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头缓过气,兴冲冲凑上前,“我们出去玩吧。”
霍继学跳下椅子,两眼冒光,“走走走,找小蜓玩去。”
小萝卜头脸一垮,怎么又要找小蜓呀,每回有小蜓在,霍继学都不爱搭理他。
大人们可不清楚小孩子们的苦恼,人挤人地围在河边交头接耳。
“真有那么神奇吗?”
“骗人的吧,要有这种好东西,从前咋没人用?”
高通听不下去,吊高嗓门替凌息正名,“不是骗人的,是真的,水车一做好就放到我们大岩村河里试过了,特别好用!”
众人一听,大岩村居然用过了,那必然做不了假。
“小伙子你可别糊弄人!”
高通笑着摆摆手,“我师父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木匠,我哪敢顶着他徒弟的名头信口雌黄,而且这水车就是我家小师弟做出来的。”
“你家小师弟比你厉害啊?”
高通竖起大拇指说:“我家小师弟是师父的独哥儿,传承了师父的手艺,自然比我厉害。”
村民们这才听懂,高通口中的小师弟居然是周盐,一个小哥儿!
伴随水车开始运转,嘈杂的现场倏然鸦雀无声,长久的安静后,响起此起彼伏地惊呼。
“天啦!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邻水村村民们的反应同大岩村村民有过之无不及。
村长霍忠全亲眼见到这幕,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直勾勾盯着水车。
年轻时的抱负,曾经的雄心壮志,壮志未酬的忧伤,接受平凡的释然,无数情感掺杂在一块儿,胸口又酸又胀。
“好啊。”
“好好好。”
连说了几个好,霍忠全抬起袖子拭去眼中的热泪。
“什么!?你答应让大岩村造水车了?”霍忠全一早上悲喜交加,大起大落,差点没背过气去。
凌息点点头,不解村长为何反应这么大,“嗯,水车毕竟不是我创造的,我不过是借先人智慧,我借得,旁人自然也借得。”
霍忠全神情一顿,不由高看凌息几分,果然不是乡野人家养得出的哥儿。
“我并非指责你,只是担心你不清楚水车的价值,轻易被哄骗给了出去。”
凌息展颜一笑,“多谢村长关心,您放心我知晓轻重。”
“况且,一个水车而已,往后还会有更多好使的工具。”
村长目瞪口呆,一个水车他尚未消化,凌息竟告诉他,不止水车还有别的好东西!
老天爷,他们村怕是来了个金娃娃吧。
临走前,凌息为了安村长的心,补了一句,“小盐巴制作水车需要时间,您放心,咱们村是大盛第一个拥有水车的村子。”
“第……第一个!”村长结结巴巴,失去语言组织能力,“还是整个大盛?”
他神情恍惚,仿佛踩在云朵上,似乎下一刻整个人就要飘起来了。
老天爷,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村长掐了下自己,疼得他一脸傻笑。
好疼,是真的,没做梦。
凌息目睹全过程,生怕继续刺激到村长,准备悄无声息离开,身后猝不及防传来村长纳罕的声音,“等等,整个大盛?”
“凌息你不是说水车是你老家曾用过的东西吗?”
“你不是大盛人?”
村长话音落下,空气陡然凝滞,凌息笑不出来了,身体僵硬如铁板。
完犊子,嘴瓢了。
他该如何解释?
多说多错,以后尽量少提老家相关话题。
脚步声渐渐靠近,凌息大脑空白,装死的话能糊弄过去吗
“村长,事情谈完了吗?家里饭做好了。”霍琚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
这一瞬,凌息眼中的霍琚格外伟岸,恍若天神降临。
村长怔忡,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凌息利索开口:“谈完了,谈完了,我正好饿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凌息快步走向男人,扭头冲村长挥挥手,“村长我们先回去了,您也快去吃饭吧。”
凌息手搀上霍琚的手臂,几乎要架起他快速离开,生怕村长回过神叫住他。
村长张张嘴欲言又止,凌息和霍琚的背影早已走出老远,拧了拧眉毛叹了口气,算了,明显凌息不愿多说,不该探究的好奇心还是别太旺盛。
远离村长家后,凌息渐渐放慢脚步,松了口气,霍琚来得太是时候了,再晚一会儿他都下不来台,根本不知道如何圆谎。
耳边响起男人问话声:“你不是大盛人?”
刚刚那口气松早了!
凌息表情骤然凝固,身体僵硬如冰雕,半晌才转动零件生锈般的脖子,“你……你都听到了?”
男人眸色深深地审视着他,“嗯。”
“咕咚——”
凌息艰涩地吞咽唾沫,大脑飞速运转,还不如让他面对村长呢,至少村长比霍琚好糊弄。
他心里百转千回,霍琚毫不留情地揭穿,“编好理由了吗?”
得嘞,在霍琚面前纵使有七窍玲珑心也白搭。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探进人心底最晦暗的地方。
摸摸鼻尖,凌息小声说:“我饿了,先吃饭行不行?”
霍琚险些气笑,察觉凌息小心翼翼偷瞄他的眼神,到底软下心肠,“走吧。”
凌息又可以了,上前热情搀扶霍琚,“刚刚走得太快,你腿疼吗?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霍琚斜睨他一眼,“又不饿了?”
“填饱肚子哪有你重要。”凌息一张笑脸巴巴凑近,被男人无情地推开。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霍琚压根儿不吃他这套。
凌息瘪瘪嘴,就你会讲成语。
回到家,堆积在院子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霍琚甚至把菜种在院子里种好了。
“怎么不等我回来种?”凌息诧异地询问。
霍琚走到竹管前清洗双手,淡淡回应:“没多少活儿,我能做。”
“而且,你会种吗?”男人经过他面前,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声音卡在喉咙里,他非常想打霍琚的脸,然而实际上他确实不会。
瞧见少年哑口无言憋闷的模样,霍琚眼底浮现笑意,“洗手吃饭。”
“好好。”凌息一秒打起精神,没有比吃饭更开心的事情了。
霍琚吃完饭,继续做答应凌息的拖鞋,凌息磨磨蹭蹭不下桌,碗底的米粒被他一颗颗捡干净,余光偷瞄男人。
见人似乎沉浸在做鞋中,无暇顾及自己,屁股终于坐不住起身收拾碗筷。
清洗碗筷用了比平时长一倍的时间,未等对上霍琚的目光就迫不及待背上竹筐,“我去找丹桂婶。”
霍琚抬头望去,只剩大门因为大力开合还在晃动,少年心虚生怕被自己逮住追问的样子,着实叫人忍俊不禁。
但这也说明,凌息极大可能不是大盛人,他清楚凌息身份不详,决定不再深究时却未想过凌息是他国人,毕竟凌息的外貌特征以及口音都昭示着他是大盛人士。
笑意逐渐从眼中消散,针尖不经意扎到指尖,血珠溢出,霍琚动作极快拿开手,避免血迹沾上布料。
凌息对他的信任,有几分呢?
另一边,凌息逃似的离开家,没听到霍琚叫住他的声音,拍拍胸口。
不急着前往丹桂婶家,他先在四周查探一番土地沤肥情况,火烧过的土地不似开始那般贫瘠,再过段时日应该可以买些树回来种下。
凌息边走边盘算接下来的计划,山上果子有很多,但到底是野生的,质量参差不齐肯定不如果农精心培育的,而且货源不太稳定,如果要大量生产果酒,形成产业链,还是得寻找稳定货源。
他有意酿造葡萄酒,山里暂时没发现葡萄,待会儿问问丹桂婶附近有没有人家葡萄。
虽然拒绝了各大酒肆合作邀请,但凌息并未让刘枝他们停止酿酒,不仅没停止,反而加大投入,接下来就是等合适的时机。
凌息走到丹桂婶家门前,丹桂婶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太阳大这会儿洗的衣服傍晚就能干。
“凌息来啦,快进来。”赵丹桂热情地将人迎进去。
未等凌息张嘴,她便道出凌息的来意,“你坐会儿,我晾完衣裳就领你去捉鸡崽。”
“好,您慢慢忙,我不着急。”凌息走到她家鸡圈前观察了会儿。
鸡在窝里打盹儿,鸭子倒是没瞧见。
“丹桂婶,你家的鸭子呢?”凌息好奇询问。
赵丹桂笑道:“你薛叔带去河边了。”
大概猜到他不懂,解释道:“养小鸡放在院子里就行,怕脏可以做个鸡圈,养鸭子得每天带去河边,它们自己会在河里找吃的。”
凌息恍然大悟,鸭子居然还得遛,“养鸭子要麻烦些。”
赵丹桂乐不可支,教小朋友似的说:“的确是,可鸭蛋比鸡蛋个头大,价钱也卖得高些,若做成咸鸭蛋又能高几文。”
农家子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赚,一文两文在他们眼里区别可大着。
凌息点点头,歇了养鸭子的念头,家里仅有他和霍琚两个人,霍琚腿脚不便,他不在家时,需要霍琚去遛鸭子,凌息不打算给他加重活计,何况再过段时日霍琚得去医馆治腿。
“走吧。”赵丹桂擦干净手上水渍,挎着篮子朝外走。
凌息跟上去,一路上婶子阿叔们同赵丹桂打招呼,看见她身后的少年,眼睛纷纷睁大,好奇询问他俩要去哪儿。
得知赵丹桂带凌息去捉几只小鸡回家养,众人神情惊讶,没看出来,凌息居然真是踏实过日子的,不提他火爆的脾气,单那张脸就不像个安分的。
听闻还是凌息主动提出要捉几只小鸡回家养,大家更是舌桥不下,他们全看走眼了,再一联想到早上的水车,村民们不由对凌息改观。
水车刚架上,他们尚未深切感受到水车的便宜,赵丹桂带凌息去捉小鸡却是亲眼所见。
“哪个说凌息不是个好夫郎,这不是挺会持家的吗。”
“是呀,前个儿还有人说凌息大手大脚只会花钱,霍大郎那几个钱迟早被他嚯嚯完。”
“她们同赵秀娟关系亲近,自然见不得人家小夫夫好。”
“呸!果然是后娘。”
凌息无意关注村中闲话,跟随赵丹桂进了虞阿叔家,虞阿叔没了丈夫,全靠卖菜卖鸡蛋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绿油油的菜田一眼望去叫人心旷神怡,散发着勃勃生机。
“虞阿叔家的菜种得真好。”凌息凑近了瞧,眼中光彩更甚。
赵丹桂正同虞阿叔说话,闻言笑了笑,“那是,你虞阿叔可是把它们当祖宗伺候。”
虞阿叔脸上浮起腼腆的笑,“可不得伺候好,家里全靠这点菜地过活。”
活生生的种菜专家在这儿,凌息虚心求教,认真学习,以后等他种出脆生生的菜,霍琚肯定甘拜下风。
虞阿叔从前自己挑了担子进城去卖鸡蛋蔬菜,儿子们长大后,换他们去卖,自己在家种地养鸡,大多时间是独自一人,头一次有孩子愿意听他讲无聊的废话,不知不觉便说得久了些。
“哎呀,该做晚饭了,抱歉凌息,让你听我絮絮叨叨这么长时间。”虞阿叔老脸一热。
凌息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不会,我很喜欢听,虞阿叔下次还能来找你请教种菜的知识吗?”
“啊?”虞阿叔难以置信,张口结舌:“知……知识?”
“不不不,我一个泥腿子哪会讲什么知识。”
在他们眼里,学堂上的夫子们讲的圣贤书才叫知识。
凌息认真地说:“虞阿叔,我不懂,您懂,教授给我的就是知识。”
虞阿叔张大嘴巴,像有一把锤子重重敲在他心上。
选了十只小鸡,虞阿叔无论如何不肯收凌息的银子,凌息愿意听他絮叨一下午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
凌息更不可能占便宜,扔下铜板就跑,虞阿叔在后面喊也喊不住,站在门口无奈失笑。
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回去时间比预计晚,凌息琢磨着明天早点起来做鸡圈,结果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围出了一块地。
“鸡圈你做的?”凌息惊喜地跑进灶房。
霍琚在炒最后一道菜,闻言平淡一颔首,“嗯。”
“未卜先知,厉害啊霍哥。”凌息激动地冲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踮脚在人脸上亲了一口。
霍琚伸手抓人没抓着,少年跑得比兔子还快,懊恼地摸摸被亲的地方,摸到一片滚烫。
这可真是磨人。
夜里凌息洗漱完进屋,霍琚坐在椅子上剪断线头,递给他一双拖鞋。
“拖鞋!”凌息倏然睁大眼睛,立马接过上脚试了试。
他让霍琚做的是基础款拖鞋,没什么难度,但这么快就能做出来,着实没料到。
“哇!”凌息在地面来回踩了踩,脚感舒适,走路也不会掉。
“太棒了!”凌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霍琚见他喜欢嘴唇微微上扬,脖子突然被一条手臂搂住,凌息亲热地贴上来,男人身体瞬间僵硬。
“霍哥,你好厉害,简直无所不能。”
彩虹屁在耳边狂吹,霍琚耳根烫得像刚烧开的水,强自镇定,“还想要什么?”
凌息不想男人这么快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笑得越发灿烂,“嘿嘿,霍哥你真聪明。”
“其实也没什么,对你来说非常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单听少年描述,久久不讲具体物件,霍琚警觉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铺垫这样长时间,凌息怕是清楚自己不会轻易答应给他做。
如此一思索,霍琚大概猜到是什么东西,原本就烧得厉害的耳朵,此时更是火上浇油。
“起开。”霍琚沉下脸。
伸手要推人,凌息身上只着单衣,无论碰哪里都不太好。
凌息瞅见他的脸色,手臂收得更紧了点,“霍哥,帮帮忙吧。”
“救救孩子,改良一下吧,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霍琚阴沉着脸不吭声。
这件事凌息其实忍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前不太好意思提,现在大家都这么熟了,霍琚连拖鞋都帮他做出来了,做几条内-裤小事一桩。
这会儿叫亵裤,款式类似于现代去海边穿的沙滩裤,别人他不清楚,总之凌息穿惯了现代款式,老感觉空空荡荡。
“你不觉得吊得慌吗?毕竟以后要用,善待一下你的好兄弟吧。”
霍琚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直接把凌息撞开,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不觉得,要做你自己做。”
男人留给凌息一篮子针线和布料,自顾自出去洗澡冷静冷静。
“曹兄弟,此事若是顺利,我定向府尊大人引荐你。”
伴随男人声音落下,车厢内另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喜不自胜,“晚辈先在此谢过钟老板。”
钟老板捋了捋胡须,乐呵呵道:“我实未想到事情这般碰巧,遍寻不到的酒坊竟是曹兄弟家的。”
青年更没想到泼天的富贵有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天,他努力克制嘴角的笑意,摆出读书人两袖清风的高洁姿态。
“老爷,曹公子,到了。”马夫在外面颠得够呛,一眼望见一块石头上写着“邻水村”三个字,心头大为放松,总算到了。
钟老板掀起帘子,同样瞧见那三个字,面露喜色,“好好好,扶我下去。”
那日诗会,钟老板便是喝过凌息荔枝酒的人之一,哪怕他迅速派人去买酒,到底晚了一步,管事脑子活络给了小夫郎地址和信物,表示价钱好商量。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料令整个县城酒鬼们魂牵梦萦的荔枝酒,恍如兰柯一梦,再也找不着了。
钟老板托了不少关系才打听到一点卖酒夫郎的消息,从他们离开时的方向看,应当是这片村落人士,即使缩小了范围,但这片地方村子不少,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又叫人打听开了酒坊的人家,并且卖酒的是一位夫郎,钟老板吩咐下人时,儿子恰好带同窗上门玩耍,其中便有曹高升,主动开口表示自己是邻水村人士,家中小爹刚好会酿酒,在村里开了间小酒坊。
于是才有今日钟老板走这一趟。
钟老板迫不及待朝村里走,生怕动作慢点会被同行查到荔枝酒的下落,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时机,抢先一步,胜利一大步。
自从刘枝同儿子和离后,曹老婆子的日子逐渐难受,伺候人的奴隶走了,可不就轮到她伺候家里爷俩吗,脏活儿累活儿全堆到她头上,儿子瘫在床上,老头子揣着手在田间溜达,她除了洗衣做饭还得照看酒坊。
家里成天鸡飞狗跳,充斥着曹老婆子的骂声,隔壁邻居烦不胜烦,又不愿意惹上这不要脸的泼妇,只能忍着,出门没给曹家半点好脸。
眼瞅着酒坊里的酒日渐减少,曹老婆子有点愁,从前她只管拿钱,哪关心刘枝赚钱多辛苦,如今家里全靠酒坊这点进项,要是酒全部卖完了,她和老头子又不会酿酒该咋办?
把刘枝逮回来给他们酿?
脑中闪过匕首贴上面皮的寒意,曹老婆子一哆嗦连番摇头,不行不行,有凌息那个煞神护着,他们哪敢动刘枝。
自从刘枝离开后,酒坊的生意逐渐变差,若非邻水村只有曹家一家酒坊,村民们早上别处打酒去了。
并不是他们多热心肠,替刘枝打抱不平,而是曹老婆子太不会做人,抠抠搜搜缺斤少两,往常刘枝会给他们装满,甚至多装一点儿,赊借都好说,曹家老俩口则是想方设法从顾客身上占便宜,谁让邻水村独他们一家酒坊呢,有本事别喝啊。
曹老婆子拉着一张脸,有人过来打酒也不热络,活像人家欠她银子。
“祖母,孙儿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令曹老婆子诈尸般抬头,望见曹高升走来,一张老脸笑成一朵盛开的菊花,“诶唷,我的乖孙儿,你可算回来了,在书院过得如何?有没有饿肚子?”
未等曹高升言语,曹老婆子醍醐灌顶,“是不是手里没钱了?你等等阿奶,阿奶这就去给你拿,你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
曹高升拉住曹老婆子,笑着摇头,“我不是回来拿银子的。”
他冲里望了望,没看见刘枝忙碌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意外,他小爹再勤快不过,无论何时都在干活,想起他离家前小爹已有身孕,算算日子,莫非生了?
“祖母,我小爹呢?”
提到刘枝,曹老婆子狠狠啐了口,“呸!什么小爹,他那不要脸的小娼-货也配你叫他声爹,黑心烂肠肚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有脸联合外人欺负我们老俩口。”
“高升,日后等你高中,千万要给他好看,让他悔青肠子去吧!”
曹高升听得一头雾水,可也听出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余光偷瞄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钟老板,赶忙压低声音:“阿奶,小爹的事之后再说,我身后那位钟老板可是我的贵人,他想买小爹酿的酒,你可别说漏嘴了。”
曹老婆子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衣料华贵的中年男人。
哎哟我滴乖乖,居然驾着马车来的,得值多少银子啊。
“好好好,阿奶办事你放心。”曹老婆子心头滚烫。
架着高头大马的大老板特意跑乡下来买他家的酒,他们曹家要发达了啊!
曹老婆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直接忽略掉之前过来打酒的村民,像只斗胜的公鸡,高昂起头颅。
“我去,方才曹家大孙子回来了,坐马车回来的!那马有这么高——”
“你们瞧见没?一个有钱老爷进了曹家,莫不是看上曹高升,想择为女婿?”
“嚯,曹家怕是要发达了,可惜了刘枝辛辛苦苦把曹高升带大,没享到清福。”
“从前我见曹高升对刘枝挺尊敬的,不像是会不认刘枝的。”
“那可不好说,刘枝真是傻,谁家日子能一帆风顺,就他忍不了要死要活闹和离,这下好了吧,享福没他的份儿了。”
村里议论纷纷,专心致志酿酒的刘枝扭头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吴阿奶关切道。
刘枝摇摇头,自我调侃道:“没有,许是凌息在念叨我怎么还没酿出让他满意的酒。”
吴阿奶失笑,“他才不会催你呢,咱们当中就数他最不急。”
刘枝赞同地点头,“是啊,成天叫我休息,我休息得够多了,前些年哪有时候像这样懒怠过。”
吴阿奶也说:“咱们忙惯的人歇息不下来,多待一会儿就浑身不舒服,天生劳累命。”
“谁说不是。”刘枝忍俊不禁,手上活计不停。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擦干净手好奇地走过去,“这会儿谁会来,该不会是凌息吧?”
吴阿奶满脸笑容接话道:“你可别真把人念来了。”
大门打开,一张久未见到的脸映入眼帘,刘枝微微张大眼睛,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阿升……”
曹高升眼眶泛红,声音喑哑:“小爹,你怎么不声不响走了?你不要儿子了吗?”
刘枝喉咙哽咽,跟着红了眼睛,“没有,没有。”
他艰难地说:“小爹怎么会不要你。”
凌息掐算一下日子,失望地摇头,古代信息传播速度果然太慢了,这都多少日子了,那些大老板们还没找上门。
难不成需要他亲自现身?
“哎——”
头顶忽然被柔软的布料罩住,光亮陡然消失。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霍琚经过凌息身旁,顺手将做好的睡衣扔给他。
凌息扯下罩住他头脸的布料,拿下来上下左右观察,“霍师傅,你手艺真棒!”
霍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没理会他张嘴就来的称呼。
睡衣依照凌息要的款式制作,也就是传说中的纯手工私人订制。
简单的T恤和短裤,实际上按照凌息的标准讲,这应该是条七分裤。
起初他要的是沙滩裤长短,霍琚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好吧,这个长短于霍琚而言,无异于内-裤外穿。
至于凌息想要的改良版内-裤,霍琚咬定不松口,凌息尝试自己做了条。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千万别轻易尝试。
原本可以做条亵裤的布料,被他修修改改,这就和剪头发是一个道理,左边长了剪左边,右边长了剪右边,不知不觉越剪越多,最后全毁了。
凌息成功得到一条丁字裤。
稍一回忆,凌息便觉头疼,拿起睡衣比划两下,正好合适。
他迫不及待地脱衣服,霍琚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青天白日你做什么?”
凌息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试衣服呀。”
察觉自己反应过大,霍琚收回手摸了下鼻尖,“那你试。”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离开主屋,凌息早已习惯霍琚时不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继续换衣服。
霍琚特意选用里衣布料做的睡衣,因为听凌息说睡觉穿,如果用普通粗麻制作,贴身穿着会不舒服,何况凌息皮肤雪白细腻,有条件的话,丝绸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