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听完,抱着辛柚痛哭:“姑娘受苦了。”
“奶娘从庄子赶来也累了,先歇着吧,我也有些乏了。”辛柚轻声道。
“老奴不累,老奴今日就守着姑娘,姑娘快睡吧。”
辛柚微微点头,很快睡了过去。
小莲看着替辛柚掖被角的方嬷嬷,眼底有期待,也有不安。
姑娘说三年未见,方嬷嬷的心被旁人笼络了也未可知,要先看看方嬷嬷反应再说。方嬷嬷会不会让她们失望呢?
夜如期而至,床榻上的少女睡得很沉,在她脚边打了地铺的方嬷嬷不时起来观察情况,几乎一夜未睡。
到了早上,各院前来探望的人惊讶发现辛柚看起来气色尚可,那昨日才来的方嬷嬷眼下一片青黑,倒像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对来探望的人,辛柚话虽不多,却礼数周全。在方嬷嬷看来,眼前少女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因骤然失了双亲而变得安静、敏感的小姑娘。
好不容易回到姑娘身边,方嬷嬷本想慢慢来,这么看了一个白日却忍不住了。
“姑娘,老奴有些话想对您说。”
辛柚示意小莲退下:“奶娘要对我说什么?”
方嬷嬷神色纠结,突然跪了下去,心一横道:“老奴与姑娘分开这么久,知道要说的话姑娘不一定信得过,但老奴对天发誓,若存了挑拨之心就让老奴五雷轰顶——”
辛柚拉住方嬷嬷举起的手,柔声道:“奶娘万不可发这样的毒誓。你是我的奶娘,如今世上最亲近的人,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先前是我年纪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经了这一劫方明白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这话,辛柚不觉哽咽。
是啊,没有什么比在乎的人更重要。可是这世上,她在乎的人全都不在了。
方嬷嬷自是能感受到辛柚话中真切,又是哭又是笑:“姑娘长大了,长大了”
过了一会儿平缓了情绪,方嬷嬷扫门口一眼,压低声音问:“姑娘一点都不记得坠崖时的情景了?”
辛柚摇头。
“姑娘不是跳脱马虎的性子,老奴实难想象会失足坠崖。又听小莲说姑娘回府后请过大夫,明明没有大碍,昨日却突然腹痛昏迷。不是老奴小人之心,老奴越寻思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恐怕这府上有人存了害姑娘的心思”方嬷嬷目不转睛看着辛柚,唯恐从她面上看到不信、恼怒的神色。
姑娘若厌了她,她一个奶娘下场如何不值一提,可要是她的怀疑是真的,单纯无靠的姑娘可怎么办啊!
方嬷嬷从不曾忘被发配到庄子上的事,也是因为这件事,心中的怀疑不断滋生。
辛柚静静听完,语气迟疑:“我不是不信奶娘,可少卿府的人都是我的血脉亲人,我也不曾得罪人,谁会害我性命呢?”
方嬷嬷抓紧少女微凉的手,声音嘶哑:“姑娘啊,这世上很多时候得罪了人可能没事,黄白之物才会要人命啊!”
少女神色怔怔,似是听呆了。
“姑娘,老奴用一下剪刀。”
辛柚回了神,扬声道:“小莲,拿剪刀来。”
守在门外的小莲快步进来,把一把剪刀递给方嬷嬷,看向辛柚的眼神藏着几分担忧。
她本来不会想太多,可与这位姑娘相处久了不觉学会多寻思了。方嬷嬷毕竟三年没见,万一伤害姑娘——
得到辛柚安抚的眼神,不知怎的,小莲的心就安稳了,默默退了出去。
只剩二人在,方嬷嬷当即掀起衣摆一剪刀下去,从里衣夹层里掏出薄薄一个册子。
“姑娘,您先过目。”
辛柚接过犹带着方嬷嬷体温的册子打了开来,一眼就被记在最前面的数字惊住:银一百零二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铺面田地等等记录。
辛柚顿时觉得这薄薄的册子有些压手。
“当时情急,夫人能卖的都卖了,剩下一些来不及处理的都记在了这册子上。姑娘进京除了随身的绫罗珠宝,便是这百万银票和房契田契”方嬷嬷细细讲着当年还年幼的寇青青不知晓的细节,咬了咬牙问,“姑娘可知,这些银票地契在何处?”
辛柚垂眸,声音很轻:“外祖母手中。”
少女笃定的语气令方嬷嬷又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姑娘长大了,心里透亮了,心疼的是那个对外祖母满心孺慕的小姑娘不得不长大了。
方嬷嬷握着辛柚的手,语气低沉:“姑娘猜得不错,老奴陪您进京后就照着夫人的吩咐,把这些全都交给了老夫人。”
当时她也曾不顾身份,向夫人委婉表达过忧虑。
重病在床的夫人闻言笑了笑,对她说:“等我去了,青青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她外祖母了,母亲会照顾疼惜青青的。”
她忘不了夫人说这话时藏在眼底的悲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忧虑多么没用。
连她一个仆妇都能想到的担忧,夫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奈何老爷意外离世,夫人也撑不住了,偌大寇家只剩下姑娘一个孤女。如果不把姑娘送到京城求得外祖家庇佑,别说保住百万家财,便是姑娘的性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些,方嬷嬷攥紧了拳,替早逝的女主人感到难过。
夫人地下可知,到头来百万家财还是没能给姑娘求得一个安稳日子。
“这册子外祖母可知晓?”辛柚视线落在那薄薄的册子上。
方嬷嬷摇头,面露迟疑之色。
辛柚抿了抿唇:“奶娘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便是我听了不明白,不是还有奶娘教我。”
听了这话,方嬷嬷怔怔望着神情沉静的少女,再一次感到姑娘真的长大了。
还记得她被赶走那日,不顾脸面哀求姑娘,姑娘却移开视线,没再看她一眼。
方嬷嬷抬手,轻轻理了理少女微乱的发:“夫人曾交代,等姑娘长大后若与表哥亲上加亲或是十里红妆体体面面嫁出去,这册子就悄悄烧了。若是姑娘嫁了旁人,嫁妆中规中矩,便让老奴把这册子给姑娘看一看,好让姑娘心里有个数,从此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老奴也想不到,还没等到姑娘出阁的那一天就把这册子给您过目了,我苦命的姑娘啊”
方嬷嬷揽着辛柚哭泣,辛柚也为寇青青感到心酸。
她是被娘亲疼爱着长大的,从方嬷嬷的这些话里自是能体会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可叹纵是为女儿千般打算,万般退让,还是抵不过人心险恶贪婪。
“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方嬷嬷抹着眼角问。
“接下来自然是先把身体养好。奶娘昨晚守了我一夜,早些去休息吧。”
“老奴不累,老奴陪着姑娘。”
“奶娘,你有个好身体,才能照顾我。”
方嬷嬷这才不再坚持,由小莲陪着去了收拾出来的房间歇息。
晚上小莲留下守夜,辛柚把她从外间叫进来,拿出账册给她看。
册子上的数字惊得小莲嘴巴半天没合拢,喃喃道:“这册子是夫人留下的婢子,婢子不该看的”
那么多钱,那么多田,她一个小丫鬟怎么配看这些!
辛柚哭笑不得:“那谁能看?”
“当然是姑娘——”小莲脱口而出,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姑娘。
也许是小小的里室拉近了距离,也许是几日的相处建立了信任,这一刻小莲突然情绪崩溃,捂脸哭了。
辛柚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过几日,我陪你去寻寇姑娘。”
三日后,辛柚头一次出了晚晴居,前往如意堂给老夫人请安。
“表姑娘来了。”守门的婢女见辛柚过来,有些惊讶。
老夫人亦露出意外之色:“青青,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觉得好利落了,来给外祖母请安。”辛柚屈膝行礼。
“来外祖母身边坐。”老夫人招手,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是说了好好养着,请安又不急在这时候。”
辛柚挨着老夫人坐下,微微仰头:“真的好了,一直窝着也闷得慌,还不如来陪陪外祖母。”
大太太乔氏听了笑道:“青青年纪小,恢复得快。老夫人,您这下总该放心了。”
老夫人笑着点头,问辛柚:“青青想起来别的事了吗?”
辛柚垂下眼帘,露出郁闷神色:“没有。除了记着奶娘,其他的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样啊——”老夫人拍拍辛柚手背,“别急,慢慢来。便是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日子是往后过的。”
辛柚乖巧点头,柔声道:“外祖母,我想明日出一趟门。”
老夫人愣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严肃:“这才刚好,怎么就想出门?”
辛柚回道:“我想去看望救了我的那对老夫妇,向他们表达谢意。”
“道谢是应当的,让管事去送谢礼就是,何必你亲自去。”老夫人不以为然。
乔氏唇边含笑没吭声,素来在老夫人面前话不多的朱氏倒是开了口:“老夫人说的是。青青你身体才刚好,还是不要出门劳顿,好好养着才是。”
辛柚不由多看了朱氏一眼。
从探病时那支老山参到此时的多话,这位二太太对寇姑娘似乎是善意的。
而让辛柚作出这个判断,还有根本的一点:利益。
寇青青出事,最大的受益者轮不到庶出的二房一家。
辛柚冲朱氏微微欠身:“我知道长辈们疼我,可老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对老夫妇救了我性命,我若连当面致谢都做不到,实在难以心安。”
她说着伸出手,轻轻拉住老夫人的衣袖晃了晃:“外祖母,您就答应吧,不了了这个心愿,我会一直不踏实。”
“这——”老夫人犹豫着。
“外祖母,求您了。”
少女眼巴巴的样子到底令老夫人松了口:“那就早去早回,多带几个护卫。”
“多谢外祖母。”
“回去歇着吧。”老夫人扫一眼屋内众人,“你们也是。”
众人应了,鱼贯而出。
辛柚慢慢走在后面,侧头看向落在她身边的三姑娘段云灵,捕捉到对方飞快掩饰起的纠结之色。
“灵表妹有事吗?”
“青表姐为何不把道长的话记在心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出门又遇到麻烦怎么办?”段云灵低声道。
“三妹,在和青表妹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姑娘段云婉微微笑着出现在二人面前。
段云灵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大姐,你吓我一跳。”
辛柚视线从段云灵紧绷的身体到段云婉好奇的眼神,不动声色道:“灵表妹想和我一起去,我说这次就算了,改日再一起出去玩。”
“原来是这样。三妹,青表妹是有正事,你就别凑热闹了,改日咱们再约着一起出去。”段云婉拉住段云灵的手,“回房吧。”
段云灵抽出手,语气微沉:“知道了。”说罢也不等二人,快步往前走了。
“青表妹别往心里去,三妹还是孩子脾气。”段云婉打了圆场,快步追上去。
辛柚先前就从小莲口中得知段云婉与段云灵同住一处院子,此时望着姐妹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姑娘——”见辛柚站着不动,小莲低声喊了一句。
辛柚举步往前走:“小莲,大姑娘与三姑娘关系如何?”
“很好啊。”小莲不假思索道。
“很好么?”辛柚喃喃,放眼望去,姐妹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
小莲这些日子一直紧绷心弦,听辛柚这么说,面色微变:“您觉得大姑娘与三姑娘之间有矛盾?”
辛柚微微摇头:“也不一定是矛盾,再看看吧。”
旁人印象中关系很好的两姐妹,她却从段云灵的反应里察觉到对段云婉的一丝回避。
或许,这姐妹二人是查出真相的突破口。
辛柚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决定等出门回来试探一番。
转日天公作美,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方嬷嬷一直跟到马车前。
“姑娘,就让老奴陪您一起去吧。”
“奶娘刚刚回来,还是留在晚晴居好好休息,有小莲和护卫就够了。”
方嬷嬷听出辛柚在“刚刚回来”四字上加重的语气,心头一动。
她能被赶走一次,就能被赶走第二次,这个时候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为好。
是她想多了,还是姑娘就是这个意思?
方嬷嬷看着那双墨玉般通透的眸子,不再坚持:“那姑娘早些回来。”
在方嬷嬷的殷殷叮嘱中,辛柚带上小莲与两个护卫,坐着马车往那小山村去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村民们正忙碌劳作,看到驶来的马车好奇停下了手中活计。
“谁家来贵客了?”
寻常人家坐个驴车都了不得,哪坐得起马车,也因此,很快就有人想了起来:“前些日子老王头不是救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娘子,该不是那家来人了吧?”
“错不了,就是那天的马车。”
随着村民议论,马车在村口停下,小莲先下了马车,伸手扶辛柚下来。
村民的议论声更大了:“真的是那位姑娘!”
早有急脾气的人拔腿飞奔,去告诉老王头夫妇。
老王头夫妇正在田里干活,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家,把等在外边的辛柚几人请进去。
辛柚带着小莲进了屋,两名护卫留在院子里。
老妇人一脸不好意思:“姑娘就该好好养身体,惦记我们两个老家伙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王奶奶别这么说,莫说只是一些吃用,再多东西也抵不过您二位的救命之恩。”
辛柚言语恳切,以老夫妇的年纪自是能看出发自真心,二人心头生暖,不觉少了几分客套。
“王爷爷,您还记得发现我的具体位置吗?”
“记得,就在进山没多远的一个山坡下,那里有一片山石榴,红的,黄的,开得特别热闹”
听了老王头仔细描述,辛柚可以肯定,她滑落山坡昏倒的地方与寇青青坠崖之处相距甚远。
辛柚再次道谢,提出告辞。
“姑娘用过饭再走。”老夫妇热情留饭。
辛柚婉拒:“家里长辈叮嘱要早些回去。”
老夫妇一听,这才不再强留。
辛柚又道:“我暂住在外祖家段少卿府上,王爷爷、王奶奶以后若是得闲,随时去找我。”
“好,好。”老夫妇连声应着。
把辛柚送出门时,老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姑娘等一等。”
老妇人快步进了辛柚住过的那间屋,很快又返回来,把一物递给她:“姑娘落下的。”
那物件被褪了色的旧布严实包裹,辛柚隐隐猜到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本书。
是她从被毁的家中带走的话本子,在她仓促被段府的人带走时,被这对心善的老夫妇妥善保管着。
尽管话本子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记下了,就是弄丢了也不影响将要做的事,能拿回它她还是感到高兴。
一旁小莲好奇盯着辛柚手中的话本子,看到封面上《牡丹记》三个大字一下来了精神,只是那几团褐色污渍让她电光石火间联想到什么,本能咽下了想说的话。
“多谢了。”辛柚把话本子收好,在老夫妇的相送下离开了村子。
马车不急不缓前行,车轮转动发出枯燥的吱呀声,显得车厢中过于安静。
“姑娘,您喜欢看话本子啊?”小莲察觉辛柚心情不佳,试探着打破沉默。
辛柚不自觉弯唇,淡淡道:“我喜欢听。”
娘亲特别会讲故事,凄美的,离奇的,恐怖的,逗趣的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故事藏在娘亲脑子里,永远讲不完。
辛柚收拾好情绪,喊住车夫:“去千樱山。”
千樱山就是寇青青游玩的那座山,每逢春日千樱盛开,美不胜收。这个时节虽过了花期,仍是人们游玩的好去处。
车夫面露诧异:“表姑娘要去千樱山?”
跟来的两个护卫亦面面相觑。
表姑娘不久前才从千樱山掉下去,今日又想去玩,是个狠人啊。
“那日丢了一枚玉佩,应是落在了那里。难得今日出门,正好去看看。”辛柚温声解释。
“这——”车夫一脸为难。
小莲忙把一角银子塞进车夫手中:“那玉佩虽不算多贵重,却是夫人留给姑娘的,若是就这么丢了,姑娘会伤心的。”
车夫捏着银子,看了两名护卫一眼。
小莲又给两个护卫塞了钱,笑盈盈道:“就耽误三位一点时间了。”
三人得了好处不再耽搁,马车很快拐了个弯往千樱山去了,等到了山脚把车停下由车夫守着,辛柚四人上了山。
第11章 灵猴
“姑娘还记得么,您当时就是从那里摔下去的。”当着两名护卫的面,小莲指着一处委婉道。
山樱已谢,那处开着一片雪青色的杜鹃,灿烂阳光下美得炫目。
辛柚往前迈了一步。
“姑娘!”小莲紧张拉住她。
两个护卫也不由出声提醒。
“放心,我不会靠近的。”辛柚不再向前,只是微微探身往下看了看。
千樱山虽不算高,却也草深树茂,这一眼令人眩晕。
辛柚仔细聆听,隐隐有击水声传来。
“下方有瀑布?”
回话的是一名护卫:“有。那瀑布汇成一汪深潭,与河相连,当初寻不见表姑娘,还想着被水冲走了,小的们顺着水流找出去很远呢。”
这也是少卿府的人在崖底没找到寇青青,后来寻到小山村见到辛柚时,没有怀疑的原因。
“看来玉佩是在我摔下去后丢的。”辛柚面上露出几分犹豫,随后转为坚决,“去崖下看一看。”
先前回话的护卫开口劝阻:“表姑娘,这一边没有下去的路,要绕道从另一头进去,这一绕可就远了,路也不好走。”
另一个护卫跟着道:“是啊,表姑娘,您是千金之体,万一磕着碰着小的们可承担不起,要是再遇到长虫野猪之类那就更危险了。”
辛柚看了小莲一眼。
小莲直接给二人塞了一把金叶子。
两个护卫险些被阳光下的金叶子闪瞎眼,阻拦的话一下子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了。
“两位大哥辛苦一下,帮帮我们姑娘。”
“哦,山下虽不好走,前几日来来回回走过好几趟,倒是熟悉了”一名护卫眼神还有些发直,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另一个护卫不敢把话说满,却也实在拒绝不了这把金叶子。
这是一把金叶子吗?不,这明明是马上就能有的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那表姑娘走路时注意脚下,一定要走在我们后边。”
四人下了山,小莲把眯着眼打盹儿的车夫喊醒,又塞了一块碎银。
车夫就比两个护卫干脆多了,笑呵呵道:“表姑娘尽量早点回。”
或许人都是靠对比才能感到快乐,两个护卫想想车夫新得的碎银,再一想自己得的金叶子,登时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绕路花了不少功夫,辛柚终于一览崖底风景。
入目是深深浅浅的绿和烂漫多姿的野花。挂在山壁的瀑布飞流直下,击在石头上溅起无数碎玉,再汇入涟漪不断的潭中。
再远望,就是与潭水相接的河流奔流而去,不知滋养了多少山民。
辛柚打量着四周,突然瞥见一道黑影扑来。
其中一名护卫反应颇快,挥起棍子向那黑影打去。
黑影就地打滚避开棍子,发出吱吱叫声。
“又是你这畜生!”护卫看清黑影真貌,黑着脸举棍打过去。
猴子灵活跑远,却不离开,冲着几人吱吱叫,把两个护卫气得骂骂咧咧。
辛柚听出些意思来,问二人:“你们之前见过这猴子?”
“见过。那日绕道进来寻表姑娘,这畜生就冒出来捣乱,见我们不理会,还拿野果子砸人。”
另一个护卫摸摸肩头,更来气了。
当日他肩膀被一个果子砸中,汁水溅了一片,洗都洗不干净。
“表姑娘稍等,看小的先把这畜生逮住剥了皮,省得它再捣乱。”
“算了,好歹是一个生灵,再说与它计较太浪费时间。”辛柚伸手一指,“劳烦二位顺着河边寻一寻,我带小莲在这潭水附近找找。”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安排还不错。
山底崎岖,这位表姑娘若是跟着他们到处走,哪怕只是崴个脚都不好交代,还不如老老实实原地歇着。
而他们也乐得轻松,当时表姑娘一个大活人都没找到,还能找到一枚小小玉佩不成?看在金叶子的份上绕一圈回来交差就是了。
“万一这畜生伤着表姑娘怎么办?”虽然赞同辛柚的安排,猴子的出现却让护卫不敢就这么离开。
辛柚从护卫手中拿过木棍,语气轻松:“我与小莲两个人,还会被一只猴子伤着?二位不必担心,抓紧时间帮我找一找玉佩,实在找不到也算了了心思,我们好早些回去。”
两个护卫一听不再迟疑,顺着河流方向往前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小莲低声道:“这里早就找遍了”
辛柚视线转向吱吱叫的猴子,神色莫名:“也许还有没找到的角落。”
不知为何,这只猴子的出现令她骤然生出会找到寇姑娘的预感。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景,让她想起了娘亲讲过的那个与猴子有关的故事。
发现辛柚看它,猴子冲了过来。
“姑娘小心!”小莲顾不得多想,下意识挡在辛柚面前,却感到手腕被一股力气一拽,整个人被拉到了一旁。
“别担心,它应该没有伤人的心思。”辛柚看着冲到近前的猴子,温声道。
小莲却不这么想,一脸紧张盯着猴子:“可它之前拿野果砸人呢。”
“现在它没有。”辛柚看着在眼前手舞足蹈的猴子,心中一动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猴子仿佛听懂了,吱吱叫了一声跑出去一段距离,扭头见辛柚站着不动,又叫了起来。
见它这个样子,连小莲都生出了大胆猜测:“它该不是要领我们去什么地方吧——”
说到这里,小莲一愣,脸色大变:“姑娘,是不是姑娘?”
她不敢相信,心却乱了,先前还怕猴子伤人,此刻却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猴子见小莲动了,扭头又往前跑,几个跳跃抱住了一棵树。
那是一棵扎根崖壁上的树,树冠如盖,枝繁叶茂。
“吱吱——”猴子挂在树上,冲二人叫喊。
小莲惊疑不定,看向辛柚:“这猴子是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这猴子有灵性,会带她找到姑娘,结果却跑到了树上去。
辛柚仰头望着那棵树,心往下沉了沉:“或许,它是让我们上树。”
“上树?”小莲听愣了,“可我们不会爬树啊!”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