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简单同元青沟通一下,表明想在原地歇息的意向,让他先去忙其他事,不必再管他们。
元青反应很大,急声道:“没有别的事要忙!我爹特意吩咐让我照顾好你们,不能半途而废,要是现在折返回去,我爹……我爹定会觉得我偷奸耍滑,然后拿出家法抽我一顿,你们要是想在此地歇息的话,就让我在旁边陪着,我保证不会打扰!”
经历过多个世界,陆眠不是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
察觉到少年态度有异,忙拒绝道:“我和少爷就在这里随便逛逛,不必麻烦你陪。”
元青失落地垂下眼,“那好吧。”
他转身欲走,又迅速扭过头来,期期艾艾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陆眠道:“我叫阿陆。”
目送元青离开,他正要继续跟师弟说话时,却见师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总算察觉出来了,怎么?不喜欢元青这一款的吗?”
陆眠道:“尊上,我有喜欢的人了。”
司沐辰道:“那人是什么样的?”
“偶尔有点坏脾气,但大部分时候都很乖。”陆眠眼神放空,回忆起从前,描述道:“我之前觉得他脆弱敏感,经历不了任何风霜,便尽可能把他拘在身边,不忍他承受任何风雨挫折。”
“长大后,他用实力向我证明,即便没有我,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照样能保持着嚣张跋扈的性格,无人敢去招惹。”
司沐辰沉思片刻,道:“你这小丫头没有丝毫魔力不说,还召唤不出翅膀,跟他相比,确实是你更脆弱一些,怪不得他要迅速成长起来,想来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陆眠扬起一抹勉强的笑:“或许吧。”
司沐辰道:“既然这么喜欢你,他现在又在哪里?”
“……”
好半晌,陆眠才道:“我做了件错事,把他气跑了。”
看出小姑娘心情变差,司沐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气氛静默下来。
夕阳渐渐西下,天色逐渐暗淡,芦上村灯火通明,数百人聚在祭祀地翘首以盼,等待着祭祀开始。
三道鼓声响起,人群自动分开让出条路,两名村民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女童抬上祭台。
女童瘦瘦小小,看起来不到五岁,面颊沾染污垢,像只脏兮兮的小猫,唯有一双眼睛很是明亮,此刻浸满泪花和恐惧。
头发花白的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上前,扬声道:“咱们村子年年都举办祭祀,却是每五年才献祭一名童子,今年轮到元老三家,他们愿意把二女儿元敏献给天神,还望天神能看在童子的份上,多多庇护芦上村未来五年的粮食收成。”
其他村民纷纷跪在地上,向祭台方向磕头。
整个祭场,只有司沐辰和陆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尊上,地上铺着的那些稻草,他们是想烧死那个女孩吗?”
陆眠有些不理解,这些村民为何要把庄稼收成和天神挂钩,为此甚至不惜做出残杀幼童的举动,他心有不忍,压低声音询问道:“咱们既然看到了,要不就把这个女孩救下吧?”
半天也没等到回应,他下意识偏过头,却见师弟的目光凝在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身上,久久不动。
他狐疑地打量着那名艰难叩拜的妇女,瞧了半天也没看出异常,疑惑道:“尊上,你在看什么呢?”
司沐辰收回视线,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这般答非所问。
陆眠深深看了那名妇女一眼,记牢她的容貌特征后,回道:“咱们要不要救祭台上的那个女童?”
本意原是商量,却被司沐辰误会成求助,“你是想求本座出手?”
无论如何总归结果是一样的。陆眠小幅度点头,反问道:“尊上想救她吗?”
“都可以。”
谈话期间,女童被村民绑在石柱上,大片稻草堆在她脚下,村民拿出火折子点燃稻草,不多时就升起阵阵黑烟。
灼热刺痛袭来,女童再也无法压抑恐惧,张大嘴巴嚎啕痛哭,呼唤道:“呜呜呜爹爹救我……敏儿身体好疼……”
元老三握紧双拳,背对着祭台,不敢向祭台投去一眼,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喊,只觉心痛如绞。
他眼眶泛红,刚要转过身,胳膊却被妻子死死拉住,“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能半途而废,老三,你向来疼爱敏儿,可……献祭幼童是村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你一时冲动去把敏儿抱下来,让那些献祭过孩子的邻居情何以堪?咱们一家还要不要在芦上村呆下去了?”
元老三像是老了十几岁,脊背佝偻下来,捂着脸失声痛哭。
恰在此时,漆黑天幕闪过一道惊雷,倾盆大雨兜头浇下,迅速将女童周围的火焰浇灭。
祭台下的村民面面相觑,面露惊慌。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难不成是天神发怒?”
“是不是天神不满意这个祭品,村长,下次献祭轮到谁家了?先换个祭品上去!”
“该元老五家了!他们家好像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这种时候管那么多干嘛!元老五,快把你儿子绑上去!天神都发怒了,再耽搁一会儿,天神就会彻底遗弃芦上村,你担得起责任吗?”
听着众人的指责,元老五慌不择路下一把抓住儿子胳膊,将其扔到祭台上,道:“这是我儿子元宝,你们先把他绑起来,看天神是否接受。”
稻草被尽数淋湿,难以燃烧。
祭台上的村民解开女童身上束缚,转而把元宝绑缚在石柱上,跪地祷告:“天神在上,芦上村已更换祭品,若觉满意,还请天神收回降雨,让我们得以继续举办祭祀活动。”
司沐辰指尖亮起红光,祭台石柱上显现出一道隐隐绰绰的白影。
白影留着飘逸胡子,穿着仙气飘飘的华贵衣衫,慈眉善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村民,道:“庇佑信徒乃是神明职责,只需在逢年过节时烧香供果,心诚则灵。不可用残害生命的方式来祈求神明庇护,神明非但收不到这份祭品,还会沾染罪孽,言尽于此,望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白影化作一阵白烟,渐渐消散在雨中,徒留那群村民目瞪口呆。
第129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11
困守村落的凡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这般玄妙的场面,当即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祭台,解开男童束缚,跪在潮湿至极的台面上,感谢神明降临的同时,忏悔自己过去的罪过。
行动不便的孕妇费力站起身,刚跨出一步,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她两手撑着地面,表情痛苦,似是动了胎气。
围在她身边的家人心急如焚,本想将其扶起,却眼尖瞥到她身下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红色混杂着雨水不断向外蔓延,令人触目惊心。
“流出来好多血,不会是动了胎气,要流产了吧?”裹着头巾的老妇人检查过后大惊失色,直呼造孽。
孕妇丈夫面如土色,失控吼道:“丁大夫呢?快让他来瞧瞧,尽量把这胎保住!”
祭台上的丁大夫笨手笨脚撑着台面,双腿悬在空中,咬牙跳下,还没来得及平复脚底麻意,就往孕妇那儿赶。
他蹲下身,细细探查脉搏,良久,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媳妇儿本就体虚,前两天做农活时劳累过度导致晕厥,今夜不仅淋了场雨,还受惊过度,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孕妇丈夫惊讶道:“大夫,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从来没让又莲做农活,不可能劳累过度的。”
老妇人狠拍大腿,哭喊出声:“都怪老婆子我!我是听人说孕妇不能久坐,要多做劳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顺畅,难产几率会大大降低,这才让又莲帮忙做农活,谁曾想竟惹出这种祸事!”
“娘啊!但凡我在家,有哪次让又莲干过活?每次上工前,我还特意交代您要好好照顾又莲,不能让她做任何农活,合着您前些日子都是在骗我!”
孕妇丈夫面色铁青地攥紧拳头,看着地上痛苦不已的妻子,脸上满是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镇上有许多妙手回春的大夫,我现在就带着又莲去求医,一定能保住这胎!”
他迅速蹲下身,正要抱起妻子,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靴子。
六神无主下,他愣愣抬起头,只见那个身穿青衣、游历至此的俊美公子弯下腰来,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搭在妻子手腕,一秒过后收回手,道:“在下学过些岐黄之术,虽不算精通,却也治疗过许多疑难杂症,可否让在下试着为你妻子保胎?”
镇上离这里太远,又正值深夜,保下这胎的概率少之又少。
既然面前有现成大夫,孕妇丈夫自然不会舍近求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让开位置冲司沐辰下跪,恳求道:“还请公子施以援手,要是能保我妻儿无恙,元生愿意报答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司沐辰从腰侧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黑色丸药,喂到孕妇嘴里。
与此同时施展魔气,让其悄无声息在孕妇周身游走,下身血液才渐渐止住,孕妇脸色也比之前更为红润。
“公子真乃神医!请受元生一拜!”
孕妇丈夫额头重重磕在地面,感激涕零道。
司沐辰深深看了孕妇隆起的肚子一眼,站起身道:“不必言谢,贵村的祭祀既已看完,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逗留。
陆眠还记挂着那个四季如冬的黑洞,连忙在人群中找出元青,询问道:“元青,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见少女没有立刻跟着贵气少爷离开,元青心中生出一股奢望,快步从人群中挤出,略带羞涩道:“阿陆姑娘,你要问什么?”
陆眠开门见山道:“你说的后山黑洞在哪个方向,能给我指出来吗?”
原来是问这个……元青有些失落,却还是为他指出方向:“沿着那条路直走,就能看到满栽树木的后山,黑洞在后山正中心,附近有个干枯井口,很容易就能找到。”
“谢了。”
得到答案,陆眠不再多留,连忙向着师弟离开的方向追去,抬高声音道:“公子,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追出村口,才在一棵桃树下看到师弟背影,他几步上前,胆大包天地扯了扯对方衣袖,“尊上,你之所以那般紧张那名孕妇,是……因为你师兄吗?”
司沐辰转过身,道:“你没本座想的那么笨。”
“让我猜猜,那个瞎道士是不是说你师兄会降生在芦上村,甚至还给出了具体的降生时间。”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陆眠继续猜测,见师弟大大方方默认,险些把自己气笑。
身为名声极坏的魔尊,居然听信凡间一个瞎道士的话。
自幼在天衍宗长大,应该比谁都清楚天罗地网阵的可怕,凡是被困在此阵的人,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可能出现任何例外!
可师弟怎么就这般好骗,不过是方士的胡言乱语,竟真不远万里地来到凡间,耐下性子寻找芦上村,以及可能怀着师兄转世的孕妇……
在魔域时明明那般淡漠专权、运筹帷幄,来到凡间,却能伪装成乐善好施的大夫,在暴雨中为素不相识的孕妇保胎。
他眼圈泛红,一字一句道:“凡是魂飞魄散的人,都再无来生,这很有可能是个阴谋,只针对于你的阴谋。”
司沐辰抬起手,摘下一朵艳丽桃花,放在鼻间轻嗅。
良久,才异常笃定道:“他会是那个例外。”
怎么回事?
他在师弟眼中的形象竟然这般无敌,别人就会魂飞魄散,到了他这儿,就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投胎转世?
到底是什么给师弟的自信?
陆眠深吸一口气,道:“尊上,在生命面前,没有人能是例外。”
劝说无果,司沐辰干脆不再答话。
陆眠正要继续佐证观点,却在唇上感受到一股熟悉阻力。师弟又一次对他使出禁言手段,只因不想听到不爱听的话。
身份差距在前,他再次选择忍气吞声,想在之后找机会一次性向师弟讨回。
回到魔域,司沐辰继续处理政务,直到夜半时分,膳房才命侍魔送来吃食。
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陆眠迎上前去,腼腆女魔端着托盘表情怯懦地看着他,细声细气道:“阿陆姑娘,这是今日晚膳,管事大魔吩咐我送来的。”
他低头扫向托盘,上面不仅放着美味菜肴,还一壶美酒。
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来个软枕头。他正愁要怎么让师弟全无戒备地吃下北清香兰的果实,现今有了这壶酒,一切都不是问题。
师弟自知道对北清香兰的果实过敏,就变得异常敏感,凡是掺进吃食里,都会被师弟瞬间察觉,唯有一种情况例外。
北清香兰与酒液气味神似,结出的果实就算混迹在酒液中,也分辨不出任何异常。他朝女魔安抚一笑,接过托盘,道:“左右闲来无事,我帮你送进去吧。”
女魔感激涕零:“那就多谢阿陆姑娘了。”
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陆眠转过身,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果实,运转灵力萃取出水液,顺着出口送入酒壶中。
做完这些,他面色如常地进入内殿,把托盘放到书案上,软声劝道:“尊上,吃些东西吧,公务可以等会儿再处理。”
司沐辰放下毛笔,道:“你吃过了吗?”
“没有。”听出师弟言外之意,陆眠厚着脸皮蹭到桌案旁,道:“膳房送来这么多东西,尊上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不如……就让我陪你吃顿饭吧?”
“坐下吧。”
得到允许,陆眠忙不迭席地而坐,拿起其中一双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孤独生活过了太久,骤然有一个魔陪着吃饭,司沐辰放松些许,进食期间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等师弟腹中进了足够多的食物,陆眠拿起酒壶,为他倒上一杯,“尊上,喝酒解乏,要来一杯吗?”
司沐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安神助眠的茯苓酒,你也喝点吧。”
陆眠应声,为自己斟了一杯,同样喝得干脆。
几杯酒水下肚,司沐辰脑袋逐渐昏沉,眼前画面也开始天旋地转。他扶住额头,黑眸染上一层朦胧醉意,皱眉道:“这酒……有点不对劲。”
陆眠站起身,半环住他肩膀,低声问道:“哪里不对劲?”
意识越发模糊,司沐辰对自己的酒量心知肚明,只是浅酌几杯不可能这般昏沉。
近几年身处高位,遭遇的刺杀暗算数不胜数,甫一发觉异样,他便以手为刃,撩开衣衫,在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
霎时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艳红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滴落,他仍觉不够,在鲜血淋漓的刀伤旁再次划了一刀。
陆眠连忙握住他手掌,阻止他的自残行为,震惊道:“你做什么?”
“饭菜里被下了迷药,本座得保持清醒。”
司沐辰推开陆眠,掀起衣袍,想往腿上再来上几刀保持清醒,被原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魔用力抱在怀里。
小丫头个头很小,力气却大的离谱,他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倒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即将失去最后一丝清明,他放弃抵抗,无奈道:“摆放着花瓶的那面墙后有个密道,你把本座拖进去,之后就待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
只要师弟不再自残,一切都好说。
陆眠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睡吧,有我在呢。”
司沐辰把手指插进伤口,用疼痛来警醒自己,“谋反的魔修随时都会闯进来,阿陆,你先把本座拖进密道……”
根本没有魔修谋反,见不得师弟这般伤害自己,陆眠心一横,抬手劈向师弟后颈,将其手动打晕,而后动作娴熟地脱去师弟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
直到扒开里衣,他才看到青年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的,新伤叠着旧伤,根本数不清疤痕数量,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要数红褐色的冻疮。
师弟身为半魔,再如何受冻,也不可能会留下冻疮。
况且……魔族的治疗药物种类繁多、疗伤有奇效,小小冻疮,不出三天就能消去,师弟为何会放任不管?
他从宫殿里找出伤药,为师弟手臂上的两道伤痕上药,又查探师弟脉搏,发现这具身体远没有看上去的健康,反而内伤甚多、亏损严重,若是再不好好保养,恐怕会有碍寿数。
陆眠脸色渐渐阴沉,在司沐辰侧脸泄愤地拧了一下。
此前每次相会,师弟看起来精神饱满,毫无异样,没想到全是装给他看的。
他仔细为师弟穿上衣物,将其抱去密室,直至此刻,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庞。
青年五官精致而立体,面部原本的圆润幼态逐渐退去,变得棱角分明,闭上眼时,能让人直观感受到睫毛的浓密纤长。
像是被蛊惑一般,他俯下身,在师弟唇角偷得一个浅吻。
一触即分。
随后,他靠坐在师弟身侧,暗自决定要好好为师弟调养身体。
昏厥到凌晨,司沐辰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双眼,觉得肩膀微沉,甫一偏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恬静睡颜。小丫头紧贴着他席地而坐,表情放松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
这个姿势太过亲昵,他伸出一根手指,推开陆眠脑袋,“阿陆,你该醒醒了。”
陆眠昨夜很晚才睡,困倦地揉揉眼睛,道:“尊上,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你昨天是不是对本座动手了?”
感受到后颈的酸疼,司沐辰眼眸微眯,语气危险道。
陆眠心虚气短道:“是你先自残的,我要是不打晕你,你腿上也会受伤的。”
“你这小丫头还有理了?”
司沐辰屈起指节,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教训道:“本座那是为了保持清醒,魔域里想要本座命的大有魔在,一旦遭受暗算,那些魔会不计后果地杀进来,所以就算真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本座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昨夜布下杀局的魔修若是在你打晕本座后杀进来,凭你这具激发不出任何魔气的身体能发挥什么作用?只会连累本座死的不明不白。”
陆眠吃痛地捂住额头,嘟囔道:“那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司沐辰斜睨一眼,瞬间让他消声。
离开暗道后,司沐辰彻查昨夜的食物来源,先命魔卫审讯膳房的所有魔,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两个魔修身上,分别是送来饭菜的侍女和做菜的厨子。
两位魔修言辞一致,皆矢口否认暗害尊上的罪行。
见师弟似是有动刑之心,陆眠上前一步,主动承认罪行:“尊上,饭菜也沾过我的手,我也算是有嫌疑的魔。”
司沐辰并未对其产生怀疑。
阿陆若是想暗算他,在他昏倒后有一整晚的时间,可女魔非但没动手,还费力地把他搬到密室,为他伤口上药,这些行为足够洗脱嫌疑。
“本座问你,拿到食物后,你有做多余的事吗?”
陆眠抿了抿唇,小声道:“有……”
我屋里放着株绿植,结出的果子很好吃,酸酸甜甜的,我想让你也尝尝味道,就把果子压成汁混进酒里。”说到这里,他眼眶微红,嗓音也开始发颤:“尊上,会不会是果子和酒水相克,混在一起有毒才使得你昏迷不醒的。”
“……”
司沐辰沉默许久,摆手吩咐道:“去把阿陆屋里的植物取来。”
魔卫领命退下,不多时,带来一株绿色植物呈上。
司沐辰眉眼微垂,定定看着手中植物,神色莫测。
“尊上,我再也不敢往吃食里乱加东西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殿中气氛实在压抑,陆眠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道。
司沐辰攥紧那株北清香兰,淡淡道:“下不为例。”
陆眠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查清楚这场乌龙,两位魔修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住向魔尊磕头,说着感谢尊上宽宏大量的话。
司沐辰疲惫地摆摆手,让所有魔退下。
陆眠退到殿外,有些担忧师弟突如其来的阴郁情绪。
他刚在台阶上坐下,身侧就围满了女魔,七嘴八舌地询问他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尊上为何会发这么大脾气。
他随口敷衍两句,并未说出实际情况。得到虚假答案,女魔们心满意足,陆陆续续回到各自岗位。
魔宫那扇门从早闭合到晚,在此期间,无魔敢去触魔尊霉头。
陆眠一直守在门外,念及师弟虚弱亏损的身体,他前往厨房,打算亲自下厨,做些师弟爱吃的饭菜。
膳房魔修见到他,皆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刁难。
等他做好一桌饭菜端去魔宫,面对紧闭的木门,试探着敲了敲门。
“尊上,你把自己关进去整整一天,粒米未动,我做了些吃食,要不要尝尝看?”
司沐辰嗓音沙哑道:“本座不饿,你自己吃吧。”
陆眠胡搅蛮缠道:“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就赏个脸,吃一口吧。”
第130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12
殿内静默无声,唯有烛火投射在门上的剪影摇曳晃动,陆眠有些沉不住气,刚想再询问一次,里面恰巧传来师弟的妥协声:“端进来吧。”
围观全程的魔卫皆用敬佩目光看着陆眠背影。
纵观整个魔域,哪个魔修面见尊上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从尊上破例把阿陆姑娘升为贴身侍女后,一切都变了,这些日子尊上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好,即便再如何生气,也没再随意处死魔卫。
最令魔震惊的还不是这些。
以往尊上把自己锁在魔宫时,不允许任何魔修打扰,犹记得前任魔尊留下的几名侍妾想趁此时机爬床,无不死状凄惨、令魔胆寒。
阿陆姑娘却像是有特权一般,无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尊上都会尽量包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短短几日,从魔宫里流传出许多小道消息,首当其冲的便是尊上在后院对洒扫侍女一见倾心,将其拘在身边贴身服侍还不够,如今有意纳其为魔妃。
对于这些流言,两位当事人一概不知。
陆眠推开木门,端着色香味俱全的吃食入内,在昏黄暗淡的烛火下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司沐辰。
青年衣冠楚楚,单手撑着额头,正蜷缩着双腿躺在软榻上,光线映射导致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模样透着几分乖巧。
他把饭菜挨个挪到桌面上,唤道:“尊上,快来吃饭。”
司沐辰缓慢坐直身体,扫到摆放在桌上的饭菜时瞳孔微缩,神色复杂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