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by喝豆奶的狼

作者:喝豆奶的狼  录入:04-20

余景这才抱着一床被子回过头,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我还以为是拿书的老师。”
话音刚落,门外的电梯门开,一个老教师带着两个小男孩过来了。
人还没进门,先往屋里探了头,齐刷刷地喊着:“余老师好!”
余景连忙起身:“你们好。”
“你好,”老教师对连珩笑着一点头,“我带两个孩子来搬书。”
连珩也礼貌性地回礼过去:“我帮你们吧。”
老教师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被免费捐赠就已经很感谢了,哪还能劳烦别人干活。
连珩插不上手,于是进了客厅,给门口的大爷腾出地方。
低头看了眼搁在墙边一纸箱的衣服,问道:“怎么把衣服收起来了?”
“准备捐了,”余景语气正常,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一条羽绒服卷起来塞进真空袋里,“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帮我搬下去吧。”
连珩缓了片刻,应了声“好”。
蹲身替余景拿过真空机,两人配合着慢慢抽空装着羽绒服的袋子里的空气。
直到一切结束,余景把那一袋衣物放进纸箱,连珩这才问道:“不穿了吗?怎么全都捐了?”
“换新的,”余景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一个棉服,整理折叠,“准备把身边的东西都处理掉。”
连珩的动作一顿。
余景紧接着说:“等到入冬全换新的,看着舒服。”
连珩观察着他的面部变化,对方没什么表情,只忙着干活,就像唠家常似的,说着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总之不像撒谎。
他的心又微微放了下来。
“东西换新了,生活也新的?”
余景笑了笑:“都是新的。”
“那书呢?”连珩又问,“不都是你以前收集的吗?”
余景喜欢看书,也买了很多,这些书有许多都是从原来的家里搬过来的,来来回回折腾,费了不少功夫。
“书就是给人看的嘛,”余景毫不在意:“搬来搬去累得很,放家里也是落灰长霉,干脆就捐给小学了。”
他又把真空机递给连珩,连珩抬手接过。
两人就这么收拾完了一堆冬衣,装了整整三个纸箱。
搬下楼时,余景感叹:“我衣服还挺多的……”
然后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一股脑扔进了衣物捐赠箱。
连珩趁热打铁:“我去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余景摆摆手:“不用,我下午就走了。”
连珩倏地扣住他的小臂:“走?走哪?”
“出去转转,”余景拍拍他崩起青筋的手背,安抚道,“你的腿都好了,还缠着我呢?”
过于平常的语气反而不太正常,连珩并未松手:“我跟你一起去。”
余景轻轻叹了口气:“小珩,我是一个成年人,你让我静一静,好吗?”
连珩最终还是松了手。
余景垂着眸,转身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连珩又追上来。
他拉过余景的手腕,在掌心里放下一个红绳铃铛。
“保平安的,这次别弄丢了。”
余景的机票在下午三点,他捐完衣服就收拾收拾去了机场。
行李没带多少,一个双肩背包都没装满。
轻装上阵,走得了无牵挂。
等待的时间,他拿出连珩给他的那个铃铛。
不是很新,像是连珩车钥匙上的,晃起来时铃声不太清脆,又不像。
正纠结着,面前突然站定了一个人影。
余景一脸茫然地抬头,对上祁炎的目光。
分明是人声嘈杂的机场,在这一刻却安静得如同只有他们两人,落针可闻。
祁炎面容憔悴,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前额的碎发凌乱,未经打理,有些遮眼。
余景动了动唇,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炎也并未多言,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简单解释道:“手机提醒我你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他们曾一同生活,亲密无间,手机里保存着彼此的身份信息,就像粘稠的胶水,即便撕扯得如何惨烈,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粘液散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如何如何。
这是第一滴。
“我不会打扰你,”祁炎哑着声说,“阿景,我想在你身边呆一会儿。”
余景没有反应,等同于默许了祁炎的举动。
他们并肩坐着,在没有任何护栏的矮台上,周围人群或来或往,都脚步或急或缓。
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余景起身走向登机口。
祁炎跟他一起,如影随形。
一小时的航程,余景去了一个海边度假小岛。
他在房间内放好行李,正好趁着晚上出去吹吹海风。
祁炎像在走廊上等他,余景出去他也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终于,余景踩上沙滩,回了头。
“阿炎,”他轻声问,“其实你不喜欢和我回家吧?”
祁炎靠近一些,走在他的身侧:“嗯。”
“也很介意我没有告诉我同事你的存在?”
“嗯。”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也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了。
他们第二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坦诚相待。
余景低着头,踢了脚粗糙的沙砾:“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祁炎沉默片刻,道:“不敢说。”
余景抛下父母和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祁炎指指点点。
余景的错是对,祁炎的对是错。
他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应该永志不忘铭诸五内,应该永远匍匐以最低姿态示人,因为他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二?
他不配。
“对不起,”余景停下脚步,轻声道,“我爸妈那样对你,我不应该强迫你跟我回去,我也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祁炎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吞下哽咽。
晚风吹开余景眉前的碎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他的眉眼精致,说话时语气温柔,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也像极了十八岁的余景。
“你不要针对菜楚楚,不要干傻事,公司正在上升期,你的员工都需要你。”
“也试着放宽心态,看清自己的内心,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余景说完笑了笑,转身面向一望无垠的大海。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光亮被海平面吞没,只留下一片深蓝的寂静,以及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祁炎回房后一直反复去想余景和他说的话。
想着想着,总觉得不太对。
他出了房间,犹豫片刻,叩了叩余景的房间。
屋里并未有人应答。
“阿景?阿景?”
他开始拍门,呼喊声逐渐焦躁。
有安保人员上前询问,在了解情况后立刻下楼去拿门卡。
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余景的身份证正面朝上摆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张B超照片。
而照片上面则压着一个小巧的红色布袋。
布袋里面装了一把为婴儿准备的银色长命锁。

今年过了十月份,祁炎就三十岁了。
他这短暂又曲折的一生里,有一半都是被暴力遮掩,隐匿于黑暗中的。
父亲酗酒,喜怒不定,变相的促使了母亲的冷淡,也基本毁掉了祁炎的整个童年。
他习惯了毫无预兆的毒打,也尝试着去和现实妥协。
他太弱了,大腿没他老子胳膊粗。
可能上一秒还正常的喝水吃饭,下一秒滚烫的开水就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都是他爸的正常操作。
母亲护过他,但没有几次。
因为每次爆发争吵之后都会上升为更加严重的殴打。
“反抗”比问题本身更加严重,一旦做出类似举动,那矛盾本身就会直接转移为“你竟然还敢还手?”
时间久了,祁炎明白了其中的规律:有时保持沉默可能会避免更多争执。
再后来,祁炎年纪大了,要吃要喝还要上学。
母亲不得不离家工作,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
她会给祁炎一点钱,然后很快就离开。
那点钱不够祁炎生活,但他从没开过口。
祁炎很怕自己妈妈在某天就不回来了,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乖一点,好养活一点。
只是在自己妈妈面前,他却又依旧保持沉默,像是无所谓一般,拿了钱应声好,不央求也不挽留。
他的成绩中游偏下,平时上课不听作业不写,考试全靠一点小聪明勉强维持。
日子混一天是一天,本以为自己会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好点的高考后上个大专,差点的直接辍学打工,反正就这样留在B市,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可他遇见了余景。
十五岁的余景五官精致,斯斯文文,不仅家境殷实,有父母的疼爱,而且成绩优异,深得老师的喜欢。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上走下来的好孩子,祁炎没接触过,也特别感兴趣。
当然,和钱也有些脱不开的关系。
余景的零用钱很多,偶尔买一买文具,根本花不了多少。
祁炎第一次从他手里拿走了一百块钱,尝到了甜头,之后更喜欢往余景身边跑。
他喜欢逗他,偶尔说一句不着四六的下流话。
高中男生那点儿喜欢讨论的污糟事,跟永远传不到余景耳朵里似的,哪有那么矜贵。
于是余景很快涨红了脸,跟个小红气球似的,气急败坏,憋着快要爆炸。
余景这样会让祁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似乎自己在某一方面要胜过对方一点。
这点优越感似乎能补平他金钱的缺失,能暂时让祁炎忘掉余景给他钱时那几秒钟的尴尬。
他们的相处非常愉快,比表面看着和谐许多。
直到事情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祁炎发现自己对余景抱有一些不太正当的念头。
发现的原因是余景身边的一个小屁孩。
矮、瘦、小,看着跟他小时候一样弱鸡。
然而不同的是,对方和余景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些正常的父母正常的家庭,穿着的校服似乎都比祁炎的要干净一些,他也有钱,拿到祁炎面前,让他离余景远一点。
那些钱数额不小,惊得祁炎身后的小弟发出一声惊叹。
按理说祁炎应该收下那些钱,再把这些话当耳旁风。
他无赖惯了,满嘴的屁话没几句真,有钱不要王八蛋,都送到脸上了,那肯定——
“小屁孩,”祁炎微微躬身,用一种格外轻佻毫不尊重的语气对他说,“这点钱你糊弄鬼呢?我看不上。”
事后,祁炎的小弟从万分遗憾到感慨万千,称赞祁炎不拘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目光长远,是他们这种胸无大志的人没法比的。
祁炎知道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抬价,要更多。
这不是个坏主意,毕竟那小屁孩看着真的非常有钱。
可比较愧疚的是,祁炎拒绝时并没有这么想。
他甚至根本没往钱上面想,就只是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余景走得近?
凭什么我就该离开?
你是什么东西?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他像一个大众且扁平的臭虫角色,在穷民窟里发出这样仇富的声音。
他愤怒,他不甘。
他一身的灰尘,只不过被轻轻碰了一下,就能敏感地抖落出名为“尊严”的满地狼藉。
他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一气之下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不让他靠近余景吗?不是觉得他不配他不行吗?
他还偏偏就要让所有人失望。
“你喜欢女生吗?”
祁炎的一句话问的余景当场愣在原地。
这个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祁炎继续逼问:“不喜欢吧?”
余景落荒而逃。
祁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个能让所有人震惊,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秘密。
他决定喜欢余景。
高二结束的暑假,祁炎妈妈没有再回来过。
他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余景身上,哪怕对方害怕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他。
祁炎很生气。
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任人欺辱的孩子,他爸还想打他骂他,他一耳光就能让对方彻底安静。
祁炎可怕地发现,自己成了当年的父亲。
他抽烟喝酒,喜怒无常。
扬手对着弱者,暴戾、恐怖。
他被自己吓到了,跌坐回凳子上,逃似的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一身冷汗,和余景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不过一瞬,祁炎就率先瞥开目光。
他太狼狈了,像条战败的恶犬。
可余景搀住了他。
“祁炎,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
祁炎大力甩开余景的手臂。
“你他妈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滚!都滚!”
他按着痛了很久的胃,跌跌撞撞往外跑。
余景追上来,固执地挽住他的手臂,祁炎甩开,他再挽住。
重复的动作,一直一直,像路边每隔十米的梧桐树,永无止尽。
终于,祁炎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余景!你想干什么?!”
余景双眼通红,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祁炎,我希望你好。”
他怎么好?
他快烂透了。
祁炎把余景拽进小巷,将人按在斑驳的红砖墙上咬上他温热的唇。
阴影里,余景从最开始的震惊、不知所措,到之后的抗拒、极力推搡。
他泪流满面,被勾住舌尖堵上呼吸。
最终体力不支,只能绷紧手背,手指紧紧攥着祁炎的衣摆。
漫长的蹂/躏终于结束,余景的嘴唇殷红,泛着水光。
他闭着眼,不想看祁炎。
祁炎捧着他的脸,吻掉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我妈两个月没回来了,她不要我了。”
祁炎轻声说着,像哄孩子似的,在睡前说着童话故事。
“阿景,我就剩你了。”
“阿景……”
祁炎握着那一串长命锁,慌乱地跑去酒店前台。
调取监控的同时立刻报警,正拿着手机简述事件经过,却听有人进了酒店大厅,说着刚听来的八卦新闻。
“什么?”祁炎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臂,“你刚才说、说什么?”
“啊?!”那人吓了一跳,见祁炎表情严肃,便转身指了个方向,“海边刚捞上来一个人,大晚上的,像是想不开的。”
祁炎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那人“哎哟”一声,扶了一把祁炎,问道:“你认识他?快去看看吧,就在海边没多远,那一块儿聚了不少人,应该能找得到——”
祁炎浑身发颤,用力推开酒店大门,朝着不远处的海边跑去。
他许久没这样快速的跑步了,没控制好呼吸,凌乱而又急促。
救护车的长鸣响彻夜晚,如催命的鬼符般萦绕在祁炎耳边。
“阿景……阿景……”
长命锁硌着掌心,祁炎按住心口,只觉得那里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死人咯。”
他听见几句闲话。
“胡扯,没死掉。”
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忽明忽暗。
“真死了,救上来都没反应。”
“可惜的嘞,看着好年轻。”
终于,祁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弓着身,整个人伏下去,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长命锁,握拳抵在前额,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
像哭,可是又像是愤怒。
许久,他用尽全力,把那个长命锁狠狠砸在地上,银饰碰撞,“叮啷”一声滚出去老远。
眼泪掉下来几滴,浸润深色的沥青路面,祁炎用手撑了一下地,勉强站起身来,继续跌跌撞撞地朝着事发地走去。
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曾经,高三的暑假,也是这样,他就要失去余景。
全世界都在阻拦他们,分开他们,祁炎这才发现,自己地力量是多么渺小。
他见不得余景,也得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
他甚至卑躬屈膝去求连珩带一句话,可得到的却是嘲讽和侮辱。
祁炎本来只是想和余景定下学校,在未来四年和对方去同一个地方。
难不成余景父母就这样把他关一辈子?
那不可能。
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没必要非得争一时的意气。
可连珩的一番话却直接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从心底萌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他要把余景从这些人的身边带离。
最后也成功了。
那一晚,祁炎站在楼下,一把接住跳下来的余景。
他就这么抱着对方,像偷了件心爱的宝贝,压根舍不得放下。
余景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侧颈。
闷着声,随便祁炎带他去任何地方。
“阿景,我真开心。”
祁炎笑着、喘着,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听见余景大口大口地呼吸,重重吸着鼻涕。
还听见余景说:“我也是。”
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要去奔赴更好的未来。
祁炎以为余景和自己一样,高兴到呼吸不畅。
可很多年之后,祁炎才反应过来,或许那时候的余景并没有在笑。
他只是哭泣。

俯身在余景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余景也没听懂。
所有声音仿佛都隔了一层水膜,救护车的鸣笛声首当其冲,接着就是自己闷在吸氧面罩里的呼吸,以及车厢内测量仪器“滴滴滴”如钟摆一般的提示音。
他被救下来了。
是连珩救了他。
余景盯着那一处光亮,直到眼角溢出温热的泪。
他闭上眼睛,眼泪在冰冷的皮肤上火辣辣地划过去一道。
如割似切,生疼生疼。
余景进了医院后就稳定了下来,再加上第一时间获得了正确急救,所以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意外。
很快,他被安排进了普通病房,观察一夜没什么问题,明早就可以出院。
所有人的心都放下来了。
到但连珩没有。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还在滴水的衣服,像一只忠诚的小狗,就这么守在床边一步也不肯走。
因为一些镇定药剂,余景睡得很香。
旁边病床的大姐看不下去,好心让连珩去换件衣服,连珩跟没听见似的,也不搭理。
这么大块头硬生生地杵在那儿,跟得了癔症似的,看着都有点害怕,无法,只好叫来了护士,想看着怎么处理。
护士叹了口气,小声解释几句,那位大姐也就不再吭声。
可这样下去用不是办法,医院开了冷气,即便在夏末,这么湿着站上一夜也估摸着会受寒生病。
护士抱来了一身病号服让他先换上,连珩慢半拍地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卫生间,就这么把床帘拉上,暂时换下了湿淋淋的衣服。
余景还在睡,可能是累极了,转进病房后就没睁开过眼。
连珩不敢打扰他,更不敢离开,他怕这人一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又会去做什么出格的事。
湿透了的衣服扔在盆里,还有余景的。
连珩从他的裤兜里摸出自己中午交给他的铃铛,里面的追踪器被水泡过依旧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经周老板的提醒,连珩多长了个心眼。
不过也是因为今天白天余景的行为太过反常,他隐约猜测也十有八九。
只是太快了,连珩以为有祁炎在,最起码得等上一天。
不过就是洗了个澡的功夫,连珩擦这头发出来,就发现余景的位置已经显示不在酒店了。
海水湿滑无比,他差点没抓住余景。
差点就——
连珩睫毛一颤,垂眸看向床上安睡的余景。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到底还是抓住那只苍白的手,心疼地弓起了腰。
余景睡得很熟,没有做梦。
再睁眼时是被消毒水的味道给熏醒的。
早上七点出头,做清洁的阿姨已经开始挨个病房打扫房间。
余景躺在床上同她对视,获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后看着阿姨继续忙活隔壁病床。
他浅浅环视了一下周围,没人在。
还好没人在。
死都没死掉,还不够丢人的。
余景做下决定后就选了地方买了机票,没给自己留胡思乱想的时间。
可却没有想到祁炎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海滩边的一番谈话算是耽误了一点儿时间,不过还好,交代了一点遗言,也算是走得安心。
只是他有点担心会不会给祁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这事儿也没法避免,他原谅不了祁炎,却又没法真的恨他。
他这一生过得实在是非常失败,把身边的人都数了一通,最该怨的就是自己。
左右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安静离开一了百了。
不然太难了,他也太累了。
溺水前的记忆还十分清晰,海水漫过腰腹、胸腔、咽喉,水压缓慢增加,窒息感如影随形。
余景非常平静,任温柔的海浪将他冲倒、淹没。
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当他听见连珩的声音,发现对方竟然就在身边时,突如其来的恐慌瞬间乱了他的阵脚。
求生的本能让余景立刻放弃了死亡,他太害怕了,怕自己稀巴烂的人生再牵扯到连珩。
好在事情没有变的更糟。
连珩在几分钟后拎着早饭回来。
他穿着一身蓝白病号服,因为熬了一夜脸色蜡黄,眼眶却红得吓人,被头顶上的大灯一照,仿佛一件新鲜带泥刚出土的文物,比余景更像个病号。
约莫是看见余景醒了,连珩的动作顿了顿,也没说些什么,就这么走到床边,把早饭放在了床头柜上。
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余景多少有点觉得丢脸。
只是他刚醒,眼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一站一趟,这么保持着沉默,还挺尴尬。
片刻后,连珩从塑料袋里扒拉出一个鸡蛋开始剥。
余景撑着手臂坐起了身,还剩下半个蛋壳的白煮蛋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余景:“……”
他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
“小珩。”
“嗯。”
余景咽下一点蛋白,话在这里又卡了壳。
虽然连珩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甚至任何表达。
可不知道为什么,余景觉得他正在生气,而且生的还是很严重的气。
其实这也好理解,两人换一换,连珩要是这样余景也得生气。
只是那时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气可生。
就怕没死掉,还得面对更糟糕的烂摊子。
比如现在。
近八点,医生日常组团查房。
在余景这床时负责的医生说是“溺水”。
推书 20234-04-20 :(咒回同人)论术》:[无CP向] 《(咒回同人)论术式是游戏的我如何在高专存活》全集 作者:锦鲤小红鱼【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3-13完结总书评数:5178 当前被收藏数:18848 营养液数:12463 文章积分:285,742,624文案:普通高中生日向凉太,一直在手机上玩一个虽然不太出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