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年和秦时对视一眼,又问道:“刺史大人派了何人来支援?”
“刺史大人麾下的左都尉冯成贤。”明成岩回忆了一下,是叫这个名字没有错,“冯成贤率领两千精兵,寅时三刻就出发了。这个时候,他们大约已经过了白家湾了。”
白家湾是他们来时经过的一处河湾,过了白家湾,冯成贤的精兵距离姚家寨最多还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秦时和贺知年凑到一起商量如何与冯都尉里应外合。
贺知年问他, “胡老先生说的寨子中心的山谷……你还想去看看吗?”
援兵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才能赶过来。两个时辰,按路程来算,足够他们赶到寨子中心的圆堡去一探究竟。
寨子的外围有风有司带着那些巡逻兵, 但他们更担心寨子中心的圆堡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又会在对战中给风有司这些人提供什么样的援助。
秦时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的问题,点了点头说:“想看看。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等冯都尉到了山脚下,跟我们联系上了再动手……到时候, 还要劳烦明先生替我们两头传信。”
明成岩瞟了他一眼,矜持的点了点头,“可。”
秦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自从他们到达金州,这只傲气的重明鸟对待他的态度就变了许多,搞得他心里还有些毛毛的……关键是他找不到促使明成岩改变态度的那个原因。
小黄豆见大人们说完话, 便欢天喜地的伸出小胖手,将明成岩整个捞进怀里, 嘴里不住的赞美他, “小叔你好好看啊。”
明成岩象征性的扑腾了两下, 就在他怀里窝了下来。小孩子的怀抱香香软软, 再说它飞了那么远的路,就算是神鸟,也是会累的。至于让小侄子摸两把的问题……那不是小侄子吗?想摸就让摸吧。
秦时和贺知年知道援兵快要赶过来了, 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就算他们不能在冯成贤赶到之前就彻底解决了中央圆堡这个后患, 但至少也要搞清楚姚家寨的妖族们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
胡远山提醒过他这里不同寻常, 秦时自然不敢马虎。他对这只老狐狸还是比较信服的。
队伍里有了两只重明鸟,辟邪的效果自然翻了倍, 那些从山谷中冒出,盘旋在半空中的黑烟还不等他们走到近处就翻卷起来, 朝着山谷内侧避让,好像遇见了厉害的天敌一般,恨不能离开他们越远越好,连那股根深蒂固的腐臭味儿都仿佛变得稀薄了许多。
明成岩正昏昏欲睡,忽觉屁股上一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原来是小黄豆正在帮他打理尾巴梢的毛。
他的包子脸板着,看得出对手里的工作十分认真。
明成岩不自在的在孩子的怀抱里蠕动了一下,对秦时说:“中间那个地方不对劲,有灵力,但又不像是天然地脉诞生的聚灵之地,更像是人为布置的阵法。你们要当心了。”
话还没说完,明成岩便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一坠,待他条件反射的开始呼扇翅膀,想让身体腾起,却发现自己已经跌在了地上。
神骏的重明鸟大人在他不喜欢的人类面前丢脸的摔了一个屁股墩,还是两脚朝天的姿势。
明成岩恼火的抬头,却见一只圆滚滚的小重明鸟站在秦时的手臂上,脑顶上朱红色的翎毛还在一翘一翘的。它目瞪口呆的低着头与明成岩对视,好像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小叔叔忽然就掉到地上去了呢?!
片刻之后,小黄豆反应过来它自己就是那个干了坏事的人,于是一头扎进了秦时的怀里,哭丧着脸向它爹求助,“爸爸!”
秦时看着脚边明显被摔懵了,正像一只鸡似的扑腾着的重明鸟大人,忍俊不禁的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顺手在他背后抚摸了几下。这完全就是哄孩子哄习惯了,身体下意识的自然动作。
秦时摸了两把,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把明成岩和小黄豆一起拢进了怀里。
贺知年将脑袋扭向一边,生怕自己憋笑的表情让苦主看见。他们一路同行,明成岩的性格他们也都有所了解。
小黄豆讨好的拿脑袋蹭蹭垂头丧气的小叔叔,“小叔,你疼吗?”
明成岩被自己一向不喜欢且看不起的人类抱着,心里虽然还有些窝火,但闯祸的人是自己的小侄子,他能怎么办呢?
明成岩闭着眼睛,闷声闷气的说:“没事,不疼!”
想了想,他又提醒小黄豆说:“无论是化人,还是变回原形,身体中妖丹都会有所感应的,自己留意些,就能有所准备了。”
小黄豆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明成岩一肚子怨气又不能发作,憋得够呛。还好两个人类识趣,并没有对他摔下地的事情多加关注……
走出一段路之后,明成岩又觉得,被一个人类这样走到哪里都抱着,感觉好像还不错。他可以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也笃定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人类不会置他于不顾,等于身边多了保姆+保镖。
年幼时候的事情虽然明成岩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一刻,明成岩忽然就跟家里那些幼崽们感同身受了。难怪他们那么喜欢让人抱着,有时候不抱还要哭闹……
确实舒坦呐。
明成岩在心里哼唧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怡然自得的窝在人类的怀抱里开始补觉了。
一觉醒来,明成岩发现抱着它走路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他拍拍翅膀从秦时的臂弯里探出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道几乎与地面直立的石壁之下,前方就是那个黑烟缭绕的山谷。
这里像是山谷起始的地方,或许也是山谷的最深处。黑烟看上去要比他们经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更加浓郁。他们无法透过黑烟看清楚山谷对面以及山谷下方到底是什么情形。顺着石壁向上看,山峰走势更为陡峭,半山腰云雾弥漫,再向上也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按照他们出发前看过的地图来对照,石壁向上,大约在顶峰的位置,就是姚家寨最中心处那座圆堡了。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地势这样的险峻。
明成岩美美的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感官也更加敏锐了。他提醒两位同伴,“上方有禁制。是非常厉害的那种。我们大约是上不去的。”
秦时倒也不是非要上去不可。因为胡远山提醒他的时候,说的是圆堡周围的山谷,所以无论是他还是贺知年,都对山谷的警戒心更大一些。
明成岩问秦时,“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胡老先生,他有没有说山谷里有什么?”
秦时摇摇头。
他问胡远山的时候,老狐狸只是摇头,说自己从来没去过寨子中央的圆堡。还说他听老辈的人说那里其实是没人住的。早在寨子刚刚建好的时候,各个圆堡里的长老会定期在那里开会,协商解决寨子里的各种问题。
但从几十年前开始,这个传统渐渐变得没人重视了。各个圆堡里出了事,也都是自己人商量着解决,或者直接去请示里长。长老们聚在一起协商问题这种事,胡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到,各个圆堡之间的来往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胡老先生也没提上面有禁制,”秦时说:“他只说老辈的人里头,可能有人知道些什么,于是告诫族中晚辈。这些告诫一辈一辈传下来,大家只知道那个地方是不能去的,具体怎么回事儿都说不清楚了。”
贺知年总觉得胡远山知道的或许要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更多一些,但胡远山想保住姚家寨,就必须立场鲜明的站在官府这一边。他没有害他们的心思,这一点还是可以信任的。
山谷里黑烟太浓,虽然有重明鸟经过的地方,黑烟会自动向旁边避让,给他们让出一块空地,但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秦时在指尖逼出少许灵力,画了一道召风符,将前方的黑烟推开少许,几次三番,终于看清楚了山谷中的羊肠小道,似乎经常有人从这里经过。
贺知年带头往里走。
脚下的泥土松软,像是经过清理,将硌脚的石块都推到了小路两边。山谷里到处都长着一丛一丛干枯的野草,但小路上却干干净净,确实是经常有人走动的模样。
沿着山路往山谷里走,黑烟渐渐变得稀薄,他们也终于能将谷底的景色看个七七八八。
如果没有这些浓郁的黑烟,秦时觉得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山谷,山石嶙峋,随处长着荆棘野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枯树顺着山坡的走势慢慢朝着谷底聚拢,在山谷的底部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枯树树干笔挺,干枯的树枝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将谷底严严实实的遮挡了起来。
那些笼罩了整座山谷的黑烟就是从密林中升起的。
黑色的烟柱像一片密密麻麻的烟囱,又像是一道一道龙卷风。漆黑的风柱盘旋上升,在即将到达山谷出口的时候如烟花一般四下散开,黑烟如游蛇一般到处乱窜,跟弥漫在谷口的烟雾纠缠在了一起。
越是靠近谷底的树林, 秦时一行人就越是心惊。
这会儿正是午后,一日之中天光最盛的时候,但谷底却因为头顶上方黑烟弥漫的缘故, 暗沉得如同黄昏。
秦时和贺知年虽然都用灵力做了护体结界, 但结界毕竟不能隔绝空气,山谷中是有毒, 只怕他们也免不了要中招。还好有重明鸟在,被它们认定安全的环境还是比较能让人放心的。
这个时候, 明成岩已经站到了秦时的肩膀上。树林里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埋伏,两个人手里要提着刀,他一个成年重明鸟,实在不好意思跟小侄子一样,赖在人家怀里了。
但别说, 有人给自己当坐骑,这感觉……还真不赖。
明成岩心里暗爽, 又庆幸自己此刻是个鸟儿的样子, 有毛挡着, 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秦时和贺知年谁也没分心去揣度重明鸟的小心思, 实在是密林中的景象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而且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诡异。
顺着树林中高低起伏的地势, 也不知是什么人, 在这里安置了无数的雕像。有盘膝打坐的人类, 也有各式各样的兽形,但无一例外都摆出一副入定的模样。尤其是他们脸上的表情, 让人看了,会身不由己的回忆起灵力冲刷过经脉的舒爽感。
秦时看到这种画面, 脑子里最先浮起的念头就是:这些雕塑若是活的,那就肯定是因为这里风水好,所以大家都来这里修炼了。
秦时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这些雕像看上去哪里不大对。
秦时一把拉住了贺知年,脸色微变,“雕像能这么逼真吗?!”
秦时在后世的时候也见过各景点的石雕,还参观过有名的蜡像馆,但哪怕是比石块更易雕琢的蜡像,也很难真正做到栩栩如生。
贺知年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抬手示意秦时站在原地不要靠前,自己顺着山路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座麋鹿的身侧蹲下。
这是一头成年麋鹿,加上头上如树枝一般叉开的长角,几乎快要赶上了成年男人的身高了。它从头到脚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的石质感,仔细看,皮毛上那种细腻的纹理也都清晰可辨……他心头也生出同样的疑虑:雕塑能细腻到这般地步?
秦时已经走了过来,跟他一起端详这头麋鹿的石雕。片刻后,强忍着心中讶异,走向下方的另外一座石雕。
这座石像雕的是一位年轻的小道士,手指掐着指诀,看他的姿态不像是在修炼,更像是在对敌的时候被人施了定身咒。他的年龄在十五六岁之间,五官清秀斯文,眉宇间带着一抹惊讶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秦时也走了过来,视线落在石雕的手指上,目光凝住了。
这个指诀他和贺知年刚好是认识的,这就是修行者在遇到不确定的情况时,给自己周围布下护体结界的小法术。看石雕的指诀,小道士的这个法术还没有彻底完成就停了下来。对于制作这个雕塑的匠人来说,这人手指的姿势简直抓的太精准。
秦时心中一顿,忍不住又凑近一些。
雕塑的质地是灰白色的石头,雕塑上任何一点儿纹路在落下灰尘之后,都会显得更加明显一些——有高光有阴影,就好比刚才那头麋鹿身上皮毛的纹路。
好比这个小道士手指上的指纹。
制作雕塑会细致到将指纹一比一还原吗?!
秦时觉得不会的,因为这种对细节的追求,从艺术塑造的角度来说毫无意义。
一旦确定了这一点,无论他们多么不愿意承认,真正的答案都只剩下了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个:这些雕塑都曾经是活物。
贺知年和秦时对视一眼,心中浮起的骇人的念头让他们的心情都有些躁动。
“胡远山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秦时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明先生刚才说这里是有人刻意布置的阵法……什么人布下的阵法,让胡远山连提都不敢提?!”
秦时亲眼见过胡远山不闪不避的跟风有司对骂,印象中这人虽然能屈能伸,既能权衡利弊,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忍气吞声,却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明成岩也随着他们的思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位胡老先生,别是自己也不知道吧?!”
贺知年和秦时都愣了一下。
“这么说,倒也解释得通。”秦时若有所思,“他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见到了这样诡异的阵法,但又不了解底细……”
贺知年接口说道:“于是心中惴惴不安。这一次见我们要掀开姚家寨的老底,就势将这个难题抛了出来,交给我们去解决。”
秦时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阵法是什么人布下的,关键是……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才刚刚接触道术没多久的两个人都无法回答。
明成岩在秦时的肩膀上不大自在的来回踱了两步,长长的尾羽披散在他的背后,打远看,好像他肩上披着一块极绚丽的金色绸缎。
明成岩这会儿倒是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美貌,他有些不大确定的对他们说:“我以前曾听家中长辈提过一桩旧事,是说前朝的时候有魔修抓了修士做生祭,用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据说那些被阵法吸干了灵力的修士,看上去就好像石头一样……不知真假。”
秦时看了一眼贺知年,贺知年也是一脸懵圈的表情。
“没有听说过。”贺知年很老实的说:“什么魔修……我一直以为那是话本里的描述……”
他说着,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认知里,修行的人是人类修士,妖族是妖修,这是有明确分类的。魔修,魔……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贺知年挠挠头,“魔修,这种说法我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秦时心想,我也只在话本……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看到过。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魔修也只是一个称呼,究其本质,也只是一个修行者,只不过修行的方式,或者为人处世的手段不同寻常,不被主流社会认可,才得到了“魔”这样一个标签。其修行者的本质,与他、老贺和明成岩,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明成岩随声附和,“是这个理。”
贺知年也跟着点头,“有道理。”
秦时无语了,“你好歹还是修行者,从小开始锻炼灵力的,怎么理论水平好像跟我这个文盲也差不多啊。”
都是一问三不知。
“我们其实也不算什么修行者,”贺知年想了想,对秦时解释说:“只不过体质要比普通人特殊一些。镇妖司一旦发现我们这样的半妖,会安排人对我们进行教导,这里头也包括教授一些拓展经脉、修炼灵力的方法。”
秦时好奇的看着他,“李神仙一直反对把道术教授给缉妖师,那么你们修炼灵力有什么用呢?”
秦时想不通这一点。如果只是想提升缉妖师的战斗力,不是应该像训练特种兵一样,增加他们的训练量吗?
贺知年知道秦时对镇妖司和追云观的事情知道的还太少,倒也不意外他会这么问。
“缉妖师身体中有妖族的血脉,”贺知年说:“淬炼自身的灵力,不但可以改变缉妖师的体质,提高我们的战斗能力,还可以通过灵力来分辨妖族。”
“只是容易分辨?”秦时觉得这种能力就很鸡肋,“你们没有法术去辖制妖族,就算分辨出来,又有什用呢?”
“也不能这样说。”贺知年经过的事情多,也更有感触,“还是有用的。而且我怀疑李神仙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传授道术给缉妖师。”
秦时也沉默了。贺知年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儿感觉的。否则魏舟教他们法术,李神仙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好像早就心中有数一样。
明成岩不大高兴的咳嗽两声,把已经跑远的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在说这里是不是一处阵法。”
贺知年便问他,“这种事,我们俩都没听说过。你好好回忆回忆,看看还记得什么?”
明成岩开始搜肠刮肚的回忆。
秦时就觉得一只大公鸡似的神鸟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忍不住抬手在它背后摸了两把。
重明鸟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嫌弃,十分矜持的在他肩膀上踱了两步,让开了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秦时忍笑岔开话题,指了指山谷的上方,“你们说,布下阵法的人会不会就藏在上边的圆堡里?
这个问题,明成岩也说不好了。但是依照常理来说,布阵的人应该不会距离太远才对,而且把这么丧良心的阵法布置在这里,图的不就是没有外人打扰?
这样一想,这附近的两三个圆堡都有嫌疑。
“不过这个阵法应该已经被废弃了。”明成岩分析说:“阵法中的祭品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哪里还能给布阵的人提供灵力呢。没有灵力就不说了,还源源不断地产生怨气……说不定阵法从布下的时候就是失败了的。布阵之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更不懂如何补救,只能这样废弃在这里。”
第250章 付良的玉佩
秦时比较认可这种阵法失败的理论。他觉得, 若是阵法成功了,灵力被布阵的人源源不断地抽取,哪里还能转化为这么浓厚的怨气。
“这个布阵的人, 很可能只是拿这里做试验。”秦时说:“姚家寨远离城市、村寨, 又与人类社会没什么往来,自成一国。而且寨子里都是妖族, 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轻易不会惊动人类的官府。”
或者胡远山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寨子里有怨气, 于是寻找怨气产生的根源,最终发现了隐藏在山谷中的诡异阵法。他琢磨不出阵法的玄机,心存疑惑,于是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难题抛给了官府。
秦时和贺知年都只是刚刚开始学习道法,像这样复杂的阵法别提解决办法了, 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难题他们解决不了,只能上报镇妖司, 请追云观的专业人士来解决了。
行走在林间, 秦时几个人都没有从那些诡异的石雕上察觉到有灵力的存在, 明成岩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这个阵法确实是废弃了。
贺知年懂得比秦时略多一些,开始试探的找阵眼所在的位置。
但沿着荆棘丛中的羊肠小道往树林中央走,他们渐渐发现树林中的地形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更加奇怪。地形一路向下, 有一种越走越深的感觉。
“好像天上降下来一根柱子, ”秦时形容了一下, “在这个山谷里戳了一个洞。这里已经不是谷底了,是谷底裂开的一个洞。”
谷底密林中发现的洞口直径约莫十数丈, 这样大小的地洞,又有树木做遮掩, 站在山谷上方是很难被发现的。
发现了这里地势的奇特之处,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整个阵法就是以这个地洞为中心,一层一层盘旋向下。而且越往下走,安置在洞壁上的祭品也不断的发生变化。
“这些祭品不是随机摆放的。”秦时示意它们注意不远处的一头豹子,“树林里那些有人类、麋鹿,还有狐狸,都是种群数量大,且生性温和的物种——如果把人类也当成这布阵之人的一种猎物的话。”
“正是。”明成岩连连点头,“从上往下,祭品换成了凶兽。狼、豹子……再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
他们从山谷往下走的时候,起初只见山谷口弥漫着黑烟,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等他们一路向下到达了谷底树林里,因为黑烟升上去,光线反而变得明亮了许多。但沿着谷底的石洞往下走,随着地势越来越低,光线也重新变得幽暗起来。
地洞之中潮气重,光照也不足,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变成了几乎紧贴地表的苔藓。没有了植物的遮掩,附着在洞壁上的那些凶兽的骸骨都显得十分醒目。诡异的是,他们行走在地洞之中,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周遭安静得不同寻常。
这里没有鸟鸣,也没有昆虫出没的痕迹,按理来说,这样湿冷幽暗的环境最适合蛇虫生存。但在这里,所有的活物都像是被吸干了生机,只留下灰白色石质的骸骨。
明成岩从秦时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周身金色的羽毛在一片暗色的背景之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来给你们照亮。”明成岩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一周,拍打着翅膀飞到了前方,“这里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走吧。”
重明鸟没有发现有邪气,秦时和贺知年也跟着多了几分安心。他们借着从它身上散发的光芒,沿着脚下的小路摸索着往下方走。
没有声音,甚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除了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整个空间。
他们像是行走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坟场里。
再往下走,豹子和狼不见了,出现在路边石壁间的祭品变成了一些他们认不出名字的野兽。
“这是朱猿。上古凶兽。”明成岩轻飘飘地落在一尊灰白色的骸骨上,转过身对他们说:“这种东西别看长得跟猿猴差不多,但性子残暴得很,吃起人来简直就是一口一个。不止它,这附近的都是极为凶猛的野兽。有些甚至已经很少在野外见到了。”
秦时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朱猿这种凶兽,看它的外表确实与普通猿猴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个头更高些,肌肉也更加壮实一些。
等他走到近处,看清楚了朱猿的正脸,就发现朱猿与普通猿猴还是有差别的。至少普通猿猴的面相要平和得多,绝不会像这样透着满脸的凶悍戾气。
再往下走,秦时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个我认识,狍鸮。”
《山海经》中有记载的食人凶兽,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之前野羊坡陷阱里的那头狍鸮从小被人控制,又被“师弟”那样的人摆布,最后两败俱伤的死在了阵法里。如今这里又有一头受人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