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则声不反驳他,只是认真跪着,表情坚毅地堪比岳飞背刺“精忠报国”,那执事长老见他们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觉受骗,更是怒不可遏:“好好!你们四个要跪就好好跪着,谁要敢站起来,戒鞭伺候!”
他说完,再不理四人,像是有急事,拉着叹气的天阳子匆匆走了。
没了执事长老,众人都松懈下来,薛逸清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发现四人罚跪,谢轻逢还站着,顿觉不满:“谢兄,我们都跪了,你为何不跪?”
谢轻逢反问:“我何时答应过要罚跪了?”
薛逸清:“……”
好像真的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上赶着跪。
“可你不跪,长老怎肯放过我们呢?”
谢轻逢道:“何必要他放过,我们直接去求掌门便可。”
季则声闻言,直到谢轻逢又有坏主意,满腹狐疑道:“师兄,你想干什么?”
“将功折罪,功过相抵,”谢轻逢说完,只看他一眼,又看看天阳子和执事长老离开的方向,转身拔腿下山。
“不想跪的就跟我走。”
薛逸清一听,立马弹起来:“等我等我!”
第19章 亲一口
“谢兄,我们现在去哪?”薛逸清一听不用跪,立马摇着扇子跟过来,他胡玩惯了,从不叫谢轻逢师兄,反倒整日“谢兄谢兄”地喊。
谢轻逢道:“去打架。”
季则声和曲新眉虽也有疑,但仍是少年人心性,谢轻逢和薛逸清要走,他们也跪不住,立马跟了上来。
三人不明所以,一前一后在谢轻逢身后排了一串,薛逸清还想再问,季则声忽然走上来,抢走了薛逸清的位置:“去哪里打架?”
谢轻逢却答非所问:“方才还和我顶嘴赌气,现在怎么又肯说话了?”
季则声没想到谢轻逢斤斤计较,只道:“现在暂时和好了。”
谢轻逢听完,脚步一停,转过身来,正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师弟,季则声离他太近,猝不及防就撞了个满怀,他捂着鼻子,眼含泪光地抬起头,正要说话,薛逸清和曲新眉也跟着撞过来,三人跟追尾似地撞在一处,季则声这回再也站不稳,直直扑在谢轻逢身上,他像张纸一样夹在中间,谢轻逢却像堵铜墙岿然不动。
“干嘛突然停下来……”曲新眉揉着脑袋站稳身子,薛逸清也跟着抱怨一句,又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宝贝折扇有没有事,片刻后才松了口气。
季则声撞了两次,头晕眼花地站起来,也跟着抱怨:“师兄你怎么……”
他刚一开口,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本就比谢轻逢高站一阶,两人撞在一处时胸膛挨着胸膛脸贴着脸,如今微微一抬头,嘴唇就擦着谢轻逢的嘴唇,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一下。
季则声:“……”
谢轻逢:“……”
他猛地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轻逢,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谢轻逢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初吻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一时间心情复杂,脑子里又想着方才的触感。
与他所想一样,季则声这个人,嘴唇不光薄而泛粉,还很软。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其他两人却未察觉异常,薛逸清看着他两人沉默,不明所以:“你们师兄弟二人要打还是要和好,能不能回了剑宗自己解决?怎么平白无故牵连我和师妹!”
谢轻逢看他一眼:“那你们走前面罢。”
薛逸清和曲新眉一听,果然绕过二人,径自下山去了,谢轻逢正想说点什么,季则声却先开了口:“师兄,这是个意外……”
谢轻逢神色莫辨:“是么?”
季则声以为他在意,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谢轻逢:“反正只是嘴唇擦了一下……师兄应当不介意吧?而且你我同门师兄感情甚笃,不必在意这些……”
他越说声音越小,谢轻逢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笑道:“今天能和同门师兄做这种事,明天是不是要和同门师兄睡一张床?”
听季则声这番话,谢轻逢都快分不清他两到底谁才是断袖了。
季则声破罐子破摔:“那就当被大黄狗舔了一下行了吧?”
谢轻逢又问:“谁是狗?”
季则声沉默了。
谢轻逢却仿佛猜到了季则声的想法,慢慢上前一步,轻轻捏住季则声的下巴:“小师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我当狗。”
季则声被拆穿心中所想,心虚地瞪他一眼,马上给自己找补:“谁让你突然转过来?反正…反正不关我的事,你不准借题发挥!”
他拿开谢轻逢的手,也径自下了山,谢轻逢抱着剑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这个“借题发挥”是什么意思,也跟了上去。
四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离开了戒堂,到了校场方才停下,薛逸清走过来请教谢轻逢:“谢兄,我们去哪儿打架?”
他话音刚落,却听山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接连敲了七下,七弦钟响,一响一危,若接连响七次,必是外敌入侵,要宗门七脉全都出山御敌,看来此战已然迫在眉睫。
薛逸清叹道:“神了!还真要打架啊,谢兄你好厉害,真真料事如神!”
曲新眉不解道:“谢师兄怎会知道有敌来犯?”
谢轻逢道:“执事长老和天阳长老被气个半死却没用戒鞭抽我们,反带着武器匆匆下山,必定是宗内出了大事,接到传信应敌去了,我们早下山早立功,将功补过。”
原著里其实也有这一段,藏镜宫七殿主人带着魔修大军攻上七弦宗,打得众人猝不及防,掌门曲鸣山被迫提前出关,对敌时受了重伤,落下隐疾,不久后就被谢轻逢所杀。
谢轻逢已勒令过藏镜宫上下,魔修军大自然不会来,但他没想到剧情还是按原路发展,只不过这次攻山者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思考间,五颜六色的各宗修士都带着武器前往驰援,一时间校场人头攒动,薛逸清随手抓住一个橙衣药宗修士,问道:“敢问这位师兄,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药宗弟子道:“藏镜宫那帮疯子攻上山来了!”
薛逸清:“啊?”
药宗弟子又道:“不过别担心,有剑宗弟子打头阵,我们药宗弟子应当暂时无碍!”说罢看一眼谢轻逢和季则声,转身跑进人群。
季则声一听藏镜宫,登时冷下脸来:“又是这帮败类!”
谢轻逢不明所以,为什么剧情还是没变,难道是崔无命枉顾他的命令,带着其他人来攻山?
曲新眉拔了剑,柳眉倒竖:“谁敢犯我七弦宗!走!”
四人片刻就赶到山门,却见门外群魔环伺,七弦宗的护山大阵已经快被砸碎了,阵修们手忙脚乱地修补阵法,剑修们已经拔剑冲了出去,与那些魔人缠斗起来。
谢轻逢抬眼一看,却见群魔之前放着七部漆黑步舆,上面坐了七人,皆是黑布缠身遮面,好似见不得光的冤魂,薛逸清指着那些人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藏镜宫七殿主人吗?”
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谢轻逢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七个冒牌货,藏镜宫什么都多,但显眼包尤甚,各殿主人挖空心思扬威修真界,五花八门长什么样的都有,譬如嗔殿主人无论何时出场都要带一堆毒蛇开路,这群浑身黑的“七殿主人”伪装实在低劣。
是谁在假借他藏镜宫之名为祸修真界?
他未说话,季则声却斩钉截铁道:“是他们。”
谢轻逢转头看他:“师弟何出此言?”
季则声深吸一口气,回忆起过往:“我十岁那年,遇到过一伙四处屠村的强盗,他们自称是藏镜宫门徒,听命于坐漆黑步舆,身缠黑袍的‘主人’,我曾远远见过其中一位‘主人’……与此七人一般无二。”
谢轻逢一顿,这说的应该就是梦魇里那群为他所杀的强盗,季则声先前对藏镜宫和魔修深恶痛绝,他本觉奇怪,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他虽知真相,却忍不住确认:“后来呢?”
季则声:“他们死了……可我爷爷误喝他们下在井水里的毒,大病不起,治好后也不过十年便撒手人寰。”
原来如此。
季则声虽未说全,但谢轻逢结合梦境,已然猜出前因后果。
十岁的季则声杀死伪装成藏镜宫门徒的强盗,却被村民误解欺凌;他爷爷李平安中毒重病,有一名老道偶然路过治好他爷爷,又引他入道修行。
如今想来,那毒想来无法全然治愈,治好也是与天争命,所以季则声日日上山砍柴挣钱照顾爷爷,他早知爷爷命不久矣,所以梦魇之中,十四岁的季则声最害怕的供桌上的死人牌位。
怕爷爷离他而去,怕生父生母已不在人世,怕天伦梦碎,少年失亲,独身一人,举目无亲。
想通此处,谢轻逢反而心情复杂,若季则声的梦魇由此而来,那这样的弱点根本不能称之为弱点,更无从下手。
他谋算良多,却不知真相竟然如此,有了害死他爷爷之仇,又有花见雪吹枕边风,季则声自然不会对藏镜宫主手下留情,怪不得原著里又是一剑穿心,又是曝尸羞辱。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假借藏镜宫之名四处为祸作乱。
钟声又响七声,各宗人马都加入战场,战况已经十分激烈,正是将功折罪的好时机。
季则声报仇心切,拔了剑就冲入战场,谢轻逢担心暴露,故而不曾动用魔兵,只是解下腰间的雪白银鞭,登时就抽倒了数人,逆着人流,很快就来到前方战场交兵之处。
他盯准步舆上其中一个领头黑衣人,只听“啪”一声响,银鞭破风而出,卷上那人脖颈,那人自认修为高深,冷不防被卷住命脉,吓了一跳,登时挣扎起来。
啪,又一声,黑衣人滚下步舆,被谢轻逢拖到脚边,不待还手,就被一脚踢断肩膀,躺在地上挣扎不得。
谢轻逢挑开他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居高临下,声如寒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吐出一口血,吞吞吐吐道:“是…是藏镜宫……”
谢轻逢挑眉:“哦?劳烦问一句,你是藏镜宫七殿的哪一位?”
“贪殿…贪殿主人……”
贪殿主人如今不是下地府见了阎王,就是断了一只手臂在地牢思过,哪里还有时间来攻山:“你这样的废物,也敢自称是藏镜宫的人。”
那蒙面人一怔,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却见谢轻逢勾起唇角,笑意嘲讽:“本座怎会有你这样的手下?”
感受到主人的杀心,禁锋剑兴奋低鸣,谢轻逢拔出魔剑,借着日光,那人只看到剑锋流光,一瞬间脑中血色掩映,仿佛看见了鎏金高座上,佩着古拙黑剑,腰悬银鞭的男人垂眼冷笑。
魔鞭落处,血雨腥风;魔剑所指,神鬼伐世……他瞪大眼睛看着谢轻逢的佩剑和银鞭,一瞬间猜中什么,抬起手指着他,哆哆嗦嗦地念出那几个字:“你是…你是……”
“师兄——我来助你!”猝不及防,季则声已拨开人群,提剑赶来,谢轻逢看一眼剑下之人,心知身份已经败露,登时剑锋转动,一剑穿破他的心脏。
温热鲜血溅出,落在他侧颊,“贪殿主人”顷刻毙命,他却只面无表情道:“麻烦。”
一剑毙命,谢轻逢收回佩剑。
季则声赶到时,蒙面人已全无生息,他看着尸体,眉头一皱:“师兄何不生擒了他,仔细拷问……”
谢轻逢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忘了。”
季则声急忙弯下腰查看尸体,看见尸体的脸,却愣了一下:“奇怪。”
“哪里奇怪?”谢轻逢道。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有点不太像魔修……”正沉思间,暼眼却见谢轻逢头顶一把长剑直插天灵盖而下,季则声当机立断,整个人扑了过去:“师兄当心!”
谢轻逢早已察觉身后有人,只待一剑取此人性命,然而不待拔剑,却被季则声迎面扑倒,那把二两银子买的铁剑在空中挽了个流光溢彩的剑花,干脆利落地插进了偷袭者的喉咙。
谢轻逢心觉意外,随后慢慢松开紧握的佩剑,不言不语躺在地上,任由小师弟扑在身上保护自己。
季则声杀完了人,不忘关心被自己按倒的谢轻逢:“师兄你没事吧?!”
龙傲天还挺有安全感。
谢轻逢:“我能有什么事,多亏小师弟身手了得,救我一命。”
季则声一听就知道谢轻逢在调侃自己,可惜战场上刀剑无眼,多说无益,他把谢轻逢拽起来,说着自己的猜想:“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很奇怪?”
谢轻逢看他一眼:“哪里奇怪?”
季则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个‘贪殿主人’,我方才探他的丹田,魔气甚浅,不像由内而外散发……倒像是沾上去的。”
“可据我所知,藏镜宫七殿主人都是不折不扣的魔修,这不合道理。”
季则声也看出不对劲,倒也不算太笨,谢轻逢又道:“你要是好奇,再抓一个问问就是。”
季则声点头:“好!”
二人说干就干,一同杀出阵前,没一会儿就又抓来一个,被谢轻逢的银鞭捆了个结实,这回他完全肯定这些人非藏镜宫门下,藏镜宫没那么多废物。
季则声盯着黑袍人,想起童年往事,不免心绪涌动:“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一位也和上一位统一口径:“藏镜宫。”
眼见战况越来越激烈,二人当即决定先把人带回七弦宗,刚走两步,脚下大地震颤,远天巨响犹如雷鸣,抬头一看,七弦宗的护山大阵竟被破了个大口,魔修顿时精神振奋,纷纷攻入。
谢轻逢却不解,七弦宗好歹是正道之首,大阵怎么说破就破?
还是说剧情发展必须尊重原著,就算反派是臭鱼烂虾,但该破阵时还得破?
季则声也是一愣,眼见宗门即将被破,他一咬牙,提剑欲杀,却被谢轻逢一把抓住后领。
“急什么,再等等。”
季则声被他抓着,不明所以,谁知谢轻逢话音刚落,远天忽然飞来一道金芒,直逼战场,凛然剑光闪过,霎时劈分战场,那“七殿主人”见状,立时飞身应敌,谁知最近一人还未近身,就被一剑削断头颅。
“你们好大的胆子!”
金衣道影落地,正好站在山门刻石旁,端肃庄严,他守在“我道非道,道绝七弦”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
“无耻魔孽,再敢上前一步,必定身首异处!”
中途入战之人,竟是刚闭关不久的七弦掌门,和原著剧情一样,曲鸣山被迫出关应敌,挽局势于水火。
“是掌门师尊!掌门师尊出关了!!!”
七弦弟子登时有了主心骨,心神振奋,曲新眉见了曲鸣山,也欣喜道:“爹爹!”
有掌门坐镇,七弦弟子重振旗鼓,布剑摆阵,重新杀回,漆黑步舆上的七殿主人纷纷落败被杀,眼看着藏镜宫败局已定,攻山的魔修开始四散奔逃。
谢轻逢和季则声抓着俘虏,薛逸清和曲新眉过来汇合。
“掌门师叔真是厉害!才不过半刻就扭转战局,把这群魔人打得落花流水!真是痛快!”
曲新眉对曲鸣山极为爱戴,孺慕之情甚重,也沾沾自喜:“那是自然!爹爹可是整个七弦宗修为最高的人!这次闭关就是为冲击大乘期,别说七个小喽啰,就算是藏镜宫那个大魔头来了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谢轻逢却不说话,在原著里,曲鸣山恰是因这一战被暗算,自此留下隐疾。
这是关键剧情,几乎决定了后续剧情走向。
然而直到战落,暗算的人也没出现,七弦宗大获全胜,山门得保,自是兴高采烈,曲新眉见了父亲,蹦蹦跳跳过去撒娇。
曲鸣山一边吩咐其他人收拾残局,见了谢轻逢和季则声手中的俘虏,顿了顿,提步走过来。
“这是你们抓的人?”
季则声扶剑行礼:“启禀掌门,此人自称痴殿主人,是我和师兄在战中所擒,留待掌门发落。”
曲鸣山点点头:“做的不错,把他带下去吧。”
天阳子领命上前来带走俘虏,又瞪了季则声和谢轻逢一眼:“你们两个,不在戒堂领罚,跑来这里干什么?”
季则声立马道:“我们听见钟响,担心宗门安危,请师尊莫怪。”
曲新眉一见机会来了,登时拉着曲鸣山的手求情,七弦掌门修为高深,威严正直,但对女儿向来宽容,听罢长青镇鬼母杀人一事的前因后果,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罢了,看在他们二人今日诛杀贪殿主人,生擒痴殿主人的份上,功过相抵,不必罚了。”
其余三人一听不用罚跪,登时喜出望外,薛逸清扇子摇得哗哗响,对着谢轻逢挤眉弄眼。恨不得过来抱住他亲两口。
“你们二人……”曲鸣山还未说话,身体却一僵,一转头,那个原本昏迷不醒的“痴殿主人”大睁着眼,那有半分昏迷的模样,他手中握着手掌长的银针,此刻已经扎进曲鸣山后背。
事发突然,天阳子也是一愣:“你这小人,该死!!”
“哈哈哈哈哈,曲鸣山,这是我炼了十年鬼僵毒,此毒无解,你已无力回天!”
天阳子捏着他的脖颈,怒声道:“交出解药!”
谁知那“痴殿主人”又从怀里取出一支毒针,正欲动作,季则声失声道:“师尊小心!”
天阳子陡然撤手,那男人忽然大叫一声,将毒针刺进自己的太阳穴,登时倒地身亡。
天阳子愣愣看着温热尸体,脸色青青白白,抬眼去看曲鸣山,立马上前扶住:“掌门师兄!”
曲鸣山踉跄后退一步,登时吐出一口黑血,已然是毒发之兆。
“爹爹!!!”
谢轻逢观此情形,已经可以肯定这三支毒针就是让曲鸣山落下隐疾的罪魁祸首,而在原著中,曲鸣山是交战时被人用毒掌打中。
虽然过程不同,但结局一致。
谢轻逢早就有所察觉,虽然他做过诸多改变,但冥冥之中剧情还是会回归原著,譬如他抢走了薛逸清的位置和季则声一同拜入剑宗,薛逸清就到了药宗,最后的最后,前期主角团还是没有变化。
譬如曲新眉现在明明和季则声交集不多,但每次谢轻逢出现,都能看见曲新眉含羞带怯,红着脸和季则声说话。
再比如曲鸣山被暗算一事。
他好像改变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改变,这种微妙的局面让他十分在意,以至于回剑宗的一路上,他都陷入沉思,没和季则声说一句话。
如果剧情会被自动修正,那他杀死季则声之后,剧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沉思间,二人回到别院,却见一边屋子黑烟弥漫,火光冲天,周围围了一圈引火的木柴,此刻正在熊熊燃烧。
季则声瞪大眼睛:“我的屋子!谁干的?!”
谢轻逢刚想幸灾乐祸,却见火光之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拿着火把准备点燃自己的屋子,竟是打算将他师兄弟二人的住处都付之一炬。
谢轻逢:“……”
长鞭破风而出,登时将那放火的贼人抽倒在地,季则声眼睁睁看着大火越来越旺,登时怒不可遏,一把揪起地上灰头土脸的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平白无故烧我的房子作什么?你这个…你这个……陆康?!怎么是你?!”
话音陡转,季则声后知后觉,认出此人烟熏火燎的一张脸,竟然是不久前在宗门宴饮时将他和师兄打伤的凌霄堂少主!
岂有此理!
陆康大睁着一双眼:“就是我!!那又怎么样?!都是你害我被罚,被全宗门上下嘲笑欺辱……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季则声道:“你要寻仇,就和我当面打过,为什么烧我和师兄的屋子?!”
“我要禀明师尊,将你赶下山去!”
男主角和找事的炮灰正在对峙,不明所以的剑宗弟子正在打水救火,谢轻逢眼看着季则声那边的火快要烧到自己这边,默念口诀,半晌一道水流落下,浇灭了熊熊大火。
季则声和陆康还在对峙,剑宗弟子们也赶过来,一群人押着陆康到戒堂,求执事长老将他赶下山去。
直到天色暗尽,炮灰终于完成了他作为炮灰的最终使命,陆康毫无疑问被撵出了七弦宗,谢轻逢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又冷漠无情地关上门,没有季则声,也没有叽叽喳喳的弟子,耳根终于得到清净。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只有静下来时才能细细思考,他拿出以前整理的一大沓剧情,正打算研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他吸了口气,将书卷放回随身法器,面色不虞地打开了房门,冷冷垂视着眼前人:“做什么?”
门外,季则声正抱着借来的被子枕头和凉席:“我的屋子烧坏了,不能住人……”
谢轻逢:“……所以?”
见谢轻逢没被他烦到关门,季则声欣喜道:“我来找师兄一起睡!”
季则声抱着被子,谢轻逢抱着手,两人在门口对峙,面面相觑。
半晌,谢轻逢终于发话了:“你有空找人借被子,没空找他一起睡吗?”
季则声道:“我初来剑宗,与其他师兄弟都不相熟,不好意思打扰。”
谢轻逢不懂这个脑回路:“我与你就很熟么?”怎么天天来打扰我?
他做势要关门,季则声却伸出一只脚挡住门,可怜巴巴道:“剑宗内我只与师兄相熟,况且接下来一个月我都要伺候师兄沐浴,给师兄做早点,睡近一些不正好方便么?我只睡地板就行!”
谢轻逢面不改色道:“你是方便了,我不方便。”
季则声心知谢轻逢嘴硬心软,跟个陀螺似地拄在门口,大有一副不让他进屋就睡谢轻逢门口的架势。
“师兄,我的屋子最多半月便能修好,我不想和别人住……”
谢轻逢没想到一句玩笑一语成谶,白天才亲完,晚上季则声就抱着被子过来找他一起睡了,为什么他读原著时,前期的季则声寡言少语偶尔装逼,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受气包似地躲在角落,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怎么到了他这里,季则声就理所应当,不是让他打水洗澡,就是让他收留半个月?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读原著的姿势不太对,然而想回头再读已是无用了,既然季则声铁了心要让自己收留他,他自然也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想到此处,他后退一步:“想来就来,别后悔就行。”
季则声抱着被子冲进房门:“那是自然!”
谢轻逢此人,寡言疏冷,拒人千里,就连房间也同他本人一般刻薄,书架上的卷宗整整齐齐,换洗衣物也折得板正妥帖,桌面一尘不染,没有他物,只放了两盏灯做照明之用。虽然住对门,但季则声从未被师兄邀请进过房间,如今一见,深觉谢轻逢性情比戒堂的执事长老还孤僻些。
他见了房内场景,反而规矩下来,认认真真找地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