可惜,就是太过心机,用错了时机。
要是拖到警方调查完毕后再说,钓足了乔明瑞胃口,说不准他还真的会消气,但现在嘛……
乔明瑞只能感叹,殷渠果然还是太年轻。
“还有30秒。”士兵尽职尽责地提醒。
殷渠听到时间倒计时,焦躁的情绪更甚:“明瑞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管你以后怎么欺负我都行。”
“请你千万别不理我……也不要用这种冷淡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不想失去你。”
他漂亮得像是星辰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慌乱和无措几乎要随之溢出,生怕乔明瑞真的气狠了,要离自己而去。
士兵:“……还有20秒。”
乔明瑞把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终于肯再度将上半身探出窗外,看见了他这幅可怜小狗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心真的软了那么一块。
只是剩下的,依旧因为怒火而坚硬无比,可不是对方随随便便掉两滴眼泪,就能全部软化的。
“我知道了。”
他单手撑着头,银色的月光落在如墨长发,像是巧夺天工的锦缎,让人移不开眼。
“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说完,不等士兵继续倒数,乔明瑞就果断关上车窗,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士兵默默地报了个“10秒”,又从10倒数到1,最终沉沉地一拍殷渠的肩:“走吧。”
殷渠这才停止仰望,垂着头,红着眼眶,双腿像是灌了铅,步履沉重地走回了指挥帐篷。
没事的。
起码明瑞哥给了一个期限。
等他结束这边的事情,证明了清白,再回去跟乔明瑞好好赔罪。
殷渠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才让自己得以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哥,东西都拿完了吗?”
时舟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抬起头来,朝着别墅的楼上喊。
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笔直地照进卧室,蔚蓝的窗帘随风晃动,像是拂过沙滩的潮水,带着点自由的惬意。
乔明瑞单膝跪在床头,正黑着脸从床垫底下,拿出一把崭新的小雨伞。
他就觉得奇怪,之前明明自己都把剩下的锁进了抽屉,为什么好几次殷渠又变戏法似的,从哪儿掏出来一个。
原来是打一开始就藏了这么多在这儿,随时取用。
听见时舟的催促,他将涌上来的热气压下,把这些小雨伞都丢进浴室的垃圾桶,并用冷水揉了几下滚烫的耳根,确认那里的红色没有这么明显后,这才提起最后一包衣服,下楼。
“收拾完了。”
时舟接过衣服,犹豫地看一眼身后被乔明瑞反锁的大门。
乔明瑞瞥见他的视线:“有话快说。”
时舟摸了摸鼻子:“你就这么走啦?不等他回来?”
乔明瑞冷笑一声:“就允许他自作主张,不能让我先斩后奏?”
坏了,还在生气。时舟立刻闭嘴,老老实实地去开车,只在心里对殷渠鞠了一把鳄鱼眼泪,随后就兴高采烈地载着乔明瑞往时家驶去。
感谢殷渠让他哥生气,决定搬走!
现在他哥要回家啦!哈哈哈哈哈!
看在这个的份上,等殷渠解决完戚家的事,来找他哥道歉求原谅的时候,自己也不是不能悄悄地给点小小的帮助。
当然,前提是,乔明瑞不会因此又搬出时家。
好不容易给哄回来了,这不得多待几年。
至于婚约?
时舟得意地敲打着方向盘。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他哥从保险柜里拿了一份协议出来,还不在意自己翻看。
既然是协议婚姻,那自然不能作数,他时家人怎么可以受这种委屈!
除非殷渠那小子再重新追一次他哥,正儿八经求一次婚,并且答应入赘,说不定爸妈才会考虑一下这件事。
乔明瑞正不受控制地盯着后视镜里远去的别墅,没注意到自家新鲜出炉的弟弟表情有多么欠揍。
半晌,他收回视线,将心里最后一分不舍挥去。
一时心软并不能解决问题。
要不是运气好,让这次戚家的事情有惊无险地得到解决,此时此刻,他估计并不是在去往时家的路上。
取而代之的,要么是去殷渠的葬礼,要么就是跟着对方一起去火葬场。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归根究底,是他和殷渠的无效沟通,总想着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解决,才会险些酿成大祸。
就算这回殷渠没有被带走,排清嫌疑,他也会选择跟对方分开,让彼此冷静一下,想一想这段关系要如何继续。
乔明瑞正垂眸思索着,手机忽然传来震动,他打开一看,是越子星。
【越子星:乔哥!我才从我妈那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没事吧?】
乔明瑞慢悠悠地打字回复他:【多谢关心,我没事。】
【越子星:那就好那就好。哦对,我听时舟说,你要搬回家啦,所以我订了几个果篮送过去。恭喜回家!】
【越子星:你多休息一段时间,剧本的事儿不着急!】
乔明瑞:……
说了这么一大段,最后果然还是提到了剧本。
不过经越子星这么一打岔,他有些沉郁的心情总算阳光了不少。
默了默,他还是没忍住,再度点开对方发给自己的,那个最终会成为今年票房黑马,在影坛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剧本。
既然戚家这个最大的幕后boss倒塌,失去后顾之忧,那他试着拍个电影,好像也不错。
几天后,乔明瑞家别墅。
殷渠一脸倦容地从车上下来,急不可耐地跑过去开了门。
“明瑞哥,我回来——”
欣喜的呼喊声,在踏入家门半步后,戛然而止。
房间空无一人,除了寂寥的空气之外,并没有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好几个日夜的乔明瑞的身影。
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殷渠望着空空荡荡的,肉眼可见少了一半物品的家,连忙打开了鞋柜,最后惊恐而绝望地发现,里面只剩下自己的鞋。
属于乔明瑞的,不见踪影。
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了殷渠的大脑,他在原地呆了片刻,旋即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冲上二楼,在同样少了乔明瑞气息与痕迹的主卧内,抖着手跪在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后,拉开沉重的柜门。
里面空无一物。
——他和乔明瑞签订的那份《结婚协议》,不见了。
殷渠整个人像是瞬间坠入冰冷又暗不见光的深海,浑身冰冷彻骨,难以呼吸。
作者有话说:
就,就虐那么一点点,不是真的要分手!
放心,殷崽马上就要去追老婆了!
晚上10点, 空荡的卧室内,那宽阔的双人床上,正蜷缩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室内没有点灯, 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唯一光源便是殷渠手上亮着屏幕的手机。
他苍白脸色,缺乏血色, 满脸的倦容,却偏偏还要一眨不眨地盯着微信聊天页面, 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和乔明瑞的聊天记录。
自从乔明瑞搬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对方见过面。
电话是接的, 微信也会回消息, 但常常没说几句话,就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
最终, 话题总会走向“你究竟想说什么”的质问。
但每一次,殷渠只会沉默,最终回答“没什么”,继而收获乔明瑞意味不明的冷笑, 旋即电话被挂断,惹得殷渠越发失魂落魄。
其实, 他只是想问乔明瑞:您不要我了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搬走, 还带走了那份结婚协议, 并且对他这么冷淡。
可很显然, 殷渠畏惧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完全不敢说出口, 又为此辗转反侧, 忍不住再度联络乔明瑞。
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快有一个星期, 在这个时间段内,戚家的事情尽管被官方下令要捂得死死的,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戚家那些不干净的产业一个接一个地被查封,圈内早就嗅到风声,围着戚家剩下的产业摩拳擦掌,就等着官方清算完毕,准备下手瓜分。
殷渠不能坐视不理。
他对戚家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他答应过戚重,要将特意给周小芸打造的几个品牌保下来,并努力延续下去。
这几个品牌在戚重的精心呵护与资源不要命地倾斜下,堪称各自领域的龙头品牌,自然在外界争夺的清单中,要想留下,殷渠不得不趁着外界还不知道他是戚家唯一继承人的情况下,打起精神,不敢有半点懈怠地加班。
这样辛苦工作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时间去想乔明瑞。
坏处是,一旦回到家里,面对寂静的别墅,这种思念就会成千上万倍地倒灌回来,将他整个人击打得溃不成军。
——好想见到乔明瑞,好想和乔明瑞牵手、接吻,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这些念想在大脑中执着地循环往复,让殷渠难过地缩成一团,在乔明瑞曾经躺过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却无论如何也汲取不到那熟悉的体温。
原本这些,也不是不能忍,可谁让今天时舟突然不请自来,给他发来一张请帖:“马上就是我哥真正的生日了,我们商量过,决定要给他补办一个隆重的生日宴,在这个宴会上对外宣布我哥的身份。”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到时候,应该有不少青年才俊出席。你也知道我哥一向人气高,暗恋他的人也多,再加上最近你俩不合、闹分手的流言,以及他现在的身份……恐怕我哥会变得空前抢手。”
“你好自为之吧。”
收到请柬后,殷渠完全无心工作,头一回按时下班回家,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后,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现在,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这件事。
于是心里的委屈在黑夜中越发汹涌难挡,最终,他难以自制且熟练地点开通话记录,又一次选中了乔明瑞的名字。
“这段剧情想表达的,其实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层隐藏的意思……”
时家,乔明瑞戴着眼镜,精致的凤眸因此多了几分凌厉,正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叠宛如展翅欲飞的雄鹰,抵在下巴前面,认真地听越子星拉着剧本的作者讲解剧情。
就在此时,专属于殷渠的铃声响起,让这场讨论被迫中断。
越子星“啊”了一声,福至心灵地放下剧本:“哎呀都这么晚了我果然还是该睡觉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学长晚安!”
一口气不带任何标点符号地说完这句话后,不等乔明瑞回答,越子星就知趣地中断视频会议,留下乔明瑞一个人无语地看着黑掉的屏幕,微微摇头。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乔明瑞没忍住笑了一下,回拨。
刚因为勇气消耗殆尽而陷入自我懊恼的殷渠,突然响起的手机吓得他差点没给丢出去,好在反应过来是乔明瑞的专属铃声后,立刻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点了接听。
“这么晚不睡觉,找我有什么事?”
乔明瑞搅动着凉了一半的热牛奶,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架势。
过了好几秒,对面才传来微不可查的回复:“……没、没有,刚刚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手机。”
“是吗。”乔明瑞因为他的不坦率而收了笑,恨铁不成钢地垂下眼眸,“那我就不打扰你睡觉,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