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记得?那个质问的晚上, 被打断的解释,宿桦年早早地给?他?判了罪, 之后的质问与?愤怒, 都不过是象征性的流程和宣泄。
他?也记得?, 宿桦年离开时推倒的画,画纸本身就是脆弱的东西,摔下去的时候被碎渣划破了表面,成了彻底无用的废纸。
这样的人, 这样结束的关系,时至今日, 竟然告诉他?那是喜欢?
太恶心了。
出离的愤怒在?心中蔓延,叶琮鄞勾起唇角,露出近乎于残忍的微笑:“是啊。”
话音刚刚落下,宿桦年的眼中便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痛苦,晶莹的泪水在?日照中盈盈闪烁,配上惨白的脸,充斥着破碎而又?痛苦的色彩。
如愿瞧见了对方苦痛的神色,叶琮鄞却没感受到半点愉悦。
索然无味。
他?想,果然是没有任何见面意义的人,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吱呀。”
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宋淮意飞快地抬起头,却不料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叶琮鄞沉静的眼眸中。
那双眼眸太平静,乃至于他?完全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情绪。
琮鄞和宿桦年说了些什?么?他?在?外面的时候又?听见了些什?么?他?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越界?会不会……讨厌他??
一连串的问题从叶琮鄞进入病房开始便一直困扰着他?,偏偏他?不敢问,也没法问,只能坐在?外面,倍感煎熬地等待,就像是犯了罪地囚犯,揣揣不安地等待最后的宣判。
叶琮鄞也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就直接撞上了宋淮意的双眼,视线交错,让他?生出种坐在?公共椅上等待他?的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狗,听到丁点动静,就眼巴巴地抬起脑袋,直勾勾地辨认是不是主人回来了。
心里那点残存的郁结瞬间被冲散,他?看着宋淮意紧张的神情,生了故意逗弄的心思,维持着一张冷脸,也不说话,直接将轮椅推了过来。
宋淮意想要说点什?么以缓解气氛,但人在?紧张地情况下,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语,他?急促的吞咽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组织出适当?的言语。
只能沉默地慢慢挪动身体?,尝试将自己移到轮椅上去。
“呵。”
叶琮鄞真是被气笑了,他?没想到宋淮意都这样了,还要逞能。
“你其实不是人类吧?”
宋淮意:“啊?”
“你不会疼吗?你的右小腿,骨折了!”
宋淮意吓傻了,迟钝地大?脑思考不出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好停下所有动作,别别扭扭的坐在?公共椅的边缘,垂着头,像幼儿园的孩子似的乖乖听训。
看着眼前这幕,叶琮鄞彻底没脾气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自己转行去做老?师好了,说不定能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训的服服帖帖的,个个都成三好学?生。
叶琮鄞扶额,最终选择直接将参考答案送到眼前这个笨学?生面前:“我就在?这儿站着呢,你不会让我帮帮你吗?”
“……”
宋淮意无措地抬起头,他?万分?紧张,几乎是下意识地舔舔唇,小心翼翼地开口:“请,请你……帮我一下。”
叶琮鄞:……
他?这辈子,听到这么有礼貌的措辞的机会还真不太多。
但眼看着宋淮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还是软了心肠,咽下了满腹的无言。
叶琮鄞俯身,手臂从宋淮意的双膝中穿过,没费多少力气的将人抱了起来放在?轮椅上:“腿疼吗?”
宋淮意连忙摇头,乌黑且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胡乱晃动,几缕稍长的甚至蹭过了叶琮鄞的下巴。
下颌传来微微的痒意思,叶琮鄞抬手摁住乱动的脑袋:“做什?么呢?幼儿园小朋友乖乖摇头回答?”
这种比喻瞬间让宋淮意被噎住,难以言喻的羞耻像是滚烫的火,从他?的耳后一路烧到了面颊。
“行,既然不疼的话,就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来我再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眼见着宋淮意的脸红了个透,叶琮鄞适可而止,转开了话题,他?推着宋淮意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下次别这样了。”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让宋淮意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看叶琮鄞的神情,但坐在?轮椅上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活动空间。
别这样了,是指单独去间宿桦年,还是……
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宋淮意双手紧握,他?用的力气太大?,指关节甚至泛起了微微的白色。
好半天,他?才强压住满腹的情绪,小声地回了一个“嗯”字。
“叮。”
电梯来的很快,中午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这班电梯刚好空无一人。
叶琮鄞先推着宋淮意进去,而后上前半步摁下一楼,一回头,就瞧见了垂头丧气的宋淮意。
跟蔫了吧唧的阴郁蘑菇似的。
这是怎么了?
叶琮鄞想了又?想,还是没能猜透宋淮意的心思,只是既然想不通,他?也不强求,直接开口问:“垂头丧气的做什?么?不想出去?”
“不是……”宋淮意摇头否认,他?努力提起情绪,但说话间语调轻微的低落可逃不过叶琮鄞的耳朵。
叶琮鄞挑眉,又?问:“那是哪里不舒服?”
他?握着轮椅的把手,只要宋淮意表现出半点迟疑,他?就会将人退回病房叫医生来检查看看。
“没有不舒服。”
平淡的声音里找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找不到缘由,叶琮鄞不由得?皱眉,干脆挑明问:“那为?什?么这么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
“别说没有。”他?在?宋淮意试图开口狡辩之前出声打断,“我不瞎,你演技也没那么好。”
宋淮意被噎了一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说吧,你要是不说……”
叶琮鄞想了想,却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惩罚”来威胁宋淮意。
事实上,需要任何惩罚,叶琮鄞只要问,宋淮意又?还能藏住什?么话呢?
“我是不是不应该插手?”
他?其实更想问会不会觉得?他?太烦,太多管闲事,但这种话实在?是太直白了,且不说他?无法问出口,只要不是想彻底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都不会实诚地说句“是”吧?
“嗯?”
话题跳的太快,叶琮鄞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宿桦年的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嫉妒这个人曾经和琮鄞有过那样长的相处时间,害怕叶琮鄞顾念这旧情,被缠的久了、烦了,便心软了,选择了原谅。
他?没有自信能够和这些同叶琮鄞有“旧情”的人去争,也无法控制叶琮鄞的行动,所以只好偷偷的跑到宿桦年面前,故意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让宿桦年知难而退。
只是他?没想到叶琮鄞会折返,更没想到会被抓包。
宋淮意说的含糊,但叶琮鄞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他?叹了口气,没忍住,感叹了一句:“鸡同鸭讲。”
宋淮意:“?”
“‘下次别这样了’,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叶琮鄞揉了揉宋淮意的脑袋,眼下,他?有着绝对的身高优势,宋淮意没有丝毫呢逃脱的可能,只能被头顶的手将头发肉的乱七八糟。
不会有人会想在?心上人面前还被当?作小孩子对待,宋淮意伸长了胳膊想要阻止,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头顶传来的声音吸引,再也顾不上头发受到的蹂.躏。
“有没有可能,我是让你下次不要明知有伤,还到处乱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腿上的问题吗?不好好躺着,等以后变成瘸子了就开心了?”
叶琮鄞简直无语了,干坏事的时候胆大?包天,结果等事后被人抓包了,又?露出这副唯唯诺诺,胆怯不安的模样,简直是做了错事后为?了逃避责罚装可怜的猫猫的翻版。
宋淮意真的和猫猫没有点特殊关系吗?
这种相似程度,是他?这个正版主人都觉得?自愧不如的程度——虽然他?也不想要这种相似。
“啊,啊,那你……”宋淮意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宽容的答案。
自己的隐私被人入侵,琮鄞不会感到不高兴吗?
“你去是为?我打抱不平的,难不成我还要骂你多管闲事?”
把宋淮意一头柔顺的短发揉搓的炸了毛,叶琮鄞才挪开了手,纤长的五指被临时充作了梳子,慢慢理顺柔软的发丝。
“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不识好人心?”
当?然不是!
宋淮意想反驳,但余光却瞥见了叶琮鄞探究的眼神,刹那间,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叶琮鄞开口道:“只是无论是高蓝说的话,还是我给?你讲的往事,都没有提到宿桦年,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
电梯抵达目的楼层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琮鄞没有催促,推着宋淮意往外走?。
网约车早早等?在门口,叶琮鄞这次没给宋淮意过分客气的机会, 直接将人抱上车。
可折叠的轮椅收纳起来并不困难,没一会儿,他就上了车,同宋淮意并肩坐在后排。
一时之间,车内格外的安静,也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感受到了氛围的凝滞,难得收敛起了爱攀谈的性子,闭上嘴安心开车。
宋淮意垂着脑袋,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
泥石流发生的那天, 叶琮鄞问过他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那个时候因为有医护人员的打?岔,他成功逃过一劫,但是眼下,这个问题, 又该如何回答呢?
实话实说?琮鄞会相信他吗?
“我……”
微弱的声音引起了叶琮鄞的注意,他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 扭头看?宋淮意:“怎么了?”
“我以前?见过你。”宋淮意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抬起头, 撞进了盛满自己身影的眼睛,“我也是a大的学生。”
“不?对。”他刚把话说出口,又摇头否认,“是我在a大做了一年的交换生, 所?以知道一些。”
叶琮鄞:“嗯?”
内心万分纠结,和盘托出还是继续隐瞒在大脑中不?断拉扯, 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
叶琮鄞了然:“所?以我的确有可能见过你,只是我没在意,所?以记不?太清了?”
好不?容易积蓄起来坦白的心思瞬间被浇灭了大半,明知道是侥幸心理,却还是无法控制。
万一呢?
如果琮鄞永远都?想不?起来,他说那些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就这样烂在肚子里。
宋淮意慢慢扬起笑脸:“嗯,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帮过我,后来我隐约也听到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但是没人和我细说,我知道的并不?算特别多。”
他垂下眼眸,害怕被叶琮鄞看?穿了自己的谎言,“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宿桦年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他因为不?明原因,选择和你分道扬镳。”
“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们?那样议论纷纷,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他比那些流言蜚语要更早认识叶琮鄞,也更坚定地相信叶琮鄞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至于那些无从考证的谣言,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叶琮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叶家少爷仗势欺人,将数院学生逼到退学”这件事发酵没多久,就传到了叶城的耳朵里,是薛怀臻说的。
叶城知道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是为了避免进一步扩大影响,还是派了秘书去学校处理这件事。
尽管院方再三解释,数院的学生退学是因为他的品德问题,但叶城显然并不?相信——他早就对自己那个劣迹斑斑的儿子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只当院方是给他面子,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圆谎。
所?以他捐了款,给a大建了一栋教学楼。
而在他捐款之前?,了解到事态的院方发了声明,表明数院的学生是因为自己品德问题退学,并且封禁了多个谣言帖子,连带着视频源也销毁的七七八八。
如果说院方的声明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将信将疑地状态,而等?到叶城捐款的信息出来的时候,院方的澄清便无法避免的成为一种令人发笑的遮羞布。
但因为院方处理的到位,即便私底下没人相信,但明面上的确没了那些讨论。
宋淮意心里忐忑,反复复盘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漏洞,既然选择撒谎,那他自然要努力做到十全十美,尽可能晚的被拆穿。
如果能瞒一辈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谢你。”
叶琮鄞道谢的诚恳,即便他的确不?在乎那段过去了,但亲耳听见,那个时候,有人曾坚定的相信他,还是会有所?触动。
“啊?”宋淮意懵了,水润的黑眸里尽显迷茫,但紧接着,他便明白了琮鄞是在为什么而道谢。
心里的酸楚更甚,他撇开头,无法接受那样真情实感的谢意。
“道什么谢呢?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那个时候明知叶琮鄞一定是被人冤枉误会了,却迟迟没能找到症结所?在,也不?曾为琮鄞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又有什么资格,在今日得到叶琮鄞的一句“谢谢”呢?
叶琮鄞没有在这件事上同他过多争辩,而是自然地扯开了话题:“所?以你在大巴车上就认出我了吗?”
“啊?”宋淮意还沉浸在自责中,骤然听到问题下意识地发出反问,偏头撞进叶琮鄞略含笑意的眼神?中才骤然清醒。
耳根子莫名有些发烫,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听、怎么想都?有种变相承认他欲图不?轨的样子。
“嗯。”
低低地声音没有逃过叶琮鄞的耳朵,他又笑了一声:“还挺巧的,这也算是缘分了吧?”
对于国?人来说,这两个字总是透着股难以说明的浪漫,仿佛所?有的相遇、相识,乃至于最后的相知,都?是命中注定的——无论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最终都?会在缘分的牵挂下,成为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宋淮意压下心底那丝丝缕缕的酸涩,抬头冲叶琮鄞笑:“是啊,还真挺有缘的。”
谁又能说,强求来的缘分不?是缘呢?
这顿午饭结束地很快,在知道自己和宋淮意有过一段自己不?太记得的往事后,叶琮鄞明显地感觉到了彼此的关系似乎在短时间内更近了一步。
这种感觉他并不?厌恶。
叶琮鄞将宋淮意抱上病床,替他将打?了石膏的腿固定好,一扭头,瞥见了空落落的墙。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想了想,却没能从大脑中思索出结果。
想不?起来的,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叶琮鄞心安理得地将心底那点?细微的疑惑抛之脑后。
“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叶琮鄞丢下句话,转身欲走?,只是还没走?出半步,就被人扯住了袖角,一扭头,瞧见了探出大半个身子拉住他的宋淮意。
“怎么?”
宋淮意:“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还是不?要麻烦医生了吧?”
剧组里的伤员很多,短时间内,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有的忙了,他这点?伤势,的确没有必要占用医疗资源。
当然,这其中还有他的私心。
宋淮意知道叶琮鄞随时都?能出院回到见山小院去,所?以格外的珍惜能和琮鄞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叶琮鄞仍旧有些不?放心,他认真地打?量着宋淮意,没有找出任何的不?适的痕迹:“真的没事?”
“没事的。”
“行?吧。”叶琮鄞点?头,“既然这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宋淮意瞳孔微微收缩,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消息。
叶琮鄞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往下说:“等?会我出去的时候会和护士长说一声,给你安排个护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电话联系?”
“你……”宋淮意哑了嗓子,他眼巴巴地看?着叶琮鄞,那句“你能不?能再陪陪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琮鄞是来度假散心的,已经花了大半天时间陪着他,他还恬不?知耻地将人留在医院里,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他默默吞下所?有的不?舍,勉强笑了笑:“好。”
叶琮鄞不?是没注意到宋淮意的情绪低落,只是他的确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虽然也能委托给中介,但自己要住的地方,总归是要上些心的。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同宋淮意说清楚,病房门便被叩响了。
叶琮鄞:?
这病房被敲响的频率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宋淮意松开挽留的手?,收起所?有不?甘不?愿的小情绪,清了清嗓子:“请进。”
“黑压压”的人鱼贯而入,扛着摄像头的记者目标明确,在进来的瞬间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站在病床边的人。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橙色的消防服装,停在叶琮鄞不?远的地方站出标准的军姿,还没开口,直接敬了个礼。
叶琮鄞:?
他多少有些受惊,往后退了半步,才出声问:“这是……做什么呢?”
“叶先生,多谢您,如果没有您的帮助的话,这次的伤亡恐怕会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消防站长感受到了对方的无措,放下了手?,低声解释。
他接过队友递来的锦旗,将其展开,递了过去:“这是我代?表消防站对您的一点?谢意。”
叶琮鄞没有接,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收锦旗这种事……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想必也是个相当罕见的事情了。
气氛不?由?得变得有些尴尬,叶琮鄞瞥了眼病床上同样有些目瞪口呆的宋淮意,怎么说呢,总感觉心理平衡了不?少。
“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在您看?来或许的确不?值一提,但是正?因为您在我们?赶到之前?确定了受伤人员的大概位置,我们?才能快速的展开救援,挽救了更多的生命。”站长说的诚恳,他救援抢险了那么多年,自然能够看?懂叶琮鄞不?愿接受感谢的原因。
“不?论您冒险重?新回到山上的原因是什么,您为我们?提供了巨大帮助的事实不?会改变,这个锦旗,是您应得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拒绝未免有些过于矫情,叶琮鄞双手?接过站长手?中的锦旗:“谢谢。”
“啊,对了,”站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身后的跟拍记者,“虽然现在问的有点?迟了,但是您和您的朋友应该不?介意……上镜吧?”
站长挠了挠头:“这是直播来着。”
叶琮鄞:……
的确挺迟了。
他不?是喜欢张扬的性子,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更改,只好笑了笑:“不?介意。”
叶琮鄞回头看?宋淮意,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触动了他,刚刚还情绪低落的跟蔫了似的宋淮意全然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嗯,他也不?介意。”
“既然这样……”站长咧开嘴,雪白的牙和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便再接受几个采访吗?”
“……x市城郊南山突发泥石流,好在有热心群众的帮助,及时报告灾情,确定受灾人员位置,极大限度的阻止了伤亡的进一步扩展……”
“现在将联通现场直播,采访热心群众……”
喋喋不?休的新闻引起了颓废的躺在沙发上的人的不?满,他重?重?地“啧”了一声,挪开了挡住双眼的手?,甩了甩意识不?清的脑袋,胡乱摸着遥控器。
甩哪儿去了?
薛怀臻眯起眼睛,在乱七八糟的茶几上搜寻,好半天,终于在电视下方找到了。
怎么在那儿?
心底的不?耐烦进一步的扩大,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夜整夜的失眠将他折磨的不?清,头昏脑胀的仿佛随时都?能猝死过去。
从沙发到电视机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却被他走?出了长途跋涉的错觉,终于到了,他完全不?在意好久没打?扫的地面积了多少灰,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了电视柜上的遥控器。
他以前?也有失眠的毛病。
说个地狱点?的玩笑话,搞艺术的么,能有几个没点?神?经问题?
甚至不?少人觉得越是有怪癖,越是神?经质的人,画出来的东西?越有价值。
对这样的言论,薛怀臻不?置可否。
只是他以前?虽然失眠,但只有打?开新闻电视台,多听即便男主持、女主持的播音腔,总会睡过去的,而不?是像现在,三四天都?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明明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可大脑却跟磕.了.药似的,兴奋的不?行?,不?愿有片刻的休憩。
他人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咒骂,却不?知道该骂谁,于是骂完天,骂地,最后绕来绕去,骂到了自己的头上。
真是废物啊,薛怀臻,连自己的睡眠都?无法控制。
“噗。”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来,他就嗤笑出了声。他还真是病得不?清,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疯子。
薛怀臻心里面清楚,他如今的状态,最好去医院好好看?看?医生,但他不?愿意。
他多了解自己啊,脑子里藏了那么多龌龊事,哪敢去找心理医生?万一在治疗的过程中神?智不?清地胡说八道,大概会直接被关进精神?病院吧?
不?就是失眠么?去开点?药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抬起头,准备关掉电视。
然而,就那么一眼,他便无法再移开眼睛。
叶琮鄞?
不?知不?觉中,身体往前?倾,他几乎快要贴在电视上,然而下一秒,他便看?见了叶琮鄞身后的人。
宋淮意?
薛怀臻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
他凭什么在叶琮鄞身边?!
第36章 陌生来电
消防站的人与记者已经全部离开?, 但无论是叶琮鄞还是宋淮意,都盯着关上的病房门。
今天,除了查房医生,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敲门了吧?
两?人静默了两?分钟,不约而同的收回目光,视线恰好在某一刻相撞,也不知道是谁觉得别扭,率先移开?了眼睛。
叶琮鄞试探着开口:“那我先走了?”
“嗯。”
平稳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起伏,叶琮鄞走了两?步,回头看:“我?真走了?”
这?样逗小孩子似的回马枪让宋淮意没能忍住,笑出了声:“那你可以假走吗?”
叶琮鄞:……
见病床上的人笑了,他心头那点?找不到缘由的负罪感瞬间少?了大半, 他耸了耸肩, 故作无奈:“貌似不可以。”
“那你就快点?走吧。”宋淮意敛眸,故作轻松地玩笑语调,“要?是再不走,等会又有人要?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