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卖?”连珩第不知道多少次问他这个问题。
“舍不得?”余景拿他刚才的话呛他,“要不你买下来?”
连珩笑笑:“我只是在想,虽然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但祁炎也有出资,按理来说你私下出售他有权告你。到时候你吃了官司,和他又藕断丝连,没完没了起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余景。
“可我联系不上他。”
连珩不以为意:“电话联系不上,你就不能直接去找?”
余景有些犹豫,他还是不太想和祁炎在大庭广众下闹得太难看。
“今天有时间,陪你。”
连珩启动汽车,余景有些慌张。
“你要干什么?”
连珩笑着说:“找祁炎啊。”
其实余景有点排斥“去找祁炎”这件事。
因为一旦和祁炎面对面坐下了,就不可避免地去面对一些事情。
比如他差点死掉的那次旅行,还有已经结束掉的、将近半生的陪伴。
可他又清楚地明白,祁炎得见,还得见好几次,如果不彻底处理好过去这些弯弯绕绕,永远都不会有新的开始。
索性就借着连珩吹起来的风,一不做二不休,找祁炎的事情解决了。
而且不是单独过去,也少了一份被强迫的风险。
只是——
他偏头看了眼干劲十足的连珩,觉得带这人过去祁炎多半会受刺激。
不过受点刺激也死不了人,这段时间余景自己受的刺激比这大多了,也都好好活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
余景刷卡进了公司,前台喊了声余总。
他和祁炎的事还没捅到明面上,公司里就算听见了什么风声,表面上还是得和以前一样。
余景没让人电话通知,在祁炎那里排队等号。
而是刷脸带连珩走了内部电梯,两分钟后直接抵达最高层办公室门口。
那些给余景的特权依旧有效,余景内心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或许是他在门外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连珩从他身侧伸出手去,屈着手指停在门板前几厘米处:“我帮你敲?”
可他停了半分钟,也没动一下。
余景拂开连珩的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他便直接按下门锁,进了办公室。
绕过玄关,祁炎仰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听见门口有声响,这才稍微坐正身体,平齐着视线,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人。
虽然已经有了提醒,可真正看到对方时,祁炎的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几分。
“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出乎意料地,余景没想到祁炎连表面和谐都懒得维持,视线越过他停在连珩身上,开口就是一句敌意满满。
他皱眉:“祁炎,你——”
“是啊,”连珩语气轻松,打断了余景的话,“这不专门跑来炫耀了?”
余景不可思议地回头:“连珩?!”
这到底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添乱的?
“他先的,”连珩双手一摊,无奈地一耸肩,“我总不能撒谎吧?”
余景忍无可忍:“你先出去。”
连珩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走了还不忘添一把火:“快点哦,一会儿还要吃饭。”
余景:“……”
他烦躁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祁炎笑了起来:“阿景,你可真快啊——”
“快也快不过你。”余景一句话堵了祁炎的嘴。
就像之前他没必要和连珩解释自己和祁炎的关系,现在也没必要和祁炎解释自己和连珩的关系。
越解释越狼狈,跟努力证明什么似的。
大家都不是什么特殊关系,说白了就是一句“关你屁事”。
余景浅浅地呼了口气,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自己能够看起来毫无波动地隔着桌子与祁炎对视。
“公司的股份我打算抛了,你要就给你,不要我再联系别人。”
“你真打算和我断得干干净净?阿景,你做不到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彼此——”
“不就十几年吗?”余景再一次打断祁炎的话,“你活不到六十?最起码还有两个十几年去覆盖过去。”
“还有,房子我卖了,咱们二八分账,你要是同意就这么定了。”
余景说完起身就走,转身时他咬着牙,总觉得自己嘴唇发抖。
他听见祁炎的笑声,由低转高。
接着“轰隆”“哗啦”几声碎响,祁炎拂了一整个办公桌的桌面。
他大步走到余景的身边,握住他的胳膊箍着肩膀,几乎失控般逼近到面门,大声控诉道:“余景,你他妈真狠心啊!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你现在搞这么绝?!他除了会投胎哪里比我强?我要是有他那样的爸妈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祁炎的眼底布满血丝,此时目眦欲裂,显得格外可怕。
他的唇很干,因为说话时用力过猛而扯出鲜红的口子。
这一刻,祁炎整个人疲惫又潦草,被彻底抛弃的他狰狞起来仿佛一个被吸了阳气的鬼,歇斯底里又狼狈不堪。
连珩及时赶来,余景却拦住了他。
到底还是心软,轻轻拿开了祁炎的手。
“我和连珩没什么。但是祁炎,我们真的结束了。”
重新回到车里,连珩那边正式生起了闷气。
余景压根不想理他,刚好耳边落一个清静。
汽车上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余景随便他开,左右卖不了自己。
约有二十分钟,连珩把车子停在了一家抓娃娃店门口。
下车,扫码,拿了个小匾子先“哗啦啦”接小半盆游戏币。
余景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连珩一把拉了进去,停在了一个最大的剪线娃娃机面前。
然后就这么默不作声开始剪。
余景抱着手臂,倚在这台娃娃机的一角,看着他剪。
那点游戏币连珩剪了有半小时,毛都没有。
余景又给他买了一小匾,让他继续剪。
终于,他放弃了:“你帮我剪。”
余景觉得好笑:“不是不理我吗?”
“哪这么多废话?”
余景把剩下的游戏币剪完,总觉得还是差那么一点。
“你剪这个做什么?”
“圆圆生日。”
余景“哦”了一声:“中午去?”
连珩点了下头。
怪不得今天把余安给送走了,毕竟俩不认识的小孩凑一起吃饭也没意思。
余景拿过那个快要空了的小匾,将里面还剩几个的游戏币捡出来递给连珩。
“我再去买点吧。”
十月份提到生日,总是不能避免地让余景想到祁炎的生日。
也就差几天了,到底是不能陪他一起过。
游戏币“哗啦啦”往下掉着,余景目光呆滞地盯着出币口,直到它自动停下。
拿起小匾,一转身,扑面而来一团毛绒绒。
余景后退半步,看巨型娃娃熊的肩膀处冒出来一颗脑袋。
得,币白买了。
抱着一个巨大玩具熊,连珩又去拿了定好的蛋糕。
余景在路上买了套好看的小裙子,毕竟小姑娘的生日,总不能空着手去。
简单的一个午饭,家人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圆圆很喜欢连珩,座位都得黏着对方。
当然,连珩也乐意被她黏着。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余景想起了自己和连珩年幼时,只是时间让连珩从被哄的一方变成了哄人的一方。
心里也有一处地方蓦然柔软了起来,岁月致柔,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午饭后,他们和圆圆在街口分开,圆圆的妈妈和奶奶准备带她去水上乐园。
“你很会带孩子。”
余安好像也很喜欢连珩。
“小孩嘛,你对他好,他就喜欢你。”
连珩笑笑,语气轻松。
说完看向余景,刻意拿着腔调。
“不像大人,都不知道怎么讨好。”
余景莫名被cue,觉得再这样和连珩模棱两可下去,或许会导致事情不可控起来。
“找个地方吧,”余景用下巴指了指路边的一处人工湖,“我们聊聊。”
B市有很多这样的小广场,广场周围一般都有居民楼,很多老人小孩都在饭后过来遛弯消食,凑在一起也挺热闹。
余景和连珩顺着湖边没目的地闲逛,临着水比较危险,所以很少遇见胡乱跑的小孩。
“喏,”余景展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个铃铛,“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带着吧?”
里面好歹装了个追踪器,他现在也不想死了,个人隐私还是需要保护一下的。
连珩没拿,目光扫了一眼就立刻挪开:“我不实时监控,你带着又不碍事。”
“非让我把话说明白?”余景拿起连珩的右手,把铃铛拍在他的手心,“咱俩没戏,你死了这条心吧。”
连珩:“……”
算了,被这么说也不是第一回了,心里多多少少也被打击习惯了。
“你都不愿意试试。”
余景摇摇头:“这不是试不试的问题。”
“小珩,你看我和我爸妈闹成那样,以后估摸着也不来往了。再说我也没几个朋友,有也都是和祁炎共同的,数来数去就剩个你。平心而论,如果我们真迈出去那一步,要是不合适,还退的回来吗?”
“你有父母,有朋友,身边很热闹,就算退不回去也没关系,因为努力了,经历了不留遗憾,不后悔,我知道你的心态,也不排斥你去追求你想要的。”
“但是我不行,小珩,我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了,连叔叔连阿姨,甚至安安,我都不会再想接触了。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种皮肉撕扯的疼痛,都是连筋带骨、血肉模糊的,疼得他差点没撑过去。
如果再来一次,那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连珩却笑了。
他笑得很轻,不知道是因为余景的哪一句话。
“怕失去所以就不开始?”
余景点了点头:“你和我的关系就这样最好,不需要再近,也不要太远。小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祁炎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余景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开启另一段亲密关系。
那不是嘴皮子不碰就能答应的事,对于连珩,余景不想敷衍。
“所以换个不怕失去的就可以?”
余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出来的:“我就不能一个人?”
“那也行,”连珩把那个铃铛抛了一抛,握进掌心,“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等到五六十岁了,咱俩再凑一起,继续逛人工湖吧。”
一是觉得太远了没那个可能。
二是疑惑,自己最起码也跟祁炎谈了这么久,而连珩还年轻,怎么可能真就跟他一起孤独终老了?
“你就不想谈恋爱吗?”余景不理解。
连珩听后,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有多无视我的话?都说了喜欢你,我跟谁谈恋爱?”
“在你没喜欢我的时候呢?”
“我一直都喜欢你。”
余景被这话酸得“嘶”了一声。
虽然明白自己和连珩的关系并不像其他朋友那样浅薄,说出口的话应该也不会掺有谎言。
但这样批迎头直面的表白余景实在有点扛不住,觉得可能是连珩哄人哄习惯了,花言巧语随口就来。
自己都这个年纪了,会不会有点……腻。
“什么表情?”连珩转了个面向,后退着走在余景身前,“不信?”
余景抿了下唇,偏头把视线投去湖面:“你说了肯定信。”
算了,他们俩之间还是可以掺点谎言的。
连珩也看出来那是余景糊弄他的:“不过是保持原样罢了,也没什么。”
以前也是等,以后也是等。
一个人等不如两个人一起等,最起码还有个伴儿。
余景却没真当回事。
“希望我能活到五六十吧。”
下午,余景和连珩刚到家,连阿姨就过来送饺子了。
冷不丁和对方打了个照面,余景攥了下手指,掌心都起了层毛汗,一声“阿姨”都给叫得磕巴起来,真是恨不得原地消失离连珩八百丈远。
不过连母倒是依旧热情,逮着余景说他瘦了,嘘寒问暖了半天,最后塞了满满一冰箱抽屉的饺子馄饨。
四点多,连珩打算去接余安回来。
余景在跟他一起去,和在家帮连阿姨做饭之间选择了后者。
当然,肯定是有点痛苦的,但余景实在不好意思放着连母一人在家忙东忙西给他们做饭。
不过连阿姨倒表示无所谓:“我一人就行,你和小珩去吧,包你们回来吃上热饭。”
余景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我留着打打杂也行,接个孩子也要不了两个人。”
连珩是她儿子也就算了,自己还是勤快一点比较好。
余景拿了芹菜在餐桌边摘,连阿姨把饭煮好也坐了回来。
他瞬间就有点儿紧张,腰背都给坐直了。
“唉……”
标准的一声叹息打头。
余景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语言洗礼了。
“这几天你妈妈因为安安的事也焦头烂额的,我过去劝了几句,她也就慢慢在那犯轴,没什么事,轴过来也就好了。”
余景慢慢回过神来。
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这对父母剔除在外,所以连阿姨猛一提到,余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后之后觉察觉到这一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是轴过来了。
也挺好。
“当初小珩这事儿我也轴过。”
余景:“……”
好突然,他还没准备好。
“现在看开了,你们这不也挺好的吗?”
余景张了张嘴,连手上的芹菜都忘了折:“阿姨,我……”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和连珩现在的关系。
“老一辈的人不搅合小一辈的事,你和小珩这样也算还行吧。”
这下不解释也不行了。
“阿姨,”余景面露难色,“我和小珩没什么。”
“啊?!”连母手上的芹菜“啪”一声就给掰断了,她也不管,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景,“没什么?”
余景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我这情况,也…也不能吧?”
“噢哟这臭小子,”连母把受伤的那根芹菜两根并做一根,“啪啪啪”给一口气折断,泄愤似得丢进菜匾里,“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开了。”
是吧,按着正常人的思路压根就不会这样。
“噢哟哟,”连母叹了口气,又拧起了眉头,“我刚放一点心,唉。”
母亲为孩子总是操不完的心,今天放一点,明天又会有新的问题出来。
没事的,反正永远都放不下来。
“小珩可能也就是一时兴起吧,”余景安慰好自己,又来安慰连母,“过段时间就好了,阿姨你也别太担心。”
“真要是一时兴起就好了——”连母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多问多错,余景察觉出了异常,却没有多问,只是照常做着解释:“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我借住在小珩这,最近已经找到房源了,明天过去看看,行的话就带着安安过去。”
连母问:“安安不是要跟着小珩吗?”
余景回答:“小珩还要上班,哪能天天跟着。”
前几天照顾余安情绪,顺着也就顺着了。
但他好歹也打了余安十九岁,哪能让这么个小屁孩给拿捏住。
不愿意跟他走就回家去,连珩工作有时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谁伺候这小孩吃喝。
“房子得慢慢看,你就先安心住着吧,小珩过几天好像要出趟远差,没他烦你,你也清静些。”
连母又是叹气,把摘好的一匾子芹菜端起来进了厨房。
余景应了一声,还坐在那里,简单地回味了一下两人刚才的对话。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与他人、且是异性讨论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连母并没有表达出厌恶或者烦躁等负面情绪,反而就像平常普通的对话一样,充其量也只是多了几分对自己儿子的抱怨和似有若无的惋惜。
十八岁那年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站在十一年后的今天回头去看,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会包容孩子的一切,只不过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连珩接余安回来时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饭。
余安见着连母,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和局促,但很快发现对方并没有劝他回家里的意思,整个人也就慢慢开朗了起来。
晚上,连母回了家,余安也比他们早些睡下。
连珩洗完澡又在客厅冲牛奶,还特别霸道的硬要分给余景一杯。
“连珩,”余景坐在沙发上,连名带姓地叫他,一般没有好事,“你在连阿姨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连珩笑出来,抿了一下嘴唇上的牛奶:“下午跟我妈聊什么呢?”
“你也好意思问。”
余景恨不得把手上那杯牛奶倒他头上,这小子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现在反而问起他来了。
“你看多好啊,”连珩喝完牛奶,走到余景身边坐下,“我妈是真的喜欢你,她根本不介意。”
余景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让阿姨这样的。”
“很简单,”连珩一耸肩,“进几趟医院就好了。”
当一个人性命垂危、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时候,“活下去”就成了他仅要完成的任务。
容貌、前途、性格、取向,那些身外之物都变得不重要了。
连珩在经历前几年前那场大爆炸时,甚至还在跟自己的父母赌气。
两人不欢而散,再见时就已经隔着厚重的玻璃。
重症监护病房外,连母哭了一天一夜。
她想通了,只要连珩好好活着就行。
“简单不简单?”
余景不语。
“这算不算道德绑架?”
半晌,他抛出一个疑问。
连珩思考片刻后回答:“不算,我没想着让她接受。”
和余景不一样,连珩压根没想着争取自己父母的支持。
他只是做自己,去喜欢他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余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个孩子是否被爱,对于他以后的成长有多么大的影响。
祁炎不曾被爱,所以敏感、不安。
一直追求被爱,一直向他人索取,造成了他如今极端又扭曲的性格。
而连珩一直被爱,所以自信、强大。
他有坚定的后盾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爱意,所以他更愿意去爱人。
“你就不想有个孩子吗?”余景突然问道。
连珩脸色微变:“你又在想祁炎。”
“随便想想,”余景低头抿了口牛奶,“小珩,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么爱你的爸爸妈妈。”
“我也挺羡慕你的,”连珩有样学样,“有这么爱你的我。”
余景一口牛奶把自己给呛到了。
连珩扯了两张纸巾过去:“至于吗?”
余景捂着嘴一通好咳:“少说酸话。”
“明天我得出差,也没人说给你听了。”
“多久?”
“半个多月?不清楚,得看顺不顺利。”
考虑到连珩的工作性质,余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隔天,他带着余安去看了房子。
余安虽然愿意跟着余景,但在看房子的途中鸡蛋里挑骨头,两人转了一圈愣是没一间满意的。
后来余景看出来这小子纯是没事找事,干脆直接忽略掉他的意见,定下来意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搬家之前,他把连珩家从里到外都给打扫了一遍。
地要扫,窗要擦,床单被褥也全部清洗晾干。
整理进衣柜时,为了避免尴尬,余景还提前问了连珩有哪些地方不能打开。
连珩回了个“随便翻”,也挺在意料之内的。
于是余景叠了床单放进衣柜,却意外发现在衣柜的最角落里放着一个稍显破旧的纸箱。
深黄色的瓦楞纸看起来有些年头,和周围摆放整齐的收纳盒放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余景以为是什么快递忘了拆,随手就把纸盒给拿了出来。
纸盒的口是开着的,里面装着摆放整齐的一叠信封。
用手捏了一下,每个都有厚度。
短暂纠结片刻,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毕竟连珩那一个“随便翻”还挺无所谓,于是余景拿起最前面的一封,信封上的日期竟然是昨天的。
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寄件人。
不像是一封要寄出去的信。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连珩,问这是什么。
很快,那边直接飞来一个语音电话。
“放回去——!”
对于连珩的隐私,这样打来语音严令禁止,余景也就不会继续探究。
他是挺好奇的,但最起码还有点道德。
按着愿望放了回去,猜想大概是写给自己的情书?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余景自己都觉得臊得不行。
如果日期没那么近,还能猜猜是不是青春期时期那些非主流往事,但信是昨天写的,连珩能写给谁?
按着余景对连珩人品的理解,觉得对方也做不出来说喜欢自己又给别人写信这种缺德事。
而且加上连珩那过于应激的反应,他甚至隐约都能猜到写了些什么。
既然没准备好好回应对方的感情,就没什么必要再去一探究竟。
打扫好连珩家里,余景又带着余安搬进了新家。
草草定下几个地方准备出去玩一阵子,中介那边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余景有一个客户愿意花两倍的价钱买下他的房子。
余景先是吃了一惊,觉得这个世界上钱多人傻的少爷应该没这么常见。
但随后一想,能干出这种事的也的确有一个人选。
那人也的确就是祁炎。
余景按着原价把房子卖给了对方,中介手续费还按照两倍来走。
既然祁炎还想留着,那就给他留着吧,他左右是不介意这房子具体的归宿。
房子过户需要一系列手续,两人之后又见了一面。
余景趁机把股份的事和祁炎商量了一下,按照最高价抛售,祁炎全都接手了过来。
这个过程里,余景无论下决定,还是走流程,速度都快得让人惊讶。
快刀斩乱麻一般,过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就这样随着一封封白纸黑字的合同,在签下姓名的那一刻彻底落下帷幕。
搁了笔,祁炎还在盯着桌面发呆,余景也不想逗留,把剩下的一切交给律师。
他走出高楼,满身轻松。
抬眸瞥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被阳光刺得瞳孔一痛。
祁炎追上来,说要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