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人太甚,我家可是上好的粮食!”老头儿儿子赶紧扶住父亲,咬牙切齿,面色涨红。
管事高坐在牛车上,轻蔑地扯扯嘴角,“少跟我吆五喝六,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家不愿意卖,多的是人家想卖!”
汉子险些咬碎后槽牙,如果不是孩子发了热症,急需银钱治病,就是把这些粮食放烂了他也不卖。
大抵看出汉子的窘境,管事轻飘飘开口:“这回不卖,下回可就是两文了。”
“你!”汉子脖子青筋陡然鼓胀,拳头攥得死紧。
老头儿拍拍儿子手臂,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算了,三文就三文吧。”
粮食没了明年他们努力再种便是,小孩儿若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一家人都无法原谅自己。
汉子不得不忍气吞声,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我卖。”
管事目的达到,快慰地抬抬下巴,“把粮抬上车吧。”
“老袁!大头!快别卖了!”一身褐衫的老头儿,两眼放光,精神矍铄地冲袁家父子俩挥手。
“刚刚我听到消息说凌息的酒坊要收咱们的粮,多少都收!”
袁家父子双双瞪圆眼睛,凌息居然要收粮,甭管多少钱,卖给凌息总比卖给狗眼看人低的粮行好,人凌息为他们邻水村做了多少贡献,哪像这些粮行,尽会欺压他们庄稼人。
“在哪儿收?你等等,我们也去!”袁老爹匆忙喊住对方。
管事见情势不妙,赶紧开口:“你们去哪儿?不是要卖粮吗?下回来可就两文了啊!”
大头终于能舒舒服服出口气,大手一挥吭哧吭哧扛着自家粮食回院子,“我们不卖了!”
“喂!那个什么叫凌息的肯定是骗人的,哪收得了那么多,指不定比我这儿价格还低呢!”管事不遗余力往素未蒙面的凌息身上泼脏水,企图挽留袁家父子。
父子俩将大门一锁,狠狠啐他一口,“呸!凌息才不像你那么奸猾!”
眼瞅着人风风火火跑远,管事冲他们背影高声大喊:“四文!我做主破格给你们四文,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你们别不识好歹!”
本以为怎么着也能把人叫住,岂料他们离开的脚步丝毫未停顿,气得管事在原地跺脚,驾车的伙计瑟缩询问:“没收够粮,东家会不会把咱们皮扒了啊?”
管事头皮发麻,催促伙计驾车继续行驶,他不信这么多户人家,全跑去那个叫凌息的家伙那儿了。
事实证明,凌息的号召力确实非同一般,何止邻水村,隔壁村的村民都赶来了,长长的队伍,搞得像赶大集一样热闹。
管事和伙计亲眼目睹如此盛况,整个人都麻了。
凌息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要那么多粮做什么?不怕烂掉吗?
凌息当然不怕烂掉,他开酒坊本就需要大量粮食,在村子里买,质量有保证,距离近,省去运输成本,关键还便宜,顺便能帮村民们摆脱万恶的资本家压榨,何乐而不为。
“得亏没早早把粮卖了,凌息真是菩萨心肠啊,居然愿意出五文一斤的价格。”
“是呀,是呀,我隔壁邻居家里有驴车,天没亮就赶去县城,问遍了粮行,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公道的店,愿意出五文。”
“可不是,咱们得记住凌息的好,若没有他,只能把辛苦种出的粮食贱卖了。”
“别提了,我娘家兄弟卖得早,刚碰上我嫂子,正哭得厉害骂人呢。”
“嗨,这谁能料到。”
类似情况不胜枚举,瞧见这群排着长队乐呵呵拿钱的人,心里哪能舒坦。
好些的叹口气怪自己运气差,心性差的则把错误怪罪到别人身上,是的,这个别人正是凌息。
既然凌息要收粮,为什么一开始不站出来发话,偏要等他们忍痛把粮卖了才透露口风。
简直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他们占不到便宜,别人也休想!这群人当场闹了起来,前面负责记录和清点数量的正是村长和刘枝等人。
大盛平均文化水平低下,全村找不出几个识文断字的人,能者多劳,只得麻烦村长和村长孙子。
“谁在闹事?真是反了天!”村长拍案而起,他人还在这儿呢,光天化日就有人敢闹事,简直没把他放眼里。
闹事之人一个个热血上头,哪儿听得进村长的话,排队的人包括隔壁村的,数量比闹事的多,听他们满嘴脏话污蔑凌息,霎时火冒三丈。
两拨人不出意外地干了起来,场面混乱无比。
在工地视察的凌息被人着急忙慌找过去,等他抵达现场,中间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打红了眼,不分敌我地痛揍靠近他的人,嘴里高呼:“兄弟们,千万别放过凌息的这群走狗!”
“你们哪儿来的脸自称男人,天天围着一个低贱的小哥儿摇尾乞怜,我看你们恨不得跪下给他□□。”
“哈哈哈哈,还是你们早已尝过他的滋味儿,舍不得他淫-贱的身子?”
男人话语粗俗难听,即使成亲多年的妇人阿叔也听得直皱眉。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满嘴喷粪的混蛋!”一道黑瘦的身影暴戾地一拳打向男人。
男人脸上挨了一拳头,嘴角溢出鲜血,他好似没有痛觉,反手一拳击中霍常安的太阳穴,抬起膝盖顶上青年腹部。
“呕……”霍常安脑中一片空白,猛地吐出一口酸水,身子摇摇晃晃支撑不住。
即将重重砸向地面,忽然有股力道拽住他的腰带,将他向上一提,他勉强扭头,眼前忽明忽暗,看不真切来人。
凌息把人搀扶到旁边,交给大堂哥霍常胜。
“你干什么去?太危险了……”大堂哥见他往混战中心去,皱眉叫住他。
凌息面无表情,周身气息如冰霜雨雪,没有人看清他怎么闪避开其他人,骤然出现在壮硕男人面前,下一秒,众人眼睁睁看着约莫有两个凌息那么高壮的男人,被细胳膊细腿儿的少年提起衣领在地面来回摔打。
“邦!邦!邦!”的响声逐渐令嘈杂的现场安静下来。
最后仅剩凌息面无表情砸人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在凌息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无人再敢闹事,规规矩矩排队,老老实实送粮领钱。
至于带头闹事的男人,他一直在县城给人当护院,收了东家银钱,让他找机会把凌息的生意搅黄。
凌息的望岳酒坊横空出世,导致许多酒坊的生意日渐惨淡,由于凌息的合作对象多是大酒楼,小酒坊压根儿不敢招惹他,不过一些家里有根基又拎不清的大酒坊受不来这气,背地里开始使些阴暗手段。
估计没料到凌息不好惹并非靠背景,纯靠自身实力。
得知前因后果,凌息带着受人雇佣的汉子前往衙门报官,汉子和雇主谁也想不到凌息会报官,这类事通常是私了,摆到台面上多难看。
于凌息而言,面子难看的是别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田县令对凌息印象深刻,一升堂,尚未问清楚案件详情,心已经不自觉偏了点。
至于堂下被告者,他同样认得,黄氏酒坊的管事,每年都会亲自上门送礼。
商户给本地官员送礼打点关系,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礼物无非真金白银,珠宝绸缎,价值高低全看商户用心。
田县令称不上清正廉洁,分文不取,但也算不得贪官污吏,每年意思意思收点,他胆子小,怕收多了没命花。
眼前这位单管事送的礼在所有商户中排得上前列,是以二人视线一对上,单管事便谄媚地笑笑,朝他使了个心知肚明的眼色。
“咳!”田县令快速移开目光,清清嗓子,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断案。
从凌息口中了解完事情经过,田县令大概清楚事实应该与凌息讲的无差。
单管事却抵死不认,咬定半月前已经把冯瓦辞退,冯瓦所作所为与他毫不相干,更同黄氏酒坊无关。
冯瓦收了单管事的钱,理应替他隐瞒,但他被凌息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样,血呼刺啦躺在木板上,被凌息盯一眼,立刻浑身觳觫,倒豆子似的将单管事的阴谋和盘托出。
单管事眼珠子快瞪出来,“你……你……”
“大人!您瞧冯瓦这副模样,必定是这姓凌的哥儿将他屈打成招!您万万不可相信他的话啊!”
田县令捋了捋胡须,他自是不信一个哥儿能将汉子屈打成招,不过冯瓦这样子确实可疑。
“冯瓦,何人将你打成这副模样?你尽管说出来,本官可为你做主。”
冯瓦眼珠子往凌息那边移动,只一下,身体便本能地瑟缩,“我……我自己摔的。”
“胡说八道!你自己怎么可能摔成这样!你莫要替这哥儿隐瞒!”单管事气急败坏,不明白冯瓦为何频频为凌息说话。
冯瓦一口咬定,“真是我自己摔的,和……和旁人无关。”
紧接着,冯瓦将单管事何时给了自己多少银子,他又花到哪儿去了,再细细讲述他是如何挑唆村民,激起众怒,其中有几人还收了他的银子,目的就是搞坏凌息的名声,让他无法顺利开酒坊。
田县令派衙役一查,案情迅速水落石出,单管事眼瞅着事已成定局,干脆心一横把此事全揽到自己身上,绝不牵连东家半点。
证据确实无法证明此间有黄氏酒坊东家的手笔,凌息追责不到对方身上。
单管事被判赔偿凌息一笔银子,又被关了几日,被东家捞出来时,身形佝偻不少,丢了管事工作,好在东家怜他扛下所有事,将他派去庄子上做事。
下了堂,田县令递给师爷一个眼神,师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方才王爷在后面听了全程,前脚刚走,得亏您没偏袒单管事。”
话音一落,田县令差点端不住手里的茶盏,冷汗浸湿衣衫,幸好升堂后他不经意间瞥见宁王的衣摆闪过,当时没有当做错觉,否则头顶的乌纱帽恐怕不保。
“主子,您看上那哥儿了?需要属下为你打听一二吗?”侍卫殷勤地询问。
宁王斜了他一眼,抬起手里的扇子敲他的脑袋,“胡言乱语,小心王妃知道打你板子。”
侍卫缩缩脖子辩驳:“属下见您独自在外,身旁没个体己人照顾,那人虽是平民小哥儿,但容貌身段不俗,王妃想必能体谅您。”
“你话太多了,换去茅房当差吧。”宁王自幼痴迷武学,于情爱方面一窍不通,旁的兄弟通房侍妾成群,他仍沉迷舞刀弄枪。
他父皇实在看不下去,叮嘱母妃快些为他定下婚事,本以为他成亲后能懂温香软玉的好,结果王妃三日回门过后,他便马不停蹄回军营去了。
以至于宁王二十四了,仍无所出,其它皇子瞧他这样,齐齐把他排除争储圈,毕竟诞下皇孙是非常重要的争储条件。
自从上回去医馆探望霍琚,确认对方有一大家子亲人后,宁王便将怀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也不催王侍赶回来了。
霍将军是个孤家寡人,亦是一匹独狼,军营中人几乎人尽皆知。
找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毫无霍将军下落,或许是时候该换地方了。
正在医馆艰难复建的霍琚对此毫不知情,他来医馆时暑热未消,现在已隐隐感到丝凉意。
“回去后要继续坚持,不过忌剧烈运动,别干重活儿。”柳仲思给霍琚做完今日份的按摩,起身清洗双手。
他手上沾满黏糊糊的药膏,在霍琚做完每天的复建后,需要给他按摩放松肌肉。
“这套手法还是凌息哥教我的,回去后你不必担心自个儿没法按摩。”
柳仲思背对着霍琚,全然未察觉霍琚微变的神色。
低沉的嗓音藏着丝喑哑,“嗯。”
第88章
霍琚坐在轮椅上眼望着不远处粉墙黛瓦,美得独具一格的建筑,近瞧跟前平坦开阔的道路,一时以为自己到错了地方。
霍垚按捺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大郎惊讶坏了吧,当初我和你姑父震惊得说不出话,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宫。”
周盐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得意洋洋道:“我师傅本就是世外高人,照着天宫的样子修座房子出来很正常嘛。”
凌息揉揉太阳穴,已经没力气同周盐解释,他只是个普通人。
从震撼的情绪中抽离,霍琚转头看向凌息,漆黑的眼眸中烈焰燃烧,“这路为何如此平坦?”
凌息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摸鼻尖解释:“它叫水泥路,主要材料是石灰石,铺设成道路后坚硬牢固,颠簸程度小,我考虑到你坐轮椅在泥地和石板路上不太方便,正好要建房子,便让人修了家门口的路。”
听到凌息铺水泥路的原因,霍琚胸口骤然一烫,伸手握住凌息放在轮椅上的手,语气诚恳真挚,“谢谢,辛苦你了。”
突如其来的郑重令凌息莫名面颊发热,不太能直视霍琚的眼睛,心头麻麻痒痒,像毛茸茸的小猫爪子在挠。
霍垚撞了撞周顺的胳膊,递给他一个“快看”的眼神,周顺随着她的暗示望过去,只见小俩口腻腻歪歪,甜甜蜜蜜,不是很懂妻子叫他看什么。
这有什么可看的?
察觉周顺的不解风情,霍垚白了他一眼,凌息生意越做越大,霍琚成天待在医馆治腿,全靠夫郎养着,两人聚少离多,感情最是容易变淡。
如今亲眼目睹二人如胶似漆,霍垚终于可以放下心,何况单论霍琚凌息的模样气度,他们站在一起郎才郎貌,难道不够赏心悦目,令人开怀?
“哎哟,真是霍大郎回来了!”
“快看,霍大郎回来了!”
“霍大郎坐着的是个啥玩意儿?咋还有轮子呢?”
“我去!居然能自己动,莫不是仙器!?”
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得到霍琚回村的消息,纷纷搁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瞧热闹。
顷刻便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议论着。
“多谢乡亲们的关心,霍哥刚从医馆回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改日待霍哥身子痊愈,一定设宴招待诸位。”凌息落落大方,话语叫人挑不出错。
大家知道霍琚是病人,闻言不好继续围观,陆续散开为他们让出一条道。
“没想到霍大郎真去治腿了,他那腿真能治好啊?”
“看样子应该能好吧,否则耗时耗钱干嘛。”
“亏得霍大郎遇上个神仙夫郎,长得好有能力,要不然十里八村哪家拿得出银子给他治腿哦。”
“说不定霍大郎并不想治好腿呢,腿废着他不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吃软饭了。”
“呸!我看是你想吃夫郎软饭吧!”
“别说,凌息那样的,叫我吃他软饭我挺乐意的。”
几个年轻汉子笑得意味深长,齐齐被女子哥儿们啐了口,“凌息才看不上你们呢!”
凌息一行人对外界的争论一无所知,新房子没有建在老房子的位置,他找村长另买了处宅基地,此地原有一座破败的老屋,二十多年前,这家人做生意发达搬去了府城,先头几年还会派人回来打扫维护一番老屋,后来遇上战事,全家老小无一幸存。
老屋一直荒废无人打理,那家人的亲戚仅剩一个远房侄子,凌息干脆花了点银子把房子买下,实则是买宅基地。
位置算得上偏僻,已经隐入山林,不过没进深山,村里的小孩儿称这地方为鬼宅,时常进去试胆子,捉迷藏,大人们则吓唬他们里面有恶鬼,喜欢吃小孩子,叫他们别跑进去玩。
远房侄子压根儿没想到竟然有人看得上这里,凌息一开口,他根本不还价,末了一副天上掉馅饼的表情,脸都快笑烂了。
凌息嘴角的笑容差点压不住,太便宜了,基本等同于白捡。
他就喜欢深山老林,离群索居,环境清幽,等他热潮来临,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引人瞩目。
于是买下房子后,凌息马不停蹄找人把荒屋推平,村里小孩儿痛失快乐老家。
霍琚的腿正在复建,冬天万万不能受冻,凌息首先排除泥土房,画好草图命工匠照着建了座青砖瓦房,光秃秃的墙砖太难看,凌息记起曾在书上看过的徽派建筑,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如梦如幻。
大清早便扛着工具进山,山中多岩洞,又有温泉池,凌息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早期石灰与火山灰的混合物与现代水泥相似,他装了些材料回去做实验,顺利弄出了水泥路,把房子刷成了白色。
单以石灰粉刷过的白墙坚持不了太久,西藏的白色建筑会往里面加入糯米牛奶等原料,据说千年不坏。
考虑到成本,凌息决定刷刷石灰得了,他没打算把房子当做文物世世代代传下去。
“太漂亮了,无论来多少次,仍然会怀疑我是不是进了天宫。”霍垚轻轻摸了摸雪白的墙壁,满眼喜爱。
凌息忍俊不禁,“小姑,您喜欢随时欢迎来住,我给您留了房间。”
霍垚诧异凌息给自己留了房间,看凌息的眼神越发喜爱,“那怎么好意思。”
“自己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凌息走出厨房,手里端着茶壶,周盐立马上前帮忙。
他鼻尖耸动,眼睛倏地一亮,“甜滋滋的味道。”
凌息瞄他一眼,唇角上翘,“鼻子真灵。”
倾倒茶壶,浅金色液体澄澈清亮,徐徐倒入杯中,一杯斟满两三朵鹅黄的小花漂浮起来,打着璇儿。
“啊!是桂花。”周盐惊喜地张大眼睛。
霍垚好奇地凑过来,吸吸鼻子,“好香,好甜。”
凌息莞尔,“小姑,您尝尝。”
霍垚也不推辞,端起杯子呷了口,眉眼舒展,神情放松,低头一看怎么一杯这么快就喝完了?
周盐在旁看着,馋得不行,催促着凌息,“师傅,师傅,我也要。”
凌息一杯杯斟满杯子,周盐小狗似的直勾勾盯着凌息的动作,急不可耐端起一杯,“唔!好好喝!”
凌息随手递给霍琚一杯,又端给周顺一杯,二人反应不似霍垚和周盐那么大,但也点点头表示不错。
“这是桂花蜜冲的饮品。”凌息自桌下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瓶子。
他其实更想用玻璃瓶,直观展示桂花蜜的漂亮,一看就很诱人,然而他近来事务繁忙,着实抽不出空去研究烧玻璃的工艺。
打开盖子,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女子哥儿很难不心动。
“师傅,你不是做卖酒生意的吗,怎么开始研究这个了?”周盐好奇地抬起头,望向凌息。
“不好喝吗?”凌息反问。
周盐呆头呆脑地想了想,点点头,“好喝。”
凌息眉眼弯弯,“那不就行了。”
实际上,真实的理由是凌息囊中羞涩了。
既然桂花酒可以卖钱,桂花饮料为什么不可以?
有人喜欢喝酒,自然有人喜欢喝饮料,桂花蜜方便又好喝,他相信肯定会大受欢迎。
“家里鸡呢?”霍琚左右没瞧见凌息亲手喂养的鸡。
“在老房子那边养着,每天过去喂喂食也不远。”凌息考虑到新房子可能经常接待生意上往来的人,不太适合养牲畜,但让他放弃养鸡他又不情愿,他还想养猪来着。
霍垚提醒:“最好找个人守着或者养条狗。”
提到养狗,霍垚记起之前同霍琚讲过,“凌息,你们要养狗不?我给你们逮两只送过来。”
虽然养的鸡不多,但被人偷了也难受,况且那边院子里种着菜,凌息琢磨片刻说:“养狗不必,我明儿上山去要两头狼崽子回来。”
霍垚家三人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啥?”
狼崽子那是说要就能要到的吗!?
周盐两眼亮晶晶,崇拜地望着凌息,“师傅您果然是神仙。”
霍琚比较担心狼崽长大后会伤人,眉心轻轻聚拢,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凌息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我在,保管把狼崽子训得服服帖帖。”
少年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吸引人,霍琚不自觉舒展眉心,眼底洇开浅淡的笑意,“好。”
午饭由霍垚下厨,周盐打下手,凌息烧火。
在凌息的语言指导下,霍垚卤了一锅花生,加了各种香料的卤水香气霸道,飘散出的气味大老远就能闻到,更别提厨房里的三人,简直要香迷糊了。
向来稳重的周顺和霍琚一站一坐出现在厨房门口,不好意思地探头,“做什么呢?这么香。”
霍垚头回瞅见丈夫这副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凌息教我的新菜,卤花生。”
此时几人尚且不知,凌息把他们害得多苦。
看得着吃不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卤花生需要时间慢慢浸泡入味,他们五人的午饭里并没有这道菜。
虽然凌息教的桂花糯米藕,板栗烧鸡也很好吃,但心里总念着那锅卤花生,不太得劲。
午饭后各自回屋小睡了会儿,空气中卤花生的味道久久不散,周盐做梦都在流口水。
霍琚坐到床上的瞬间立刻察觉异样,他拍了拍屁股下的床,伸手去掀床单。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突然冒出来抓住他的手腕,霍琚掀起眼皮迎上一双狡黠的眼睛,“你发现了?”
男人喉结滑动,低低地应了声,“嗯,是什么?”
凌息抓着他的手往上一掀,露出垒得结结实实的几层砖,“这叫火炕,冬天非常暖和,不仅保暖还可以做饭。”
霍琚瞳孔微微放大,如果这个叫火炕的东西真同凌息说得一样,那完全是边疆战士的福音,往年战事频发,冬日严寒,粮草不够裹腹,衣袍无法抵御风霜,不知多少将士被活活饿死冻死。
“凌息!”霍琚猛然握住凌息双手,黑沉的眼里燃起足以点亮旷野的光。
“怎……怎么了?”被这样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凌息不由结巴起来。
男人蓦地拥住他,凌息整张脸撞入温热的胸膛,僵硬在半空的手渐渐放松,凌息无法抵抗地将脸埋得更深。
实话实说,霍琚的胸口他早就想埋了。
触感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样好,不,比想象中更美好。
兀自沉浸在感动中的霍琚丝毫不知,自己怀中之人正满脑子废料。
霍琚回家的第一天,睡了个无比满足的午觉,至于凌息,他当然同样满足。
难怪网友就要男妈妈,男妈妈好,男妈妈妙啊。
“嘿嘿……”
霍琚睁开眼睛,正好听到怀中人的笑声,低头一瞧,胸膛有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男人眉头皱了皱,掰开凌息睡得白里透粉的脸,少年湿润的嘴角昭示出答案。
他胸膛上的赫然是凌息的口水。
霍琚英俊的脸霎时黑沉得可怕。
第89章
下午众人终于如愿以偿吃到卤花生,花生的口感起先并不如何惊艳,待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越吃越想吃,越嚼越香。
被卤水彻底浸泡的花生咸香麻辣,叫人恨不得连同花生壳一并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