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作者:晏双笙  录入:07-13

他得去办件事。
台球厅一般都是中午之后才开门,他到的时候,台球厅老板骑着摩托车都才到,看见他还挺惊讶的。
终于没穿黑背心的老板套了件卫衣,看着比上回年轻点。他拔下摩托车钥匙,弯腰去开卷帘门,“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跟那几个小子有关的吧?”
梁慎言没否认,看着卷帘门被拉上去,声儿有点刺耳,“有空吗?”
“这个点没什么人来玩,能来这玩的都是夜猫子。”老板姓黄,大家都叫他黄哥,“进来吧,随便找个地方做,我去开个电闸。”
梁慎言点点头,跟在他背后弯腰进了台球厅。
昨晚上的烟味还没散尽,隔夜闻更熏。不过大门开着,空气是流通的,倒是没那么难接受。
黄哥开了电,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瓶水,“说吧,是想问什么?我也不定全知道。”
上回他俩见面还是梁慎言在这跟人打台球,算算也有一个月时间。
他这么突然上门,有点贸然,不过他看得出这个黄哥跟杨少威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之前跟杨少威一块那女生家在那,你知道吗?”
梁慎言拿着水瓶没打开,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微微抬起头看黄哥,“我记得来过好几次。”
镇上就这么点人,优生优育之后,年轻孩子就更少了。
人少,那就好记。
一次记不住,多来两次也就记住是谁家的了。
黄哥喝水的动作停下,盯着梁慎言,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懂了,还是为人出头。”
一大早狂奔去学校的程殊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低烧,上了一天课,感觉又得烧上去了。
快放学了,最后一节课又是做卷子,气氛难免有点躁动。
程殊没躁动,但不时不时偷看一下手机,纳闷梁慎言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就消失了,难道都不在乎他没回消息?
这样显得他故意不回消息,然后又等了一整天电话、消息的样子很憨。
都是故意冷落人,怎么他这效果一点不行。
“放学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啊。”
群里的几个人看着程殊,有点担心地问。
程殊收好书包,摇了摇头,跟他们一块下楼,“不用了。”
人不舒服,就容易情绪脆弱,这会儿心里那股失落窜上来,心尖都是酸的。
都亲了呢,还不算谈恋爱啊。
蔫蔫地下了楼,到车棚推上自行车,慢吞吞跟在其他人后面。才出校门没两步,就被旁边龙芸芸撞了一下胳膊。
程殊不解抬头,还没问,就看见了站在路对面的梁慎言。
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是浅色的薄毛衣。手插在口袋里,靠着电线杆,一条腿随意搭着。
梁慎言抬头看到他,表情愣了下,然后冲着他笑。
他忘了周围有人,傻站在原地,也没听清楚旁边人在说什么,更顾不上那些小声议论。
心想这人长得高就显眼,何况还这么帅。

第42章
德安中学全校师生加起来,不算那些逃课没来的,也有好几百人。平时不觉得,一到放学是乌泱泱的一片人,从校门口到小松林的路上都是。
梁慎言太显眼了,又太另类了。
不论在这里生活多久,身上那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藏不住的。
比起平时来学校里的那群外校生跟小混混,明显高中生对梁慎言更好奇。小混混来学校里玩、找事见得多,这样的比较少见。
纯粹就是好奇,是什么人,来干嘛的。
龙芸芸他们几个都见过梁慎言,都以为是程殊生病,梁慎言不放心来接人,赶紧推推他。
“你怎么傻站着啊,你哥是不是来接你的?”
程殊回过神,抓了一下头发,板起脸,努力克制住涌上来的高兴,“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让你生病还跑来上学,都请假了还来,你太好学了吧。”庄悦大大咧咧地拍他肩膀,“过去呀,我要有个哥,生病也让他来接。”
龙芸芸听到她的话,怔了怔,接过话,“你有老王接呢,还羡慕别人。”
“你快过去吧,看他等了好久了。”
程殊抿抿唇,跟他们说了声才走过去。
庄悦感慨了一句,“他们感情可真好。”
龙芸芸转头看她,发现她只是单纯地感慨,收回视线时暗暗松了口气。她有点担心程殊,可一想到这段时间来程殊的变化,她没办法阻止。
他们这地方太小了,小到什么八卦都会传得很快,小到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小到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孝顺父母、结婚生子,再代代延续,这就是他们的一辈子。
“你怎么来了?”程殊推着自行车走到他旁边,问他。
梁慎言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示意他坐后面,“去镇上逛了会,买点东西,然后——”
“其实就是想来接你。”
程殊眼睛一下睁大,坐下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接我?”
梁慎言点点头,跨上自行车,试了下刹车后才放心骑走,“有的人昨晚把我骂了一顿,又是恶劣又是狡猾,还说我是胆小鬼,一觉醒来自己却跑了,还不回信息,我当然得过来守株待兔了。”
程殊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越听耳朵越红,到后面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都记得呢,不用帮他再回忆一遍英雄事迹。
“我又不是兔子。”
梁慎言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对,不是兔子,是小狗。”
“你怎么骂人。”程殊抬头,对着他后脑勺龇了龇牙,手扶着前边的座位,“你才小狗。”
“不是小狗怎么骗人?”梁慎言牢牢握着车把,带着程殊从人群中穿过。
程殊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不骗人?”
“你最会骗人了。”
这条路上人太多,往来车少,就摩托车跟自行车见得多。
他俩这么过去,多少有点显眼。
程殊倒是没所谓,他都习惯了。从小在学校,总有几个嘴欠的会把他爸妈的事宣传一遍。
过了这一段路,进了小松林人就少了。
天色昏暗,路上都是雾蒙蒙的,云层也黑压压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场大雨。
梁慎言看眼天,骑得比刚才快了点,“扶好。”
“估计要下场大的了。”程殊伸手抓在他衣服上,叹了口气。
他不讨厌下雨天,但讨厌下雨天上学,路上都是水,车轮碾过去裤腿跟着能湿透,有一小段石子铺的路,下雨就全是泥浆。
湿了不说,还带一身泥回去。
“明天请假吗?”梁慎言问他。
程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请吧,好像又有点烧了。”
梁慎言听完转头瞥了他一眼,“就作吧,病没好还瞎跑。”
程殊无语了,“我作什么?你——”
“程殊。”
梁慎言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然也不会被他爸误会就走人。
跟程殊相处的方式,大多都不在他的习惯里,破了太多次例,原则底线也一退再退,他这会儿觉得,再过一个月,让他跟程殊一样拿节藕生啃也不是没可能。
“我之前说,其实第一天我进了院子站在那儿的时候就后悔了。”梁慎言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他刻意放慢语速跟你说话的时候,“直到你出现。”
很难形容在一个看上去像危房,周围还有不知道是泥土味还是什么味的地方,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干净的人是什么心情。
大概就是大巴车里,被皮革、劣质香水、汗味夹击下被迫晕车的时候,闻到了橙子的味道。
抓在他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很像是小狗挠人的动静。
那天没说完的话,放到了今天来说。
梁慎言微仰着脸,让风吹过脸颊,“看见你的那瞬间,我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也许会有惊喜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自行车车轮正好碾过一道坎,他们俩的心同频地一跳。
程殊耳边有风声,有汽车开过的声音,然而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快要从他胸膛跳出来。
他扶着梁慎言的腰,手心起了一层汗,脸热得快赶上昨天的温度。
顾不上想别的,他往前靠去,手往前搂着,脸贴在外套上,终于感觉到了点凉意。
“你要说什么?”
梁慎言脸上的笑没有收起,反而更明显,“我想说,程殊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动了心思。”
这句话没有被风吹散,牢牢地钉在程殊心上。
程殊脸上很热,热得他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发高烧了。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梁慎言没有咄咄逼人,只是问他,“你可以慢慢想,这回真的不急了。”
他顿了一下才说,“也许在一起后,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程殊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像是对他们的未来下了判决。手指蜷起,抓紧了他的衣服,额头抵在他背上,小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告白了,接吻了,还睡在一起,不是谈恋爱是什么。虽然顺序有点乱,可只要他们互相喜欢,那结果就是一样的。
骑出小松林后,天完全黑了。
梁慎言的心跳很快,尤其程殊这会儿靠着他。
那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像是一只鼓似的强行塞到了心口,变成了心跳声,咚咚咚地跳着。
天很黑,几乎看不到有车经过。
进了小路之后,程殊感觉梁慎言骑车的速度慢下来,他微仰起了脸。
“你怎么又不说话啊。”
他才说完,梁慎言一条腿已经支在了地上,旁边有一丛竹子,正好能挡住他们。
程殊抿抿唇,不解地看他。
梁慎言侧过身,还扶着自行车,程殊也还坐在上面,他低下头,伸手托着程殊的脸颊,“能亲吗?”
程殊一愣,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用力,不自在地吞咽了下,仰着脸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的同时,唇上微凉的触感贴了上来。
梁慎言在吻他。
很温柔。
像一片带着露水的竹叶,贴在了唇上。

这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程殊屏着呼吸,几乎忘记了他们这是在马路上,周围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发现他们躲在暗处接吻。
可这会儿他顾不上,心脏怦怦跳着,心里眼里都只剩下梁慎言。
就再单纯不过的嘴唇贴着嘴唇,也让他失了方寸,手指快把前座的海绵给扣下来一块。
指头都捏红了。
“我,那个,要不先回家吧。”程殊眨眨眼,轻声说了句,“我饿了。”
梁慎言没笑他,重新骑上车,载着人往家里回。
他们俩谁也看不到对方,可环在腰上的手,不时往后瞄的眼神,还有脸上一样的热度,都存在感极强地提醒他们,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暴雨来之前的风都没能吹散他俩心头的那股热。
回到家里,程三顺正在厨房里忙活,热气一阵一阵地往外窜,还能听到高压锅呼呼出气的动静。
五福狗小胃口好,教了一段时间,外面的东西不会乱吃,但家里的什么都想吃。
平时听到有人来家的动静,立即会摇着尾巴跑过去汪汪叫,今天扭头都看到梁慎言跟程殊人了,蹲在厨房门口动都没动一下。
程殊一进院子,就从后座跳下来了。
换平时他肯定不会,今天情况特殊,多少有点心虚。
梁慎言看看他,没吭声,自觉地推着自行车去放了。
“爸,今晚炖鸡啊?”程殊一边走到厨房门口一边问:“你这昨晚又赢了多少?”
程三顺正关火呢,用一根筷子戳着高压锅的出气孔,“够吃三炖鸡了。”
程殊听完挺高兴的,赢多赢少他倒是不在乎,关键是打牌赢了,程三顺就能消停一段时间。
“那你这阵手气够好的啊。”
程三顺得了夸奖,笑呵呵地,“你这不发烧了吗?给你好好补补。”
“争点气,好好学啊,明年高考给咱们老程家争光,光宗耀祖的事,到时候我一定摆个三十桌,全镇的人都请来。”
他说得太自然了,自然到程殊蹲在地上撸狗被舔手都没反应过来,跟着他爸的话,想着他真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要怎么庆祝。
三十桌,那得来好多人吧。
程冬爷爷奶奶、杨奶奶张爷爷得跟他爸坐一桌,龙芸芸跟舒凡他们也得请来,礼就不收了,他们几个一桌。
还有梁慎言,跟他们一桌好了。
这么想着,程殊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梁慎言,没忍住笑了。
梁慎言没懂他怎么在傻笑,挑了挑眉,跟以前一样,摸了摸他头发,“傻笑什么,去把书包放了洗手,准备准备吃饭了。”
程殊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想高考后的事,免得被他笑。
“知道了,马上就去。”
梁慎言往厨房里瞥了眼,程三顺正往外把炖鸡盛出来,没留意他们这里。看程殊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小声说:“我再加三十桌,把你学校的都请来。”
程殊瞪他一眼,这个人真是,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装着装着就拿话来逗你。
烦人得很。
推开梁慎言,往房间走,“你俩干脆给我摆一百桌得了,正好提前给我庆祝百岁寿辰。”
梁慎言看着他,都没有多想就说:“好啊。”
程殊一怔,回过头看梁慎言,心又开始加速,连忙溜回了房间了。
太犯规了啊,这动不动就说这种话,老让他心脏这么跳,久了他会不会有问题。
“你们俩说什么呢?赶紧来把电磁炉拿过去。”程三顺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炒菜放桌上一会儿就凉,煮菜吃方便。”
程殊家房后面就是菜园,没多大块地,种的也不多,程三顺就把菜秧往地里种,三五不时地浇水,拔拔草,长得也还行。
这个季节正好是白菜这些蔬菜多,年年到了冬天,家里的盘子就不怎么用,能换着豆米、豆豉、腊肉、炖鸡、排骨、猪蹄、西红柿酸汤这些锅底吃上两三个月。
有时候懒得弄,白水放两片姜、一勺猪油煮菜跟土豆,也能就着蘸水干两碗饭。
梁慎言把电磁炉拿到堂屋去,找插线板给接上电,折回厨房的时候,程殊已经在拿碗添饭了。
程三顺把一锅汤端过去,让他们再拿碗盛汤,一人先喝碗汤。
“接下来两三个月,你得吃腻。”程殊一边添饭一边说:“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晚饭在食堂吃了。”
梁慎言手里还端着一盆洗好的菜,水灵灵的很新鲜,“冬天很冷吗?我看这边的气温都在零度以上,很少下五度,也就几天会到零度。”
“你不会连棉毛裤都没带吧?”程殊说完,想了想,“我说的保暖内衣那些。”
“到冬天冷得要死,就屋里屋外一个温度,衣服晾一星期都不干。”
西南这边的天气,跟南方北方不太一样,总归就是山多的地方,到了冬天都是刺骨的冷。
梁慎言点点头,他倒不是刻板印象,只是在想,要不要提前买暖气片来装上。
算下来,买四个就够了。
这段时间他们三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不是什么一家和睦的场面,但没了一开始的拘谨跟冷场。
程三顺什么话都接得上,也还是一样话多,每天能把镇上谁家发生什么事都跟他们唠一遍。
程殊认识的,就会问两句,不认识的就让他爸少管人家闲事。梁慎言也会问,不过都是问怎么会这样,弄得程三顺以为他是市里领导来考察了。
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三个人正常吃饭唠几句。
程殊都不心虚了,和梁慎言对视上都不怕,反正他跟梁慎言关系再好,他爸都只会以为是哥俩好。
“杨老四最近走霉运了,好几天没去打牌,我还纳闷,今天才听说是破了不少财,给了七八万出去。”
程三顺啃完鸡肉,吐了骨头擦擦嘴,“什么事啊,能破这财,都够修一层平房了。”
程殊端着碗正喝汤,听到的时候下意识看向梁慎言,想起了眉毛上的口子,创可贴都还贴着呢。
“你管人家,就不能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收拾他吗?”
“那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他。”程三顺呸了一声,“当年他家分家,他怎么欺负他家老二的孤儿寡母的,人死了,就不给人家孤儿寡母分土地,缺德的,我都看不下去。”
“行行行,你看不下去,你心地善良,赶紧吃吧。”程殊生怕梁慎言一会儿又问,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什么不用你管,管管吧,他现在得给老程家光宗耀祖呢。
“老子不善良,能跟你建国叔是发小?”程三顺白他一眼,“别说,你建国叔回来了,还给我带了瓶酒。”
梁慎言专心吃饭,把他们父子俩这种日常拌嘴当戏看,别说,还挺下饭的。
听到杨老四的时候,看了眼程殊,见他心虚,就笑也不说话,他一笑,程殊更心虚了。
吃完照例又是他们俩收拾桌子,程三顺连客厅都没去,直接回房间拿手机看电视了。
等一通收拾完,他俩直接去了梁慎言房间。
程殊坐在桌前写作业,旁边是梁慎言开着的笔记本,拿给程殊搜一些资料用的。
梁慎言去洗澡了,回来的时候端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拍了拍他肩膀。
“吃了药再继续写。”
程殊“哦”了一声,都没停笔,等把题解出来了,才去端杯子,“还好白天在学校里做了,不然肯定写不完。”
梁慎言坐在床边翻书,一条腿盘着,书就放在膝盖上,“明天的假请了吗?”
程殊还含着药片,喝水咽下去了才说:“不请了。”
梁慎言抬眼看他,没问为什么,“那记得把中午的药带上,别忘了吃,反反复复发烧更折腾。”
程殊把杯子一放那个,忽然凑到梁慎言面前,手扶在他膝盖上,“不问我为什么吗?”
梁慎言被他这一下弄得往后仰,书都掉在一边,笑起来,“能为什么?不就等着我给你摆一百桌庆祝吗。”
无聊透了。
什么都知道,一点惊喜都没了。
程殊撇撇嘴想退回去,被梁慎言扣住了胳膊,疑惑地看着他。
梁慎言把书拿开放桌上,勾了下程殊的小腿,人就往他身上倒下来,他俩就这么躺床上。
“不用这么辛苦。”
他想让程殊出去看看,是不想让他一辈子都困在这里。这里很好,孕育出了一群淳朴的人,他都接触过,那些善意不是为了讨好,也不是因为他从哪来,只是天性这样。
可程殊父母的事,也会是别人唠嗑家常的素材,会是别人家劝架时候的反面例子。
一直呆在这里,他就不得不忍受时不时要被人翻出这件事来说。
程殊没有说话,只是拿手去戳了下梁慎言的眉骨,“没有辛苦,我只是想……”
他抬起眼,对上梁慎言的眼神,“离你更近点。”
他俩相处一直这么自然的,从那次梁慎言在小松林找到他后,就没变过。
哪怕医院里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他俩一直都没生分过。别扭、在意、犹豫,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绪。
从朋友到恋人,是感情的水到渠成,不代表他们之前的关系不存在,得换一种相处方式。
其实程殊想问的不止昨天晚上那些,还有很多。
他对梁慎言了解得太少了。
“你已经很近了。”梁慎言握住他的手指,就这么从下看着他,“我确定。”
没等程殊问出口,梁慎言从枕头下面摸出钱包,递给他,“身份证在里面,我家里开厂的,是有点钱,上面还有一个哥。”
“硕士毕业,在家里实习。”
程殊傻了,看了看钱包,然后笑了下,“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刚才的表情,难道不是想问这个?”梁慎言拍了拍他的背,“明天要去学校,写完了就睡吧。”
程殊翻了个身,直接滚到里面,抖开被子钻进去。
身上睡衣从短袖短裤换成了长的,这一滚,半截小腿又都露在外面。
梁慎言起身去关灯,再躺回床上的时候,程殊已经靠了过来。
天冷被子里都不暖和,就算换了棉拖鞋,这会儿脚也是冰的。不过这回梁慎言没让他再挪开,只是拉了拉被子,又摸摸他的额头。
“买暖气片吧,房间里暖和点。”梁慎言没有先买,是问程殊意见。
他添置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房间看着拥挤却不乱,还显得温馨,比程殊那间只有床跟一张桌子一个柜子的暖和得多。
程殊没拒绝,他知道他拒绝不了,因为梁慎言在对他好。
“那你得问老程了,家里电费是他在交。”
“行,那我明天问问他。”梁慎言捏了捏他的手指,“困了?”
“有点。”程殊打了哈欠,蹭了蹭枕头。
关了灯房间里很黑,他们俩就这么挨在一起,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
程殊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不是八岁小学生。身边有些人初高中就什么事都做了,他都算开窍晚的。
可开了窍,这么面对面躺着,多少生出些带颜色的心猿意马。
他们离得那么近,梁慎言不可能感觉不到,稍微偏过头,在黑暗里也捕捉到了程殊的视线。
程殊很合时宜地想起了回来路上的那个吻,他抿抿唇,凑到梁慎言面前,眼睛睁得很圆。
梁慎言盯着他笑,目光挪到他咽动的喉结,然后伸手,把人搂到了自己身上,支起一条腿,膝盖贴在他腰侧。
“怎么什么都要教。”
一句很轻的话,因为躺着的缘故,声线和平时不太一样,带着一点儿笑意,听到耳朵里,会痒。
程殊迟来地不好意思,想要退开,但一动就被梁慎言用膝盖拦住,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梁慎言伸手,手掌揉了揉他的后脑,轻轻一带,人就乖巧地凑到了他面前。原本就离得近的距离,这会儿已经鼻尖抵着鼻尖。
“教什么?”
“什么都教。”
一句话有两个字都隐没在了贴着的唇齿间。
接吻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梁慎言极尽所能地教会程殊,不容置喙地把他困在自己的怀里,没有给他退路,拖着他一起跌进了情/欲,沉溺其中。
梁慎言用指腹揉着他的耳垂,在唇间小声问他抖什么。
程殊已经呼吸不畅,眼尾都是湿润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只是梁慎言吻他、咬他,再轻轻扫过安抚他,身体就不受控地抖着。
不是害怕,不是冷,只是——
想要跟喜欢的人再贴近一切的心情。
推书 20234-07-13 :豪门大佬的小作精》:[近代现代] 《豪门大佬的小作精》作者:日暮为安【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1-23完结总书评数:279 当前被收藏数:4136 营养液数:884 文章积分:68,425,848文案:应岑二十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这么多年他们精心为他构筑的温房轰然倒塌,应岑这才发现原来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