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
肖冶正要拿起手机,双胞胎说话了:“我们相信你。”
他朝两人笑笑:“谢谢。”
低头看时,群里有人发了一份文件并@晁呈:
【比赛经费有专门的账户, 支取流程和收支情况请查看文件, 另外为了避免你不看文案,特别提示一下:一个人是无法支取比赛经费的。】
发言的人是吴骁,外联组组长, 常年带着鸭舌帽,财经专业大三学生, 年龄比肖冶大一岁,队员们第一次集合开会时就是他冷冷地发出疑问。
肖冶没想到吴骁会主动站出来说明事实。
晁呈在锦城大学还算小有名气的,一般人都不敢或不会得罪他。
一方面这人是顾竹年身边的人,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是顾竹年的朋友又能有多差?
另一方面这人家境优渥,也是锦城有名的富二代,说不定自己毕业之后还得去他家的公司当社畜,何苦得罪未来上司?
肖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在群里回应,感觉他说什么都会给吴骁带来麻烦,要是让晁呈认为自己和吴骁关系匪浅,恐怕又会增加一个可怜人。
手机那头的晁呈恐怕已经气疯了。
他正苦思冥想怎么巧妙地帮吴骁引开战火的时候,微信群里又出现一条消息。
还是吴骁发的:
【有些人占用参赛者的名额不干活,自然不知道领队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任何经费收支事项】
【建议这些人发言之前过过脑子,不知道的事情别乱喷,否则会显得我们外联组很菜】
这一下,肖冶更是吃惊地下巴微张:这吴骁也太勇了吧?!
他的对面,贺参和贺商早己经激动地捶桌子了:“6!这哥们儿真6!”
“太敢了!佩服佩服!”
不用说,群里其他人肯定也是吃惊的状态,但是他们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肖冶劝和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过去,晁呈发来好几条语音消息,每一条都是59秒,接连不断,一看就是气极了。
这也就是隔着手机,如果是在现场,估计早就开始动手了。
肖冶没听那些语音消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骂人的话,可能还会带着些威胁,警告吴骁在学校等着他之类的。
他将编辑好的文字发在群里:
【首先感谢吴骁同学帮我证明清白,其次都是同学,也是一起参加比赛的队友,我们还是要以和为贵】
消息发出去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肖冶以为这事应该是翻篇了,没想到几分钟后群里又来消息了,是吴骁:
【你的嘴连着□□呢,说话这么肮脏。】
【有个词叫无能狂怒你听过吗?应该没有,我给你解释一下,意思就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愤怒,明白了吗?】
肖冶:“!”
这个吴骁骂人的功力真的是…心平气和地把人气死啊!
贺参和贺商都感叹:“这哥们真敢说。”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这是完全把地头蛇的嘴了,以后的日子,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怂?”
“你才怂!你全家都怂!”
“我看你不仅怂,你还傻,爸妈怎么生了你,直接拉低我们全家的智商。”
“你才傻,全家你最傻!”
在一旁被迫听着他们斗嘴的肖冶:“……”
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老师的感觉?
见他一言不发,兄弟俩这才停止斗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你们继续查图纸吧。”
两人坐回位置上之后,肖冶给吴骁发了条消息:【谢谢】
吴骁很快回复:【你不用感动,我不是为了你,我只为事实】
肖冶打字:【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以后晁呈会找你麻烦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全力帮你】
那便没再回复,肖冶放下手机。
许教授说的没错,整个锦城大学肯定存在很多明辨是非的人,自己确实应该走进人群里,让大家亲眼见证事实,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虚言。
这一刻,暗黑的大海仿佛被阳光穿透,丝丝缕缕的光照在肖冶身上,温暖而明亮。
希望重新燃起。
只要自己不放弃,未来还是会来的吧…
他心里满怀希冀的时候,捏着手机无处发泄怒气的晁呈几乎要疯了。
晁呈原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肖冶再次烂大街,他好借此机会在顾竹年那边卖好,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吴骁,坏了他的计划不说,居然还把他损了一顿!
这口气憋得他猛地把手机往墙一扔,“嘭!”一声,手机被磕得边角凹进去,屏幕也跟着碎裂。
他还是不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踹一脚椅子,却忘了椅子是带轱辘的,撞墙之后又被弹回来,直直地冲向他!
晁呈又一脚踹开,然后猛地摔门离开。
肖冶、吴骁,他咬牙切齿地想,一定要让这两人跪着向他求饶!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
上学的路上,肖冶给祁琰筠发了餐厅定位,然后说【到时候见】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回复【我去学校接你】
【方便吗?我坐地铁到那里很快的】
祁琰筠回复【很方便】
肖冶便没有再推辞。
他其实很怕亏欠别人,再加上祁爵和顾竹年的经历,会让他自然而然地拒绝别人的示好。
但是在祁琰筠这里,他下意识的拒绝会让对方皱眉。
肖冶不想让祁叔叔不开心,他偶尔也会莫名生出想要靠近对方的想法。
于是他就会任由自己接受祁叔叔的好意。
接受帮助后,会产生亏欠。
因为亏欠,所以会想尽办法报答;因为报答,所以会增加二人之间的相处。
理智告诉肖冶要提高警惕,但感情却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这份温暖。
祁叔叔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宽宏有力,仿佛蕴藏着无尽能量,不仅给予他生活上的帮助,还给他人生上的指引。
睿智而温柔,与平常冰冷肃杀的气质判若两人。
能被这样的人欣赏,真的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吧……
下午的课上完,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肖冶决定去实验室看看机器人的制作进度。
锦城大学人工智能学院有几栋专门的实验楼,根据功能不同分成大大小小几百个实验室。
学校给他们安排有两个实验室,一个是软件方面的,里面有许多电脑和一组小型的服务器;另一个是机械和电气方面的,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工具,宛如一座小型的机电工坊。
肖冶走向机电实验室。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头戴护目镜,手拿电焊枪进行零件的组装。
女生名叫高杉,是电气类专业的学生,今年大二,是系里有名的“系花”。
之所以带着引号,是因为高杉在学习和各种活动中,比男生厉害得多。
长得漂亮,能力还强到无人能出其右的程度,因此这“系花”两个字就带上了无人敢亵渎的意味。
放下电焊枪检查焊接效果的时候,她瞥见肖冶的身影,扬扬下巴算作招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
肖冶走过去拿起电焊枪准备帮她:“你没回家?”
高杉又抬头看他一眼,嚼着泡泡糖,面色有些不悦地拿走电焊枪:“你不是也没回?”
肖冶手里一空,也不好再去跟她抢电焊枪,只能用工具帮她固定住部件:“我记得你说你每周五都要回家。”
高杉无所谓地耸耸肩,递给他一个护目镜,然后打开电焊枪:“不能临时改主意?”
“…能。”
整个过程中,高杉对肖冶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又会在该注意的地方给他护具。
等到时间来到17:00后,肖冶道别离开,高杉也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干活了。
离开实验室后,肖冶终于明白为什么高杉被称为“系花”了,不仅仅是因为不容亵渎,还因为高杉自带一种高岭之花的气质。
系花的全称应该是“系的高岭之花”。
他往外走的时候,祁琰筠发来消息【在正门】
肖冶回复【好】,然后脚步轻快地往正门走去。
快到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祁琰筠站在车前朝他招手。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的人不算多,但周围依旧有不少人打量。
豪车和帅哥,永远是吸引目光的一大利器。
肖冶笑着举起手,刚要超过肩膀,旁边的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祁爵。
看着他的双眼明显一亮,刚才还紧皱的眉心逐渐舒展,露出笑容。
“小野,你是来找我的吗?”
肖冶还没完全举起的手瞬间落下,目光看向祁爵身后。
祁叔叔会不会回避?
如果回避,是不是就能说明祁叔叔知道他和祁爵曾经的关系?
说明祁叔叔心里有猫腻?
但如果不回避,也不一定能证明他心无旁骛,万一是伙同祁爵演戏呢?
肖冶状似无意地观察祁琰筠的反应。
对方仍旧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里,坦荡无比。
那祁叔叔究竟有没有认出祁爵的背影呢?
是没认出来,还是无所谓?
肖冶摸不透,他又看向祁爵。
如果祁爵知道自己的叔叔来找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像平常一样震怒,还是会像在后台那样不敢说一个字?
见他看着自己,祁爵明显心情更好了:“小野?你是来找我的对吧?”
肖冶后撤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是。”
说完他又往祁爵身后瞥去:“我要去…”
话还没说完,祁爵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双眼猛地睁大,急忙掏出手机:“程姐姐…”
肖冶的后半句话就这样被打断。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略过忙着讲电话的祁爵,继续朝正门走去。
不远处,祁琰筠依旧微笑着站在车旁。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肖冶心里想,但该确认的事还是要确认的。
走到门口,他甜甜地笑一下:“祁叔叔。”
祁琰筠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
“谢谢祁叔叔。”
“还是这么客气。”
语气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仿佛是长辈拿孩子没办法一样。
肖冶呵呵一笑,转而问道:“今天也是碰巧自己开车?”
“今天不是。”
祁琰筠手握方向盘,在车子启动前看向右边:“今天是特意自己开车的。”
见肖冶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目视前方,踩下油门:“有时候也想要自己掌握方向盘。”
“司机叔叔不是会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吗?”
祁琰筠微微叹口气,然后轻声一笑:“有些事情是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在场的。”
肖冶满脸问号,但还是应和道:“也对。”
“呵呵,你现在肯定还不懂,以后就会明白了。”
大约30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
吃饭的地方并不高档,但厨师的手艺很高,在锦城小有名气,很多人慕名而来。
两人下车后径直走进饭店,正是晚饭的时间,里面坐满了人,空调的风都吹不散那蒸腾的烟火气。
站在门口的两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喧嚣声都跟着变小。
祁琰筠眼眸中寒光一凛,向前迈一步站在肖冶身前,打量的眼神这才悻悻而散,氛围却仍旧沉浸在低气压中。
肖冶拽了一下身前人的衣角,凑到耳边:“祁叔叔如果不习惯,我们可以去别家。”
祁琰筠身体微微向后倾,摇摇头:“不用换。”
门口的服务生觑着脸色带两人走进肖冶提前订好的包间,门一关,外面又恢复喧嚣。
包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圆桌中间摆着一捧假花。
祁琰筠坐定之后环顾一圈:“挺不错的。”
“祁叔叔喜欢就好。”
肖冶从服务生手里拿过菜单放到祁琰筠面前:“您看看吃些什么?”
两人正一起看菜单,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敲门进来,看见肖冶就开朗大笑:“小野,你都多久没来了?终于想起来看看你张姨了?”
肖冶笑着站起来:“张姨,好久不见,您这里生意还是这么好。”
张姨摆摆手:“嗐,瞎忙呗,吃点什么?这位是?”
“这是祁叔叔,祁叔叔,这是张姨。”
祁琰筠站起身点了点头:“幸会。”
“幸会幸会。”
张姨的目光在祁琰筠和肖冶身上来回扫视几轮,最后道:“小野啊,最近收银机总是出故障,你既然来了就帮张姨看看呗?”
肖冶没有觉出异样:“好啊,那祁叔叔您先点菜,我去去就来。”
张姨带他来到柜台后面,一进去就有些警惕地问:“那是谁?干什么的?怎么认识的?”
肖冶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知道张姨担心他,于是笑着解释:“是一位对我很好的长辈,生意人,机缘巧合下认识的。”
见对面仍旧秀眉紧拧,他又急忙安抚:“张姨您放心,他不是坏人。”
张姨看了看他,语重心长道:“小野,不是张姨多心,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模样就注定少不了被人盯着,所以,你得小心任何一个靠近你的人,尤其是这种…”
她手敲一下太阳穴,思考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最后随口说道:“尤其是这种西装革履的老男人!”
肖冶:“……”
幸好祁叔叔不在这。
见张姨满脸担忧,他露出一副烂漫的笑容:“谢谢张姨的关心,不过您放心吧,祁叔叔不是那种人,他就是一位对后辈很友好的叔叔。”
张女士上下扫量他一眼:“年轻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只欣赏你?当然,你是个好孩子,还长得特别好看,但是他那种…对,他那种老油条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你能信他的话?”
肖冶像孩子一样认同地点点头:“张姨,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放心吧。”
“行了行了, 去吧,”张女士对乖巧的肖冶完全没有招架能力,挥手让他离开,“记住我说的,擦亮双眼。”
“好。”
肖冶走进包间,门一打开就看见祁琰筠一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脸颊,另一手随意地转着饭店的笔, 目光仅仅盯着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进来。
见他推门而入,祁琰筠手中的笔掉到桌面上, 另一只手也不托着脸颊了, 朝他笑笑:“聊完了?”
“聊完了, 点了些什么菜?”
肖冶在旁边坐下。
低头的瞬间, 自己脚上的普通休闲鞋与旁边那双油光铮亮的高档皮鞋形成鲜明对比。
张姨的话瞬间浮现在心底:这个人会像张姨说的那样, 是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吗?
她的话也有道理, 年轻人这么多,祁叔叔为什么只关照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他又怎么确定祁叔叔没有关照其他的晚辈?
自己的怀疑加上别人的提醒, 很容易让他产生探究的想法。
该信任这个人吗?
思考间, 祁琰筠将菜单推过来:“点了白灼菜心和干锅花菜,你再看看别的?”
肖冶笑了:“祁叔叔也喜欢菜心和花菜?”
“嗯,喜欢这两种烹饪方式, 一个清淡,一个麻辣。”
“两个极端的口味。”肖冶翻看菜单, 在番茄牛腩的旁边写了个“1”。
“再次印证了我们的口味——”
祁琰筠的话还没说完,肖冶忽然冷不丁问:“祁叔叔结婚了吗?”
琥珀色的眸子寒芒一闪,紧紧盯着对面那双深邃而狭长的双眼,仿佛猫科动物瞪着猎物随时准备发动致命攻击一样。
旋即,那道寒芒便消失不见,速度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幻视了。
肖冶是故意这样突然发问的,一个人即使伪装得再好,也会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语言和表情都会说谎,但紧急关头的反应骗不了人。
这是肖冶被祁爵和顾竹年欺骗之后临时学到的识人技巧,从前他没想着用这种方法试探祁叔叔,既然今天张姨也那样提醒了,那就姑且一试。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祁琰筠脸上,等待对方的答案。
包间的冷气开得很足,可他的手心却起了一层薄汗。
祁琰筠视线与他交汇,先是出现错愕,之后双眼不躲避,不闪烁,目光柔和,唇角微微上翘,眼尾现出些细小的笑纹,神态放松而自然:
“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怎么突然关心我的私事了?”
闻言,肖冶反而尴尬。
冲动了。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而失礼,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怎么突然就头脑一热做了这样的举动?
他局促地将手掌放在大腿上擦汗,呵呵一笑:“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抱歉啊,祁叔叔。”
祁琰筠注意到他的动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反而很高兴。”
肖冶擦汗的动作停住,纳闷地看着他:“?”
祁琰筠将烫好的餐具放在他面前:“高兴你终于对我有些好奇心了。”
肖冶:“…?”
服务生的到来及时缓解了他的尴尬,他忙不迭地将菜单递给服务生,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祁琰筠看着他的动作,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他主动转移话题:“你和老板很熟?”
“嗯,福利院离这很近,小时候来这里刷过盘子。”
放下水杯,他才注意到眼前散发着热气的碗碟,一看就是用开水烫过。
祁叔叔烫的?
他眼睛看向祁琰筠面前的碗碟,同样的摆放方式,同样冒着热气。
“谢谢祁叔叔。”
听见他突然道谢,祁琰筠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客气什么,我比你大很多,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的话随意而平常,肖冶听了却心里满怀愧疚。
祁叔叔对自己这么细致,他还要怀疑对方的用意,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这可是祁氏集团的董事长,去哪里不是无数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结果到他这里一点善意都被曲解为别有所图?
不应该,太不应该。
也许是自己被祁爵和顾竹年伤怕了,以至于对任何温暖都抱有警惕心。
可是仔细想想,从接触到现在,祁叔叔除了和祁爵是叔侄关系外,还有其他值得怀疑的地方吗?说的话和做的事有破绽吗?
这个答案意味着两个可能,祁叔叔确实没有别的心思,或者祁叔叔是个顶级的伪装者,以自己的道行根本看不出来。
事实究竟会是哪一种呢?
肖冶肯定是期待第一种的,可是,自己真的值得拥有不求回报的真挚温暖吗?
服务生敲门送菜打断了肖冶的思考,两人开始用餐。
祁琰筠给肖冶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腩:“你多大就开始打工了?”
“谢谢祁叔叔,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算童工,张姨给我布置的任务很少,就像在家里做家务一样,不多的。”
祁琰筠笑笑:“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
肖冶放松下来,喝了一勺汤,然后幸福地微微眯起眼睛:“还是原来的味道,祁叔叔你快尝尝。”
说着,他盛了一碗汤端给祁琰筠。
“谢谢,终于轮到我说谢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
“确实很不错,”祁琰筠尝了一口后夸赞道,“看来这位女士对你很好。”
肖冶点头:“特别好,张姨经常给我开小灶,我小时候个子很矮的,能长这么高全是张姨的功劳。”
祁琰筠试探着问:“福利院吃不饱?”
“也没有,主要是我青春期的时候太能吃了,比现在还能吃。”
说完,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又给祁琰筠夹了一筷子干锅花菜。
祁琰筠道过谢又问:“那你小时候打工是为了?”
“为了买学习资料,那些需要另外的钱。”
饭桌上忽然没了声音,两人安静用餐,似乎各有心事。
期间祁琰筠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提议:“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吗?要不要去海边散散步?”
听见这个问题,肖冶有些惭愧。
上一次祁叔叔这样问的时候,他借口要学习,其实是为了调查祁氏集团的事,不成想祁叔叔竟然将这个借口信以为真。
他低头擦了下鼻尖:“完成了,去散散步吧。”
祁琰筠笑着说好,然后又给他喝空的茶杯里添茶。
两人边吃边聊,到最后三道菜吃得干干净净。
肖冶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但凡吃饭,必定光盘。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挨过饿,所以他总是会担心吃完这顿没有下顿。
因此每一次吃饭,他都将这顿饭当成最后一顿吃得津津有味、盆干碗净。
祁琰筠全程看得心疼不已,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肖冶,为什么没有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肖冶?
亏欠和自责的情绪早已在心里扎根,如果早点遇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能早点遇到,肖冶应该会成为真正乐观开朗的孩子吧,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明明在笑,眼睛里却含着泪花。
看着肖冶瘦弱的胳膊,他心里更加酸涩了。
吃完饭,肖冶去柜台结账,张女士却说账早就结过了。
“哎呀,小野,刚刚我试探了一下你带来的那个人,看着冷漠,倒是蛮有礼数的…”
“不过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男人的嘴那可真的是骗人的鬼,该提防还是要提防。”
肖冶在心里庆幸还好祁叔叔没有跟他来,不然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姨,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张女士会心一笑:“这就对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吃完饭刚好是晚上七点,祁琰筠驱车带肖冶去往海边。
锦城三面临海,海边还修建了漂亮的步行道,每到傍晚就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跑步或是散步。
每次肖冶在打工途中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羡慕这些人闲适的生活,快乐自在,不用为生计发愁,朝气蓬勃的脸上展现出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肖冶只会偶尔产生这种期待,最近更是时时担忧不已,仿佛身边定时炸弹环伺,随时准备着把自己炸成血沫。
什么时候能真正拆除那些炸弹,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享受生活。
祁琰筠的车越开越快,到最后直接上了高速。
肖冶疑惑地朝窗外打量,然后又看向左边。
祁琰筠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问:“害怕吗?”
肖冶摇摇头:“不怕。”
“这么相信我?”祁琰筠看一眼右侧的后视镜,微不可察地挑起一边眉毛。
“嗯,相信。”
肖冶有些心虚,饭桌上自己还在猜测对方靠近自己的目的,现在却在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