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抬眸看去,薛梨的脸蛋确实偏圆润,但身形并不胖,体态匀称,“你不胖,太瘦容易体虚。”
于凌息而言,肌肉比胖瘦重要,如果为了追求苗条,而减成骷髅架子,那种美丽他实在欣赏不来,何况不吃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干活。
“是吗?我娘也这么说。”薛梨面颊一热,冲凌息笑了笑。
凌息忽然明白,薛梨说这些的真正目的并非抱怨,他担心自己觉得他回娘家打秋风。
薛梨起先有点不敢和凌息说话,因为凌息漂亮得根本不像乡下人,气质比县城有钱人家的公子还高贵,以至于光是站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便已自惭形秽。
鼓起勇气同人搭话后,薛梨意外发现凌息居然很好说话,没有一点架子,不由自主话多起来。
“小盐巴古灵精怪,脑子里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听闻他最近一直没出门,似乎在捣鼓什么东西。”
凌息没想周盐挺认真专注,很有搞科研开发的精神呀,“我拜托他帮我做点东西。”
薛梨面露惊讶,“你居然找小盐巴做东西!?”
他这一嗓子令驾驴车的娄铁回过头,“我说周哥咋托我帮忙带话呢。”
凌息扭头和霍琚对视一眼,再齐齐看向薛梨,“有什么问题吗?”
薛梨神情古怪地盯着他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关系,你尽管说。”凌息瞧出他的犹豫,宽慰道。
薛梨挠挠脸,表情尴尬,“我不是故意说小盐巴坏话啊,只是我们村的人都晓得,周哥虽然是做木工的好手,可小盐巴半点儿没传承他父亲的手艺,成日瞎鼓捣些奇奇怪怪没用的东西。”
前面赶车的娄铁在大岩村长大,对周盐的事更为清楚,他补充道:“他打小就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个村的人基本都被他吓过,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他用木头做了一条蛇,扔到我脖子上,冰冰凉凉直接给我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这事儿薛梨听丈夫讲过许多次,每回都能听乐呵,“谁让你小时候跟村里男孩子一起抓虫子吓唬小哥儿们。”
娄铁一堵,说不出反驳的话,小时候不懂事,男孩子最喜欢吓唬小姑娘小哥儿,长大到议亲的年纪才晓得什么叫追悔莫及。
凌息却听得眼睛一亮,周盐可以啊,小小年纪就那么有创造力,谁说他没继承姑父的手艺,明明继承得很好。
四人闲谈着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到达大岩村。
薛梨抱着孩子先回去,娄铁驾着驴车把他俩送到周顺家门口。
谢过娄铁,二人敲了敲院门,好半天才有个十六七岁的圆脸少年过来开门,“抱歉二位,师傅近来单子排满了,恐怕得下下个月才得空。”
原来是周顺的徒弟。
霍琚开口解释:“小兄弟误会了,我姓霍。”
圆脸少年张了张嘴巴,“哦哦哦,你是师娘的侄子吧?”
再看了看霍琚旁边的凌息,一拍脑门儿,“你们是来找小盐巴的吧?”
未等霍琚二人回答,圆脸少年就告诉他们,“小盐巴和师傅师娘都去河边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带你们过去。”
说着他便进屋里同人交代几句,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往这边走。”
圆圆的脸笑起来有点憨傻,扭头兴奋地说:“小盐巴做了一个叫水车的东西,好大一个,说是能浇灌田地,正在河边试东西呢。”
凌息点点头,周盐还挺严谨,知道水车做好后先做个实验。
河边距离周家不远,穿过一块块田地,河边芦苇茂密,比人高出一截。
凌息眉毛突然挑了挑,霍琚立即注意到他的变化,“怎么了”
“我听到很多人声,很嘈杂。”
霍琚盯着他的侧脸,问:“很多是多少?”
“就那儿。”
伴随圆脸少年亢奋的声音,二人同时望过去。
嗯,确实很多,大概三分之二的村民都在吧。
“动了,动了!”
“天啦,真的转起来了!”
“这么个大家伙竟然真能自己转动,哇哇哇!!!”
“它开始倒水了!”
“快快快!这边这边!老天爷这头真出水了!”
“太神奇了!以后是不是不用再辛苦一桶一桶挑水去田里了?”
村民们欢呼雀跃,把周盐团团围住,曾经嫌弃他成天不务正业的人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只求周盐能把水车借他们用一用。
周盐乐得鼻孔快朝天了,得意洋洋地瞥了眼他父亲的大徒弟,“大师兄,我是在浪费木料吗?”
大徒弟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不惯周盐天天浪费木材做些没用的玩意儿,一个小哥儿不跟他娘好好学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不在屋子里待着做绣活儿,成天跟他们一群汉子泡在工坊摆弄木头,半点不知羞。
他和师傅提过好几次,别让周盐出现在工坊里,被进进出出的客人遇上不好,偏生他师傅对孩子宠溺无度,从前周盐霍霍木料都是小打小闹,这回为了做那不知所谓的水车,浪费无数木料,气得大徒弟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无法忍耐地爆发了。
这才有了今天的事。
之前多嚣张,此时他的脸就有多疼,谁能想到周盐手底下真能做出有用的物件。
“差不多行了。”周顺递给周盐一个眼神,抬手拍拍大徒弟的肩膀,“邹旺,无论何时都不要小觑任何人。”
邹旺低下头,攥紧拳头,发出沉闷地应答:“是,师傅。”
“大郎,凌息,你们怎么来了?”霍垚眼尖地发现人群外的两个高个子。
周盐一听喜出望外地跑过去,“表嫂,表嫂,师傅!我完成了师傅!”
霍琚那么大个人站在旁边,愣是被忽略个彻底,幸好他不介意。
凌息伸手揉了揉他飞扬起来的头发,“干得好,恭喜你成功迈出第一步,再接再厉。”
“好的师傅!”周盐心花怒放,小狗似的围着凌息团团转。
村民们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到凌息二人身上,“霍垚,你家亲戚?介绍一下呗。”
霍垚挺起胸脯,骄傲地介绍道:“我大侄子霍大郎,旁边是他夫郎凌息,模样俊吧?”
“俊!太俊了,十里八村再找不到模样这般出挑的哥儿了。”
“你大侄子模样也好啊,哎哟这个子,简直像北方汉子。”
“霍垚你好福气啊,你大侄子这体格老能干活了吧?”
话音刚落他们又注意到霍琚的拐杖,表情顿时尴尬起来。
“咋……咋是个瘸子?”
霍垚冷下脸,“你才瘸子呢,我侄子可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这不是打了胜战遣散回家了吗,他的腿就是在战场上伤着的,找了大夫正在医治。”
大家听闻霍琚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将士,肃然起敬,再没人编排他的腿一句。
霍垚这才满意,接着说:“你们别觉着我家小盐巴多厉害,这水车其实是大郎夫郎想出来的,小盐巴不过是照着图纸做而已。”
“什么!?”
“水车是他想出来的?”
“长得那么好看,脑子还好使,霍垚你大侄子太有福气了。”
“等等,水车是小夫郎想出来的,那不是意味着人家要把东西拿走!”
不知谁突然提了一嘴,其他村民霎时慌了神。
这么方便省力的好东西,他们只拥有了一秒,当即心如刀割。
“村长,你快想想办法。”
“是啊村长,能不能和小夫郎沟通一下?”
村长擦着脑门儿上的汗,他也很想要水车,可那是人家的东西,他们大岩村的村民总不可能硬抢吧。
“霍垚,你也是咱们大岩村的媳妇儿,一定得向着咱们大岩村啊。”
“对啊霍垚,你帮帮忙同你侄夫郎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也让小盐巴给咱们村做一个。”
图纸是人家想出来的,若是周盐自己想出来的还能商量,毕竟周盐是他们大岩村的孩子,可凌息是别村的人,肯定得先紧着自己村里人。
村子与村子之间也是有竞争的,每年年底都会评出最佳村落,评选标准主要是每个村的粮食产量,有没有人作奸犯科,到处生事。
毕竟关系到地方官员的政绩,如果哪个村最差,来年衙门的人可能会多多光顾,他们这边还好,没有那种特别凶恶的村子,某些地方的村民完全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比土匪还横,压根儿不怕官府。
凌息和霍琚身后莫名其妙跟了群村民,直到他俩进了小姑家,村民们是不跟了,村长却跟了进来,二人面面相觑,啥意思?他俩犯村规了?
小徒弟给几人端来茶水,周顺家做木匠生意,家里特意准备有茶招待客人,不过并非什么多高端的茶叶,喝着同合宴酒楼两文钱一碗的差不多。
霍垚小声同周顺商量过,这件事他们不插手,全看凌息自己的意思,霍琚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他们不想把两边关系变差。
村长搓了搓手,喝了口茶,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凌息刚刚检查过水车,周盐做得很标准,正是他想要的那种,经过实验也能正常灌溉田地。
凌息脑子里想着水车,霍琚注意到他走神,主动开口同村长说话,“村长可是要谈水车一事?”
村长身躯一震,他咋知道!?
第52章
“水车?村长你想要啊?”周盐一根筋儿地脱口而出村长的目的,直把村长一张老脸臊红了。
霍垚赶紧捂住周盐的嘴巴,“跟我去灶房准备饭菜,你表哥表嫂难得来一回。”
周盐不明所以,委屈巴巴地哼哼,“唔唔唔——”我不会做饭啊!
熊孩子被带走,村长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战术性喝水。
“咳咳,实不相瞒,老朽半截身体入土的年纪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便利的东西,听闻是霍夫郎想出来的。”
凌息顶着村长热切地目光,解释道:“倒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家乡曾使用过这种水车,我大概记得模样。”
外面围观的村民闻言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霍夫郎并非附近村落的村民,不过虽然不是霍夫郎原创,但也是他家乡那边的物件,相当于人家家族秘辛,他们万不能随意仿造。
村长蜷了蜷手指,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挤出话头,“咱们种庄稼的全靠老天爷赏饭吃,霍夫郎这水车的妙处,即使是咱们没念过书的泥腿子也能看出来,便是看出来了,才不惜厚着老脸请你容许我们再做一个水车。”
门外围观的村民们噤若寒蝉,心脏咚咚狂跳,屏气凝神等待凌息的答案。
村长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目光殷切地再度开口:“当然,我们大岩村的村民不会白要,霍夫郎你看多少银钱合适?我们可以凑钱,或者你需要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商量。”
“啊?要凑钱呀,村长之前没提过啊!”
村中一向抠搜的婶子阿叔们不太乐意地撇撇嘴,旁边人生怕他们的话传进凌息耳朵里,立马把人嘴捂住,“嘘!闭嘴。”
大多数村民还是明事理的,在他们看来花钱能买到水车就谢天谢地了,还想白嫖?做梦呢!
你家若有啥好东西,你愿意无私奉献分给所有人吗?
愿意的人只能夸赞一句菩萨心肠了。
而他们没料到的是,菩萨真的出现了!
在村长忐忑地注视下,凌息豪爽地摆手,“村长不必说得如此严重,水车本就不是我创造出的,如果对大家有帮助的话,尽可以拿去用。”
空气骤然安静,村长呆傻地望着凌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凌息茫然地扭头看向霍琚,“这是怎么了?”
霍琚眼底浮现笑意,凌息大概不知道他简单一句话,于大岩村而言有多么重要,村民们全靠土地维系生计,水车能够帮助他们减轻负担,提高效率,甚至能空出些时间去做别的活计挣钱。
“谢谢你霍夫郎,真是太感谢你了!”村长连连道谢抬袖抹起眼泪。
门外更有人居然要朝凌息下跪,凌息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挨个儿拎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我才十八,会折寿的。”
“霍夫郎小小年纪这般深明大义,慷慨无私,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是啊是啊,霍夫郎你真是人美心善,日后必然儿孙绕膝,幸福满堂。”
村民们把凌息团团围住,将自己毕生所学的溢美之词倒豆子般送给凌息。
凌息神情越发尴尬,什么儿孙绕膝,他和霍琚谁也生不出来啊!这是咒他头顶青青草原吗?
胡思乱想一通,凌息急匆匆朝人群外的霍琚使眼色:救救我!
霍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凌息鄙视地差点朝他竖起中指,男人,要你何用!
最终还是小姑父靠谱,用他宽阔的后背将凌息挡在后面,“行了,大家回去吧,他俩大早上赶路过来也累了。”
村长站出来挥挥袖子把人群疏散,“我也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有事随时过来找我。”
村长冲凌息笑出一脸褶子,“霍夫郎,在大岩村玩得开心,让小盐巴带你多转转,咱们大岩村有不少漂亮的地方。”
凌息应承着点头,“好,多谢村长,您慢走。”
目送村长离开,凌息总算松了口气,扭过头找人算账:“你刚才居然见死不救。”
霍琚面无表情回答:“我腿脚不方便,你知道的。”
凌息漂亮的凤眼瞪着他,活像只气鼓鼓的幼豹,“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能单手抱起我!”
“咳!”周顺用力咳嗽一声,提醒小俩口自己的存在,“我去灶房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了。”
霍琚单纯故意逗一下他,却被凌息日常口无遮拦害得羞红了脖颈儿,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别胡说。”
凌息挑了挑眉,“我哪里胡说了?你敢说你没单手把我抱起来抵在……唔唔……”
男人实在抗不住少年的过分坦率,大手捂住对方的嘴,热意似火烧火燎,脖子耳朵乃至整张脸都红透了。
即便他肤色偏深,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在明亮的日光下,一览无遗。
凌息眨巴眨巴纤长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睫毛扫过男人的手,痒意如细小的电流飞速窜过,惊得霍琚倏然收回手。
他的左手用力握住被凌息睫毛扫过的右手,阻止蛇毒蔓延般使劲儿,仿佛这样,那股痒意就不会从手传递到四肢百骸。
凌息看着高大英武的男人霎时变得像犯错的小朋友背着手,别过头不说话,好奇地伸长脖子凑上前,想偷偷瞧瞧霍琚此时的表情。
以至于霍琚眸光一转,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他清晰地摸到自己的脉搏急速跳动,宛如草原上竭力奔跑的野马。
霍琚后退一步,攥紧拳头闷不吭声往屋里走。
“喂,你生气啦?”凌息以为自己又把人惹怒了。
瞧瞧,脸都气红了。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今天也是莫名其妙,无法与霍琚脑回路搭上的一天。
霍琚这一沉默,就沉默到底,除了必要的应答,一个字也没蹦出过。
糟糕,这回好像把人气狠了。
凌息思索要不要找小姑讨教一下哄人的办法,或者让小姑帮他分析一下霍琚生气的原因。
然而,等饭菜一上桌,凌息瞬间顾不得霍琚生没生气,饭菜是霍垚和一位年轻夫郎做的,对方是姑父三徒弟的夫郎,做得一手好菜,因为家中人多,霍垚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花钱请了人。
吃饭时,凌息才注意到姑父的徒弟有好几个,这会儿学手艺非常辛苦,要给师傅打下手,打杂,什么小事杂事都得做,也讲究传承关系,尊师重道,把师傅当父亲敬重。
很多孩子都是打小就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几乎算师傅的半个儿子。
周顺的手艺照理是要传给儿子的,但他和霍垚只有周盐一个小哥儿,他偏疼周盐,不在意周盐是小哥儿,打着培养接班人的主意培养周盐,可周盐愣是“长歪”了,对正儿八经的木匠手艺没兴趣,独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成天念叨着要上天入海,村里人谁见了周盐都得摇头,以至于周盐十七岁了也没几个媒人上门说亲,可把周家人愁得不轻。
周盐古灵精怪,模样清秀,其实村里有小汉子喜欢他,还偷偷和他表白,可周盐没开窍啊,问人家你有多喜欢我,小汉子害羞地支支吾吾,说特别喜欢。
周盐转身拿树枝挑起一坨牛粪,“你敢不敢为了我吃屎?”
小汉子大惊失色,被周盐拿着沾有牛粪的树枝追了半个村,被同伴笑话了许久,往后远远见着周盐就绕路走。
周盐回家被爹妈训了一顿,委屈巴巴地辩驳:“我上个月还看见他和竹哥儿好,今天就说特别喜欢我,竹哥儿都不和我玩了!”
霍垚和周顺面面相觑,他们家小盐巴还没开窍就先陷入三角恋了。
吃过饭,小徒弟们负责洗碗,霍垚悄悄把凌息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觉得穿蓝衫那汉子如何?”
凌息回忆了下饭桌上的座次顺序,“那是姑父二徒弟吧?”
霍垚眼中闪过讶异,老二年纪偏小,很多人误会他是四徒弟。
“对,你咋看出来的?”
凌息笑笑没说实话,“我猜的。”
从周顺大徒弟对待其他徒弟态度,以及座位顺序,便能判断一二。
霍垚夸赞道:“猜得真准。”
“你觉得怎么样?”
凌息重点回忆了下,斯斯文文,比起木匠,更像个读书人。
“挺好的,一表人才。”
霍垚肉眼可见地欣喜,“真的?你也这么觉着?”
凌息挑了挑眉,奇怪地询问:“我只见过一面,没有多深的了解,可能准,也可能不准,小姑您……”
他琢磨片刻,脑中小灯泡一亮,“在给小盐巴相看?”
“嘘!小点儿声。”霍垚竖起手指,压低声音,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才实话实说。
“小盐巴十七,差不多该寻摸婆家了,他性子那样跳脱,外面的人我们也不放心,正好文斌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同小盐巴年纪相仿。”
十七在凌息眼中是未成年,在这里却该着急成亲了,相比前朝大盛朝其实算成亲较晚的,换作前朝十七八的女子哥儿,已经算大龄了。
“要不您问问小盐巴的意见?”凌息觉着找对象还得遵循当事人的意思,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里又不方便离。
霍垚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哪儿懂这些啊,成天就晓得捣鼓自己那堆东西。”
凌息想了想还是认真说:“毕竟是要一同生活的人,如果小盐巴不喜欢,苦的还是他自己。”
霍垚神情一顿,陷入深思,片刻后轻轻颔首,“你说得对,不着急,先看看。”
凌息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踢出脚边的石子,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从墙旁边跌出个汉子。
霍垚吓了一跳,走近定睛一瞧居然是大徒弟邹旺,“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邹旺捂着痛得要命的膝盖,五官扭曲,从齿缝间挤出话:“我……我出来上茅房,经过这儿……”
凌息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俯视邹旺,男人被他看得冷汗直流,一个小夫郎竟有这般厉害的功夫。
“邹大哥抱歉,我以为有贼呢。”凌息上前扶人。
邹旺结结巴巴要拒绝,陡然被人拎起来,膝盖猝不及防受到二次伤害,“嗷!疼疼疼,轻点轻点!”
“诶呀对不住,看我五大三粗笨手笨脚的,邹大哥你别介意。”凌息道完歉伸手准备搀扶人进屋。
邹旺看见他伸手就哆嗦,慌不择路扶着墙往里挪,“你别过来!别碰我!我自己可以!”
到底是霍垚做师娘的看不下去,伸手扶了把。
打在河边见到邹旺,凌息便看出他心思多,眼睛时刻都在骨碌碌乱转,偷听他和小姑的谈话也不知有啥用,走之前叮嘱小姑他们多注意点吧。
“对了,小姑,我做了几把牙刷,你们用用看。”凌息掏出自己做的牙刷分给霍垚几人。
周盐接过牙刷,新奇地来回翻看,“师傅,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凌息解释道:“清洁牙齿用的。”
“怪不得叫牙刷呢!”周盐醍醐灌顶,再去看手里的东西,越看越惊奇,“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师傅不愧是师傅,就是厉害!”
周盐朝凌息竖起大拇指,双眼迸射出光芒,里面充满崇拜之情。
霍垚敲了下他脑袋,笑着问凌息:“这小玩意儿如何使用?”
“牙刷可以沾牙粉或盐巴,如果没有,可换作炭灰,炭灰加入一点水,在刷完牙后用清水洗漱干净口腔避免刺激。”凌息细细介绍牙刷的用法。
牙膏的配方不难,但需要各种中草药以及一些比较难得的辅料,现有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乡下人早上记得用清水漱口就不错了,哪会愿意花钱买牙粉,即便家里有盐巴,炒菜都舍不得放,更别提拿来刷牙,简直浪费钱。
周顺做木匠生意,这么多年下来还算有点家底,比那些人要讲究些,但也不过以杨柳枝清洁口腔,听凌息说了三种法子,顺势起了明早试试的心思。
“上回拿给你们的香皂快用完了吧,今儿顺路正好送些过来。”凌息特意将松香皂包了起来,打眼看上去愣是猜不出里面装的啥。
“来就来,咋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上回拿的香皂还剩不少呢,待会儿把东西带回去,听话。”霍垚心头又酸又暖。
俩孩子穷得叮当响还想着她,这片孝心真是多少银钱都换不来。
“香皂原材料都是山里找的,不花钱,小姑您别担心,我们没饿着肚子。”凌息把松香皂塞回小姑怀里。
霍垚怀疑地看向旁边的霍琚,霍琚轻轻颔首,她才相信,“这次算了,以后可别往我这儿拿东西,小姑啥都不缺,小姑就希望你们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改明儿再生个大胖小子。”
凌息脸上的笑容僵住,干巴巴傻笑糊弄,“哈哈哈哈——”
霍垚留两人在大岩村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凌息本无意打扰,毕竟他们家人多,可能住不开。
霍垚和周顺却死活不让他们走,说什么也要让他俩住一晚,“那么大个水车你们也不可能背回去,明早叫老三驾牛车送你俩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那就麻烦小姑,姑父了。”
“瞎客气啥,到小姑这儿就是回自己家。”霍垚嘱咐周盐带凌息和霍琚到处走走,别在屋里待着闷得慌。
周盐开心地拉拽着凌息带他去自己的小天地,穿过纷飞的木屑,凌息掩住口鼻不忘叮嘱身后人,“你小心脚下,到处都是碎木头。”
霍琚低低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