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站起来质问,想把周围的东西全都摔碎,可他找不到发泄口,所有人都把他当小孩,什么都不告诉他。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因为我们性别相同,我们就不能够在一起吗?”盛意哽咽。
盛鸢垂着头,头发散落,盖住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盛鸢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胡乱开了新的话题:“小鱼,你知道……章砚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盛意指尖蜷缩了一下,睁了睁眼睛,屏住了呼吸。
“你的生父,是个人渣,”盛鸢停了停,喘口气,才继续往下讲,“他和章砚、梁宥礼,还有姜澈的父亲,组了乐队,私下和粉丝私联。”
“一次偶然,我厌倦枯倦的、日复一日的钢琴练习,偷溜去当志愿,趁机听地下乐队演奏,被他们吸引,那时候他们还不出名。”
“机缘巧合,他要了我的qq,我们开始聊天。但我更喜欢章砚,话里话外总是向他打听章砚的事情。”
“某天,他以章砚想见我的借口,把我骗了出去……对我施暴,还威胁我不许说出去,还正好被刚得知他这些破烂行径,前来质问的章砚撞见。”盛鸢声音在抖,神情痛苦。
“可那个人渣,在逃跑的过程被车撞死了。我崩溃过一段时间,是章砚陪着我,安慰我,带着我去报警打官司。”
“可我怀上了你,小鱼,我那时候对你又爱又恨,你留着他的血,可你又是我的骨肉,我舍不得你。”
盛鸢将盛意拥进怀里,颤着手,蹭了蹭盛意的头发。
“章砚一直在和我道歉,你知道吗,小鱼。那个人渣约我出去,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章砚,可章砚拒绝了,他便想拿我威胁章砚。”
“章砚很好,他总觉得自己也有错,我无路可退,家里辱骂我、嫌弃我,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说我肮脏。”
“可你需要爸爸,章砚一直想负责,他先告诉我,他是同性恋,他可以和我组家庭,却给不了爱。”
“我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谁愿意接纳我,就答应了,可是……可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章砚早在当时,就和梁宥礼在一起了。”
“他们大吵了一架,后来梁宥礼走了,把章砚推向我。除了那个人渣,乐队其他人都过意不去。我那天去学校找你,是想找你说这件事的,却看见了你们亲吻。”
是那天在草坪上,他和梁听叙准备分别,交换的那个吻。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梁宥礼,那天听叙找到我,说他们要出国,也会和你分手。”
盛意喉间干涩:“他……他早就知道了?”
“嗯,”盛鸢松开他,“他说,如果他离开就能解决问题,他愿意离开。”
只要他们还谈着恋爱,这个问题终有一日会被摆上台面,迫使于他们乐队的身份,还可能会被更多人得知。
盛意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尽管不是他们的错,却一生都难脱离刺骨的讨论指责。
所以那天,在最后,梁听叙才会折回来抱住他,说他“不想走”。
心痛到无以复加,盛意攥住胸口衣料,不知是在为盛鸢的遭遇感同身受,还是想到了梁听叙的假装决绝。
第69章 就地解散
乐队群炸了,梁听叙告诉大家,他以后应该会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了,乐队就退了。
发完便退了群,没人联系得上。
姜澈和徐文彬在群里吵闹了半天,联系不上梁听叙,@盛意也没回应。
社交网站上,梁听叙把号也注销了,那么多条消息,没有一条留下。
TYP最新一条下面全是问怎么回事的,私信也满是疑问。
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听叙走得悄无声息,盛意也压根联系不上。
盛家门铃被按响,盛鸢一脸疲倦打开门,看见徐文彬的脸,奋力扯起笑容。
“文彬,你怎么来了?”
徐文彬举起手里的盒子:“帮叙哥给盛哥送东西,寄到我这来了。”
里面是一只鹦鹉。
“盛哥呢?”徐文彬问。
“在医院。”盛鸢别开视线,继续收拾衣物。
“医院?怎么会在医院?”
“他……不肯吃午饭,一直在给听叙打电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我晚上去敲门的时候,他晕在了房间里。”
“怎么又这样,”徐文彬抓了抓头发,“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盛鸢把要带过去的换洗衣服收好,对徐文彬说,“你和我一块去吧,把鹦鹉也带过去。”
到了医院,盛意正拿着手机,等着消息。
他眼底青黑,黑眼圈有些重,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神情恍惚。
手机叮咚一声,盛意眼睛亮了亮,打开信息看。
是中国电信的冬至祝福。
眼里的那抹光又灭了。
徐文彬站在门口,迟迟不愿走进去,盛鸢拉了拉他,他才迈步往里走。
“盛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徐文彬放轻松语气。
“徐文彬,好久不见。”盛意也扯起笑脸。
有些磕碜。
装着鹦鹉的笼子被放到盛意手里,盛意一滞,嘴角的笑意消失。
他说:“你给我买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想养鹦鹉。”
“不是我,是叙哥寄给我,要我代他送给你的。”
“梁听叙!”抓到了关键词,盛意伸手拽住徐文彬的袖子,“他在哪?你联系得上他吗?你告诉我,他从哪寄来的……”
徐文彬被吓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拍拍盛意的手背,“是好久之前的快递了,从阳城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发出的。”
现在连那个地方都退了租,有了新的租户。
徐文彬实在说不出口。
盛鸢说要去买饭,离开了。
盛意收回视线,隔着笼子抚摸着鹦鹉柔顺的毛。
眼眶一阵热,他咬着牙憋了回去。
没人给他擦膏药了,以后不能哭了。
笼子底部有个机关,机关里放着一个小盒子。
盛意拿出来,里面放着两个戒指。
一个是他做的那个,一个是梁听叙定制的。
梁听叙都不要了,全还给他。
“这是什么?”徐文彬问。
“没。”盛意哑着声音说,把盒子放回笼子底下。
门被很用力的推开,“嘭”的一声。
姜澈怒气冲冲走进来,路枝在后面追,没拉住。
“什么意思,解释一下,你把梁听叙举报退学了?”姜澈质问他。
盛意觉得很累,不想解释。
事实也近似如此,他没抬眼,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姜澈拽起盛意的领子,“近两天有两家大公司找到我,问我们愿不愿意和他们签约,整个乐队一块出道,你把梁听叙搞退团,搞出国,你考虑过其他人没有!我们磨合了这么久,重新找一个吉他手,你以为很容易吗?”
盛意忍着嘴角的颤抖,说道:“那你把主唱也换掉好了。”
眼见姜澈又要发飙,路枝连忙拉住她,给她顺背消气:“听叙突然要走,盛意应该也不知道,缺吉他手,我们就再找一个就好了。”
“是啊姜姐,盛哥都躺进医院了,怎么会是故意的,他和叙哥关系这么好,肯定是最难受的啊,”徐文彬挡在盛意跟前,对姜澈说完后,又对盛意小声说,“你说话也别怄气。”
“我没说假,你们另外找吧,我不想玩乐队,也不想唱歌了。”盛意疲倦。
“盛意,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讨厌你吗?”
“你讨厌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联觉,总是能很容易做好所有事,无论钢琴,亦或吉他,甚至是唱歌,但你从不当回事,钢琴碰壁,就一直这么萎靡不振,直到手受伤。乐队少了个人,你就不玩。你以为我很想和你组队吗,乐队少了谁不是继续转!”
盛意微微抬眸,和姜澈对视:“很容易……?所以在你们眼中,我一直都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那些事的吗?你知道我有多少日子弹钢琴弹到手抽筋,指腹皲裂,血都糊在琴键上了还是不能停,吉他和唱歌我没接触过,我私底下找梁……梁听叙练了多少遍,找老师练了多少你看得见吗!”
“谁还不是付出了时间精力。乐队经营这么久,少了梁听叙,新吉他手需要磨合,哪个公司都不会要我们。就这样吧,既然你也不想继续,那TYP我也不要了,就地解散好了!”姜澈说完,“嘭”地踹了一下门,走了。
路枝抛下一句:“澈澈说气话呢。”就赶忙跑出去追姜澈。
盛意只是将头垂着,任凭徐文彬怎么和他说话,也不作回应。
21岁这年,他丢了他最爱的人,和他放在心尖的乐队。
像一束热烈的盛夏阳光,燃烧了一整个夏天,在冬天被满头乌云遮住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满地雪白。
尽管盛鸢和盛意敞开心扉聊了,却依旧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大吵了一架。
盛鸢觉得盛意只是喜欢梁听叙,不是同性恋,盛意却只是淡淡地说:“我就是,我的确喜欢男生,除了梁听叙,以后我交往的任何一任,都会是男生。”
全是气话,他幻想着,这段话能通过盛鸢,告诉谁都好,最后传到梁听叙的耳朵里。
然后,能让他再见上一面。
可是没有。
手机里只有徐文彬和路枝偶尔发来的消息,和中国电信的节日祝福。
盛鸢忙起来,管不了他,盛意说他想去留学,盛鸢也就让他去了。
挑在一个刚下过雪的时候,满地雪白,盛意坐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他挑着同梁听叙一样的时间,不知道是否一样的位置,看着一样的风景。
一阵失重感,底下房屋越来越小,盛意沉默着,眼角滑落这五年的最后一滴眼泪。
他还是没能找到梁听叙。
第70章 盛夏周而复始,冬天却难熬
乐队到最后也没能继续下去,梁听叙送给他的鹦鹉,没过多久也死了。
鹦鹉本来活蹦乱跳的,每天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可盛意死气沉沉,鹦鹉在他身边待久了,也变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气,很快就死了。
他没敢再养一只。
盛意和姜澈彻底闹翻了,路枝和姜澈更熟,也只是偶尔会和他发几条信息,问他最近如何。
徐文彬读完高三,玩了三个月,在直播游戏期间,时不时抽时间出来关心他。
然后在临近开学之际,放弃省内排名前列的大学,被捞走打电竞去了。
盛意:“你是不是有病?”指徐文彬放着好大学不读,跑去打电竞。
徐文彬:“盛哥,你是第一个骂我的,我父母都支持了。我自小打游戏,一直都想打电竞,难得有机会给我圆梦,我不去我才傻啊。”
他自然不会不支持,徐文彬有多喜欢打游戏,这几年他看得清楚,手法高超,思维敏捷,遇上职业选手总能打个不分上下。
是有天赋在的。
按徐父母的话说,就是“放他去玩玩,消消锐气,碰壁就回来了”。
没想到徐文彬越打越好,第一年便跟着队伍拿到了冠军。
徐文彬总问他:“盛哥,你什么时候回国一趟,来看看我打比赛呗,我好想见你啊,叙哥联系不上,姜姐和路枝姐也很少见面,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哥。”
窗外下着雪,盛意发着烧,窝在被子里,默声听着手机那头,徐文彬的叽叽喳喳,最后咳两声,敷衍道:“过段时间吧,明年春节看看。”
但明年春节他也没回去。
留学后,他想让自己忘了梁听叙,忘了乐队,天天把自己埋在书里,没书读了就去兼职打工。
却仍旧抵不住下雪天。
每逢下雪,他总是想起从前,总会拿着围巾,也不围上,抓在手里去楼下走两圈,找个地方安静地看飘雪。
室友Steve追出来,拉住他的胳膊,无奈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下雪天,很冷的,快跟我回去。”
被带回去后就发起了低烧,眼睛一闭一睁,又要爬起来出门。
Steve抓狂:“你正发着烧,你知道发烧淋雪会加重的吗,你知道的吗?外面雪很大,你还要跑出去,不要命了吗?”
一边把他摁回床上,一边给他敷温毛巾。
盛意看着窗外堆起的雪,眼眸有些落空。
他总这样,一到下雪天,思维总会变得迟钝。
离开阳城后,他自己在YouTube上发过他自己演奏吉他弹唱的视频。
没多少人看,但总有几个人零零星星地评论。
其中有一个头像一片白的,叫“下雪天”,每条视频都会评论,下雪天他没发视频,“下雪天”便来私信他,问他怎么不继续发视频了。
盛意囫囵吞枣答了没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下雪天和梁听叙的说话方式很相似,话总是简短干练的,却又很不一样,下雪天没梁听叙有意思,除了节日祝福、夸他吉他弹得好歌唱得好,便没什么其他的话讲了。
但盛意还是把他当成了梁听叙,得以在满世界落白的下雪天,喘口气。
不知何时,他的视频被认出来的人转载到国内,视频底下一下子涌进很多人,私信全是灾难。
大家觉得乐队解散、梁听叙离开,全是他的原因,私信他打开都没勇气看多一眼。
在此之余,下雪天已经很久没给他发消息了。
他有些担心,给下雪天发了几句话。
像是关心,也像是求救。
-你怎么了?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你还好吗?
-需要我帮助吗
下雪天隔了段时间,给他发来了消息。
-最近忙了点,没事了
-我又来看你的视频了,别管他们说什么
盛意摇摇欲坠的心稍稍安定。
可好景不长。
徐文彬夺冠后,队内出了问题,整个队伍分崩离析,被迫解散。
徐文彬去了日本留学。
可他读了一年,又收到他曾经队长伸来的橄榄枝,决定收拾收拾回国继续打电竞。
匆匆忙忙的,准备自己办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问盛意来不来。
盛意当然去。
他戴着一条将纽扣戒指拉在一起的项链赴了约。
纽扣是梁听叙的纽扣,戒指是他唯一能找的、他的尺寸、他制作的戒指。
和盛鸢闹翻的时候,盛鸢把他的戒指都扔掉了,他找了很久,才在沙发底下找到这一个,串成项链戴在自己身上。
正值樱花季,樱花很好看,徐文彬拉着盛意给他拍照,又怂恿盛意也拍几张。
盛意不是很愿意。
他最近瘦了太多,不上相。
有一群女生闹哄哄跑过来,问他们愿不愿意一块拍拍照,徐文彬立马答应了,盛意笑着让他们去,他在这里等。
等徐文彬走了,他才继续拿起相机,拍下了一张风景照。
待他换了方向,对准另一边时,相机里突然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侧脸锐利,线条干净利落,眼尾带着笑意,弱化了下颚线的锋利,显得温柔很多。
熟悉的笑脸,却不是对着他的。
是梁听叙。
盛意有一瞬间呆滞,无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他收起相机,朝那个方向迈了几步,脑海里预演着,他待会见到梁听叙,要说什么。
说“你过得好吗”,说“好久不见”,说“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个拨片,是我专门定制的,送给你当礼物,希望你以后看见它,也能想起我。”梁听叙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站在他对面的女生。
盛意脚步一顿,这才发现梁听叙对面正站着一个女生,满脸通红。
拨片盒子上有小鱼。
小鱼没了水不能活,但水会流向别处,承托别的小鱼。
下嘴唇有些疼,盛意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他将下嘴唇咬得死紧。
他往后退了一步,两步,呼吸急促。
快走。他告诉自己。再晚一步,就要听见下一句话了。
盛意转过身,折回逃走,却还是在转角处,听见梁听叙熟悉的、温柔的、曾经只对他如此说过的声音:“我喜欢你。”
“嘣”的一声,绳子断裂的声音,身前的纽扣和戒指落在了地上,一样崩断的,还有他的理智。
他拉着徐文彬就走,也不说去哪,徐文彬一直在问他“怎么了?”,盛意不回答,直到拉着他远离了这片樱花林。
徐文彬被他略微红通的眼眶吓一跳,从书包里翻翻半天,拿出药膏来,有些紧张:“盛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别哭啊。”
“不哭,我不会哭。”眼尾的红很快被他压下去,不见踪影。
他早就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第四年冬天,国内恰好在过冬至。
欺骗了自己半年多,梁听叙已经有了女朋友的盛意,还是不受控地在发烧时刻想起他们从前。
Steve还在责备他:“你不出去淋雪,你就不会发烧,你知道吗?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你想了他这么久,他会来吗?你去机场都等不到他。”
昏昏沉沉间,盛意只听见了机场。
趁Steve不注意,盛意套上羽绒服,戴上绒帽围巾,下了楼。
在他坐上车那一刻,Steve从楼上往下很生气地喊了一声:“喂!!!”
他不管,让司机快开车:“快一点,要不然飞机就要起飞了。”
到了机场,盛意跌跌撞撞下车,发着烧还晕着,他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耳边“你还好吗”此起彼伏,他全然听不见,撑着地板起身,往里面走。
眼前很晕,他抵着晕眩,四处找人。
值机处,没有,安检处,没有,哪里都没有。
“打个电话,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在哪了……”盛意自言自语,摸出手机,拨打了梁听叙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一如既往。
像一盆冷水,把盛意从四年前拉回了现在。
手机还在响,Steve的电话,导师的电话,同学的电话。
他都没接。
屏幕上方弹下一条消息,是许久没人聊天的学院群,梁听叙大学的学院群。
他当初因为和梁听叙组了乐队,一块被拉进去的,很多人知道他是谁。
-诶,我们学院的那个帅哥你们还有印象吗?他自杀了。
盛意愣了愣,点开了群聊。
-啊?什么什么?谁啊?哪个?
-姓梁,我只记得,名字模糊了。
-梁?是不是那个
-梁听叙
-啊?怎么会,为什么自杀啊
-不知道,他去了日本留学,还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生病死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天哪,这才几岁啊
-而且考上了研究生
-妈呀,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国内被退学,国外难过吧,过不下去了应该
-真是害人不浅,遇上这样的主唱,倒八辈子霉
又是“叮咚”一声,“下雪天”评论了他最新的视频,夸他唱得很好听,仿佛让他想起了最怀念的那个盛夏。
下雪天不是梁听叙。
梁听叙已经死了。
Steve赶到的时候,抓着盛意的领子,准备给他来一拳,好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拳头举起,停在了盛意的脸颊边,没有砸下去。
盛意睁大着眼睛,眼神空洞,瞳孔颤着,却没有眼泪流出。
万籁俱寂,心如死灰。
窗外雪还在飘着。
冬天却难熬。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现在时
正值午休,结伴去食堂吃饭的有,自带饭菜,步行去微波炉热一热的也有。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呢,下一秒看见梁听叙和盛意,脸色一变,说着抱歉,很抱歉地退出去了。
早上刚被梁主管警告过,现在又撞见梁主管和他们组长私聊,他们组长指尖搭在梁听叙手腕处,来回翻弄着,不知在找寻什么。
私聊能不能回办公室私聊呢,私聊就不要开公告了吧。
组员欲哭无泪。
“去哪。”门合上前一秒,梁听叙出声。
“我……我们换个地方吃饭,不打扰你们聊天。”组员说。
“坐着吧,你们组长不舒服,我带他来躺躺而已。”梁听叙说。
盛意也抽回了手。
躺躺而已,躺着躺着能摸上小手。
组员蹙蹙眉,想起他刚刚听来的,梁主管的某些传闻。
“组长,你又不舒服了吗?还没冬至呢。”另一个组员出声。
“什么不舒服,和冬至又有什么关系。”梁听叙微微侧身询问。
盛意抬眸望向组员,眼眸满是警告。
那眼神像一抹若有若无的电流,触及的瞬间,却仿佛加大到了几千万瓦,还裹挟着些许威胁意味。
组员十分识相地给嘴巴上了链条,闭上了嘴,朝梁听叙摆手:“害,生病嘛,常有的事,我现在鼻子就还塞着呢,最近总闹流感,多发季,正常,正常。”
画蛇添足。
春季才是流感高发期,现在天气还冷着呢,春天没来,哪来的流感。
盛意眼尾轻眯,懒散地挪开视线。
他撑着沙发边缘起身,指尖搭过沙发使力的地方,稍稍压进去了少许。
或许是刚刚情绪上涌过的缘故,盛意的指尖有一抹惹眼的粉红色,陷进沙发里,用力得有些泛白。
青筋四起。
梁听叙眼眸落着,坠着,停在那抹显眼的粉红上,又停滞于指尖摁出的泛白,伸手拉住盛意的手腕,轻轻往下一拽,没拽下来。
惹来盛意冷淡一撇。
“去哪。”梁听叙说。
“吃饭。梁主管不饿吗。”盛意抽手,另一只手的掌心包住手腕,来回摩挲。
“歇好了么。”梁听叙眼眸顺着上滑,最后停在盛意的喉结上。
“吃饭费不了什么力气。”盛意欠身,退了几步,推开休息室便走了。
手一松,门吱呀吱呀弹回来,在原地来回摆动,扇动起不足以生出凉意的微微细风。
几乎没有,却拂过心弦。
干净无尘的手机被安静地落在桌角处。
梁听叙看了好一会儿,一边微微上扬嘴角,猜着盛意多久会忆起折返,一边收回视线,重新落座沙发,任凭自己陷进去。
他举着自己的手机,习惯性地打开相册,划到最底,点开第一张。
上面的主人公,脸颊浮着异样的红,眼眸呆滞望着窗外起飞的飞机。
悬停在手机上方的指腹,无意识地搭在屏幕上,发出只有他知道的“啪嗒”声响,嘴角也跟着紧绷。
“正好,给你介绍介绍。”
休息室的门不知几度被推开,梁听叙顺着声音来源望去,视线停在盛行健身上,又继而落于他身后的人,抓握手机的手逐渐用力至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