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作者:菇菇弗斯  录入:06-25

余光瞥见屋里人发现这回来的不是伙计,略略坐直了身。
他目不斜视,将木盘落在桌子的空处,取下茶壶。
小厮上前接手,清茶徐徐注入茶盏,茶汤清亮。
桌旁的中年男子一身文士打扮,蓄须,头戴四方巾,左右各立着一人,看起来有点一文一武的意思,多半是一个心腹小厮,一个贴身侍卫。
“想必阁下应是秦掌柜,您的厨艺现今在齐南县顶顶有名,在下今日大饱口福。”
男子开口,声调朗朗。
秦夏笑着拱手,“相公谬赞。”
说罢却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男子见状便给身旁人使了个颜色。
两个随从躬身退去,阖门时了无声息,足见规矩。
“秦掌柜请坐。”
男子抬手示意,秦夏未应。
“大人在上,草民岂敢落座。”
的确该被称一句“大人”的梁天齐眉毛微抬,干脆道:“你认得本官?”
秦夏垂首答道:“皆是草民擅自揣度。”
他早就想过,东宫在齐南县若有暗线,应当不会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喽啰。
加之上次虞九阙被假扮官差之人送回,试问县城之内,能下令经办此事的还能有谁?
巴掌大的地方,顶了天的父母官就是七品县令。
梁天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本官姓梁。”
秦夏知晓自己猜对了,齐南县的县令梁天齐,是个清官,好官。
他当即撩袍便要跪,梁天齐适时倾身将他扶起,“不必多礼。”
彼此再行对视时,意味就变了。
“本官今日微服前来,是以虞……是以九哥儿的友人身份,故而不讲虚礼。”
时隔多日,再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秦夏心中感慨。
“大人亲身来此,可是有事相嘱?”
梁天齐摇头。
“只是为友人所托而来,秦掌柜不必担忧。”
言罢,他自一旁取过一物,递给秦夏。
“这是九哥儿临去前拜托在下,为秦掌柜寻的东西,还请秦掌柜过目。”
阿九竟还给自己留了东西?
秦夏按捺住心中悸动,当着梁天齐的面,缓缓打开眼前木盒。
里面细布铺底,上方静静躺着一把雪亮的菜刀。
“此刀出自官匠之手,精钢打造,已经开刃,秦掌柜小心。”
秦夏是厨子,见识过的刀具无数,从第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大雍常见的铁菜刀。
古时炼钢困难,莫说精钢,粗钢都难得。
他曾念过一句,铁刀不耐用,若是能得一把钢刀最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个厨子,从不嫌菜刀多。
没成想小哥儿记下了,还在回京前将这看似芝麻大的小事,正儿八经地托付给一县之长。
多亏了秦夏是个现代人,对于当官的没有那种骨子里的畏惧,不然这会儿怕是要捧着菜刀跪下了。
“草民谢过大人。”
秦夏起身行礼,难掩欢喜。
梁天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摆摆手道:“秦掌柜不必谢本官,要谢,就留到之后,去谢该谢的人。”
说实话,虞九阙一介内侍,出宫一趟还给自己添了个相公,怎么看都是坏规矩的。
但谁又敢多说什么?
太子囚于深宫,他们这些外臣插不上手,多少时日,全靠他这个当内侍的暗中庇护。
宫里失宠的主子,谁都敢踩一脚,是昔日的太子又如何?
要是没有虞九阙,当初刚刚失势的太子爷,冬里没炭火,床上少被褥,吃食也上不得台面,哪里等得到后来暗中筹谋,以图再起东山。
何况主子们对内侍的信任是不一样的,这群内侍背后无世家牵扯,入宫时都是赤条条的清白人。
他们得的宠信,来自于两个字——忠君。
你要给得出忠诚,那么龙椅上那位,就什么都能给你。
莫说添一个相公,就是回头有了孩子,八成太子爷还要随礼。
对此梁天齐算是看明白了。
虞九阙不能得罪,他相公更不能得罪。
“九哥儿回乡这段时日,秦掌柜若有什么事,尽可去寻本官,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言辞间,他把态度给到。
秦夏懂了,这是小夫郎走前给自己在当地寻的靠山。
梁大人说完话,送完刀,吃了一顿满口留香的饱饭,起身时觉得腰带都有点紧。
想当年他是殿前探花郎,也曾在盛京策马游街,应酬酒宴无数,吃遍京城美味,如今回想,和秦夏所做的这一桌“小菜”比起,不过尔尔。
得想个办法,能时常来打个牙祭才好。
近来有关秦记的热闹有些多。
秦掌柜“跑了夫郎”的事还没嚼明白,紧跟着县令微服到秦记用饭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好些人挤到食肆里打听,询问秦夏是否真的给县令大人做过饭。
秦夏一问三不知。
“我就是个厨子,哪里知道县令大人长什么样子?兴许有,兴许没有。”
他一顿太极打来打去,偏偏愈是如此,外人愈是当真。
秦记的名气,一下子再度水涨船高。

芒种过后, 天气明显热起来。
岳氏商行的商队眼看就要离开齐南县城,提前两日,来秦记食肆取预定的路菜。
他们本还想在秦记定干粮, 烙好的干饼子上来就要五百张, 秦夏没接, 让他们去另找个饼铺子。
五百个饼子挣不了几个钱, 还不够他手底下的伙计们受累的。
来取货的不止韦夕, 另有额外两个汉子,后面跟着一架驴拉的板车。
见人来了,秦夏使唤邱川去打几碗酸梅饮。
“今天日头高, 喝口饮子润润喉。”
一口酸梅饮下肚, 人都精神了。
韦夕打头, 对着单子点数。
要的最多是茄子炸酱和胡瓜炸酱, 这两样又能卷饼夹馒头,还能拌面条,加起来足足十罐子。
看起来不起眼,实际费肉、费油,秦夏一罐开价二两银子。
再来是鱼酢和肉松。
鱼酢以青鱼为主, 都是剔了刺的。
这样菜别家也做,但做得都不如秦记精细,味道醇厚。
现下食肆也有这道菜, 有人还会打包回家, 懒得做饭了就配主食凑合一顿。
肉松分两种, 鱼肉松和猪肉松,鱼肉的比猪肉便宜, 也封在罐子里。
一斤肉能出二两肉松,岳掌柜各要了五斤, 为了炒肉松,光是柴火就用掉不少,亏得有大奎每天溜过来,各种见缝插针地出力。
秦夏都觉得应该给他付一份工钱。
还有当初给虞九阙配过的汤料包,行路急时甚至不用煮,热水一冲就能喝。
一包一锅,统共准备了五十包。
那些个从岳氏商行买来的干海菜,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岳掌柜觉得亏,但也没办法。
有了挣钱的机会,秦夏不忘牵线,让猎户燕巍送来一批风干野鸡和风干兔,连带从村子里收的各类野菜干子,全部卖给商队。
岳氏商行本来不乐意要这个,韦夕他们这群小子也不爱吃。
“牙碜,发苦。”
秦夏教他们先用热水烫,再拌上辣油和醋,一口下去,开胃爽口。
“你们不是还买了香干?也能一起拌。再者不是还有煮汤的料包,到时候也往里丢上一把,路上不吃菜不成,容易长口疮。”
为了这么一道拌野菜,他额外搭售了两小坛子自制辣油。
最后算一算,这一单路菜他到手三十多两银子。
秦夏叫来店里伙计,都发了一串五百文的赏钱。
路菜这事是食肆之外的工作,人家出了力,他不能让人白干,不然便是寒了人心。
“秦掌柜,又出来遛鹅?”
这天,秦夏领着大福,走在从食堂回食肆的路上。
做吃食生意的,比起寒冬,更怕炎夏。
食材稍不留神就要放坏,吃坏了食客的肚子岂不坏了大事。
尤其是食堂做的是学子生员们的生意,一锅菜若是坏的,顷刻能放倒一片人。
秦夏每日都去食堂转一圈,为的是提点此事。
“东西若不好了就丢掉,不必替我省银子。你们也莫要贪便宜带回家吃,省的那几个铜子,回头还不够抓药。”
又让他们在每日猪肉、鸡肉等送来时就吊去井里,一概米面等全都放在阴凉地,每日淘米和面前检查一下是否生虫。
交代完后离开,大福巴巴地跟在身边,一人一鹅成了街上一景。
现在但凡白日留它在家,它就能扯着脖子叫一天,烦得邻居们抱怨连连。
秦夏怀疑这是一种“分离焦虑”,干脆出门时就带着它出来,也许等它发现即使离开家,四处也找不到虞九阙后,这毛病就好了。
出门后为了防止它走丢,或是被人拎走炖了,秦夏特地找银匠给它打了个小巧的银锁,用虞九阙以前编的脖圈,挂在它脖子上。
银锁正面镌一个“福”字,反面写着“秦记食肆”,下面还坠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大福戴上以后,瞬间成了整个齐南县最后排面的鹅。
有面熟的食客路过,看见它就咧嘴停步,上来逗弄。
大福却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只喜欢哥儿和姐儿摸,除了秦夏之外的汉子,一个不留神就会容易被它叨□□,就连食肆里的伙计都不行。
眼看那食客要伸手,秦夏赶紧拦。
听了缘由,三两路人悻悻收手,同时依旧觉得稀罕。
“你家这鹅聪明,听说还抓过贼。”
“养这么个毛畜牲倒也挺好,有灵性还长寿。”
也有人问这么聪明的鹅是从何处得的。
“家禽市随手买的,当初还是个病雏,差点养不活。”
看客咂咂嘴。
“这都是缘分,兴许它上辈子是个人,这辈子来报恩。”
秦夏听着笑笑。
甭管报恩还是讨债,大福在他眼里都是家中的一员,好吃好喝给着,平日里能相伴解个闷足矣。
说话间,大福瞅准了一个过路的年轻哥儿。
他往人跟前凑,把人吓了一跳,待看清这只鹅的脖子上还挂着银锁,哥儿笑眯眯,扯着同路的人一起蹲下来和它玩儿,还扯路边石头缝里的嫩草喂它。
大福起初热络,没两下就失了兴趣,弃了嫩草叶子,转身寻找秦夏。
秦夏吹了声口哨把它叫了回来,等那哥儿走后他才低头小声道:“成天认错人,你这一对儿绿豆眼睛不太好使。”
大福“嘎嘎”两声,分外不服,压根懒得理他。
等忙完中午这一阵,甘源斋的伙计来传话,说是他们掌柜请秦夏过去。
“我们家小姐想看大福了,秦掌柜要是方便,能否带着大福一起去?”
秦夏当然无有不应。
到了甘源斋,兴圆带着大福去玩了。
崔娆不在,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跟着兴圆,看着她别弄湿了裙衫。
“大福,快来,我给你买了小鱼和小虾!”
大福认识兴圆,像是能听懂人话,扇着翅膀飞奔到大木盆旁,跳进去开吃自助餐。
“到这边阴凉地坐。”
这个时辰点心铺子也没什么生意,兴奕铭在甘源斋的后院回廊檐下摆了一方茶桌。
“尝尝这个,正儿八经的金骏眉,我从我家老爷子那儿顺的。”
秦夏尝了尝,入口甘爽。
“虽然不太懂,但喝得出是好茶。”
兴奕铭笑道:“茶这东西,好喝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一盏茶少了两口,两人说起正事。
先前虞九阙离开的风波暂了,秦夏就和兴奕铭谈定了奶糖生意。
秦夏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做糖上,也不想再为此辟个地方,养两个伙计专门干这事,遂把方子直接给了兴奕铭,自己拿三成分利。
到如今,奶糖在甘源斋卖了有些日子,每日做出来的,当天都能卖空。
兴奕铭听了秦夏的建议,在奶糖外面包上各色糖纸,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现在有人专门买匣子装奶糖去送礼,于是便觉得一种糖实在太少。”
闻弦歌知雅意。
秦夏立刻明白了兴奕铭的意思,“兴掌柜想多卖几样糖?”
两人关系摆在这里,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兴奕铭指了指铺子的方向。
“甘源斋空不出卖糖的地方,两样混在一起,显得杂乱,我倾向于再开一家新铺子,专卖各色糖果子。”
他看向秦夏,“秦老弟,有没有兴趣一起?”
原是要招徕自己合伙。
秦夏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到面前,磕了几个后道:“兴掌柜打算把铺子开在哪里?”
齐南县不少糖果子铺,但现下市面上糖的样式少,大多脱胎自饴糖,无非是能做成各种形状。
再者有糖瓜、芝麻酥糖、松子酥糖、花生酥糖等,寥寥数种,换汤不换药。
因此卖糖的铺子,大多主要兼卖各种糖渍、糖缠果脯。
秦夏想了想,除了奶糖,他会做薄荷糖、酸梅糖、牛轧糖。
除了这些,若是巧用生粉,应当还能制出各色果子软糖。
前面还好说,其中软糖秦夏没有真的上手试过,论起来,工序肯定比别的要复杂不少。
兴奕铭是老道的生意人,既能和秦夏开口,说明早就胸有成竹。
“开在板桥街,我看好一个临街的铺面,很小,支起窗子就能卖货。你若是能琢磨出七八种糖,再配几样果脯,这铺子就能开起来。到时咱们定做两样匣子,一样五种拼,一样八种拼。”
秦夏细想来,觉得这是个路子。
兴奕铭说的那种铺面,其实是街市上最常见的,临街的一长溜,铺子有多长,柜台就打多长,中间只够一个人转身。
后面是高高的架子,卖什么就摆满什么,只要不是寒冬腊月,铺子的三面窗齐开,做什么营生,一目了然。
租子也便宜,哪怕在板桥街,一个月不过几两银子。
于是他把自己觉得可以做的糖果样式讲了一遍,兴奕铭登时坐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有的是主意。”
他现在想不到和吃的东西有关的,什么是秦夏不会的。
怕是上天把天上的龙肉打下来,秦夏也能做出一份珍馐,还能给你说个典故。
两人暂且商定,兴奕铭出人,秦夏出方子,铺面租子对半出,挣的钱五五分成。
其中兴奕铭最感兴趣的,无疑是软糖。
因为除了绞丝糖外,包括奶糖在内,市售的各种糖放久了是硬邦邦的,秦夏描述地那种弹牙口感的糖果子,兴奕铭简直想象不出来。
“小老弟,你要是能把这个做出来,咱们的生意何止区区一个县城?”
到时候大批生产,卖给那些商行,销往南北……
兴奕铭兴奋地直搓手,感觉银子正排着队要往他俩口袋里蹦。
秦夏让他稍安勿躁。
“这几样我都回家打个样出来,摸索透了再说。”
兴奕铭点头。
“此事不着急,对了,你之前说夏天卖糖容易化,我那天和一个商行掌柜喝茶,从他那学来一个办法。”
原来商队贩糖,也常遇见这问题。
遇上夏日或者阴雨连绵的天气,糖就极容易融化。
“他们把糖包在油纸中,外面盖上石灰,这样无论何时拿出来,糖的模样都不变,还能防虫蛀。”
秦夏想了想道:“那到时就在外面放一些看样子,其它的封存好,谁要买就现取。”
“我也正有此意。”
齐南县能把糖热到化掉的日子不算长,熬一熬就过去了,其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正常做生意。
“看来今年咱们哥俩要发财。”
兴奕铭拎起茶壶,给秦夏斟茶。
秦夏转而问,新铺子可还要用甘源斋的名号,兴奕铭摇头道:“不用,我打算另起一个。”
秦夏了然。
他揣测兴奕铭这是想在家里的生意之外,自己干出点名堂来。
“这名号我还没有头绪,你要是有想法,记得同我说。”
秦夏摇摇头,“起名我真的不在行。”
此时一个想法冒出来——
要是虞九阙在就好了。
小哥儿肯定一晚上就能琢磨出七八个名字,排排站等人挑。
兴奕铭看着蓦地沉默下去的秦夏,给自己拿了两枚盐水蚕豆吃。
伙计都在铺子里,兴圆和大鹅玩得满地是水,离得也远,说什么都听不见,他把蚕豆咽下去,决定硬着头皮,表演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哥儿那边还没有信?”
一日夫夫百日恩,吵架再生气,过了两三天也该平静了。
他不信九哥儿就这么走了,把好端端一个相公抛在脑后,赌气也没有赌这么久的。
兴奕铭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总该也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寻人去打听打听也好,得了地址,再寄封信去哄一哄,实在不行,就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去了后,给你岳父岳母低个头,这不丢人,也不少块肉。”
秦夏心里苦水冒,面上黯然的神色却是半点不作假。
“知道是知道。”
他抿了口茶水,说出“盛京”二字。
兴奕铭倒吸一口凉气。
“九哥儿竟是出身盛京?”
那可坏事了。
以那哥儿的做派,怕是家世不低!
这一去,当真还能回来?
但这话兴奕铭只敢在心里说,说出口,岂不成了在秦夏心上撒盐。
只好安慰道:“九哥儿心里有你,没消息的话,多半是被家里人绊住了,等他料理好,总归会托人给你来信。”
秦夏收下这位老哥哥的安慰,走时还被塞了一包点心。
吃饱喝足的大福抖抖水,迫不及待跟上了主人,留下一地湿脚印。

和兴奕铭一起合伙开铺子卖糖, 无疑是个赚钱的好生意。
秦夏还惦记着攒钱去盛京开酒楼买宅子,现在对于能赚钱的事情,一概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薄荷糖和酸梅糖做法都是一脉相承的, 准备好薄荷汁与酸梅汁, 再倒入糖水搅拌。
趁着没凝固时切小块, 凝固后就会变成半透明的硬糖。
这一步的关键, 是不用杂质较多的冰糖, 而用此时较为少见的白砂糖。
大雍的砂糖做起来很是费劲,用的是一种叫做“黄泥水淋”的过滤方法,要花上十几日才能得到一份和现代较为相近的白色细糖粒。
所以白砂糖价昂, 秦夏买了一包, 就花了一两银子, 这个价格买□□糖, 能多出几倍。
可见糖做好了,价格也不能便宜了。
秦夏来回做了三次,第三次出来的成品相较于前两次的更为晶莹剔透。
他丢了一块薄荷味的到嘴里,薄荷叶到处都是,到时正好可以平衡成本。
之后做牛轧糖。
牛轧糖和奶糖相比, 其实就是多了果仁而已。
秦夏买来一些烤熟的现成甜杏仁,按照做奶糖的工序得到浓稠的牛乳糖浆,继而将奶糖倒入从兴奕铭那里要来的模具, 把甜杏仁按顺序摆进去。
切开后得到的奶糖, 一口下去能在乳香之外尝到果仁的酥脆, 相对而言也不那么齁甜。
秦夏连吃了两个,有些后悔没在虞九阙走之前把这个做出来。
由于他还要忙食肆生意, 只能抽空熬糖,因而拖了两日才凑齐材料, 开始尝试做软糖。
秦夏只知道做这个要用生粉,但不确定哪一种生粉的效果最好,为此他准备了土豆生粉、豌豆生粉和玉米生粉,打算挨个试一试。
软糖要做成果味,他事先找鲜果贩子买了好几样时令甜果。
这个时节最常见的是梨子、甜瓜、桑葚、樱桃,还有一些山上的野莓果。
野莓果挤出来的汁水颜色是好看的,就是甜的不常有,大部分能把人的牙齿酸掉。
甜瓜和樱桃都不易取汁,秦夏看了一圈,买了梨子、桑葚和一些野莓,又拎了一口袋山楂。
回到家,先拿了几个梨子捣出果汁,预备从试做梨味软糖开始。
熬糖浆、加果汁、倒生粉、小火慢煮、不断搅拌……
一顿试验下来,秦夏汗出如浆,胳膊发酸,好在顺利得出了结论——豌豆生粉最合适。
他叼着一块新出炉的糖,用毛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
豌豆生粉比起前两者价钱更贵,不过有白砂糖“珠玉在前”,它也算不得什么了。
且他们本就不是做薄利多销的生意,这点本钱还是加得起。
当夜收工前,秦夏统共做出了梨子味、山楂味和莓果味的软糖共三板。
梨汁没什么颜色,导致梨味软糖更接近糖的本色,山楂味和莓果味的一个红一个紫,看起来更讨喜一些。
再过一阵,等桃子、石榴、沙果成熟,还能继续添口味。
很快,这几样糖送到了兴奕铭的面前。
薄荷糖和酸梅糖,一个清凉醒脑,一个生津解腻,嚼起来嘎嘣脆。
牛轧糖乍看和奶糖差不多,里面的果仁与牛乳的香甜融合得恰到好处。
软糖就更了不得。
兴奕铭吃过后,便知晓秦夏当初描述的口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软而不糯,吃起来“肉乎乎”的,拿在手里捏一捏,很快又能弹起来。
“这几种糖,该各自起了好听的名字才好,要显出单单咱们才有的独一份来。”
两人绞尽脑汁,给硬糖和牛轧糖先定了名。
硬糖一概改名玉晶糖,“玉晶”就是古代的水晶,符合硬糖晶莹剔透的形态,前面加上口味作为区别,比如薄荷玉晶糖、酸梅玉晶糖。
牛轧糖改名果仁蜜乳糖,省的来买的人搞不懂这糖里有什么。
至于软糖,着实没有更为合适凝练的词汇代替。
一个“软”字,就足够当噱头。
万事俱备,不出一个月,名为“品饴坊”的糖果子铺在板桥街开了张。
秦夏要了一批薄荷糖,放在自家食肆和食堂的柜台上,凡是来此用饭的食客,结账时都按照人头,一人送一颗。
糖纸上印着“品饴坊”的名号,想吃的自会寻着去买。
由此大家也知晓,原来“品饴坊”也是秦夏的生意之一,不少人为此前去捧场。
如秦夏所料,夏日当前,卖得最好的也是薄荷糖。
天气越来越热,含一颗在嘴里只觉得身心舒爽。
饭后吃一颗能祛除口气,一股凉气直捅天灵盖,散瞌睡的效果亦佳。
那些个挑灯夜读的书生郎是最为忠实的顾客,一夜之间几乎流行成风。
两种牛乳糖、酸梅糖和软糖也不差。,连续几日,铺子里做的赶不上卖的,连连售罄,逼得兴奕铭不得不赶紧又多雇了两个人做糖。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秦夏每天过得满满当当。
忙的时候他想不起虞九阙,但每天回到家,睡觉前,依旧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空荡荡的妆台。
小哥儿走时只带走了三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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