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源略过基本信息,翻到家庭结构与社交关系。
何华的家庭结构非常简单,妻子孩子,以及一个三十五岁的弟弟,名字叫何勤。
看到这两个字,怀源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研究所发生火灾后,警方调查的结果,肇事者就是何勤!
但资料上关于何勤的只有短短几句,根本看不出什么。
怀源从轮椅一侧的口袋里抽出手机,急急忙忙打电话给顾陆言:“言言,帮我查一份资料,叫何勤,是研究所内何华的弟弟。”
对面没有问缘由,很快答应下来。
怀源靠在椅背上,开始回忆起关于这段的剧情。
研究所的火灾很大,不仅烧毁了所有研究资料与成品,也造成了人员伤亡,算是重大恶性事件,纵火者被查出来后被判了死刑。
执行死刑前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极端,何勤只说了一句:“他们害死了我哥哥。”
由于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书里关于他的正面描写只有这一句。
“他们害死了我哥哥”……他哥哥,不就是何华?
怀源抿起唇,表情渐渐变得冷漠而愤怒。
这已经不是什么口角之类的小矛盾了,而是造成人员伤亡的大矛盾。
所幸研究所这才正是开始一天,还有机会挽回。
正在此时,何勤的调查资料也出来了,顾陆言直接传到了他手机上。
怀源点开资料。
里面关于兄弟二人的介绍多了些,两人从小失去父母,相依为命长大,感情比普通兄弟更深一点。
怀源关掉手机页面,心里有了成算。他转着轮椅上的轮来到门口,打开门,去隔壁的秘书办公室找早上迎接他的小秘书:“我有事要早退,帮我跟边所长转告一声。”
刚刚的恐惧感还让他心有余悸,决定暂时不去触边樊霉头。
小秘书嗯了一声,紧张兮兮地问:“怀总,要不要联系顾总?”
“不用,他在工作,就不打扰他了。”怀源摆摆手。
查个数据完全可以让手下去做,但现在他要去何华家一趟,去了解事情的经过,这就不必浪费顾陆言的时间了。
随后他点开手机,翻遍了通讯簿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顾陆言要工作,林初言是公众人物,不好抛头露面,心里烦躁,不由得暗骂一声。
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至于废了这双腿……
他郁燥地咬着下唇,准备翻第二遍,但轮椅突然动了起来。
怀源抬头一看,居然是边樊。
“听说你要早退?去哪?不会是去何华家吧?”边樊将他所想的事说了个遍。
怀源:?!
这人会瞬移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瞪大眼睛去看小秘书,小秘书正拿着内线电话,还没放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才说了开头……”
“看人家干嘛。”边樊的手按在他的发顶,轻轻扭过来,推着轮椅往前走,“就当我会读心。”
怀源直视前方,眼睛余光看见了这人的黑色风衣,心道这人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至于边樊为什么会来这……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觉得怀源这性子转得莫名其妙。
他不是傻子,一个性格恶毒,热爱折磨人的怪物,是不会有那样干净的眼神的,也不会提出那样莫名的要求。顾陆言对他也不像厌恶,而是真情实意地把他当做了家人——
家人,多好笑的词。
边樊感觉自己像是要分裂了。一半的他疯狂叫嚣着杀死怀源,让怀源也尝尝他受过的苦;另一半却冷静地审视着这个陌生的“怀源”,告诉自己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他有些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绪,干脆就来找这个让他困扰的源头。
“你是要找人陪你去何华家?”边樊走得很快,不一会就离开了研究所的中心大楼,“找不到人?真惨。”
怀源:“我……”
他生生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脸都憋红了。
刚才感受到了悲伤后他还可怜了边樊一会,心道一个小孩独自在外六年也怪不容易的……现在他简直想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
这人需要他可怜?
他们没打车,而是去了侧楼的车库。
边樊的车和他这个人很像,不是什么有名的豪车,而是一辆越野。
怀源看着车底盘都快到他小腿的三分之二了。
边樊啧了一声,把他抱起来放进副驾驶,又把轮椅折迭起来放进后备箱。
“怎么坐这。”怀源不太习惯前面的视野。
“不然,把我当司机?”边樊下意识地回过去。
怀源气闷,不说话了。
数据上有何华的家庭住址,离近郊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里属于未拆迁的老式居民楼,边樊将车开进来,找个车位停好,发现这里还没有普及电梯。
“你在车上等一会。”边樊道,随即下车,先将轮椅搬上去。
过了一会就来接怀源了。
他得把人抱到六楼去。
怀源虽是一个成年男子,但边樊抱着好像毫无压力,就算到了六楼也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只是把人放下后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重的。”
怀源看着对方表情变都没变,呼吸都没有乱。
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找机会怼他几句,心里就不痛快。
什么人啊这是。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右边的防盗门突然开了。
户主似乎要出去买菜:“今天是蒸茄子?好的,我记住了……怀总,边所长?”
对峙的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向户主。
果然是何华。
他似乎也被这阵仗下了一跳,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何华还是有点懵。
客厅沙发上,怀源和边樊并排坐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机。
他的小女儿似乎很好奇这两个不说话的怪人,还颠颠地跑来厨房问他:“爸爸,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哥哥是谁呀。”
何华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他大概了解边所长和怀总为什么来这,估计是想劝解他,让他和另外几个组员和解。
边所长开的工资很高,他只是一个初级研究员,除了这里,找不到比这工资更高的工作。
但小女儿要上学,大儿子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只能靠维生器维持生命……
何华叹了口气,抹了把脸,苦闷的表情消失不见,被微笑替代,随即端起切好的水果走出去。
“怀总,边所长。”他把果盘放到客厅茶几上,“辛苦你们远道而来,晚饭还有一会,你们先吃点水果垫垫。”
“我们有话要问你。”边樊无视了那个果盘,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怀源拽了拽他,示意闭嘴,现在他可不怵边樊了——被怼了几句现在简直连打死对方的心都有,更何况他没感受到边樊恐怖的气势——温和道:“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他身上有种令人折服的气质。
何华胆怯地看了眼冷着脸的边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关系的,我们来就是想解决问题。”怀源循循善诱,态度更加温和,“我只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何华想了想,决定赌一把。
如果怀总真是想来解决问题的,他如实相告也无妨。
如果他们听完后偏袒……也只能换一个工作了。
他心里微叹,点点头。
“我想问问,你和组员之间发生的矛盾是什么呢?”怀源给了这样一个宽泛的问题。
他并不想问得太过详细,说不定会触到对方不愿提及的地方而造成逆反情绪。
何华踌躇半响,道:“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涉及到……”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好半天才说出来:“涉及到我的父母亲人,以及工作能力。”
怀源耐心地听他说完,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何华的研究能力算不上好,相比其他组员肯定差了一截;但是他的与人相处之道很好,凡是工作过的地方没有不夸奖他的。
能把人逼成这样,说的话一定很过分。
怀源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耐心地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喂喂喂,研究所的所长是我。”边樊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怀源的话。
他不在乎研究员之间的矛盾,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给他一份满意的成品就行。
当然,有人替他解决了更好。
但这个“有人”如果是怀源……就让他很不爽了。
边樊眯了眯眼,靠在沙发背上,心里的情绪有些莫名,像是不悦,又像是参杂了别的东西。
“我是怀氏派来的管理者,按规定,我和你平级。”怀源有些着急想解决这件事情,毕竟后续发展关乎到研究所的火灾,更甚者代表了顾陆言执掌怀氏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是对是错。
如果失败,那顾陆言一定会被其他董事怀疑能力,怀氏集团的转型路也会出问题。
原书里拿下这个项目的可是边樊,他是主角,自然无往不利,但如果是顾陆言……
这件事可大可小,怀源心慌,面上却不显,下意识地像哄曾经闹脾气的林初言那样,摸了摸边樊的头:“别闹,乖。”
边樊:……
这什么意思,把他当小孩吗?!
他有些不爽地握住怀源摸他头的手,却又在下一刻如同拿到了烫手山芋一般放开:“……随你。”
说实话,怀源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可没忘记边樊是多可怕的人。
但对方的反应,似乎有那么一些起码。
怀源盯着边樊的耳朵,看着它一点一点染上薄红,耳朵的主人也偏过脸不愿和他对视——
原来,边樊也是会害羞的?
他似乎突然发现了奇妙之处,之前一直都是边樊来吓他,现在是不是说明,他也可以反制回去?
怀源笑了笑,像是极开怀的样子,嘴角的梨涡都露出来了。
何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直接的互动,整个人都要傻掉了,接着就听怀源继续跟他说:“明天这件事一定会处理好,欢迎你继续来研究所工作。”
“嗯……嗯。”何华恍惚着点点头。
晚饭自然不是在这吃的,现在是下午三点,时间够他们还得回去一趟把这件事彻底处理掉。
怀源不允许研究所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边樊听完他接下来的打算,很不高兴:“合着我就是来替您做苦力的。”
这话挖苦的意味太浓,阴阳怪气简直要溢出来了。
怀源笑眯眯的,全然没有之前听到这话时的郁闷:“乖。”
边樊动作猛地一顿,他正抱着怀源下楼,听到这话差点把抱着的这个人扔出去,好不容易等最初的冲击过后,咬牙切齿道:“……你行啊怀源。”
怀源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也被刚才的晃动吓了一跳,闻言抬起头,与边樊对视,得意地挑挑眉:“我当然行。”
吉普车缓缓启动,从这个老旧的小区离开,回到了研究所。
“……其实我的建议是更换那些顶级研究员。”怀源说出自己的看法。
“您在说笑。”边樊拿出折迭轮椅,站看我,又将怀源抱上去,往中心大楼走,“私人研究所必须配备顶级研究员,不然会被取缔。”
“可是你不是顶级研究员吗?”
边樊动作一顿,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他自信回国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是他的底牌。
“劳驾看路。”轮椅硌上了一块小石子,怀源一个趔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
等平稳后,他不紧不慢道:“我乍你的。”
边樊差点把轮椅扔掉。
直到走到大楼门口,他才惜字如金地说出一个字:“卡。”
什么卡?
怀源突然想起那张被自己遗忘在抽屉角落的工作卡,又看了看眼前紧闭着的玻璃门。
最后在友好协商下,边樊终于松口,答应第二天给怀源一张备份的工作卡。
但问题还没解决,研究所进不去。
为了保密,边樊设定的程序是一卡一人制,也就是每张工作卡里只有使用者的信息,别人用这张卡是进不去的;同时,忘记带卡,大门也不会开。
“让你那个小秘书把卡送下来。”边樊提议道。
怀源拿出手机开始翻找,他的联系人其实很少,半年前还能说有各种合作人的联系方式,现在都已经删得七七八八了,于是很快放下手机:“我今天才见到她,没存号码。”
“怀源我真……你去哪?”
“我去看看一楼有没有没锁的窗户。”怀源转着轮椅,走到大楼侧面。
一楼没什么人,但房间一点都不少,很快就被他找到一扇可以打开的窗户。
“你想怎么翻进去。”边樊发现这人还真找到了,抱臂冷笑一声,看着怀源坐着的轮椅。
“我爬不了,你可以。”怀源笑眯眯道,“你进去之后把我的工作卡带下来,我就能进去了。”
“我凭什么——”
“你要是帮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你是顶级研究员。”怀源适时开口。
边樊瞬间哑火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他的确好奇,他前前后后思考了一下自己回来的这三个月内的种种行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的身份暴露。
那份关于新材料的资料他都已经说了,是师兄赠予他的,还特意往国外汇了一笔钱以掩人耳目。
自己当这个“所长”也不是以研究员这个身份,而是“管理者”。
“……等着。”边樊冷哼一声,打开窗户,双臂撑在窗台上,一个用力就翻了进去。
所幸这个房间的门也是开的。
边樊顺利来到三楼,从怀源的办公室内找到了他的工作卡,又快步下楼给他送过去。
怀源早早的就在玻璃大门前等着了。
边樊刷卡让他进来,接着把手上的卡扔到怀源怀里,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怀源笑了笑。
他总不能说是看书得来的结论吧。
“真的是我蒙的。”怀源睁大眼睛看向对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诚恳,“因为我觉得能拿出这份数据,还要管理一整个研究所,肯定是研究员啊。”
“那份资料是我师兄的。”边樊冷冷地看着他。
“居然是这样?”怀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袋,“我还真不知道,以为是你的。”
边樊半点也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半蹲下身,与怀源平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语气低沉而危险:“我早晚会知道的。”
怀源神色坦然:“你已经知道了。”
等到对方果断干脆地离开了这里后,怀源才猛地舒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轮椅靠背上。
他刚刚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管是在何华家脱口而出的那句“乖”还是后来让他翻窗户帮自己拿工作卡……都太随意了些。
特别是点明了对方的身份。
现在回忆起来,他有些心有余悸。
明明他知道边樊是多可怕的人……
想起之前几次在边樊身上感受到的恐惧,怀源皱着眉。
现在暂时惹到对方,还不知道能不能上楼问何华的组员。
他一边想着,一边转着轮椅往电梯方向去,没过一会就到了电梯前,按下了向上的按钮。
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了。
小秘书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他急急忙忙走过来:“怀总。”
“你怎么在这?”怀源有些惊讶。
“边所长让我来的。”小秘书道,“他说让我来接您。”
怀源笑了笑,没说话了。
等他到了三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站着四个人。
“你们是……何华的组员?”怀源想了想,立刻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其中一个组员脸撇过去,并不直视他,其他两个面露不屑,最后一个则是点头,笑道:“对,听说您是集□□来的,那就叫一声怀总……”
“不必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被开除了,一会去人事处办理离职手续。”怀源瞬间失去了和他们继续沟通的想法,直接说了开除。
“等等,您不能开除我们。”最后那人慌张地握住轮椅的把手,不让他离开,“怀总,是不是何华在您面前说了我们的坏话?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恃才傲物可以。”怀源淡淡道,“但是我不喜欢,能替代你们的人也很多。”
“替代?”第一个人说话了,他冷笑一声,“谁能替代我?我可是顶级的研究员。”
“整个研究所里就有好几个与你平级的,有什么不能替代?”怀源冷静道,“而且我已经向边所长提出意见,顶级研究员并不需要,换成一位高级研究员,两位中级和两位初级。”
“不过,这和你们被开除没什么关系了。”怀源耸耸肩。
“你!”他似乎极为生气,握起拳头就要来揍人,怀源眉心微蹙,正想往后退,却发现轮椅一动不动。
那个中级研究员的手还握在他轮椅把手上!
他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人?
怀源有点不可思议,却也闭上眼睛准备挨下这一拳。
面对四个大男人,小秘书帮不了他什么,再说他也没有躲小姑娘身后的习惯;原本以为在研究所不会遇到危险,就没有配置保镖,没想到……
不过他既然敢打,肯定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他会讨回来的。
怀源心底暗道。
但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那一拳打下来,反而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胆子不小,敢在我的研究所故意伤人了。小秘书,帮忙报个警。”
等怀源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边樊紧紧握住那位研究员即将打下来的拳头。
紧接着,那位研究员就被扔了出去。
怀源看得目瞪口呆。
说扔其实也不准确,但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怀源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个人好像就,突然一下飞出去了。
随即重重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地板都仿佛抖了抖。
怀源都快看傻了。
他知道主角的武力值应该不太差……但也没想到,扔个人和玩似的。
不过这个举动有效地震慑了其他几个人,那个中级研究员猛地把他的轮椅扶手放开,倒退好几步,两个高级研究员也都讷讷不语。
“你们胆子倒是很大。”边樊面无表情,不一会,电梯又发出一声轻响,这次进来的是研究所的保安。
他们很快看清了现在的局面,纷纷出动,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制住。
“不不不,边所长您听我解释……”中级研究员徒劳地摆摆手,似乎想辩解什么,他犹疑的目光在其他三人身上徘徊片刻,最后一狠心,“他们才是主谋,我只是……我只是无视了而已!”
他不敢反抗其他三个人的举动,于是默认了这一切,甚至劝说何华忍一忍——凭他们对研究能力的推崇,要是何华离开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但万万没想到,何华那个怂包居然会告诉边所长!
中级研究员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怀源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暗暗把这个人记在心里。
“怀总不是说了开除你们?”边樊终于说话了,“现在收拾东西滚蛋。至于那个——”
他指了指被保安制服的顶级研究员。
“至于他,送去警察局,故意伤人,监控都在。”
保安们点了点头,快速把人带走。
其他几个研究员也不敢再放肆,生怕自己就是被扔出去的下一个,老老实实地走出去打算收拾东西。
“诶等等,你先留一下。”边樊突然伸手,按住了走在最后的中级研究员。
其他两个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走,没你们的事了。”边樊道,等人离开后看向这个人,“你刚才,是你按着怀总的轮椅不让他动的?”
那人心里一惊,额头上慢慢冒出汗珠,一动也不敢动。
“我可不觉得怀总是傻子,站那一动不动让人揍。”边樊笑了笑,眼底的情绪绝称不上是善意,反而有一种疯狂,“你胆子不小啊。”
他搭在那人肩膀上的手暗暗用力,只要他想,这人的肩膀能立刻废掉——
“冷静一点。”
边樊只觉得一个暖源被攥在了他的手心。
低头一看,原来是怀源握住了他的手。
“冷静一点,我没事。”怀源心里那种恐惧感又忽的冒出来了,一般这时候他都恨不得离边樊远远的,但此刻,他却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报警吧,监控都在的。”
边樊与他直视,瞳仁里渐渐爬上了一道道的血丝。
怀源与他对视,似乎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两人僵持片刻。
最后边樊抽出被怀源握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推了那个研究员一把:“自己去警局。”
那人看看边樊,又犹豫地看向怀源。
怀源似乎完全无视了这个人,只是拽着边樊,让他来到自己的的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边樊也任由他动作。
“乖,没事了。”怀源站不起来,无法给边樊一个拥抱,只能不停地哄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
他照顾孩子很有经验了,边樊似乎有极为痛苦的回忆,刚刚的一幕造成了某种共情感——也就是他被那人握住轮椅把手不让走的处境与以前的边樊产生的微妙的重合,引起了对方的回忆,才导致反常出现。
怀源不知道对方的痛苦回忆,只能尽量温和劝慰,让他感受到温暖,也就是当下的温暖,帮助他脱离那些痛苦回忆。
但对方为什么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呢……难不成是独自在外漂泊的六年?
怀源有些疑惑。
他推断的不错,边樊的确是陷入了过往的记忆。
比如前世在怀源手下的那六年。
他没有能力逃出来,向外人寻求帮助,外人却毫不犹豫地转告怀源。
真奇怪……带给他痛苦回忆的是怀源,可现在给他温暖的,也是怀源。
渐渐的,面前的怀源似乎与前世的那个恶魔重合了。
边樊猛地推开怀源。
他力气很大,怀源不注意下被他猛然一推,直直地撞到了办公桌,后背撞的一痛。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从轮椅上翻下去,双手撑着地,努力让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边樊用一种极为危险的眼神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睛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把他撕碎。
后背的疼痛火烧火燎,可能淤青了,双臂也岌岌可危,腿则是完全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