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垂着目光:“余安跟我走,这学不上了。”
他扯开余母的手,拉着余安就走。
连珩装模作样地去扶,实则把余母给拦了下来。
“阿姨,这边还得做些笔录……”
余安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被余景拽上了警车,接着就直接被抱着送回了连珩家里。
余安哭累了,人晕乎乎的。
心里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开,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余景刚看他睡着,连珩就回来了。
对方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朝门外一努嘴,麻烦都在下面。
余景让连珩暂时守着余安,自己下去看看。
余父余母正在单元楼下的大厅里叫嚷,明显只是以为余景在天台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哄人的。
“我会给余安办休学手续,到今年过年前,他都跟我一起。”
“你疯了!”余父指着余景的鼻子,“你毁了自己,还想毁了你弟!”
“他才十岁,”余景简直不能理解,“你都快把他逼死了!”
“他就是不想上学吓唬吓唬我们,其实不会跳下去的!你这样做只会让他尝到甜头,以后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威胁人!”
余景摇了摇头,觉得这根本无法沟通。
他转身要走。
余母拉住他的手臂:“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余景再也忍不住,大声吼道:“他都想死了!”
“他不会死的。”
“他会的。”
“不会的!”
余母笃定的样子让余景觉得可笑。
“你的孩子只有余安吗?”
没有得到回答,余景真的笑出来了。
“可能你们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吧。”
或许是余景提到了自己,余父有些不耐烦:“快让余安回家。”
“不可能的,”余景就这么和自己的父亲对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明晃晃地拒绝,“你们真的想把他逼死?然后再生一个吗?”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余景偏过脸去。
他尝到了血腥味,喉结一滚咽下去。
再抬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余景看着这对生他养他的父母,缓慢摇了摇头。
“你们根本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对我,对余安,都是可悲的存在。”
连珩下来晚了一步,电梯门刚开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
“叔叔!”连珩立刻冲出去挡在余景身前,“别动手。”
余景嗤笑一声,倒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是,我是对不起你们,所以你们现在怎么对我都随便了。可余安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活得这么累?就因为我没长成你们想要的样子,所以把原本压在我身上的一切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你考虑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吗?!你们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什么东西?都给我滚!”
余景越说越激动,音量也随着情绪越来越大。
最后一个字咬得字正腔圆,空旷的单元楼大厅隐隐还有回音,惊得一众人等无人吱声。
他转身回去,连珩跟着一起。
心绪未平,就这么顶着一个巴掌印进了电梯。
连珩侧了侧身,站在余景的面前,特地凑近了些,盯着脸上那一处红肿。
余景偏了偏脸,皱眉道:“看什么?”
连珩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下巴,把那张脸重新转回来:“都肿了。”
余景拂开他的手:“我不是让你看着余安吗?下来做什么?”
“他睡得跟小猪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下来迟了,不然这一巴掌不会落在你脸上。”
这话让余景想起了祁炎曾替他挨过的两巴掌。
没人替他挡了,终于还是打到了自己脸上。
多少有点觉得好笑。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哪怕是余景和祁炎都变了,但父母还是之前那个父母,一点也不带不一样的。
这算不算无药可救?
余景对两人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竟然也能对叔叔阿姨说出那样的话。”
余景偏过目光:“觉得过分?”
只要连珩点个头,他就能带着这人一起骂。
可连珩却抿了下唇:“觉得有进步吧。”
余景:“……”
算了,暂时和平。
回了家,余景先去了趟卧室,确定余安还在。
人都没看几眼,被连珩握住小臂,拉去了卫生间。
余景先用凉水冲了下脸,被打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探着身,看镜子里的自己。
余景皮肤白,稍微有点什么就特别明显,此刻指痕都有些浮肿,印在脸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连珩站在他的身侧,先用水湿了毛巾,再裹住冰袋,整个人压着嘴角,一副死了老婆的苦瓜脸。
余景视线偏移,也从镜子里看连珩,发现对方身上的警服还没换掉。
他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回家吗?”
连珩一手扣住余景肩头,另一只手拿着毛巾贴在他的脸上:“哪来这么多规矩?”
有点冰,余景“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后仰,从连珩手里把毛巾拿过来,这才结结实实贴上自己皮肤。
“不是什么大事。”
连珩依旧阴沉着脸。
毛巾裹着冰袋,拿久了有点冻得慌。
余景换了只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连珩盯着那只冻得发红的手掌,欲言又止。
在余景的注视下,也只是提了口气,转身出门。
连珩最近小脾气挺多,余景捂着脸出去,看对方卸了肩上的背带,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卧。
换以前余景或许还想不通是为什么,但现在明白了,也知道为什么。
拿下手上的毛巾,低头看了看。
不就是没让他贴着吗?哪这么大气性?小孩一样,摆臭脸生闷气。
先不论余景对连珩压根就没那意思,就单说他和祁炎才分开没几天,转眼跟别人好上了?这不开玩笑吗?
就算祁炎不是个东西,他余景最起码还算个人。
也都二三十岁了,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分分合合搞那套疼痛文学。
再者,余景觉得或许一个人会比两个人更加轻松一些。
他去厨房重新热了粥,冷掉的包子也放进微波炉。
餐桌边跌落的餐勺已经被连珩打扫干净,对方换了一身干净衬衫,在厨房洗了个手的功夫,包子热好了。
“我再下去买点吧,安安还要吃。”
连珩拿出包子,自己先吃一个:“叫外卖。”
楼下不知道谁还在守着,的确也不好出去。
连珩打开手机,下了几单。
余景继续喝他还剩一半的粥,趁着这个时间和连珩聊聊以后。
“我打算带安安出去逛逛。”
“可以,”连珩放下手机,拉开余景对面的凳子坐下,“等我请个假,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余景垂眸喝粥,“我和他去就行。”
连珩捏着包子的手一顿,然后扔进嘴里,缓慢咀嚼着。
“你和他不是很熟,我去会更好一点。”
可惜余景还是拒绝:“不用了,也不方便。”
连珩咽下嘴里的包子,嗤笑一声:“哪里不方便?余安不方便,还是你不方便?”
这话基本也就明着说了。
余景不想兜圈子,干脆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放下勺子,认真道:“小珩,该说的我都说了,想不想得明白是你的事。我也不能总在你这住下去,特别是现在又带着安安,房子我已经在找了,这次带他出去散散心,回来就直接搬走。”
连珩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因为祁炎?”
事已至此,连珩还在纠结他和祁炎那点破事,余景都给听笑了。
他觉得这压根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便道:“你可以这么想。”
端碗、起身。
余景进厨房把碗洗了。
连珩堵在门外:“你和祁炎还有联系?”
余景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一拒绝你你就会扯到祁炎?难道我一定要在你们之间二选一吗?小珩,你怎么不想想你的父母,他们——”
“他们知道。”
余景一愣:“什么?”
连珩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知道我喜欢你。”
有许久的安静。
不是“知道我喜欢男人”,而是“知道我喜欢你”。
余景不可思议地看向连珩,脑内回想着过去和连父连母相处时的画面,好像一些疑惑就可以顺利解开。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些天算是什么?!
怪不得自己到这里之后连阿姨就很少再来了。
余景简直要疯。
“你怎么——”
他哆嗦着嘴唇,都要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连珩按着门框,探身把肩膀一塌,说话时带着一股无赖流氓的劲头,“话给你放在这,余安不会跟你走的。”
余景简直不敢置信:“你想干什么?”
“他肯定听我的话,”连珩勾唇笑笑,“不信你试试?”
果不其然,连珩只稍一句话,余安就闷在家里打死也不出去。
他或许也是怕,怕余景会把自己交给父母,连珩反而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余景挺无语的,但他又不能让情绪不稳定的余安自己在家呆着。
于是原本计划好的所有事情都得无限期往后推,余景又回到了最初在家发呆的状态。
这在以前尚且还能接受。
但在现在,余景是一点儿也不想在连珩家逗留。
他不知道连珩父母到底怎么看待连珩和自己,他只知道该远离就尽量赶紧远离。
可余安又不愿意跟着他。
终于,所有事情在此闭合,形成一个死局。
余景顾及的事情太多,无论怎么做都不妥当。
也就只能这么暂时陪余安耗了两天,等到连珩得以空闲,余景也成功出逃。
他的散伙饭安排在周末,期间不少老师跟他打听有关余安的事情,余景都笑着带过,没说太多。
他们吃了饭,唱了K,喝了酒。
有些人开始胡言乱语,拍着余景的肩膀告诉他都什么年代了,他哪哪朋友也是一样,人家跟对象十几年了恩爱得很。
余景听后也只是笑笑。
毕竟自己终究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聚会结束时已经到了晚上,余景喝了瓶果啤,觉得尚且还算清醒。
他把前同事们挨个目送着离开,只剩下自己一人在路边,又恢复到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
不知道去哪儿,也不想去哪儿。
或许酒桌上和小记老师的聊天是对的,他在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干。
出去旅游或者直接工作,总之不能无所事事,那样一会让自己更加内耗。
短期计划有了,他得再做一个长期计划。
余景沿着马路走到一个公交站台,在长椅上坐着发呆。
他在几天前把和祁炎的房子挂去了中介,今天下午对方发来信息,说有买家看房后非常满意,想商量价格。
余景答应面谈,就在明天。
他和祁炎辛辛苦苦攒钱买下来的房子,可能就要被这么草草卖掉了。
里面还有一些家具需要搬走,余景也没打算要,准备明天问问买家愿不愿意一套打包。
余景盯着马路中央的绿化带发了会儿呆,然后掏出手机,给祁炎打去一个电话。
倒不是和对方交代房子的事,只是想卖掉自己手里的股份,问祁炎收不收。
虽然两人掰了,但好歹相识一场,余景手里的股份不多,但卖给别人不如卖给祁炎。
毕竟公司蒸蒸日上,买了稳赚不赔。
可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余景叹了口,放下手机。
盯着屏幕上祁炎的备注,他短暂地陷入沉思,只是下一秒,一辆黑色牧马人蓦地停在他的面前。
连珩从驾驶座下来,“哐”一声砸上车门。
男人腿长步子大,绕过车头拿过余景手机转身又回到了车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被拿了手机的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
余景:“……”
他只好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连珩侧着身,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把手机屏幕竖在他的面前。
上面是半分钟前余景给祁炎打过去的拨号记录。
“他都不理你,”连珩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把余景生吞活剥了,“你还找他?!”
手机被扔进余景怀里,连珩发动汽车。
余景被连珩这突然出现且气急败坏的样子给弄得有点想笑。
“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
“是,我犯贱。”
连珩一口承认,也不忘跟一句冷嘲热讽:“你也一样。”
他对他犯贱,他对他犯贱。
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余景无语,但没解释。
一是没必要,二是一旦开了个头,连珩之后绝对更加蹬鼻子上脸天天查他岗。
“你怎么会在这?”
连珩目视前方,没个好脸:“不是让你结束前给我发信息吗?”
“没喝酒,我自己能回来,安安呢?已经睡了吗?”
“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
余景忍不住笑:“哦,那你呢?睡了吗?”
连珩翻了个白眼:“睡了,现在鬼在接你。”
连珩带他疯玩了一天,晚上睡觉都打着呼噜。
余景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轻手轻脚从卧室里退出来。
关门后一转身差点没撞上连珩的胸口,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声?”
连珩挑了挑眉:“干什么亏心事呢?”
余景懒得搭理他。
飞速快洗了个澡,浴室里蒸腾着的水汽闷得余景有点儿头晕。
他还湿着头发,没立刻吹干,换了衣服打开门,看见连珩也刚洗完澡,正站在餐桌边冲牛奶。
两人短暂地对上视线,随后连珩目光下移,在余景泛粉的颈脖处停留。
余景不自在地扯了下衣领,眯起眼睛甩去一个眼刀。
连珩勾唇笑了起来。
他冲了两杯牛奶,用同一个搅拌棒搅拌。
余景走去阳台,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忙活一通再走回客厅,连珩把一杯牛奶递给他。
余景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奶粉了。
“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喝牛奶。”
连珩把话说得半真半假:“那不是为了追你,”
这话没得聊。
余景端起杯子就走。
连珩挽着他的手臂把人又给兜回来:“碰个杯,解酒的。”
余景觉得可笑,两个玻璃杯硬是被“当”的撞了一下。
连珩小时候不喜欢喝牛奶,其实长大了也一样。
他闻着这牛奶总有一股子腥味,但不妨碍他两口就给闷掉。
转身去厨房洗杯子的时候问余景:“这几天睡哪的?”
余景额角一跳,小声嘀咕一句“想睡哪睡哪”,就紧急转移到客厅去了。
连珩家虽然是三室一厅,但小房间暂时用于储存杂物,里面并没有可供休息的床铺。
余景把次卧让给了余安,他自己就只能在主卧和沙发二选一。
——然后非常坚定的选择了后者。
只是睡了一天腰酸背痛,半夜被连珩强行搬去了主卧。
余景本来还想着宁死不屈,结果连珩一裹被子,自己出去了。
那天之后,连珩工作一直没有回来,余景一个人在客厅纠结到半天还是去床上睡了。
可现在连珩在家,他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鸠占鹊巢,占着主卧的床让人睡沙发。
连珩从厨房出来,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腰不疼了?”
余景一拧眉头,总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
但也不想细究。
“我妈明天来送饺子。”
一句话把坐下来的余景给说跳起来了。
“什么?”
“我妈,”连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不认识?”
余景手里握着那杯牛奶,边思考边一点一点抿着:“小珩,你那天说……是开玩笑的吗?”
连珩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嘎嘣嘎嘣”嚼着走到余景身边,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这话好笑吗?”
“不太好笑。”
连珩一挑眉:“嗯哼。”
余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把头转回来,又抿了一口牛奶压压惊。
“阿姨她……没反应?”
“当然有。”
余景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连阿姨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影响到了连珩?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原地去世。
“挺惊讶的,小半年没理我。”
余景都不敢再听下去了。
“后来就转变心态了,觉得喜欢就喜欢吧,不是什么大事。”
余景:“……”
这心态转变得也太大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主动说的?”
“工作之后,不算主动。”
其实余景还挺想知道其中细节,毕竟事关自己,总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太好的方面。
可连珩只是点到即止,似乎不是那么乐意说的样子。
他没继续追问,心事重重地继续喝那杯牛奶。
连珩吃完黄瓜,往余景身边倒了倒:“你害怕?”
余景把连珩推回去:“不至于。”
连阿姨要知道也早就知道了,真看不惯想弄死他估摸着前一阵子早就直接上了手。
虽然不知道连珩用了什么办法说服父母接受,但不得不说,目前为止这一家子相处模式还是挺和平的。
余景想没负担,只要继续装不知道就好。
但他到底不是没心没肺,连珩因为自己弄成这样,他实在是做不到一脸没事人一样面对连阿姨。
他思索片刻,道:“我明天有点事。”
连珩又歪了过去:“什么事?”
余景抵着他的肩头,不耐其烦地重新推回去:“我把房子卖掉了。”
连珩立刻坐直身子:“以前那个?”
“嗯。”
这是个挺不错的消息,连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
“我陪你一起。”
“安安呢?”
“今天刚给他报了个游乐园一日游,全小孩,他要自己去。”
余景一听,立刻警觉起来:“怎么能让他自己去?”
连珩在他肩上拍拍:“放心吧,离了他爸妈他开心着呢,压根不会想不开。”
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高兴难过都持续不了多久。
之前闹那么一出,不过就是想玩,想自由,那就让他去疯好了。
余景还是不放心,转身正要说什么,却被连珩强行捂住了嘴。
“你等会儿。”
他侧身坐在沙发上,屈着一条腿压在屁股下面。
一只手几乎盖住了余景的半张脸,另一只手搭在肩膀,手指往里收拢一些,指尖在侧颈某处轻轻摸了一下。
余景几乎立刻后仰躲开。
“留疤了。”连珩还挺得意。
余景一手还握着玻璃杯,另一只手使劲搓了下自己的颈脖。
之前被连珩咬的那一块地方虽然压印消了,但到底破了皮,不严重,只是留下小指宽的细小伤疤。
面对小自己一岁的弟弟的调笑,他多少有点恼羞成怒。
忍不住皱了眉,连名带姓地喊他:“连珩!”
“哎,”连珩双手按着沙发,垮着肩,微微前倾了身体,看向余景,语气认真,“余景,咱俩说实话,你看我还和以前一样吗?”
余景抿着唇,没有说话。
要说一不一样的话……
那肯定不一样,那可太不一样了。
最起码以前的连珩只会躲在他的身后,做不出这样面对面仿佛狩猎一般攻击性的动作。
不管是身材样貌,或者性格气场,以前的连珩和现在的连珩在余景脑子里简直就是两个无比割裂存在。
“试着别把我当弟弟行吗?”
连珩按在沙发上的手掌往前挪了几分,隔着单薄的衣料,腕部贴着余景的大腿。
余景僵了僵。
“试一下,”连珩像是恳求,又像是撒娇,“稍微,试一下。”
当晚,余景做了个梦。
客厅沙发上,没有立刻给出回应的他被连珩扑倒在地。
对方嘴一张满是獠牙,梅开二度般“嗷呜”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他“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连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同步起来。
人还不怎么清醒,但身体已经做出行动,一把抓住了余景的手臂,用一种标准防爆破姿势把人压在身下:“怎么了!”
“啊?!”余景反倒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两秒,连珩“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像没了骨头似的倒进了余景的怀里。
余景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就把对方给接过来。
直到下巴蹭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的手指触碰到了连珩的耳廓,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连珩?!”
他干脆顺手揪了一把。
“哎!”连珩身子一歪,双臂环住余景的腰,把脸埋进去,哑着声道,“疼。”
余景登时一个机灵,费老鼻子劲把人撕开,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他就知道跟这人一起睡觉没什么好事!
余景起得早,做了早饭。
先和连珩一起把余安送去少儿旅行团,随后直接掉头去中介商量房价。
买卖双方不能见面,商量了不到半个小时也就结束了。
好在期间关于家具问题又进行了新的讨论。
因为是精装房,地段也好,所以价格也不低。
余景卖得急,但也不想把曾经的心血贱卖了。
临近中午,中介又跟他回了趟房子。
一起确定好每一个家具的价格,也同样按照百分比进行抽成。
他们在这边说着,连珩反而跟个大爷似的,在房间里到处走走看看.
就是表情微妙,大概半分钟翻十个白眼,一副非常不爽的样子。
甚至于余景和中介都要离开时,连珩还在客厅徘徊,恋恋不舍。
“你还看上了?”余景站在玄关等他。
“不行吗?”连珩问中介,“这房子我能买吗?”
中介老实回答:“虽然有了买家,但没签合同,理论上还是可以商量的。”
余景无语:“你买干什么?”
连珩实话实说:“砸了。”
余景恨不得直接踹他一脚:“赶紧出来!”
连珩这才晃晃悠悠出了门。
“舍得?”
电梯里,这话多少带了点冷嘲热讽。
余景没工夫跟他斗嘴,低头戳着计算机,算着一共能回本多少。
连珩把嘴凑在他的耳边:“一起买的呢。”
余景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把人推开半米远:“闭嘴。”
回到车里,余景也算出来了个具体的数。
不是特别满意,但实在懒得在这上面折腾,就这样吧,早卖早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