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两个小孩身后的青年收回手,他叹了口气,同其他几个青年点头。
“就是,不过轻轻教训了一下杂役,竟要被重罚。若非那杂役同其他杂役在隔壁,我们怕吵醒无关之人,便将他带出来给大家看看,一副丑模样,竟得了温宗主偏袒。”
几人说到这里,看向男人,客客气气道:“你们走时,叫我们一声,我们也退出主宗,天下之大,自有我等容身之地。”
男人笑道:“行。”
“师兄,走时,也叫我一声。”
“师弟,也叫我一声。”
“你说得对,留在主宗没有前途。”
男人话音刚落,一群人表示要退出主宗。
男人满口答应。
在场人见这么多人都要退出主宗,留在主宗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不出片刻,三分之一的人想要退出主宗。
高个子青年眼底藏着笑,他朝男人看了一眼。
温见雪等人研究了许多,研究出一套更快、更简单的除掉凶物的办法。
有了这个办法,大家齐心协力,不出七日,便把进入宗派的凶物解决了。
阵法大师早来了主宗,进入宗派的凶物尚未除掉时,他便同自己的弟子修复好了破损的阵法,阻止了更多凶物进入宗派。
此时,宗派内只余一汪浑水。
温见雪用符箓收住浑水,看向在场弟子。
“你们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明晚宗内筹办庆功宴犒劳大家。”
在场弟子没有说话,气氛颇为凝重,一时间只有雨声。
温见雪这几日实在累,眼底有些青黑,他按了按眉心,微微偏头,笑道:“这是怎么了?”
简容等人也累了,见这群弟子一言不发,互相看了眼。
刘嶂叫出自己弟子李秀,天骄大比后,他收了李秀为徒,“你说,出了什么事?”
李秀看向第一个提出退出主宗,长相端正的男人,又看向其他喊着要退出主宗的人,道:“大部分人没什么事,是他们有事。”
“他们?”温见雪顺着李秀的目光看去。
男人上前一步,他弯身行了一礼,道:“温宗主,我们确实有事要说,你知晓了,不要生气。”
“有话直说。”
男人朗声道:“我们想退出主宗。”
“为何想退出宗派?是宗派待你们太薄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温宗主,并非宗派待我们太薄,主要是……温宗主应该能猜到原因,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退出主宗。”
“什么原因?直说。”
男人表情很为难,犹豫几息,道:
“温宗主,这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我们都这样认为,宗主两人很难从虚无海回来,主宗接下来会走下坡路。”
“我们还年轻,不想虚耗年华,所以想退出主宗,去寻找新的出路。”
他撩起衣袍,跪在地面,垂下眉眼。
“温宗主若是认为我们背叛了宗派,尽管惩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温见雪抬指摸了摸左侧飞着的吞金。
“你们也不过做了你们认为的当前最正确的选择?我为何要惩罚你们?”
男人哽住。
高个子青年一干人也哽住。
满肚子潸然泪下,引人愤懑,道德绑架的话统统被堵在腹中,像与人打架,拳拳打到棉花上,堵得他们上气不接下气。
之前喊着退出主宗的人,此刻因着温见雪的话,心中生出无数愧疚。
他们张了张,打算说些什么,害怕他们反悔的男人当即亮出一个笑容。
“温宗主,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即刻收拾东西,退出主宗。日后温宗主若是用得着我们,尽管找我们,我们定当竭尽全力为温宗主办事。”
话说得好听。
其他不打算退宗的弟子嗤之以鼻,纷纷看向温见雪,用眼神询问,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好歹享用了好些年宗派资源。
温见雪脸上挂着笑容,不见丝毫不悦。
这些弟子舌尖发涩,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
或许正如男人所说,温宗主仁德有余,能力不足。
这样的人,若是宗主与花长老真出了意外,真的能撑起一片天?
恐怕有些困难。
事情顺畅无比,男人有些飘,眼神几欲暴露得意之色,他站起身,朝喊着退出主宗的人挥手,去收拾东西。
雨大了几分。
乌央央一大群人收拾好了东西。
温见雪同刘嶂等人坐在观雨亭喝茶,其他人则撑了灵罩,分散在观雨亭两侧。
男人带着一大群人来到观雨亭前,拜别温见雪几人,朝高耸宗门走去。
此时一别,便不再是剑宗主宗弟子。
男人和高个子青年不着痕迹对视一眼。
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虽然中途出了温见雪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岔子,但并不妨碍……
耳边忽然传来数声巨响。
冰凉雨滴带上血腥味,夹杂着细碎的柔软物体快速砸他们砸来!
男人同高个子青年身体一抖,猛地转头。
同伙皆心口一个洞,软软倒在地上,污浊之物从胸膛涌出,争先恐后同地面水流朝暗渠流去。
两人瞳孔微缩,肢体僵硬,缓缓抬头看向观雨亭。
素雅的观雨亭,水滴不停从檐沟滴落。
温见雪稍稍偏头,隔得有些好吧远,雨幕迷糊了他的面容,但能清晰感知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破坏阵法,致使凶物入宗,伤及无辜,有罪。”
“造谣生事,煽动人心,妄图灭宗,有罪。”
“罪上加罪,罪不可赦,当诛。”
青年声音温和,传入他们耳朵,却如催命符,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气血翻涌,心口剧痛,颤抖地捂住心口。
下一刻,两人心口骤然炸开。
身体倒下,血色物体飞扬,落了旁边几人一身。
在场人皆傻眼。
退出主宗的弟子手脚发凉,慌乱地转身朝温见雪跪下。
“温……温宗主……”
温见雪目光缓缓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被看得大气也不敢喘时,青年站起身,温和一笑,道:“你们走吧,我说了,没有惩罚。至于死掉的人,他人派来的细作,本身有罪,方才算账罢了。”
“好……好!”
冲击力太大,他们脑袋一片空白,御着剑,直愣愣离开主宗。
待离开主宗,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被雨水彻底冲涮,方才恢复神智。
起哄退出主宗的人都是细作,那他们随着退出主宗,岂不是一脚踩坑里了?
一堆人你看看我看看,皆从彼此脸上读出后悔两字。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了,于高空,回首俯看被雨雾淹没的剑宗主宗。
尚且留于主宗的人此刻终于回神,第一次认识温见雪似的,齐刷刷看向他。
温见雪掐诀拂去地上残尸,走出观雨亭,他撑起灵罩,雨水溅到灵罩上,尽数弹开了。
“宗派不需要三心二意的弟子。”
“你们选择留在宗派,与宗派同舟共济,我与几位长老执事皆十分欣慰,从今日起,斩杀凶物弟子月钱涨两倍,其他人涨一倍。
“待骨龙之事了结,宗派名下的小秘境,无论内外们弟子,皆可进入,为期三个月。小秘境注意事项,询问张执事。”
在场弟子怔住,反应过来,血液沸腾,欣喜若狂,当即行礼。
“温宗主英明!”
温宗主哪里撑不起主宗?他们分明误会温宗主了。
温宗主除了不是剑修,其他方面都不比谢宗主差。冷静果断,明辨是非,大方温柔,该出手便出手,几乎没有地方可以挑剔。
不同之前,听命温见雪是因为谢宗主授权,他们此时是真心实意愿意听从温见雪。
温见雪疲倦眉眼舒展了几分,笑道:“退下吧,明晚庆功宴,勿忘赴宴。”
弟子们兴高采烈地退下了。
温见雪坐回原位,刘嶂几人直直看着他。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
简容转动茶杯,道:“没有,只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有些惊奇。”
温见雪道:“坐其位,谋其政。我也只是为了累积威慑力,宗主头衔谁都可以拿,而一个真正的宗主,必须拥有足够的威慑力,若没有足够的威慑力,不足以让人从心底信服。”
“这样一来,宗派凝聚力不够,底下弟子很容易阳奉阴违,致使大小问题不断。细作这事,正好可以拿来累积威慑力,出手有点血腥,但愿没有吓到你们。”
张漆哈哈大笑,“有一点,还好。”
温见雪眼角微弯,侧头看着雨幕。清脆的雨声吵得人心烦。
“哥,还是联系不上虚无海那边?”
“联系不上,但去往虚无海的修士的魂灯皆无恙,应是无碍。”
距离剑宗主宗不远处的山峰峰巅,生着无数树木。
树木被水淹了,根部自然而然成了水中凶物的食物。
此时,这些树木根部被啃食得差不多了,歪七扭八矗立在水面,树枝上承载着一些没有飞翔天赋的妖兽。
其中一株最高的的树木顶端站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
乌鸦眼睛乌黑,直直盯着剑宗主宗的方向。
它盯了会,张开翅膀,顶着雨水,飞向定天宗。
定天宗内外门皆未进水。它悄无声息越过外门,进入内门,落在一个内门执事手臂上,呱呱汇报剑宗主宗的情况。
内门执事懂兽语,显然听懂了它的话。
神情不悦,听罢,将它甩开,一步百米,来到林翡所在之地。
林翡端坐在窗前打坐。
“宗主。”执事行礼后,轻声喊道。
林翡气沉丹田,睁开眼睛,目中闪过一丝暗紫光芒。他斜视执事,冷冷道:“何事,说。”
“宗主,我们安插入剑宗主宗的人都……”
林翡道:“都死了?”
执事头几乎要垂到地面。
“正如宗主猜测。”
“这些人由我精心挑选,剑宗主宗招生时,慢慢塞进去的,也不知温见雪短短几日,怎么察觉到他们细作身份,全给逮了出来。”
“在动摇剑宗主宗人心,削弱实力计划成功时,都杀了。”
“现场之血腥,似乎知道我们暗中盯着他们,做给我们看,杀鸡儆猴。”
林翡压着嘴角,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
“剑宗向来不好对付,我对你的人,从来不抱有希望。”
执事攥紧手指,又很快松开,殷勤道:“宗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下去,不必再有其他动作。”林翡冷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
执事退下,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
“宗主,今年还要保持与剑宗主宗的来往吗?”他小心翼翼补充道,“汪宗主等人十分不满,认为我们同剑宗主宗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不利他们的条约。”
执事跟了宗主多年,这几十年,同汪禹等人一般,越发看不懂宗主了。
一边提携剑宗主宗,各种往来,一边瞧不顺眼,想方设法打压。
莫非宗主此举是想让谢霜两人葬身虚无海?
提携剑宗主宗,与其往来,二十多年前便开始了,宗主从哪里得知灵气异动,骨龙出世,提前这么多年就开始布局的?
灵气异动,骨龙出世,连卜算道修士们都未曾算到。
执事细思极恐,不敢往下想。
“继续保持,不必理会汪宗主等人。”林翡只淡淡道了一句。
“遵命。”
执事退下,林翡调整姿势,闭上眼睛。
一丝暗紫的光芒从他身体溢出……
浩瀚无垠的虚无海终年宁绕着浓雾,上空灰黑云层如同被数道龙卷风穿梭过,朝下拉着长长的云柱。
此时,虚无海下着暴雨。
一道道紫红闪电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时不时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朝海面劈去。
波涛汹涌的海面,一艘巨型灵船在漆黑海水的击打下,颠簸行驶。
灵船后面跟着一大片五彩斑斓的色彩。
雨水如断线玉珠,噼里啪啦往海面砸,却无法砸散这片色彩。
它随着海面起起伏伏,时不时冲破海上浓雾,显露出细细的触手以及锋利的鱼尾鳍。
雨水落到灵船上空,被无形的防御阵法弹开。
托防御阵法的福,灵船内部干燥,灵船船头站着一群修士。
这群修士各显神通,联系着各自宗派、家族,不知是谁,见久久联系不上宗派,火气上头,一下子将手中的联络灵器砸向甲板。
“哐啷——”一声,联络灵器将坚硬甲板戳出一个洞。
这道声音点燃了其他修士心中的焦虑,有人跟着砸了手中联络灵器。
“除什么骨龙,现在偏离航线,都不知到了哪里。”
“早知出发后会遇到风暴,就该推迟几日再出发。”
“天机宗算了个什么良辰吉日!不如把天机二字摘了,宗内卜算之道书籍尽数喂狗。”
灵船上自是有天机宗的修士,听到此话,勃然大怒。
“人算不如天算,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我等若是每一卦都精准无误,诸位还修炼什么?直接找我等算卦,去捡机遇好了。”
“能力不行,别人一说便跳脚,实在可笑。”
“你说谁跳脚?”
“谁回话我说谁。”
现场叽叽喳喳吵成一团。
忽然,一道剑光自灵船中冲出,直入海雾腾腾的海面。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谁离开灵船了?”
“海中凶物无数,雾中更是藏着至今未知的精怪,这人怎敢离开灵船?”
话音未落,灵船防御阵法波动,那道剑光又回来了。
众人这才看清御剑之人,那是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皮肤苍白的黑衣青年。
青年自漆黑长剑跃下,衣摆翻飞,锥形银耳坠随之晃动。
“外面如何?”一个手拿铁骨折扇的蓝衣青年从人群中走出。
黑衣青年收起长剑,锋利眉眼压着戾气,道:“雨大,雾重,即便用神识,也什么都看不清。不过我未走多远,行到半路,察觉有精怪跟在身后,便折回了,或许走远些,去到雾薄的地方,能瞧见些东西。”
据资料记载,虚无海并不是所有区域雾气都浓重,有些区域,雾气稀薄得仿佛没有雾气。
蓝衣青年闻言,叹了口气。
此刻,大家也认出了黑衣青年。剑宗主宗宗主谢霜,至于那红衣青年,不必瞧上一眼,便知其身份,剑宗主宗内门长老、秦家养子花倾城。
谢琅说完情况,朝灵船二楼走去。
花倾城展开铁骨百花折扇,笑眯眯看向其他人。
“现下情况就是这样了,诸位都是各个宗派、家族的翘楚,与其焦急烦闷,不如想想看,怎么回到航线,或者怎么离开这片海域。”
“花道友所言极是。”一群人收敛火气,抱拳一礼。
花倾城还礼,摇着折扇,跟上谢琅。
“你受伤了?”
谢琅来到二楼,打开自己房间,拉了张找扶椅,坐了下来。“内伤,跟在身后的精怪在我折返时,偷袭了我。”
花倾城走进房间,“可需要我帮你疗伤?”
“多谢花兄好意,不必。”谢琅敲了敲桌面,“那精怪实力很强,靠近时,带着水汽,一击便散,依你之见,这是什么精怪?”
花倾城沉思片刻,抛出好几个猜测结果。
“雾精?水怪?雨精?”
“灵船已在虚无海面航行数日,凶物追在其后,防御阵法屡次遭到攻击,虽有阵法师及时修复,但指不定哪天,一个小问题,就崩溃了。”
“船上其他人我不太相信,以防不测,从现在起,我们只能一个人修炼或者休憩。”
花倾城道:“可以。”
谢琅道:“不知灵船上其他人是否有想到这点,最好提醒一下,险境之中,活着人多点总比人少点好。”
“这你放心。”花倾城合拢铁骨百花折扇,站起身,拿着铁骨百花折扇击了一下手掌心,“你好生疗伤,我走了。”
谢琅侧头,看向窗外。
海雾厚重,水流一般涌动。
他收回视线,掐诀关上窗户,拂去衣上水汽,正想打坐疗伤。
灵船剧烈颠簸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安静的环境被打破,雨声响彻房间。
谢琅目光骤然凌厉,召出斩邪剑,身影一闪,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朝外看去。
大雨毫无阻拦地砸在灵船之上,海面涌动的海雾钻入灵船,笼罩二楼走廊,因雾气钻入还不算多,此时,尚且能看出栏杆大概模样。
真是好事不灵坏事灵——防御阵法破了。
谢琅啪地关上窗户,几步走出房间。
仅仅几步的时间,外面又不一样了。
海雾彻底笼罩了灵罩,一切都看不清。
谢琅掐诀联系花倾城,对方没有回应,联系其他人,其他人也没有回应,似乎此间只剩他一个人。
甩出一张符箓,拦住朝灵船砸来的雨水,谢琅果断封了视觉。
浓雾既遮眼,又遮神识,在没办法驱散的情况下,眼睛同神识一并失去作用,不如撇下神识,封了视觉,将全部精力投入其它感知。
谢琅适应了一下封住视觉后的状态,依靠空气中,花倾城残留的淡淡的气息,寻找花倾城。
“呼啦啦——”刺骨海风从身旁拂过,刚走下二楼,他就嗅到海腥味。
这股海腥味正朝他靠近,每靠近一分,腥味便浓重一分。
谢琅站定,海腥味浓郁的呛鼻时,他握紧剑柄,一剑劈下!
咔嚓,什么东西碎了。
刹那间,数股带着热度的液体朝他飞溅来。
谢琅撑起防御灵罩,挡住液体,这液体应当有腐蚀性,砸在灵罩时,升起细微的灼烧声。
为了不沾染上液体,谢琅又叠了个防御灵罩。
修士强化了□□,感知力非凡人能比,待听不到烧灼声,谢琅才继续寻花倾城。安全起见,他没有撤掉防御灵罩。
这次未走几步,耳边传来呼喊声。
这呼喊声有些耳熟。
侧耳倾听,竟是温见雪的声音。
见雪在天水派闭关修炼,怎么可能在此呼喊他?
谢琅蹙起眉,忽然,他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反应极快地屏住呼吸,待到香气散尽,谢琅方才呼吸。
就在此时,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穿过防御灵罩,落到他脖颈上。
“谢郎君,叫你呢,怎么不理我?”有人趴在他背后,双脚缠住了他腰,温热的气息尽数往他耳边扑。
“灵船在虚无海行驶数日,你莫非寂寞难耐,与其他人好了?”
谢琅顿住,喉结上下滑动几下,他解开封住视觉的封印,嘴角上扬,微微偏头,看向趴在他背后‘那人’。
‘那人’似乎带了驱雾神光,以他为中心,周围的雾气散了。
凭借肉眼,便能清晰看到‘此人’模样。
他长得与温见雪一模一样,甚至笑起来,也同出一辙的温柔。
谢琅目中闪过一丝暗光,弯起眼睛,眼尾上挑,道:“我怎么会与其他人好了,我心心念念都是你。”
‘温见雪’道:“那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谢琅无辜眨眼,道:“我以为听错了。我记得你在闭关修炼,并未随我来虚无海。”
‘温见雪’直勾勾看着他,看了会,笑吟吟道:
“郎君,你记错了吧,我明明同你,同其他人一并来了虚无海。”顿了顿,他接着道,“听说这海雾有毒,吸入过多,人的记忆会错乱,你该不是是吸入海雾过多,记忆错乱了吧?你仔细想想,我是不是一同来了虚无海。”
谢琅垂下眼帘,认真想了许久,道:“……好像是一同来了虚无海。”
“我确实是来了,若没来,你此时见到的我,又是谁?”
青年哑然失笑。
“好了,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温见雪’轻声道。
“行吧。”谢琅收起了斩邪剑,道:“你能不能从我背上下来?你好重,我背不动。”
“胡说,我这样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背不动?”
“想你想得紧,自己解决的多,肾@虚,所以背不动。你那么喜欢我,那么体贴我,不会硬要我背吧?”谢琅说着,拍了拍落在他脖颈上的手。
对方闻言,笑呵呵道:“自然不会。”
说罢,缠着他腰的两条腿放下,背后骤然轻了。
谢琅柔情似水,笑道:“你真懂事。”
“你喜欢就好。”‘温见雪’拉住了他手臂,“此地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要找个人。”谢琅拉住了‘温见雪’。
“什么人如此重要?”
“此人是我好兄弟,若将他一人留在此地,我良心难安。”谢琅道。
对方轻轻嗤了声,随后笑道:“生死关头,还管什么好兄弟。”
“你最是口是心非了。”谢琅笑道,“走,我们去找他,找到他,一并去安全的地方。”
‘温见雪’闻言,眼睛亮了几分,他背起双手,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执意去找他,那我便不阻拦了,走吧,去找他。”他说罢,拉着谢琅就往前走。
一路上,谢琅看到许多修士。
他们皆倒在甲板上,似乎在坐什么美梦,嘴角上扬,表情幸福。
谢琅只当没有看见他们,随着‘温见雪’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船尾。花倾城坐在船尾,正和一个长相丑陋的海怪说话,他笑得一脸甜蜜,眉梢眼尾还有几分羞涩。
谢琅凑近一听。
花倾城口口声声喊海怪秦月。
谢琅挑了一下眉,他弯下腰,压低声音,对花倾城道:“你在对秦小姐告白吗?”
花倾城骤然看向谢琅,他猛地站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偷听我们说话做什么?不对,你怎么在这里?这是秦月的闺房啊,你怎么进来的?”
“我穿墙进来的。”谢琅呵呵了两声,抱起双臂。
花倾城道:“你穿个什么墙?你他娘少在哪里吹牛。”
谢琅微微歪了一下头,右耳戴着的锥形银耳坠摇晃了两下,“不信算了。”
花倾城怒道:“女孩子的闺房你怎么可以进来?出去!”余光看见‘温见雪’,花倾城愣了愣,道,“见雪,你怎么也跑女孩子闺房来?你们要不要脸……”
谢琅沉下脸,抬手,将他脑袋狠狠往下按,道:“蠢货,真应该把你按进海水里,你好好看看,现在在哪里?还秦小姐,你对着个丑得不能见光的海怪告白,恶心死我了。”
花倾城懵了。
“春心荡漾个什么劲?”谢琅道。
花倾城更懵了。
谢琅掐出一道寒水,泼向他。
对方被冻得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喃喃自语,道:“海怪?虚无海……假……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