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船上的防御阵法不大一会功夫就修复好。
灵船调转方向,撞开被同类尸体吸引过来的凶物,朝引路旗驶去。
谢琅收起斩邪剑,在一群人的监视下,面不改色地上药疗伤。伤势好了大半,他站起身,视线越过几只海妖。
临行时,抓几只海妖,倒是有用。
谢琅越过他们,顶着一众目光,走上二楼,来到花倾城身旁,传音道:
“花兄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半妖的?”
花倾城传音道:“方才,同船上的人一起发现的。”
“撒谎。”谢琅侧身看向花倾城,嘴角含着笑容,“在得知我身份后,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引路旗,分明不是方才才知晓我身份。”
“行吧,说实话。二十多年前,天水派,杨柳林。”花倾城道,“犹记得我摸了一下,某狼把自己团成一团……”
“……闭嘴!!!”
花倾城道:“害羞得往见雪怀里钻……”
谢琅阴森森地盯着他。
“秦小姐恐怕还不知道你对着海妖告白,等我回去了,好好跟她说道。”
“你敢!”花倾城怒道。
“你看我敢不敢?”
花倾城狠狠剜他一眼,不再提旧事了,转而道:“你真名叫谢琅对吧?我中香后,看到诱骗你的海怪长着见雪的模样。”
“花兄如此聪明,何须我多言?”
两人沉默许久,花倾城道:“我今日帮你,正如我之前所说,是看在你没有伤天害理,且你我多年情谊上,若是有一日,发现你做伤天害理……”
花倾城敲了敲栏杆,“必杀你。”
他自发现谢琅是半妖,便明了对方骗了他们,正是他们寻找多年的祸世半妖,只是暗中观察、调查许久,发现对方祸世的发展趋势,便放弃了杀对方的念头了。
但此时,他不知之前放弃杀对方,是否正确。
这船上的人都知晓了谢琅是半妖,待解决了半妖,他们会做什么,不得而知,或许会将谢琅赶上祸世的道路……
花倾城闭了闭眼,可真是让人烦躁。
倘若这些人不知晓便好了。
对于花倾城的话,谢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正过身,静静看着灰暗海面,目光微暗。
此时,某个房间的角落里,一只瓷娃娃动了动,它漆绘的黑色眼睛缓缓变成了人的眼睛,眼珠转动,隔着墙壁,看向引路旗的方向。
“温宗主,事办好了。”
刘嶂几步走到温见雪面前,他半跪下身,恭敬道。
“现下无人不知我们同定天宗情深意厚。”
温见雪抬起眼帘,平静道:“与定天宗交好的几个大宗派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我已派人盯着这几个大宗派,有动静必定第一时间告知温宗主。”
“好,下去吧,辛苦了。”
虚无海不同其他海域,灵船行驶起来,颇有些吃力,费了几个时辰,才抵达引路旗。
李帆等人在引路旗上圈了一道灵力,若是再次偏航,能顺着灵力重新回到此地。
做好再次偏航应对措施,大家示意掌船人按航线,前往骨龙所在之地。
虚无海不同其他海域,灵船行驶起来,颇有些吃力,费了几个时辰,才抵达引路旗。
李帆等人在引路旗上圈了一道灵力,若是再次偏航,能顺着灵力重新回到此地。
做好偏航应对措施,大家示意掌船人按航线,前往骨龙所在之地。
虚无海不止一只雾精。
灵船航行数万里后,进入其他雾精的地盘,海面雾气又浓了起来。
因着上次栽了跟头,此次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防御阵法。
无人注意到某个房间角落里的瓷娃娃消失了。
金鳞宗。
磅礴大雨皆被阵法收纳,金鳞宗宗主汪禹同鹤衣宗宗主李秀、岫玉宗宗主岫烟站在荷花池,端着鱼食喂鱼。
荷花池内的龙鱼,通体泛金,背部有着莹白的小角。
鱼食抛于水面,龙鱼从荷叶下游出,摆尾跃起,张开嘴,一口吞了鱼食,勾起一圈圈波纹。
“汪宗主、秀宗主可听说了……”岫烟捻起一小揪鱼食,朝龙鱼丢去。
“听说什么?”
汪禹同李秀一并朝岫烟看去。
岫烟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道:“没听说算了。”
汪禹收回了视线,转动手中小瓷缸,若有所思。
片刻,他道:“岫宗主想说得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岫烟挑眉道:“正是。”
汪禹道:“剑宗主宗发展不错,出了奸细一事,各个宗派巴巴跑去安慰,属实正常。”
温见雪招待完求问如何快速解决凶物的宗派、世家,另有一些未曾遭受凶物困扰的宗派派人送了些东西。
岫烟道:“汪宗主心知肚明,我想与你们说得不是那些小宗派,而是定天宗。那些小宗派,尚且能理解他们为何示好,定天宗便不理解了,它跑去做什么?”
“它需得着朝一个建宗不久,根基不稳的宗派示好,这等示好,我还当定天宗要垮了。”
“算算日子,林宗主已经许多年未曾与我们见面了。”汪禹道。
“林宗主忙着提携剑宗主宗,哪里有空见我们?”
李秀呵呵两声,接着道:
“剑宗主宗奸细一事,我本来怀疑是林宗主所为,可如今瞧见剑宗主宗那头兴高采烈吹嘘定天宗多看重他们,送了多少多少好东西,我便有些不确定了。”
“你们说说林宗主,这些年提携了多少次剑宗主宗了?”
岫烟捻起一小揪鱼食撒入荷花池,她抬起眼,目光流转间,有几分不悦。
“林宗主莫非想将剑宗扶持成自己的附属宗派吧?它本来就够强了,若是还把剑宗收入囊中,我们岂不是要被定天宗压死?什么事情都要听林宗主?”
林翡之前不顾岫玉宗利益,强烈要求岫烟,与天水派断交,导致岫烟心中异常膈应,只要林翡不在,她便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林翡为了打压剑宗主宗,可以损害我的利益,也可以损害你们的利益。
“他这个人,自私自利,心眼小,高傲,好面子,以为谁都围着他转,反正我是不想瞧着他压我们一大截。”
汪禹和李秀闻言,低下了眼。
岫烟所言,正正戳中他们心思。
他们也不想瞧着定天宗压他们一大截。
憋屈多年,叫他们看着定天宗越发强盛,直至此生无法超越,未免太过难受。
定天宗此刻已经压他们一头,做什么事,往往是一起讨论,然后林翡赞同了,才会行动,而外界谈起大宗派,第一个提起得便是定天宗,并非他们任何一个宗派。
他们似乎活在定天宗影子里。
“啪嗒——啪嗒——”荷花池中的龙鱼见岸边有人,却久久没有鱼食,忍不住跳出水面,乞讨食物。
汪禹斜龙鱼一眼,将手中瓷缸伸向池面,翻过面。
瓷缸中的鱼食尽数倾泻于水面,引得龙鱼纷纷竞食。
汪禹收回手,淡淡道:
“剑宗跟我们几个大宗派可是有着灭宗之仇,即便林翡想将剑宗主宗收为附属宗派,恐怕也做不到。其中或许有些什么误解。”
岫烟冷笑一声,“林翡与剑宗主宗交好这么多年,鬼知道他跟谢霜等人说了什么,指不定一边安抚我们在打压剑宗主宗,一边把灭宗的锅甩我们头上了。”
“在无法击垮剑宗主宗的情况下,这样做,既能快速收获一个强有力的附属宗派,又能压住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宗派,何乐而不为?”
“若我是林宗主,必然这样做。”
李秀微微颔首,道:“岫宗主此话虽有些偏激,却不无道理。听说几日前,林宗主侄儿林子音生辰,剑宗主宗刘嶂派人备了厚礼,送与林子音,可真是情谊深厚。”
汪禹蹙起眉。
“……”
岫烟道:“汪宗主若是犹犹豫豫,不肯同我等压制定天宗,日后被压死,可别后悔。”
汪禹道:“我没说不肯同你们压制定天宗,只是在思考如何压制。”
岫烟道:“这还不简单?你我知晓定天宗那么多事,随随便便抛几件出去,都得叫定天宗大出血。”
“大家都不是什么刚入世的稚子,抛出事时,做好善后,林翡哪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岫烟看向荷花池,汪禹撒下的鱼食已经被龙鱼哄抢一空。
即便林翡没有想要拉拢剑宗主宗的念头,借口打压一番,也是极好。
说不准还能从定天宗身上捞点油水。
岫烟目光暗沉下去,嘴角缓缓勾起。
剑宗主宗。
温见雪正在清点丹库中的丹药,听到刘嶂说岫玉宗宗主岫烟同鹤衣宗宗主李秀离开金鳞宗后,回宗召见了几个执事,想到什么。
他喊来晴天和吞金,吩咐它们盯着几个执事。
“行!”吞金和晴天一口应下。
温见雪继续清点丹药,清点完毕,吩咐执事弟子去丹行采购丹药后,来到浴池,想洗个澡。
丹库内的丹药味尽数粘他身上了。
温见雪解开衣服,取下发冠,墨发如云,散了下来,遮掩了后背,有几缕擦过脸颊,落在胸前。抬起手臂,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条发带,松松绑起头发,他沿着台阶走到水池。
温热泉水刚沾到皮肤,想起没有浴巾,温见雪又披上外衣,来到隔间,翻找浴巾。
此地是宗主居所,谢琅在此住了许多年,自然什么东西都备全了。
他很快翻到浴巾,正欲从雕花檀香木衣柜中拿出来,浴巾不知勾到什么了,拿不出来。
他一用力,雕花檀香木衣柜发出咔哒一声。
什么东西坏了?
温见雪退后几步,衣柜却缓缓向左移动,露出一条暗道。
温见雪:?
温见雪拿好浴巾,召出丹火,小心地走进暗道。
此处是谢琅的地盘,什么人会在此修出一条暗道,莫非是谢琅?
暗道又通往哪里?
暗道很快走到尽头。
耀眼火光朝四周铺开,温见雪看清暗道尽头有什么。
一个同下界剑宗水牢一般的水牢。
只是小了许多。
水牢内并未关押什么罪犯,但最后一扇牢房里有着一条金色链条。
链条上居然有金色小铃铛,轻轻一晃,铃声清脆,响彻水牢。
温见雪:?
温见雪研究了一下,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灵器,有什么用,用丹火砸了砸,倒是很结实。
料想是谢琅的东西。
温见雪给他放了回去。
然后走出暗道,把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放了进来。
虽然不知谢琅弄个水牢做什么,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当储物室。
虚无海,二楼柒号房间。
谢琅眼皮跳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皱起眉头,谢琅扭头看向水镜。
水镜里倒映出一只丑不拉几的狼。
这里缺一块毛,哪里缺一块毛,缺毛的地方泛红,像流落街头,生了疮的流浪狗。
——回到灵船后,他服用丹药,被凶物啃食的肉都长了回来,可伤口疤痕脱落后,或许是凶物撕咬时,灌入伤口的煞气,身体上留下了难以祛除的红色疤痕。
当然,红色疤痕还不至于让他烦心,最烦心的是……
漆黑湿润的狼鼻子抵在镜面,谢琅凑近水镜,左转右转,认真观察。
有疤痕的地方,一根毛都没长出来。
该不会长不出来了吧?
烦死了。
咬你大爷。
见雪看到了,肯定觉得丑死了。
谢琅恨不得把咬他的凶物从海里捞起来,碾成肉泥。
正烦躁,察觉几道神识朝房间内看来。
谢琅皱起鼻子,抬起前爪,击碎水镜,变回人形,掐诀遮住袒露在外的疤痕。身体上留了伤痕,无论是变成人还是妖亦或者原形,都不会消失。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长什么样?”
谢琅几步走到门口,哐啷一声踹开门,看向几个暗中监视他的修士。
几人收回了神识,道:“谁知道你在房间里搞什么?”
灵船进入其他雾精地盘后,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然而平稳了三日,也没出什么事,便放松了紧绷的心弦,边监视谢琅的一举一动,边静待灵船抵达骨龙所在地。
按照推算,还有两日,便抵达骨龙所在地了。
此时站在二楼走廊,用万里叶,朝骨龙所在地看去,能看到微小且模糊的骨龙尾巴。
骨头莹白,一块接一块拼接在一起,闪烁着微弱光芒。
谢琅偏了偏头,笑道:“我在房间里搞不太好说出口的事,如果你们能帮我一下就太好了。”
几人思绪发散,想到什么,他们嘴唇哆嗦,好半天,气震山河,怒道:“下流!”
“狼毛打结,请你们帮一下,哪里下流了?”谢琅表情不服气,他说完这句话,表情微妙,啧一声,抱起双臂,“你们脑子都是那种事情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前辈之姿,望尘莫及。”
花倾城路过此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笑。
几人:“……”
这玩意暴露真实身份后,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跟他待一起,死人都要被气活。
迟早要把你解决了!
几人气得想吐血,愤愤瞪他一眼,甩袖就走。
灵船像是脱缰野马,瞬间旋转方向,直往西南方去。
“怎么回事?”
定天宗内门长老李帆掐诀,企图拉回灵船,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
“愣着干什么,帮忙!”李帆冲其他人吼道。
其他人立刻掐诀。
依然拉不回。
灵船如弦之箭,直奔西南方。
谢琅收敛笑意,皱起眉头,看向西南方。忽然,他顿住了,低头看向自己手掌,丝丝缕缕的白色气体从掌心溢出。
伴随着白色气体的溢出,他感觉身体涌出疲倦之意。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停止了拉回灵船,茫然地看着白色气体。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李道友,你怎么有几根头发白了?”花倾城指着李帆发冠束起的头发。
李帆脸色变了,当即握住头发,置于眼前。乌黑的头发间,果然出现了几根白发。
与此同时,其他人发现自己头发也白了几根。
他们寿元未至,如不是刻意,此时不应该出现老态。
众人慌了,当即看向谢琅。
“是不是我干的?”谢琅先发制人,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脑袋进水了吗,没看到我跟你们一样?”
“你……”
“够了,现下不是吵架的时候。”李帆心烦意乱,呵斥道,“赶紧找找原因!”
在场之人都冷静了下来。
“或许是有精怪入船了。”
“什么精怪?虚无海相关资料上从未看到这样的精怪,竟能吸食寿元。”
众人感受了一下,他们的寿元正在快速消失,寿命正在快速变短。
“离开灵船。”谢琅目光一寸寸扫过灵船后,召出斩邪剑,冷静道。
“你疯了,离开灵船,茫茫海面,何处立足?”
第219章
谢琅并不答话,说完这句话后,一道流光一般,迅速离开灵船,没入浓雾。几只海妖早被他收入了灵宠袋。
花倾城不假思索,携着自己分身,跟着离开灵船。
李帆咬了咬牙,道:“走!”
一声令下,其他人才跟着离开。
然而,才离开几个人,灵船防御阵法颠倒内外,剩下的人离开不了了。
他们惊恐一瞬,纷纷出手攻击防御阵法。
灵船还在朝西南方行驶,他们尚且未攻破防御阵法,便因寿元快速流失而疲惫。
“轰!”一声,防御阵法被人从外界打碎。
“走!”这下没人敢在灵船停留了,竭尽全力,猛地冲了出去。
海雾湿漉漉的扑在脸上,寿元瞬间停止流失了。
他们正要高兴,灵船内传出咕噜噜的声音,似乎是什么瓷质东西滚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灵船停歇,一道灰蓝的人影浑身透着阴沉的气息,飞鹰一般,冲灵船外飞来。
所有人此刻都在浓雾间,包括谢霜这个半妖,怎么还会有个人?
这人……
莫非是致使灵船偏航,害他们寿元狂散的罪魁祸首?!
众人恼火不已,却由家伙比他们更快出手。
谢琅掐诀,数道泛着黑色光芒的符箓飞出,如箭一般,来到灵船上空,结成困兽阵,将人影困在了灵船中。困兽阵,阵中事物犹如困兽,不得离开阵法。
人影被困住,骤然退后数步,转过了身,潜入堆满消遣玩乐之物的货仓。
众人见状,怒火消了许多。
谢霜这气死人的半妖倒是做了好事。
李帆身为灵船上修为最高的修士,自然要所作为,如此,才能叫其他人对他唯命是从。
他见谢琅布下困兽阵,斟酌了一下如何称呼对方。
谢霜毕竟是半妖,即便此次救了他们,可一个堂堂正正的修士,称呼谢霜为道友,未免太可笑,显得与半妖有所交集。
思索片刻,他决定用剑宗主宗宗主名头称呼谢霜,这样既能表示自己感谢他救自己的情谊,又能不跟对方扯上关系。
谢琅听到李帆用谢宗主称呼他,微微偏了下头。
海面雾浓,瞧不清谢霜的神情,但李帆听到谢霜嗤笑了一声,似乎通过这三个字,听到了他心中所想。
听到了便听到了。
他这想法又没有错。
李帆一边防着雾里随时可能冲出来的精怪,一边客客气气要求谢琅让他神识进入困兽阵。
“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迫害我等!”
谢琅收敛了笑,他眸子黑沉,手指微曲,困兽阵向李帆打开,道:“行啊。”
李帆放出神识,掐出一道灵诀。
灵气如游蛇,潜入灵船,越过甲板,直往货仓。
货仓里寂静无声,李帆用神识扫了两圈,也没看到那人。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自是不肯空空如也的收回手。
沉下心,开启灵瞳,灵瞳是他修炼得保命绝技之一,凭借此,他顺利找到对方。
“以为装成瓷娃娃我便找不到你了?”李帆冷笑,“你还嫩了点——都退远些!”
李帆硬生生转了话题,朝其他人喝道。
而令他发生转变的原因是,那人自爆了!
灵气冲天,货仓炸开,灵船剧烈摇晃,呼吸间,船底出现了漏洞,海水裹挟着凶物,一并涌入灵船。
“咔嚓——”
这是凶物进入灵船,啃食灵船内部的声音。
“该死!”李帆暗骂了一句,“自爆个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定天宗,宗主住所。
林翡骤然睁开眼,他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
鲜红的血液刺拉拉溅在浅黄竹制地板,格外刺眼。
林翡痛得呼吸不畅,他抓紧衣服,剧烈喘气。好半天,他才缓过劲,弯下腰,双手撑住地面,以防倒在地上后,内视丹田。
丹田内的元婴晦暗无比,甚至出现了裂缝。
——分身由元婴化成,分身自爆,元婴虽能回来,却会受到极大创伤。
林翡甚至来不及收回视线,服用丹药,便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因着元婴受到创伤,朝下狂跌,硬生生跌了个大境界——从炼虚后期跌到了化神后期。
若非他从灵船上的人获得的寿元足足能延续千年寿命,此时便要显出老态了。
多年前,自知寿元将至前,可能无法突破更高境界,受到谢琅突破新境界的刺激,他拿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同鬼王做了交换。
鬼王很久之前,便称自己虽无让他突破更高境界的办法,却有延长他寿命的办法。
那便是寻四十九个修为不低于化神期的修士,用鬼族的吸元玉,将他们的寿元吸出,再补到他身上。
寿命长了,机遇无穷,总有一天会突破更高境界。
鬼王的话,十分有道理,他自然心动不已,只是,四十九个修为不低于化神期的修士,十分难得。
他此时的权利、地位、实力,不足以支撑他绑来四十九个符合条件的修士献祭。
他若是昏了头,去绑,怕是立刻要被打成歪门邪道,便是太上长老都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静下心来,慢慢策划此事。
先是花费大量时间,精心饲养一个凶性十足的鬼物,而后借口净化鬼物,从太上长老手中拿到了定天石。定天石是定天宗的宗宝,蕴含强大灵气,至纯至净,平日都放在太上长老哪里。
再之后,引出了定天石中一部分灵气,扰乱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虽只扰乱一瞬间,也足够叫虚无海里的骨龙苏醒,撞击天空,引发大雨,牵出凶物。
再后来,他拜托鬼王在虚无海放好吸元玉,向各大门派世家提出解决骨龙,组织人,乘坐灵船,前往虚无海。
灵船被他动了手脚,行驶不久,便会偏航。
在众人烦躁不安时,他只需略施小计,破掉防御阵法,引来海怪迷晕众人,便能悄无声息将灵船引向吸元玉。
——抵达吸元玉前,即便海怪拖走些人也无妨,灵船上那么多人,随随便便就能凑够四十九人。
因想打压剑宗主宗,林翡在精心饲养鬼物时,还留了个心眼,故意扶持剑宗主宗,使对方快速成长。
这样一来,剑宗主宗必须派人前往虚无海的地步时,因为时间太短,还没培养好新人,只能派出谢霜、花倾城前往虚无海。
谢霜与花倾城是剑宗主宗的支柱,他俩若是死在虚无海,剑宗主宗便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找个时间,顺便打发了便是。
对于林翡来说,这简直是一举两得。
谢霜是狼妖与人的后代,鼻子灵得很,没中海怪的招,还把花倾城叫醒了。
两人硬生生拖出一条路来,叫灵船回到了航线。
没办法,他只能动用全部力量,在众人放松时,控制着灵船前往吸元石。
灵船被他动了手脚,自然十分听他控制,满船的人都拉不回来。
然而,又是谢霜。
这狗东西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御剑就跑,弄得其他人即便知道离开灵船危险,也跟着跑,拦都拦不住!
“该死的谢霜……”林翡目光阴鸷,含恨痛骂谢霜,恨不得将谢霜千刀万剐。
他就不应该扶持剑宗主宗,把谢霜这个祸害,逼去虚无海。
若无谢霜,早得手了。
花倾城虽然聪慧,却不足为惧。
吸元石在没有吸足设定的寿命时,是不会停止吸元的,但灵船上的人都没拦下,导致吸元玉反向吸他的寿元,然后又补给他。
这之间是有损耗的,吸来补出,不出一会,他便要丧命,只得现身,一边联系鬼王接应自己,一边离开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