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冰块挪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整个宫殿依旧笼罩在一种压抑又安静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时,郑鹤突然听到一阵与众不同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不似自己人那般刻意放轻,正朝着正殿方向而来。
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恭贺新帝。”
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让人不禁一惊。
严孤山端坐在正殿的主座之上,嘴角轻扬,他看着来人,语气轻松地说道:“宋少主消息好灵通。”
严孤山依旧客气地请宋恕落座,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吩咐侍从给宋恕倒茶。茶香袅袅升起,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宋恕端起茶碗,轻轻嗅了嗅,又看了看那色泽浓郁的茶汤,意外地笑道:“殿下竟也爱喝奉山的茶,这奉山茶鲜少在京城售卖,殿下寻这个恐怕也麻烦得很。不如微臣回奉山之时,给殿下带些来,要多少有多少,也算是微臣的一点心意。”
严孤山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麻烦啊,宋少主。你不是已经在郑府给我放了好几块茶饼吗?”
此言一出,宋恕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严孤山看着他,轻笑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少主还要装傻吗?”
宋恕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那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严孤山看穿。
他缓缓放下了在外人面前装了很久很久的忠厚稳重的表情,露出了一副深谋远虑、野心勃勃的模样。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脾气好的软柿子宋大人,而是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严孤山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倒是好奇,宋少主在与我爹私下里谋划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也是这副神情吗?”
宋恕放下茶碗,发出了 “嗒” 的一声轻响,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却如同雷鸣。他盯着严孤山,缓缓说道:“你都知道了。”
严孤山笑了,笑声中却充满了嘲讽:“哎,说来惭愧,我们严氏竟都被你牵着走过。谁能想到,奉山让你这个精于谋算善握人心的小儿子进京入朝,不是为了操控皇权,反而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虚无缥缈?”宋恕笑道,“殿下恐怕还不明白重生的意义呢,重生可比长生有用多了。掌握了这个,每一个错误决定都可以推翻重来,每一次重生都会吸取经验,让结局尽可能的完美……”
“可事实是每一个会重生的人下场都很惨。”严孤山冷声道。
“那是他们还不会使用这天赐的能力。”宋恕看着他,缓缓道:
“我们宋氏一族久居奉山,一直掌握着天赐这一机密信息,并且知晓天赐重生之人大概率与皇宫存在关联。基于此,我们期望能与皇室合作,进而探寻如何重生。
然而,这一想法在山中引发了强烈反对,很多族人认为与皇室合作会给奉山带来灾难,但家族的决策层还是将希望寄托于大齐皇帝,把天赐的信息透露给了他,寄望皇室能持续探寻重生之法。
在我这一代,父母对寻找重生之法有着极为强烈的意愿。他们告知我们三兄弟,谁若能找到,谁就将继承掌门之位。
我的两个哥哥是痴迷武学之人,他们一心沉浸在武学的钻研中。他们对奉山如今复杂、功利的武林环境深感厌恶,对此也并无兴趣。我与他们不同,我清楚自己的武学天赋不及他们,但我有自己的优势,我有智慧和野心。我时常有一种特殊的感知,觉得自己与天意存在某种联系。
永昌二十年,康皇后驾崩这一事件引起了我的警觉。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新的天赐之人即将出现的信号,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我决定加快严氏寻找重生之人的进程,于是我选择下山参加科举,以此进入朝堂,以身入局。
两年后,在京城我遇到了郑长忆。他是从青州来京城赶考的,对京城环境十分陌生。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认定他就是新的天赐之人。
我不经意间向他提及可以去穆王爷府寻求举荐。之后,我又分别向穆王爷和汤太傅透露了郑长忆天赐的身份……”
严孤山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质问道:“你既然知道皇帝才是真的有能力推动寻找重生之事,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让郑入朝为官,一路提拔岂不是更为便捷?”
宋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您这就不懂了。不施加些压力,又怎能逼出潜力呢?我成婚那日,把他带去我母亲那里,她把脉后更确定他身负重生之力,后续我们就更好操作。前朝诸多天赐之人,碌碌无为直至身死,都未曾知晓自身的能力,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严孤山听闻,气到发笑:“所以你就让他去遭受那般折磨?你可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痛苦,险些丢了性命!”
宋恕却仿若未闻严孤山的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突然笑出了声:“幸好啊,幸好还有你这么在意他。”
严孤山眉头紧皱,满脸疑惑与愤怒交织:“你什么意思?”
宋恕脸上笑意更甚,轻松地笑道:“我知晓你与他之间的渊源,毕竟你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我便想着,若能撮合你们二人,日后于我、于宋家岂不是多了一份助力?说起来,你俩还得好好感谢我呢。少府寺的诸多事务可都是我在操持。库尔旦格的那个小孩,也是我安排的,还有……”
严孤山:“……”
“说起来,我真的还挺喜欢郑长忆的,他那样容貌人,连生气发火都好看,谁能不喜欢呢?”
严孤山:“……”
他又气又无语的沉默半晌,才忍无可忍的憋出一句:
“你**的有病,你喜欢他还把他往火坑里推。”
“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个什么奉山的茶里面有致幻的成分,可能还会上瘾。
郑长忆死后,我日日回想,就觉得,他临死前那两个月,单单靠皇帝关禁闭,不可能崩溃。金环也说,当时吃的用的都是他们查过的。
我想除非是有人像给我爹常年累月喂的丹药一样,早就给他用了药,把他逼到精神错乱,准备日后操控。”
宋恕笑道:“你知道你父亲吃的是什么?”
严孤山有点想翻他白眼,但是努力忍住了:“永昌三十年我陪皇帝上紫虚山求药试药,吃了一颗,因为头晕目眩,郑长忆还给我喝了那个茶……真是以毒攻毒……”
宋恕支着头,一脸感慨道:“无妨,殿下您身强体壮,天资异禀,严氏这几代,无论是神志还是体魄,您都是最好的那个。”
严孤山看着他的眼神,好像知道他所谓的“喜欢郑长忆”是哪种喜欢了,不是什么情爱,就纯粹是“喜欢”,类似于那种对自己捕获猎物的皮毛、肉质的喜爱和赞美。
亏他之前还觉得宋恕是少有的正常人,现在看来,这货也够有病的。
“所以,宋少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登基后助你一同寻找重生之法?”
宋恕微微一笑:“正是,殿下与我合作共赢。如今殿下已经找到了门路,只要我再从旁协助,你我精通此术指日可待。”
“找到了门路?”严孤山微微皱眉,“什么门路,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话落突然警觉,宋恕这么精明,与天意的联系又比自己强,可能他早就知道郑鹤的存在……
他心中一时警铃大作,是啊,十七岁的郑鹤是见过宋恕的……
宋恕能装那么久的老实人,装作看不见郑鹤不易如反掌?
“殿下怎么这么说?是不想诚心合作吗?”宋恕收了笑意直直的盯着他。
严孤山稳下心神,脑子里有些混乱,但他下意识的还是尽可能的把郑鹤给藏好。
“对,我不想合作。”
“我不喜欢什么重生,也用不着。而且,我的母亲和爱人都被重生搞得心力交瘁、命丧黄泉,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宋恕冷笑:“不是好事?若没有这重生的天赐,殿下还能日日金屋藏娇?”
严孤山眉头紧锁,心中暗骂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茬,得想办法怎么让郑鹤先逃出去。
“那是我自己的事,斯人已逝,我不想再拿亡魂来研究什么重生。”
他站起身,俯视着宋恕:“就你今日所说,乱人心志、危害皇权,我本该除掉你,但念在你也为我登基助力良多,加之再这个节骨眼上,我为了维护奉山那边的关系,不会杀你。但你最好在新朝找个由头,自己辞官滚回奉山,不要让我在京城见到你。”
他话说的狠,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上次杀周家的时候,他见识到了那些武林侠客的武功,况且那些人行踪诡秘来去无声,自己虽然在外面埋伏了暗卫,也让人守住了奉山。但他们真要是提前准备好了偷袭,暗卫不一定打的过,自己这个太子可能就真的就要一辈子是太子了。
但是显然,宋恕并没有被这个恐吓吓住,他连屁股都不抬,抬头看着严孤山,一字一顿的问:“你确定,不和我合作?”
太子严孤山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决绝,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不,宋少主,我心意已决。你若识趣,自行离开,我可既往不咎。若你执迷不悟,非要纠缠不休,那我便只能请人送你出去了。”
宋恕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严孤山,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当他靠近严孤山时,毫无预兆地,他猛地伸出手,快速掐了一个复杂的诀。
法诀一成,他的手掌裹挟着一股诡异的力量,朝着严孤山的心脏处狠狠拍去。严孤山早有防备,他身形一侧,试图躲开这致命一击。
然而,宋恕的速度实在太快,严孤山只觉一阵疾风掠过,宋恕的手还是碰到了他的身体。
宋恕一击得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缓缓做了一个握的手势,仿佛正紧紧握住严孤山的命脉。
严孤山顿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再也无法支撑,痛苦地弯下了腰。
太子严孤山强忍着剧痛,怒目圆睁:“宋恕,你竟敢……”
宋恕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森:“殿下,是你逼我的。你以为你能轻易摆脱我?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太多,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放弃。”
严孤山咬牙切齿:“你这是自寻死路,即便你今日杀了我,也休想逃脱。我的人不会放过你,整个皇室都不会放过宋家。”
宋恕笑着故作怜悯道:“殿下,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现在已经中了我的秘术,若没有我的解法,你活不过今日。”
他弯腰欣赏着太子被汗水浸透的碎发:“殿下啊,您大病未愈……撑不了太久的。你现在应该考虑与我合作,否则,不仅你性命不保,你心爱的郑长忆也会因你而死。”
第183章 这些年,你竟然只敢臆想
严孤山强忍着身体的剧痛,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外大声喊道:“动手!” 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刀剑碰撞之声,那声音犹如骤雨打在铁皮上一般,清脆而又杂乱,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宋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得意又充满嘲讽的冷笑,他慢悠悠地说道:“殿下忘了宫中有我的人了吗?我劝你最好赶紧叫他们停手,不要生出动静风波,否则我会拿你的命去做人质.....殿下,您也不想在即将登基这等关键时候,闹得如此狼狈吧?
太子心中一震,宫中的人....他这个意思就是那群武林人士没来……单靠打,宋恕没有完全胜算.....既然这样...
他喘了几口气,那呼吸因为疼痛变得急促而沉重,他咬着牙,勉强说道:“好,好,我让他们停手。”
说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敲了敲桌面。随着这清脆的敲击声,外面那激烈的刀剑碰撞声戛然而止。
宋恕满意地点点头,他微微转身,朝着宫殿外看去,似乎是在确认外面的情况。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这一瞬间,严孤山看准时机,猛地抄起桌上的茶盏,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宋恕的后脑勺砸去。那茶盏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砸向宋恕。
宋恕只觉得脑后一阵疾风袭来,他心中大惊,连忙转头。
但为时已晚,茶盏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茶盏破碎,碎片四溅,宋恕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他满脸震惊地回头看向严孤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严孤山则趁着这个机会,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他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只是伪装出来的。他冷冷一笑,嘲讽道:“你这招,我已经用过了,下次别再用这种拙劣的心理暗示了。
宋恕满脸不可思议,眼中的震惊如同汹涌的海浪般难以平息,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受秘术的影响?”
严孤山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怎么了?我又没天天喝你那个破茶。”
说着,他猛地拔出佩剑,那剑身寒光一闪,在宫殿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锋利。
宋恕见状,心中一紧,脚步下意识地慢慢向后退去,眼睛却始终盯着严孤山,不敢有丝毫懈怠。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人正快步进殿。来人的步伐极快,转眼间便已到了殿门口,随后像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一下子顿住了。
来者正是李源,他一脸茫然,眼中满是惊愕,完全没料到会看到严孤山和宋恕剑拔弩张地对峙,甚至已经大打出手。
宋恕听到脚步声,警觉地回头看去,当看到是李源时,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狡黠。几乎是在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李源冲了过去。
在他看来,手无寸铁的李源此刻就是他最好的人质。
只要抓住了李源,严孤山投鼠忌器,他就还有扭转局势的机会。
李源被宋恕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要躲避,但宋恕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宋恕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朝着他抓来。
严孤山知道这人的功夫不低,但此时无暇分身,刚准备喊李源当心。
就见李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咬牙一使劲把他扭着胳膊擒拿住,邦的一下按倒在地上。
宋恕的脸直接砸在石砖上,胳膊估计也脱臼了,疼得叫出了声。
一屋子人都呆滞了一瞬,宋恕嘴里应该是流血了,含糊不清的挣扎着说:“李伯仁,你……竟然……藏这么……”
李源估计没听清他说什么,随口怼道:“君子六艺,宋少主学艺不精啊。”
严孤山:……
乡下书塾教的到底是不是正规的君子六艺。
但看起来真的很实用。
人高马大的李源一条腿跪在宋恕后背上死死压住他,往前探身子朝太子伸手:“找根绳子啊,这孩子,没点眼色……”
太子刚反应过来,忙应声去给他扯了几条布。
李源业务熟练的把他手脚绑的结结实实,然后单手把他提起来绑到雕龙柱子上。
从严孤山的视角,宋少主看起来像是被李师傅刚钓上来的一条鱼,邦邦两下在地上摔的半死后打包论斤称了卖掉。
总之是很难形容的诡异,在绝对的力量和体型面前,一切武功绝学都是花拳绣腿。
郑鹤从屏风后轻飘飘的走出来,严孤山回头看他:“长忆,你刚刚错过了一场好戏。”
郑鹤点点头:“我看到了,李大人好生勇猛。”
宋恕听到他们的对话,先是满脸的震惊,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一般,表情变得极其诡异,随后转为深深的讥讽。
他看向严孤山,眼中满是嘲讽的笑意,那笑容在嘴角不断扩大,最后变成了一阵狂笑:“太子啊太子,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呢!口口声声说爱郑长忆,却从没想过用那骨灰复活他!
哈哈哈哈,你这些年甚至都不敢去碰它一下!
你个懦夫!竟然只敢臆想!”
你若是碰一下,我们早就能操控你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骨灰,是蛊虫的灰烬!”
在场的几人瞬间寒毛直竖,多半是被恶心的,奉山看着还挺正常,怎么干的事一件比一件恶心。
严孤山倒是愣住了,最想了想,骨灰……啥时候有的骨灰啊?
李源后知后觉,刚想凑近他说话又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粘稠的血,有点搞笑的滑了一下,然后有点抱歉的小声道:“额……其实他把郑长忆……的骨灰带出来了…在我那儿。”
“啊?”
李源蹭了蹭手上的血,有点局促:“因为郑长忆刚死那会儿你看起来脑子有问题,然后没敢给你…”
严孤山今天已经无语过好几次了,有种预感,自己登基后遇到的无语事会越来越多:
“……所以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李源皱眉想了想,很不确定的说:“应该被金环埋洛湖那儿了?”
严孤山嘴巴张合,满脸黑线的评价:“挺好,埋的还挺远。”
他脑子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突然小声问李源:“那咱们烧给长忆的钱不都烧给别人了?”
李源居然搭上了他的脑回路,认真回答:“他不是回来了吗,吃住都在你那,用不着。”
郑鹤看着二人犯傻,耸了耸肩:“是啊,而且现在也尘埃落定了……”
第184章 【大结局】长靖
这场旷日持久的夺位弑君最终的结局,竟以一种荒诞滑稽得令人咋舌的方式呈现出来。
就像郑鹤所说的那般,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太子让自己的父亲按照既定的计划,“死于” 那些来自奉山的刺客之手。
“刺客”被当场抓住,但皇帝已经回天无力,太子悲痛,当场处决刺客,念在奉山从前有功,不牵连追究。
少府寺卿宋恕自觉有愧,“自请”辞官归家。
宋少主临行之前,太子赏赐了一份 “重礼”—— 一碗牵机药。
这药不立即致命,却会让服者痛苦缠身,需每月服解药才能缓解。
这也算是暂时牵制住了奉山,至于日后,新帝对奉山肯定是要逐步管控的。
这些就是后话了——
严孤山的登基大典在精心筹备后,于一个黄道吉日隆重举行。
八月初八。
黎明破晓之前,宫廷内外早已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又秩序井然。负责礼仪的官员们身着华丽庄重的服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检查每一个环节是否准备妥当。
首先,严孤山身着象征天子身份的礼服,在一群近侍的簇拥下,前往太庙进行祭祀。
太庙中香烟袅袅,庄严而肃穆。严孤山在祖宗牌位前恭敬地献上祭品,行三跪九叩大礼,祈求祖宗庇佑,向祖先告知王朝即将易主,祈求他们保佑新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而虔诚,额头触地时发出的声响在静谧的太庙中回荡,仿佛是与先辈们跨越时空的对话。
祭祀完毕后,便是盛大的登基仪式。
辰时,严孤山乘坐金辇从太庙出发,向皇宫大殿缓缓行进。金辇由八匹白色骏马牵引,马身上装饰着华丽的绸缎和金银饰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道路两旁,御林军整齐划一地排列着,他们身着锃亮的铠甲,手持长枪,神色肃穆。
百姓们则聚集在道路两侧,虽然被御林军远远隔开,但他们依然翘首以盼。
当金辇来到皇宫大殿前,严孤山走下金辇,拾级而上。大殿前,文武百官早已按照品级排列整齐,他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山呼万岁,向即将登基的新君行礼。
严孤山步入大殿,大殿内庄严肃穆,金碧辉煌。龙椅高高在上,宛如权力的象征,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在太监尖锐而悠长的宣诏声中,严孤山一步步走向龙椅。
他在龙椅前站定,转身面向群臣。这时,象征着皇权的玉玺被郑重地呈递上来,严孤山双手接过玉玺,高高举起,向群臣展示。
玉玺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仿佛照亮了整个王朝的未来。
随后,严孤山缓缓坐在龙椅上,这一坐,便意味着他正式成为了王朝的新君主。群臣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高呼万岁,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接着,由礼部尚书宣读登基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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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长靖元年,八月八日,朕严漓,祗膺天命,践祚临民,敬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祖宗列圣曰:
朕荷上天之眷佑,祖宗之洪庥,绍继大统,君临万方。朕闻古之圣君,皆以民为本,德配天地,功昭日月,治世之功,载于典籍,为后世之表。朕虽德薄,敢不勉旃。
自太祖皇帝肇基以来,列祖列宗,圣德相承,文治武功,泽被华夏。先皇睿智天授,宵旰图治,其仁如天,其德如山,恩泽广被,天下咸安。然,天数有变,神器易主,朕以太子之身,当此重任,惶惶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朕登基,首重民生。农桑者,生民之大本,国之富源。朕将敕令郡县,劝课农桑,修渠引灌,垦荒辟田,使百姓衣食丰足,家给人足。减征役之繁苛,轻赋税之重负,令黔首得以休养生息,共享太平之福。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朕将兴庠序之教,育贤才于天下。令郡国察举孝悌廉洁、博学多才之士,汇于朝堂,共商国是。严饬吏治,黜陟幽明,使官守其职,民安其业。禁绝贪腐,严惩奸佞,以正朝纲,以清世风。
军事边防,国之藩篱。朕选将练兵,慎固封守。于边疆要塞,屯驻劲旅,修缮城垣,备御边患。然亦不欲穷兵黩武,当以和为贵,保境安民,使华夏之土,无烽火之扰,百姓之居,有安宁之象。
朕亦敬天法祖,尊崇古训。广施仁政,矜恤孤寡,救灾恤患,以体上天好生之德。
朕诏告天下,自即位之日,大赦天下,除旧布新。一应罪犯,除十恶不赦之外,咸赦除之,与之更始。望四海之内,无论士庶,咸使闻知,各安其业,共遵朕命。
愿朕之王朝,如日之升,如月之恒,江河永固,亿兆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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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映照出一片辉煌。
新皇端坐在那雕龙画凤、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头戴冕旒,冕旒上的珠串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动。
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要冲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