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日三餐皆由膳房提供,对于菜色非常熟悉,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再加上,魔族的饮食喜好与人族不同,搭配菜品时也有各自独有的习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书案上摆放的全是他爱吃的菜,膳房那些魔不可能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可他与阿陆相识不过几日,对方同样不该了解他的饮食习惯。
思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阿陆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
另一种可能是阿陆与他是关系密切的旧相识,对他所有的习惯喜好知之甚深,在他前二十四年的人生轨迹中,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那负心薄幸、可恶至极的师兄陆眠。
可经过瞎道士的测算,以及种种限制因素,基本能排除第二种可能,小丫头应该只是随便做的。
陆眠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师弟手边,“嗯,我娘以前在人间生活过一段时间,跟邻居大婶苦学做菜手艺,这些菜都是她教我做的。”
“昨晚是我擅作主张,害得尊上受伤,为此大发雷霆,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胃口吃饭。”
他跪坐在桌案旁,语气诚恳道:“我想着尊上是混血魔族,呆在人间将近二十年,应该会更习惯人类饮食,这才做了一桌饭菜,希望尊上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原谅我。”
小丫头的回答和他猜测的如出一撤。
司沐辰暗暗嘲讽自己的敏感,竟能因为一个巧合想到陆眠身上。他夹起一块鸡肉,入口滑嫩、鲜美多汁,与师兄做出来的口味截然不同。
他失落地放下筷子,又接连品尝其他几个菜,虽然美味,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难免触景生情。
轮到手边的鸡汤时,他没有抱多大期望,本想胡乱应付一口,却惊讶地发现这碗鸡汤与记忆中的味道很是相似。
他指尖微颤,难以压抑心中情绪,询问道:“鸡汤里,你放了什么?”
“我放了红枣、枸杞、八角、桂皮……都是些常见配料。”
朝夕相伴二十年,陆眠十分了解师弟。
街头流浪时饥一顿饱一顿的凄惨生活,导致师弟肠胃脆弱,被他带回天衍宗后,在过度溺爱中日渐恃宠而骄,嘴巴非常挑剔。
心情一旦变差,就会绝食抗议,若是送来不合胃口的饭菜,一口都懒得动,唯有他做的食物才会来者不拒。
既已决定要为师弟调养身体,自然不是嘴上说说。
他虽知道哪种做法能让师弟积极进食,却因要隐藏真实身份而施展不得。若是胡乱做饭,师弟一口不吃也达不到调养身体的目的,若是百分百展现厨艺,只会轻易暴露身份。
所以,他选择中和两者。
只复刻出师弟百喝不厌的鸡汤,既能滋补身体,又不会暴露身份,一举两得。
司沐辰把鸡汤一饮而尽,夸赞道:“鸡汤做的不错。”
陆眠道:“那我以后常常做给尊上喝。”
吃完晚饭,他先是服侍师弟休息,而后才回到寝房,结束这劳累的一天。
因着胳膊上的伤口,以及堆积如山的政务,司沐辰在魔域一连呆了几天,才空出些闲暇时间,打算去往凡间探查元青口中的怪异黑洞。
刚走到祭祀地,陆眠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回身看去,元青正欣喜若狂地盯着他瞧,咧嘴道:“又见面了,阿陆姑娘。”
他不咸不淡道:“真巧。”
“不是巧合。”元青挠挠头,腼腆地后退一步,与之相反的是格外大胆的言辞:“这些天我无心做事,一直守在这儿,就为了再见你一面,还好让我等到了。”
陆眠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等我?”
“那夜分别之际,你问黑洞的具体方位,我就猜到你会找机会去黑洞瞧上一眼,我只告诉你从祭祀地到黑洞的路线,只要在这里守着,肯定能再见你一面。”
元青面色赤红,全程垂着眼睛,不敢往女孩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黑洞里险象环生,你和你家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我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让我全程陪同,也能在危险来临时保护你们。”
这张易容而来的脸其貌不扬、毫无特色,对方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陆眠不想与他纠缠不清,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必,出了事自有我护着我家公子,不劳你费心。”
被毫不留情拒绝,元青费力鼓足的勇气渐渐褪去,结结巴巴道:“我还可以帮你们带路……”
陆眠简洁道:“不用,我知道路。”
元青再说不出一句话,异常无措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他还是害怕女孩出事,悄悄坠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去后山。
黑洞位于后山正中心,便于寻找,发现干枯井口后,陆眠在附近探查,总算找到一个漆黑岩洞。洞口狭窄逼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浓烈的刺骨寒意,冻得人牙关打颤。
即便他体内灵力充足,也抵抗不住这股寒气,抱着双臂直打哆嗦。
“尊上,无论是魔族还是修仙者,体内蕴含着魔气或灵力,抵抗寒冷手到擒来。我天生没有魔气,感觉到寒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这些寒气连你都招架不住,实在不合常理。”
他拢紧衣衫,道:“单是站在外面就这般寒气逼人,洞穴里只会更阴冷,我们要继续深入吗?”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
陆眠偏过头,却见师弟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洞口,眼珠不错,似是沉浸在某段回忆里。
难不成师弟以前来过此地?
是还在天衍宗时来的,还是……当上魔尊后来的?
元青曾说,黑洞是五年前突然出现的,那时候师弟刚满十九岁,还未与天衍宗撕破脸,两个时间段都有可能。
他暂时把疑问压在心里,道:“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司沐辰道:“来过一次。”
陆眠追问:“尊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司沐辰并未再回话,而是拨开遮挡洞口的杂草,只身走了进去,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动作一顿,道:“没有魔气护体,贸然进入必死无疑,阿陆,你留在外面接应本座。”
“可是尊上……”
陆眠本想阻止,却被师弟不容置喙地打断:“本座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用真身跟上去的想法,故技重施,幻化成一只黑色飞虫亦趋亦步地跟在师弟身后。
越往深处飞,越是寒气浸骨,呼吸间都冒出水汽。
师弟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一刻不停地往里走。
洞口处的积雪只是薄薄一层,走到中途时,白雪已经厚到能覆盖住整个小腿,陆眠身体也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艰难振动翅膀向前飞行。
不知步行了多久,司沐辰在某个拐角处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扒开厚重雪层。陆眠小心翼翼凑上前,看到大片乌黑干涸的血迹,靠近地面的墙角刻有几个凌乱字迹。
刻字之人或许是被冻得身体麻木,掌控不了手指,导致字体歪歪扭扭,肉眼无法辨别。
司沐辰凝视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果然是这里……”
确定心里想法,他不再试图深入,而是原路折返。
陆眠跟在他身后,看得一头雾水。
这处洞穴到底通往何地?
师弟是在何时来过黑洞的?
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又为何要半途而废,难不成在洞穴尽头有危险之物,这才让师弟有所忌惮?
恰在此时,洞穴开始剧烈抖动,司沐辰面色微变,飞速向洞口方向跑去。
感受到师弟如临大敌的态度,陆眠停止扇动翅膀,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堆积的白雪里有物体在剧烈蠕动,雪花寸寸掉落,随着抖动逐渐露出深紫色皮肤,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同色系鳞片。
这些生物有手掌大小,似鱼非鱼、似虫非虫,脑袋圆溜溜的,没有眼睛,嘴巴呈吸盘状,布满尖锐多刺的牙齿,还会喷出具有吸附功能的寒冰,很是可怖。
他紧跟在师弟身后,使用灵力限制它们的爬行速度,一路耗费许多灵力,总算赶在它们追上之前把师弟安全护送出洞。
回到身体的那一刻,他能明显感觉到灵力使用过度,从而导致身体虚脱。
还没来得及喘息片刻,眼见师弟刚踏出洞穴,就有一只怪物紧随其后地向其小腿咬去,他浑然不顾手软脚软的身体,用力扑向师弟,堪堪躲过攻击。
他带着师弟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觉腿上一痛,低头看去,一块寒冰牢牢吸附着他的小腿。
那只怪物则是在接触地面后迅速融化,只余一滩水迹。它是赶在融化前,向他喷出这块寒冰的。
与寒冰相贴的部位,从刺痛冷到麻木。他捏住冰块,本想强行把它拔下来,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阻止。
“只靠蛮力是取不下来的。”
司沐辰从腰间取出一株草药,碾碎叶片,让枝叶充分浸染手指,指尖触碰冰块的瞬间,冰块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立马收回触手,脱落到地面。
陆眠好奇道:“这是什么?”
“千叶草。”司沐辰言简意赅道:“专克这种冰。”
“尊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沐辰含混到:“本座来过一次,也受过这种怪虫攻击,误打误撞摸索出了应对办法。”
陆眠撩开衣摆,查看腿部,发现刚刚被冰块吸附的地方出现一道冻疮,与师弟胸膛上的极其相似,区别在于他腿上的冻疮浅些。
难不成……师弟身上的冻疮也是在这个洞穴里造成的?
另外,自进入黑洞,师弟就像魔力尽失一般,就算被数不胜数的怪虫攻击,也未曾使用魔气,莫非是因为在黑洞里,魔气施展不出?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轻声抱怨道:“刚刚那种情况,你就应该用魔气弄死它们,堂堂一个魔尊,被追的这么狼狈,还要靠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舍身相救,是不是有点太窝囊了。”
司沐辰道:“洞穴里的磁场会干扰魔族,呆在里面,本座无法使用魔气。”
果然如此。
可若真如师弟所说,师弟上一次进入黑洞,没有他的灵力护持,又是怎样逃出生天的?
陆眠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司沐辰道:“先回魔域吧,让魔医为你治伤。”
回到魔域,司沐辰召来魔医后,去偏殿处理政务。
膀大腰圆的魔医对冻疮见怪不怪,熟练拿出药膏,均匀涂抹在皮肤上,叮嘱道:“阿陆姑娘,药膏每天一次即可,要坚持涂抹一个月,不能中断。”
陆眠环视一圈,发现四周无魔,小声询问道:“你看起来对这个冻疮很了解,是尊上命你研究的?”
魔医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搭话。
陆眠锲而不舍道:“你是不是不敢说尊上的闲话?”
殿内依然静默无声。
陆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这样吧,给你降低点难度,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不用说话,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魔医犹豫片刻,点头表示答允。
“尊上有没有找你看过身上冻疮?”
魔医点头。
“尊上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看的?一年前吗?”
魔医摇头。
“两年前?”
魔医继续摇头。
“……”
年数在不停往上增加,得到的却都是否定答案。
直到——
“往前猜了四年,居然全都对不上,总不可能是五年前吧?”
魔医拼命点头。
所以,师弟是在黑洞突然出现的那年出现冻疮的。得到这个结论,陆眠心脏微沉,莫名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他定下心神,继续问道:“小小冻疮都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治疗,我猜冻疮要是不经过治疗,会留下后遗症。”
魔医点头。
“尊上命你治疗时,是不是已经过了治疗最佳期,所以身上的冻疮无法消去,甚至……会时不时复发?”
魔医继续点头。
陆眠收好药瓶,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魔医悄无声息退下。
看着小腿处的暗红冻疮,陆眠微蹙眉头,拿衣角抹去那层药膏,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进偏殿。
他来到师弟身旁,为其倒了一盏茶,道:“尊上,你刚从人间回来就开始处理公务,仔细累坏身体。”
司沐辰随口回道:“寿命太长,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幸事,我只需要再活一百年,足够陪他走完一生就好。”
陆眠听得警铃大作。
在师弟眼中,他是被宗门长老合力害死,转世到芦上村元生媳妇肚子里,再过一两个月会降生于世。
人类的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年。
师弟是想陪转世投胎的他过完一生,再无牵无挂地死去!
他连忙劝道:“按魔族的年龄来算,你现在没有成年,还有很长的寿命,没必要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类寻死觅活,世间好男儿千千万,比你师兄好的大有人在,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些。”
司沐辰放下毛笔,低低道:“世间好男儿是千千万,可本座心悦之人,自始至终,唯有陆眠。”
陆眠握紧双拳,强忍心痛道:“尊上,你如今阅历尚浅,没见过多少人,多去人间逛逛,以后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意已决,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司沐辰重新投入政务,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第131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13
在魔宫服侍师弟的日子过得很快,陆眠每天只需卯时起床,先陪着师弟去参加晨会,结束后回寝房补觉,赶在午饭前回到师弟身旁,与其一同用膳。
下午通常是师弟的练功时间,他可以趁此时机去厨房熬一锅鲜美鸡汤作为晚膳。
吃完晚饭,师弟会处理公务,他得全程坐在桌案旁研墨添茶。
于他而言,与师弟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很快乐,若是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得百年时光,只愿能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除此之外,还有芦上村的那名孕妇,师弟异常关注。不仅派遣多个魔卫全天候守在孕妇身边,还会每隔三天抽时间去往人间,亲自检查胎儿状况。
他多次有意暗示,表明天罗地网阵下不留残魂,根本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师弟却像是入了魔般,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打心眼里觉得他能跳出限制,是世间唯一的例外。
这完全是以前的师兄滤镜!
必须要打碎一次才能让师弟从魔怔中跳出来,看清他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修真者,与其他修真者没有任何不同。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时间来到半个月后。
修真界会在三天后开启秘境,秘境百年开放一次,让各宗门的优秀弟子进入秘境历练,得到最多机缘的弟子视为魁首,不仅奖励一件价值非凡的仙器,还能享有藏书阁三个月的开放特权。
藏书阁由五大宗门创建,从古至今的厉害功法大部分都被收录其中,修真者若是有幸踏足,于修为大有裨益。
这就导致了参与秘境的修真者数不胜数,宗门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在里面夺宝杀人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为了报围剿之仇,魔族最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秘境大比上,只留有三分之二的男魔修守在魔域,其他魔修倾巢而出,各凭本事地混迹于修真者中,意图在秘境里把修真界的新鲜血液一网打尽。
陆眠跟随师弟来到修真界,提前在秘境附近租下一整间客栈,供跟来的魔修住宿休息。
晚来一步的宗门对此很不服气。
领头女修数清司沐辰带来的弟子数量,特意比对客栈的房间数量,发现还能剩下一半空房,当即有些不乐意,气愤道:“秘境开启,来往住店的宗门不计其数,住房问题紧张,咱们应该互相体谅!”
她身侧的白衣青年微微拱手,客气道:“虽然是你们先包下的这家客栈,可就算你们宗所有弟子全住进去,也有一半的房间空着,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空余房间让给我们,不仅能省下不少钱,还能和颇负盛名的逍遥阁交好,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二人不间断的单方面输出,陆眠本能看向师弟。
司沐辰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语气淡淡道:“我们乐意花钱如流水。”
言外之意便是不差钱,也不想结交其他宗门,让房之事没得商量。
逍遥阁作为五大宗门之首,在修真界有着绝对领导权,门下弟子外出,只要报出宗门名号,都是被人毕恭毕敬供起来的,这还是头一次踢到铁板。
领头女修对着司沐辰怒目而视,胸膛剧烈起伏,冷声道:“你们是哪个宗门的?有胆子就报上名来。”
司沐辰自顾自喝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陆眠会意地站起身,道:“我们就是个小宗派,叫……偷心盗贼宗,像你们这样的大宗门应该没听说过吧?”
光听名字就觉得邪里邪气,领头女修扬起下巴,语气很是高傲:“真是自甘堕落,只有魔族才会取这样的名字,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自觉让出一半房间,否则……”
见她半天都不加上后言,陆眠追问:“否则会怎样?”
领头女修扬起手中灵剑,撂下狠话:“否则我会手动让你们变得自愿。”
在魔域待的久了,魔修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不长眼的敢对狠厉无情的尊上放狠话,皆瞪大眼睛看好戏,想亲眼瞧见这个嚣张人类的凄惨下场。
陆眠佯装害怕地抱紧双臂,假惺惺道:“哎呀,我好怕啊。”
见此情状,领头女修气得身体发抖,手指颤巍巍指着陆眠,勃然大怒道:“你……你这是什么语气!”
陆眠笑眯眯道:“你听着是什么语气,那就是什么语气啊。不过是逍遥宗弟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但凡有面镜子,也该照照自己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横行霸道惯了,总会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你们这个破落宗门算哪门子铁板?”
领头女修单手结印,感受到召唤的灵剑剧烈颤动,如离弦之箭般冲陆眠的方向刺去。
陆眠保持着柔弱不堪的模样,迅速缩头躲到师弟身后,堂而皇之告状道:“尊上救我!这女人不讲道理,话都没说几句,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上来就开始放杀招!”
那柄灵剑在离司沐辰一米之外的距离停下攻势,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怕东西,停在空中瑟瑟发抖。
司沐辰抬起眼皮,冷冷扫它一眼,灵剑不堪重负,重重摔落在地。
领头女修见状,忌惮地后退几步,连灵剑都不敢召回。
明白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对面之人对手,白衣青年护在女修身前,语带歉意道:“在下是逍遥阁大弟子段潜,这位是我的师妹,苗念彤,逍遥阁女修甚少,难免把她惯得刁蛮任性,还请阁下见谅,不要跟个小丫头一般计较。”
司沐辰把陆眠推到身前,道:“不光你师妹刁蛮,我这侍女也被我宠的无法无天,受不得一点委屈,段公子,不如你问问她,看她要不要跟你师妹计较。”
苗念彤顺风顺水惯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放狠话道:“不过是一个低贱侍女,本姑娘就算是杀了她又能怎样?你若是胆敢伤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
“住口!”
段潜厉声呵斥,打断她的威胁之言,而后才态度和缓地转向陆眠,道:“姑娘可否看在段某面子上,与我师妹化干戈为玉帛?”
陆眠似笑非笑地把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我都不认识你,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是想靠逍遥阁大弟子的身份让我给你面子,还是……凭借这张白净俊俏的脸让我给个面子?”
“要是没有我家宗主护着,你师妹那把灵剑早就把我捅了个对穿,段公子,你是觉得凭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做到既往不咎?也太痴心妄想了些。”
见青年被怼的面色铁青,他放缓语气,主动退了一步,道:“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要不咱们各退一步,让你师妹简简单单给我道个歉,再赔点精神损失费就行。”
段潜蹙眉道:“何为精神损失费?”
“咱们本来是各述道理,可你师妹不讲武德,率先用灵剑攻击我,那道攻势虽然被我家宗主有惊无险地化解,却切切实实让我收到了惊吓,未来几个月都会心有余悸,甚至于夜晚也会频频做噩梦,导致白天精神不济,无法照顾宗主。”
陆眠顿了顿,继续道:“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对我的工作状态影响巨大,我向你师妹索要黄金百两不过分吧?”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苗念彤被惊得瞪大双眼,抬高声音辩驳道:“我的灵剑压根就没伤害到你,你这完全是敲诈勒索的奸商行为!”
陆眠几步上前,捡起地上灵剑,递到师弟手里,不紧不慢道:“不想赔钱也行,我们偷心盗贼宗讲究一报还一报,你刚刚用这把灵剑攻击我,被我侥幸躲过去了,我现在也要让我家宗主攻击你一次,这样也算公平。”
苗念彤质疑道:“这哪里公平了?既然是我用剑攻击的你,就算要一报还一报,也应该是你用剑攻击我一次,干嘛要扯上你家宗主?”
看出陆眠毫无灵力,即便挥出一剑也伤不到师妹,段潜附和道:“我师妹只是逍遥阁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你家宗主作为前辈,若是在大庭广众下对小辈出手,会叫人贻笑大方的。”
陆眠完全不吃这一套:“你在修真界混迹多年,有听到过我们这个宗门吗?”
段潜道:“闻所未闻。”
陆眠笑眯眯道:“那不就得了。我们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就算我家宗主欺负小辈又怎样?修真界连我们宗门的名字都没听过,又该怎么来嘲笑我家宗主?”
“……”
此言一出,段潜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瞥见师妹泫然欲泣的脸庞,他攥紧拳头,憋屈道:“姑娘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陆眠道:“我也不欺负你们,我家宗主能帮我攻击你师妹,你同样也可以帮你师妹挡下一击,段公子,这次总公平了吧?”
这算哪门子公平?
刚刚对方纹丝未动,仅用眼神就能让灵剑望而却步,若是让其对师妹出招,即便他拼着全部修为出手相护,也保护不了师妹,还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段潜有些为难:“姑娘,也不是只有打打杀杀一条路可以走,但是黄金百两太多了,我们实在拿不出……”
陆眠双手抱胸,嗤笑道:“那么大一个逍遥阁,连黄金百两都给不了弟子,还说是什么五大宗门之首,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们拿不出也行,可以用两张秘境请帖来换,我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