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by染林岫

作者:染林岫  录入:07-09

虽然房间里太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轮廓,可裴二心中依旧充盈着满足,目光轻轻沿着轮廓描摹。
今晚他假装喝醉,才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番装傻的话。其实他怎会不明白沈姑娘假成亲的意思,只是……
裴二闭上眼,用下颌在李禅秀发顶轻蹭了蹭,忍不住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些。
只是若非那样,他怎有机会和沈姑娘成亲?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拥紧对方。
不过沈姑娘还是太瘦了。裴二心想,他需得努力赚钱,多买些吃的给对方补补。还有家里也要添些物件,譬如炭盆之类,但听说炭很贵……
黑暗中,思绪胡乱发散,到后来,裴二甚至忍不住想,等日后……万一日后他们有了孩子,花销只会更大,总不好让沈姑娘和孩子一起跟他受苦。
也不知除了拿军饷,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赚钱。
翌日清晨,隔壁传来几声鸡叫时,裴二睁开了眼。
晨光已经从糊着纸的窗户透进,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李禅秀还没醒,他睡颜安静,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乌黑长发落在枕边。
许是太久没睡过这么舒服暖和的觉,唇角也不明显地微弯,神情似满足。
裴二乌黑眸子定定看了许久,目光不觉柔和。
忽然,他想到什么,轻轻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单手将自己的头发和李禅秀的一缕发尾系在一起。接着将放在床边、从不会离自己太远的黑铁弯刀拿过来,小心翼翼把系在一起的两缕头发割下一小截。
听胡郎中说,这叫结发成夫妻。
只是动作再小心,还是惊动了李禅秀。见他睫羽忽然轻颤,就要睁开,裴二忙将两缕头发攥在掌心,又把刀放回去。
得亏他动作快,不然新婚第二天一早,被“新娘”看见新郎拿着刀在床头,怎么想都惊悚。
李禅秀刚睁开眼,就见他神情还未散去慌张,好似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下意识问:“你在做什么?”
“唔,没什么。”裴二攥着头发藏在身后,支吾说,“天亮,我该起床了。”
说完便起身,怕李禅秀被冻着,特意没掀被子,只是小心从被窝里出来,又掖好被角。
等下了床,他才飞快穿衣,趁机将头发也藏好。
李禅秀回神后,第一时间摸了摸颈部。还好,贴着遮喉结的假皮仍在。
虽然他因在娘胎时被寒毒毁了根基,出生就体弱,致使外表不强壮,喉结也不像许多男子那样明显,但并非没有。尤其随着年龄渐长,喉结也越来越显出,所以父亲才用这个办法帮他遮掩。
方才见裴二慌成那样,他还以为是自己暴露,吓到对方了。
裴二穿好衣,叮嘱他再睡一会儿,自己去准备吃的。
两人都没有父母长辈,婚后第一天不必见谁,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李禅秀却没再睡,他习惯早起,何况裴二起床后,被窝很快也凉了。
洗漱后,李禅秀去厨房想帮忙,但裴二已经做好了。
朝食吃的是昨晚酒席的剩菜,裴二将菜热了一遍,又煮小半锅稀饭,热几个粗粮馒头。
虽然是简单粗糙的饭菜,但两人一起在锅台边,就着灶膛里还没散尽的热气吃着,竟有种平常小夫妻一起过日子的错觉。
裴二显然心情很好,见那只被放到院子里溜达的金雕忽然在门口探进头,他还将碗中几片肉夹起,扔了过去。
那雕也识趣,赶紧接住吞了。
李禅秀看了忍不住轻笑,暗忖:这雕好像有些识人性,莫非之前想错了,它其实是人养的?
正想着,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觉抬头看去。
裴二果然正望着他。
他不由抬手摸了摸侧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裴二忙摇头,夹几片肉给他,试图遮掩。
“陈将军昨天说,我刚成亲,给我三天假,这几日不用去军营。”他开口说,顿了顿,又迟疑问,“你今日可有事?”
李禅秀蹙了蹙眉,巧了,胡郎中也让他休息三日,最近不必去药房。
伤兵营里,除了张河,其他人的伤都不算重,不必他每日去看,何况还有胡郎中在。至于张河,若真有什么事,张虎也会来寻。
这么一看,成了亲后,他确实忽然空闲起来了。
李禅秀倒是想寻个机会,去附近的城里一趟,留些标记。这样父亲的人寻到附近,能尽快找到他。
毕竟这一带,像永丰镇这样的驻地有许多,父亲的人不知道他被发配在哪一处,就算到了附近县城,恐也要寻一阵。
但军中暂时没有采买药材的需要,他又刚被调到药房不久,且刚成亲,暂时找不到借口,时机也不合适。
在他思索时,裴二一直在看他,目光落在他有些清瘦的下巴时,下意识想起昨晚抱在怀中的身体也清瘦,但柔韧……
裴二忽然耳根微红,轻咳一声遮掩,又道:“左右无事,我想去山中打些野味,你要不要一起?”
暂时没钱,只能先去山中打些野味,给沈姑娘补身体。
李禅秀闻言目光微亮,问:“可以吗?”
他的身份是罪眷,就算成亲后可以搬出军营,但依旧不能乱走。比如他想去县城,肯定不能一个人去,需得有营中负责看守的兵卒同行。
裴二很快点头,说:“可以,我跟陈将军说过。”
说完,他也想到李禅秀罪眷的身份,之前他问过陈青脱籍的办法,这时下意识保证:“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努力杀敌立功,早日帮你脱离罪籍。”
李禅秀闻言微愣,从昨晚到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裴二也许、可能喜……
还未想完,就听裴二又道:“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你之前救过我的命,我想报答你。”
原来是这样。李禅秀不觉松一口气,方才那个还未来得及成形的念头,也因这句话被冲散。
用过朝食,两人打算出门。
离开前,裴二把还在院子里溜达放风的金雕关回去。
那雕见自己又要被关进黑屋,不由奋力扑腾因受伤飞不起来的翅膀,一双锐利圆眼凶狠瞪着裴二,似乎在传达愤怒和抗议不满。
但裴二面无表情,用脚将它往屋里一推,便无情地关门上锁。
然后和李禅秀共乘一匹马上山,无视金雕从窗缝里硬挤出的脑袋和愤怒瞪圆的鹰眼。
冬日山中萧条,到处被积雪覆盖,没什么猎物,不过偶尔会惊出一两只野鸡野兔。
裴二和李禅秀一起骑马慢行在附近一座不大的山上,一圈下来,竟也收获不少,射中两只野鸡和三只兔子。
其中一只野鸡,还是裴二握着李禅秀的手射的。自然,名义上,是裴二说要教李禅秀射箭。
李禅秀前十八年和父亲一起被圈禁在太子府北院,现实中,他自然没射过箭。但就像他会骑马、会缝合伤口一样,因梦中的他后来会,现在的他也莫名就会了。
不过“沈秀”是位常年卧病的闺秀,他借用这个身份,会骑马便罢了,会射箭……恐会暴露太多。
所以他假装不会,于是便被裴二从身后环住,握着手,手把手地教。
梦中李禅秀会射箭,纯粹是生存需要,在危险的境况下用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但被裴二握着手,手把手教时,他有些不知,是不是别人教射箭时都这样。
不过裴二失忆了,或许对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教比较方便。
只是靠得太近,李禅秀还是有些不自在,射中一只野鸡后,便不再射了。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收获颇丰。
回到小院,裴二便去厨房烧水,黑眸遮不住喜悦,打算先给野鸡烫毛。
李禅秀也要进去帮忙,裴二却说不用,让他先去休息。
正好李禅秀今天在山上又割了些桑树的根皮,打算再制些桑皮线,闻言也不强求,转身先回屋忙了。
裴二烧好热水,便将两只野鸡拎到院子里,先将脖颈处的毛拔了,接着用刀放血,再用热水烫毛。
等处理干净,他便在院子里挥刀,将处理好的野鸡剁成块。
那只金雕在他们回来后,也被放出来溜达,这会儿正在裴二身后转悠。
裴二没管它,眼中只有面前的野鸡,心里思量:两只鸡,不好都炖了。
想了想,他将其中一只鸡的鸡胸处嫩肉切下来。
潜意识告诉他,这部分肉是野鸡身上最好的,他打算另做一道菜,给李禅秀吃。
金雕看见切下来的肉片,圆眼眨了眨,忽然高昂起头,一副矜傲模样,背对裴二。
过一会儿,见裴二没反应,又转回来,在原地踱了两步。见裴二还没反应,终于不再傲气,主动低下高傲的头,往盆里一啄,便将嫩肉叼走,一口吞下。
裴二很快又切下一块,它便又叼一块,然后裴二一边切,它在旁一边叼。
等裴二切完转头,目光正好撞上叼走最后一块嫩肉的金雕。
金雕“咕噜”一口咽下肉,两只圆眼跟他对上,天生凶厉的眼睛此刻好似带了几分无辜。
裴二僵硬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缓缓低头,看向地上放鸡肉的木盆——
握刀的手忽然用力,手背青筋暴涨。

房间内, 李禅秀正将桑树根皮铺平整,仔细剥下里层柔韧有筋的白皮。
忽然,门外院中传来惨烈雕鸣, 接着是翅膀拼命扑腾, 打翻碗盆的声音。那雕又接连叫几声,声声凄厉。
出什么事了?
李禅秀抬头,忙放下桑皮,起身疾步出去。
小院内, 裴二一手握刀, 另一手正捉着那只金雕, 周身仿佛弥漫杀气。
那金雕脖颈处的漂亮羽毛已经被拔下几根,这会儿正拼命扑腾翅膀, 求生欲极强地挣扎,似乎它随时会被抹脖子放血。
李禅秀微愕,问:“你拔它毛干什么?”
裴二盯着不停扑腾的金雕, 目光森森:“割喉,放血。”
李禅秀:“……”
他忙上前将金雕从裴二手中解救出来, 道:“我今早看这金雕好似通人性, 许是谁家养的,你把它杀了,万一日后雕的主人寻来, 咱们可赔不起钱。”
李禅秀梦中后来也有一只这样的金雕, 自是不忍心看它被杀。当然, 裴二兴许只是说说,吓唬这雕。
这金雕确实也通人性, 此时意识到小命可能不保,竟知道躲在李禅秀身后, 受伤的翅膀耷拉着,一双鹰眼也不似之前凶猛,好似还有几分委屈。
裴二却毫不心软,目光仍盯着躲在李禅秀身后的金雕,语气中阴郁不减,咬牙道:“它吃了鸡肉。”
李禅秀闻言困惑,金雕本就吃肉啊。
他低头看一眼地上被打翻的木盆,暗忖:这不是还剩很多?金雕好像也没吃多少。
于是又道:“今日猎到不少猎物,我们一时也吃不完,它要吃就让它吃吧,金雕本就要喂肉。”
裴二:“……”
“它吃的是我特意切下的野鸡胸脯肉。”裴二神情郁郁,语气好似带了几分强调意味。
李禅秀心中好笑,觉得这人平日稳重寡言,看着冷冰冰的,偶尔却又有些幼稚,竟跟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雕计较。
那金雕好似也知道谁才能护住它,这会儿一个劲儿往李禅秀身后躲,死活不出来,毫无前日刚被抓到时的高傲与凶猛。
李禅秀无奈,又对裴二道:“只是几块肉,吃就吃了吧。你若是喜欢野鸡肉,等明日我们再到山里去猎一些。”
裴二自然不是自己想吃野鸡肉,实在是这金雕太过可恶,专挑好的吃,那是他特意给沈姑娘准备的。
不过听李禅秀说明日再去山里打,心中不由微动。到时不就又可以和沈姑娘共乘一匹马,再手把手教对方射箭了?
这么一想,再看向那只金雕,也顺眼了许多。
金雕被这一通吓唬,却有些躲着裴二了。确切说,像三两岁的孩童在闹脾气似的。
下午吃饭时,裴二扔肉给它,它竟一块也不吃,只吃李禅秀喂的。
裴二:“……”谁家养的雕?祖宗似的。
竟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谁惯的?扔在地上的肉不浪费?
他一双黑眸冷冷扫向金雕。
那雕上一刻还倔强,下一刻忽然有些怂,低头把裴二扔的肉也啄了,就是一双锐利圆眼好似有些委屈。
裴二淡淡收回视线,这不是很听话?看来金雕也没那么难训。
李禅秀轻笑:“这雕果然通人性。”
“但前主人的驯养水平不行。”裴二吃一口饼,闷声说。
李禅秀惊讶:“何以见得?”
裴二:“……”还用问?这雕被惯得像个祖宗,不知是哪个纨绔养的。
吃过饭,李禅秀回了趟军营,把放在药房的旧被褥拿到小院,晚上两人再睡觉,就不必挤一个被窝了。
裴二抿了抿唇,黑眸微闪,神情明显失落。
到了吹灯睡觉时,两人虽和昨夜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各自睡各自的被窝。
李禅秀身上盖一条软和新被,上面又压一条有些发硬的旧被。冷,自然不像昨夜那样冷,但他常年手脚发凉,屋里又没有炭盆,想把被窝焐暖,也不容易。
他默默练起吐纳法,快睡着时,被窝里依旧没有太多暖意,迷迷糊糊间,禁不住想起昨晚那个暖热的被窝和……
不,不能这样想,有些习惯不能养成。
他驱逐出杂念,迫使自己睡着。
裴二躺在另一个被窝,睁着眼望着黑黢黢的房间,心底也在遗憾。
他只记得把这边的旧被褥都拿去军营,却忘了沈姑娘可以把药房的旧被褥拿过来。
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
直到翌日用过朝食,又可以和李禅秀一起上山打猎时,裴二心情才好许多。
只是这样的日子分外短暂,裴二只觉一晃神,三天便已经过去,他该回军营了。李禅秀也需回药房干活。
清晨,裴二给被关在偏屋的金雕喂了些肉条,然后牵着马,踏着被冻得冷硬的泥土,和李禅秀一起往军营走。
到了要分开的路口,裴二脚步愈慢。
李禅秀不知不觉快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回头看他。
裴二倏地抬头,目光隐隐露出期待。
李禅秀像刚想起什么,迟疑对他道:“你骑马来回方便,白天要是有空,记得回去再喂一次金雕。”
裴二顿时失望,原来是为金雕的事叮嘱他。
他闷闷“嗯”了一声,和李禅秀一起又走几步,才不得不分开。
方走没两步,李禅秀忽然又喊住他。
裴二牵着马回头,身影在晨光中清瘦修长。
李禅秀朝他笑了笑,说出了这一路他心底一直隐秘期待,想听的鼓励:“你今天要去校场训练了吧?记得好好表现,以后定会越来越受重用。”
裴二目光变亮,不觉弯了唇,朝他点点头。
李禅秀再次和他道别,也踏着晨光走向药房。
进了帐,他与胡郎中寒暄几句,又给旁边的胡圆儿塞几粒糖,才去药柜上整理药材。
忙完这些,又去伤兵营给伤兵们检查伤势恢复情况。许是因为他现在成了亲,夫君又是大家都认识的裴二,一些伤兵忽然不好意思再让他看伤。
等忙完,已经是下午,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
一切好像都和成亲前没什么区别,除了到伤兵营时,在那个熟悉的角落,再看不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裴二在校场训练得如何。
回到药方,在药柜拨着算盘时,李禅秀下意识想。
想完一怔,忽然意识到,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关注裴二了?只是半天没见而已,他们又是假成亲,并非夫妻。何况成亲也只是为了应对婚配令,难道还真把裴二当……
但转念,又觉这么想也不对。裴二帮了他如此大的忙,便是朋友,自己也该关心对方,这没什么错。怎能因他们假成亲,就刻意避讳?
这样岂非凉薄,对不住人家的帮助?
李禅秀一边拨算盘,一边按暗暗摇头。
刚把柜上的账算好,胡圆儿回来了。
小孩儿看见他,忙小跑过来,口中还含着糖,含含糊糊说:“沈姐姐,裴姐夫中午来找过你。”
李禅秀闻言一愣:“裴二来过?”
“嗯。”胡圆儿点头,声音含混,“我的糖还是他给的。”
李禅秀失笑,的确,他上午给了胡圆儿三粒糖,当时就被他都吃了,这会儿口中却又有糖……
“糖不可多吃,吃多了会坏牙。”他提醒。
胡圆儿瞪圆了眼,接着犹豫:“那、那我把剩下的几颗给阿云妹妹。”
他说的是徐阿婶的女儿,小阿云。
上次李禅秀寒毒二次发作,徐阿婶来照顾时,小阿云也跟来了,她比胡圆儿小两岁,两个小孩认识后,倒是能玩到一处去。
不过……
李禅秀又摇头:“小阿云那我也给过糖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每日少吃点也无妨。”
接着又问:“裴二来,可有说是什么事?”
胡圆儿摇头,表示不知:“他听说你不在,就走了,我以为他去伤兵营找你了。”
李禅秀蹙眉,裴二没去伤兵营,不过也可能并非有急事?
晚上,李禅秀回小院住,裴二却要住在军营,不能每日都回。
第二天,李禅秀特意错开时间,中午没去伤兵营。
但裴二也没来,他直到下午才来。李禅秀猜他可能是因为昨天中午没遇见自己,今天特意改了时段来,倒是跟自己想一处去了。
不过裴二来得依旧不巧,李禅秀正给一个伤兵缝合头上伤口。因为不是严重伤,不必去伤兵营住,对方就直接来药房了。
李禅秀帮对方清理、缝合,又包扎好后,最后叮嘱几句饮食需注意什么。
营中药材有限,对这种小伤,一般不开药,除非士兵自己花钱买。
裴二一直站在旁边,修长身影斜靠着柜台,落拓俊逸,目光静静注视李禅秀的侧脸。
直到那名伤兵走了,李禅秀才抬起头,看向他笑问:“有什么事?”
裴二骤然回神,忙站直,轻咳说:“我受伤了。”
李禅秀立刻皱眉,以为他是昨天就受的伤,不由问:“怎么不早说?昨天没找到我,为何不去伤兵营寻?”
说完又问:“伤在哪?严不严重?”
裴二再次轻咳,半晌,在李禅秀催促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将右手放在柜台,手背朝上——确实受伤了,中指指节青紫,还破了些皮。
李禅秀:“……”
“怎么不再晚点来?”
他一阵无言,拿出一瓶跌打损伤药,帮裴二涂抹,心中想:再晚些来,这伤口就该结痂愈合了。
涂完,抬起头问:“还有吗?”
裴二又轻咳一声,指节微微蜷起,声音不自然道:“没有了。”
李禅秀:“……”
他不知道,裴二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办法。不然,进了军营不能常见面,他们又是假成亲,无缘无故,实在没理由来。
李禅秀摇头,帮他把指节也包扎一下。
处理好后,裴二磨磨蹭蹭起身,半晌才说:“那我……先回去了。”
李禅秀叹气,无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他道:“以后再有擦伤,可以先用这药涂一下。”
裴二闻言,下意识要掏钱。李禅秀却轻咳一声,说:“不用。”
这算是他买下,送给对方的。
裴二不由抿唇,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笑,将药瓶揣进怀中,又看他几眼,才转身出去。
李禅秀望着他离开,摇了摇头,没察觉自己唇角也弯着。
等裴二来过,李禅秀才拎起药箱,去伤兵营。
刚进营帐,忽听见陈青义愤填膺的声音:“娘的,肯定是上头有人使绊子,故意整裴二,给他分配的都是差兵、孬兵,害他训练时老挨训。”
李禅秀听见“裴二”两字,便下意识皱眉,抬头看过去。
陈青见他来了,忽然止声,不再吭声。
李禅秀只好主动问:“我刚才听你说‘裴二’,他在校场被为难了?”
“额……”陈青不敢开口,好像有顾虑。
旁边围着他的人干笑,一时也都走的走,散的散。
“说。”李禅秀忽然沉声,面色平静,却无端有种威势。
陈青“呃”一声,心道:乖乖!沈姑娘不愧跟裴二是两口子,这气势怎么都这么吓人?
他忙不再隐瞒,把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
原来裴二升为百夫长后,上头就给他拨了一百来个兵,归他管教。
陈将军起初虽也跟裴二提过这事,但他是将军,不可能亲自帮裴二一个个挑兵。何况把好的挑走了,别的校尉、千夫长、百夫长也会不满。
所以这一百来人,除了张虎、陈青等几个,剩下都是裴二的上级——白千夫长拨给他的。
据陈青说,这一百来人,基本都是差兵,训练时不认真,总想偷奸耍滑。
他们是一千多人一起训练,每次都是裴二手底下那一百多人拖后腿,害裴二这两天没少被白千夫长训斥。

第26章
“要我说, 这事就是有人故意为难,肯定是蒋校尉授意,把差兵分给裴二。我听二子说, 那些兵好巧不巧, 都是咱营里最穷的那些,说不定是因为缺钱,被蒋百夫长收买了,故意在训练时给裴二使绊子。
“不然一个个怎么都跟没吃饭似的, 不是这个没力气, 就是那个没精打采?每天练不到小半个时辰, 就气喘吁吁,恨不得趴在地上。”
陈青越说越义愤填膺。
不过他因为腿骨断了, 并未参加训练,这些情况都是他听手下的小弟二子所说,又加了不少自己的臆测。
张虎正好过来看弟弟, 听了这话便不悦,道:“这跟穷兵有什么关系?谁说穷兵就差?我也是穷兵。”
陈青一听, 自知方才失言, 忙挠头嘿嘿:“这个……张哥,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不是太生气, 太替我兄弟裴二抱不平了嘛, 是吧沈姑娘?再说我也是穷兵, 我兜里其实也没几个钱,也就上次大比押裴二赢, 赚了几个。”
张虎听他提“沈姑娘”,才发现李禅秀也在, 担心他误会,忙又解释:“沈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不向着裴百夫长,我只是……”
李禅秀笑着打断:“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伤兵营里多是些穷苦出身的士兵,他看一圈周围,又道:“没有穷兵差的道理,当兵多是穷苦出身,在战场上冲到最前杀敌的,也都是穷苦出身的士兵,不然咱们伤兵营里躺的,怎么大都是穷兵?”
营帐里沉寂片刻,忽然有人高声喊“说得好”,接着其他人纷纷附和——
“每次打仗,可不都是咱们冲在最前?”
“就是,蒋百夫长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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