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叶琮鄞虽然没有跟着过?去,但注意力却全放在不远处。
那么苍白?的脸色,以及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的手臂,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恐惧。
直到?此刻,叶琮鄞才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尽管听起来并不道德,但他切切实?实?地生出了还好被徐汇成捅伤的是薛怀臻的心?思。
无论是警车还是救护车都来得很快,被抬上担架的时候,薛怀臻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至于?他们,因为都和薛怀臻没有亲属关系,并且也?没有人表示想要去医院等待结果,所以都跟着警察去了警局做笔录。
“明辉,你什么都不用说?。”
下楼被警察分开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言喻突然追了上去:“律师会来解决问题的。”
旭明辉对他的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曾清醒。
言喻见状也?没有强求,而是对押着旭明辉的两位警官说?:“他有明确的精神疾病病史,事情发?生的时候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我认为并不适合对他进行审讯。”
前面还在继续说?这些什么,叶琮鄞却不再关心?,他的余光落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宋淮意身上。
惊惧没那么轻易就能?散去,即便警察和医护人员到?来,将其他人全部带走的瞬间,他就扑了上来认认真真地检查过?,却还是没能?消去心?底最深处的害怕。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的、永远的失去叶琮鄞了。
叶琮鄞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步伐,与宋淮意并肩而行,垂在身侧的手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在不经意间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温暖一点点地传递过?来,宋淮意如?梦初醒,愣愣地抬头。
“怎么?”
叶琮鄞没有用重复用那些并不足以消磨恐慌的话去安抚宋淮意,而是以再寻常不过?的姿态,轻声反问。
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的认知让宋淮意稍稍心?安,他抿紧唇,露出了一个虽然仍旧有些勉强,但也?算是放松了不少?的笑容:“我手有点冷。”
“嗯。”叶琮鄞说?,“那我给你好好暖和一下。”
例行公?事的询问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叶琮鄞才从?里头出来。
宋淮意作为报警人,自然也?是要被问话的。
叶琮鄞见人还没出来,干脆到?公?共休息区坐下,慢慢等待。
首都的治安向来是很不错的,警局里头自然没什么人,整个公?共休息区空荡荡的,除了他,就是第一个被问完话的言喻。
叶琮鄞坐在了他的对面,静默地观察着言喻的神情。
整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因为牵涉到?了最近网络上正“有热度”的几人,且警局到?场的时候,门口还围着不少?路人,事情自然在第一时间被曝光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整个公?安局里的工作人员为了尽快地解决问题,阻止事态进一步扩散,都进入了分外忙碌的状态。
导致偌大的公?安局大厅不见人影。
“你是故意的。”
笃定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砸在了言喻的心?间,他猛地抬头,犀利地犹如?小刀的眼神扎在了叶琮鄞身上。
他冷下脸色,问:“你说?什么?”
叶琮鄞不为所动:“当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喝止旭明辉。”
和完全没有注意到?旭明辉状况的他和成先生不一样,言喻在制服徐汇成后第一时间便抬头看了过?去,让旭明辉报警。
旭明辉的所有行为动作,言喻应当都知道,但直到?旭明辉冲上来,举着刀子落下之前,他都没有出声。
言喻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即便是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人,也?应该能?看得出来——他当时并不会听我的。”
叶琮鄞:“但你如?果在他捡起刀的时候就开口,我就能?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反应。”
薛怀臻也?绝不会就那么被废了手。
“……”
长久的沉默。
叶琮鄞没有追问,他心?中有答案,现在询问也?只是为了进一步的印证猜想而已。
“为什么呢?”
许久,言喻再度开口,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哑,出口的声音较之前也?要低沉了不少?。
“按照你所说?的,我是故意不提醒你、故意让明辉去伤害薛怀臻的?”他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弧度,“为什么呢?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又?为什么要让明辉担上故意伤人的罪名,面对牢狱之灾呢?”
听起来是天衣无缝的解释。
但很可惜,叶琮鄞并不相信。
“因为不管薛怀臻的伤势如?何,旭明辉都不会坐牢。”叶琮鄞拆穿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旭明辉有着重大精神疾病病史,而且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做出过?激行为时候明显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况。
只要辩护得当,旭明辉很容易就能?脱罪。
“……”
言喻唇边的弧度一点点落了下来,最后紧绷着成一条直线。
兴许是同旭明辉接触的太深太久,导致他们在某些时候总有些不合时宜的相似。
比如?有意伪装时,都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比如?失去伪装的时候,都会露出过?分阴沉的一面。
叶琮鄞没有被言喻的表情吓到?,不躲不闪地同他对视。
“……我不明白?。”言喻说?,“你难道就不恨他吗?”
如?果恨的话,看见他落得这样悲惨的境地,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替薛怀臻来追问真相呢?
“如?果不是他,也?许你才是莫遇鹤的学生,也?许你早就功成名就……”
“所以呢?”叶琮鄞打断了他的话,反问,“这就是你放纵旭明辉行凶的理由?”
言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自顾自地往下说?:“难道就因为他在那种时候挡在了你的前面,因为他快要死了,所以你就要原谅他,并且为他讨回公?道吗?”
叶琮鄞:“我不是为了他。”
“我是为了旭明辉。”
“他的确不会因此受到过分的惩罚, 可是以后呢?”
里头的询问结束了,“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明显,叶琮鄞站起身?, 让走出来的宋淮意?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他。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令他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可你作?为一个完全清醒理智的人,想过他的以后吗?”
有些错误一旦开始,就很难制止,当他第一次品尝到以暴制暴的快感,往后是不?是会一次次做出相似的行径?
等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收场呢?
“琮鄞!”
宋淮意?快步走了过来,看不?见也碰不?到的感觉让他格外的焦躁不?安,审讯一结束, 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跑了出来, 半秒钟都?不?想浪费。
叶琮鄞顺势牵住了宋淮意?的手,对言喻说:“这是我的电话,要是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没有去看言喻此刻的表情, 更没有去探究对方有没有改变想法,他能?做的, 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身?上的血已经凝固的差不?多?, 硬邦邦的贴在?皮肤上令人格外的不?适。已经可以走了, 叶琮鄞没有半点停留,去保安室领走了被保安“看管”的“犯犬”。
秋天已经过了大半,但首都?的温度却没能?完全降下去,为非作?歹的秋老虎甚至会在?某些时候营造出夏日的热烈感。
走出公安局的瞬间, 刺目的阳光落在?脸上,让叶琮鄞短暂地眯起了眼睛。
他左手牵着?萨摩耶, 右手牵着?宋淮意?,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幸福的最顶峰。
如果余生是这个样?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要……去医院吗?”
从警局里出来,纵使宋淮意?仍旧后怕,却也知道从监控上看,是薛怀臻挡在?了叶琮鄞前面,才让叶琮鄞避免受害。
毕竟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徐汇成叶琮鄞有着?直接的仇怨,精神不?稳定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过激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如果薛怀臻是为了救琮鄞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被原谅好像也无可厚非。
“嗯?”叶琮鄞看了眼手机,出租车司机距离他们?的所?在?地已经不?足两公里,没几分钟就能?到。
希望等会司机不?会因为看见他的“惨状”而拒绝搭载。
“去医院做什么?”
不?是反问,而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宋淮意?眨了眨眼,疑惑道:“不?去看看……吗?”
“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叶琮鄞没什么所?谓地回答,“受伤了找医生,遇到歹徒就报警,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宋淮意?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心想,这很有道理。
虽然这样?的小?心思的确有些太不?道德了,但他的的确确控制不?住的窃喜。
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薛怀臻之于琮鄞来说,还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出租车到了,兴许是因为在?公安局门口,虽然司机师傅明显被震惊到了,但好歹是没有将他们?视作?什么做了杀人越货的罪犯,头也不?回的跑掉。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到了酒店,叶琮鄞让宋淮意?先去按电梯,转头到前台让人等会送餐到房间里去。
“电脑在?那儿,电视机遥控器在?这边,随便你用,我先去洗个澡。”叶琮鄞没有急着?“审问”宋淮意?,安排好一人一狗之后,转身?进了浴室。
酒店浴室的玻璃门是磨砂质感的,从外头往里看,能?瞧见影影绰绰的轮廓。
宋淮意?下意?识地盯着?看,直到哗啦啦地水声想起,他才如梦初醒。
红意?一点点攀上脖颈,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飞快地扭过头,掩耳盗铃地打开电视,妄图用无聊的午间新闻压过让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说起来,他好像只隔着?衣服检查过,没有真正的看到叶琮鄞到底有没有受伤。
虽然有薛怀臻挡在?前面,可是难保在?混乱中?会不?会出现什么磕磕碰碰的情况……
心跳一点点的加速,等宋淮意?回过神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了浴室门口!
像是受到了惊吓,他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背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发出一声闷闷地声响。
叶琮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关了水,问:“淮意??”
“要用厕所?吗?”
一个简简单单的“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宋淮意?抿紧唇,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淮意??是你在?外面吗?”
仍旧没有答复,叶琮鄞不?免有些奇怪,他随后撤下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走出淋浴间,准备先出来看看。
“我可以进来吗?”
宋淮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嗓音为什么哑了,询问的话语中?潜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请求。
进来做什么?
叶琮鄞疑惑,却没多?想,而是直接拉开了门:“怎么了?”
“……”
略长的头发刚刚被打湿,看起来格外的顺滑,垂下的发尾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着?小?水珠,落在?脖颈上、肩颈上,随后积蓄成水流,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流淌。
宋淮意?的视线跟着?往下,最后隐没在?被浴巾遮住的下方,他的呼吸不?自觉加重,整个人像是发烧般开始升温。
叶琮鄞抬手晃了晃:“淮意??发什么呆呢?”
“……唔,”宋淮意?含糊地应了一声,却舍不?得挪开目光,“我可以检查一下吗?”
叶琮鄞:“?”
宋淮意?不?是没看懂琮鄞脸上的疑惑,咬着?唇装作?没看见,伸手摸上了“棱角分明”的腹肌。
或许是因为有几天没有锻炼且现在?人也比较放松的缘故,腹肌的手感并没有他上次双手成灾上面时,所?感受到的硬度。
热热的,很舒服。
“就算没有外伤,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什么其他没被注意?到的伤势吧……”他自知荒谬,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简直声若蚊蝇。
“所?以我需要检查一下……我男朋友是不?是毫发无伤。”
叶琮鄞:……
他不?是什么圣人,面对这样?明显的,几乎挑破的诱惑,实在?是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你是不?是忘了?”叶琮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他攥住宋淮意?的手腕,制止了越来越过火的行为。
“我们?现在?应该还算是冷,”
他顿了顿,将那个即将出口的词语做了个替换:“冷静期。”
“那……”宋淮意?彻底地豁出去了脸面,“那就暂停!”
叶琮鄞:“?”
“暂停冷静期。”万事开头难,最难的部分已经说出口了,后面倒也没那么难了。
宋淮意?:“等今天之后在?继续冷静。”
叶琮鄞:“……”
“再说了,”他铮铮有词,“我做了那么久的飞机,也需要洗漱休息,所?以——”
叶琮鄞微微用力?,同时往后退了小?半步,还在?绞劲脑汁地想着?说辞的宋淮意?没有任何防备,踉跄着?,直接被拉近了浴室。
“砰!”
一声闷响,浴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客厅里躺在?毛毯上休憩的猫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迟钝地支起了脑袋,瞪着?一双一看就不?太聪明的眼睛四?处乱看。
发生什么了?
它的铲屎官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既然是要仔细的检查,浪费的时间自然不?会少。
宋医生缺乏合适的道具,只能?笨拙的用双手,一点点的摸索.他无疑是个认真又负责的好医生,虽然这项工作?格外的辛苦且困难,却没有半点退缩。
“……唔,等——”
叶琮鄞没让他将祈求的话说完,用浅尝而止的吻阻止了剩下的话。
“宋医生,找到伤口了吗?”他哑着?嗓子问,一低头,又吻上了微微凸起的喉结。
于是刚准备说出口的回答又变成了破碎的、无法分辨的闷哼。
“要专心一点啊。”
明明是他故意?“不?配合”,却恶劣地倒打一耙,反过来职责宋医生工作?不?够努力?。
“……琮、琮鄞!”
“嗯?”叶琮鄞挑眉,“宋医生是有什么新的项目需要我配合吗?”
“停!停下——”
超出承受能?力?的感受让宋淮意?的双眼浸润出浅浅地泪花,他再难支撑,将身?体的所?有支配权交付了出去。
“不?可以哦,宋医生,你的检查还没结束呢。”他抚摸着?柔软潮湿的黑发,微笑着?驳回了请求,“要对病人负责才对。”
虽然过程中?有很多?怨言,但好在?宋医生还是坚守岗位到了最后。只是这个工作?的确让人太过疲惫,到最后宋医生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能?任由患者“贴心”的收拾狼藉。
钢琴家的手指,约莫都?是修长漂亮的,纤细的五指骨节分明,像是一根根精心打磨出来的白玉,细长漂亮。
因为摩擦得太过,手心被染上了鲜艳的红色,之后又被浓郁的白色液体染上。
白与红交错,分明的色彩格外刺激眼球,让叶琮鄞舍不?得就那么早的清洗掉,故而留到了最后。
“唔,”叶琮鄞一改方才地恶劣面孔,温柔细心地一点点擦拭每根手指上沾染的星星点点的液体。
他微笑着?感叹:“已经彻底没有精神了呀。”
温柔而漫长的善后对于此刻的宋淮意?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肢体短暂的接触,哪怕只是手指,也让他克制不?住的颤栗。
一想到自己方才被蛊惑着?用自己的手去开拓、抚慰,就、就……
实在?是……太过分了!
即便再如何慢,十根手指也有擦拭完全的时候。
宋淮意?松了口气?,这下可以会卧室了吧?
然而——
叶琮鄞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垂头丧气?的某物,调侃道:“宋医生和小?淮意?,完全站不?起来了呢。”
不出所料, 第二天宋淮意有没能起来。
他?看了眼身侧的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昨晚叫的餐谁也没能吃上,现在还摆在桌上, 连盖子都没打?开。
罪过罪过,竟然浪费粮食。
叶琮鄞在心里念叨了两句,接了杯温水润了润嗓子,路过贴墙摆放的镜子时看见了自己后背一片鲜红印记。
看来他?昨晚的确将宋淮意逼得太过了。
他?没什么?内疚的反思了一下,转头就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猫猫“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白绒绒的毛发盖住了体表,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时因为毛发蓬松才看起来如?此?巨大,还是因为肥肉。
只要毛够多,一眼就看不出来是胖还是瘦。
可惜的是猫猫腹部?跟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的弧度,暴露了它又长?了不少的事实。
叶琮鄞皱眉, 伸手捏住了猫猫竖起来的三角耳:“怎么?又胖了?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不节制的话可是会?色衰而爱弛的。”
“汪?”
猫猫当然听?不懂这些拗口的话, 它只当这是主?人在和自己?玩耍,于是飞快地晃了晃脑袋,让捏着耳朵的手跟着晃动起来。
叶琮鄞松开手,摁住了狗头。不可否认的是, 他?此?刻的心情很好,虽然口头上念叨着猫猫又胖了, 却没有半点真正要惩罚, 或者强制运动的意思。
也不知道猫猫是不是有所察觉, 得寸进尺地跳了起来,拱着脑袋求爱抚,蓬松的尾巴更是直接摇出了白色的残影,像是个小旋风螺旋桨。
溺爱并不好, 但面对?“久别重逢”的猫猫,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将就在里头, 叶琮鄞顺着猫猫的意思,从萨摩耶的脑门开始一下下的顺毛撸。
猫猫享受极了这种感受,喉咙里发出了闷闷地“呼噜”声。
如?果这个时候手机铃声没有想起的话,这大概是个很美好的清晨吧?
叶琮鄞看向?昨晚丢在桌上的手机,现在的智能机续航能力的确不错,即便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充电,现在还没关机。
他?拍了拍猫猫的脑袋,把它撵了下去,转身过去拿起手机。
陌生电话。
叶琮鄞的心情有些微妙,从他?知道剧情,决心离开首都开始,他?好像总是接到许许多多的陌生电话。
明?明?以?前没有拉黑任何人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他?的手机也未必会?接到一个电话。
无法判断对?方是谁,叶琮鄞等?了几秒,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琮鄞。”
微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气若游丝的音调让叶琮鄞几乎没能反应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我好疼啊……”
最后?几个字是伴随着颤抖的哭腔一同落下的,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孩,忍耐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依赖的大人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只是可惜了。
叶琮鄞垂眸,他?这人的确有那么?些铁石心肠,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怜惜和同情。
他?甚至还有些不合时宜地走神。
这么?快就行?了,也不知道是该说首都医院的医术太好,还是该夸薛怀臻的生命力太过顽强,他?以?为那样的伤势,薛怀臻至少要昏迷上个两三天的。
“疼只是你的心理作用,按照常理而言,现在你身上的麻药应该还没有散去。”叶琮鄞口吻平淡,过分的冷静在某些时候就成了一种冷漠。
薛怀臻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下。
“可是……我就是疼啊——好疼啊、琮鄞,怎么?会?这么?疼呢?”
因为这次,刀子落在了你自己?身上。
叶琮鄞敛眸,藏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恶念,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他?说:“如?果真的很疼的话,你应该让医生或者护士来,给我打?电话并不能有所缓解。”
“……”
这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薛怀臻彻底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咬着下唇,任由眼泪一颗颗地滴落,带来一片冰凉。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在痛苦中积攒起了重新开口的力气:“你……能来看看我吗?”
“我好想你。”
这种示弱的言辞,在记忆中,从薛怀臻口中说出来,还是头一次。
这样的改变,叶琮鄞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会?不会?因此?动容,但就他?而言,他?的内心仍旧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其实就算薛怀臻不打?这通电话,他?也是会?去医院的。
他?与薛怀臻还有一笔账没有理清,但至少,不是现在。
宋淮意在昨天被吓得够呛,他?本来就是容易想多的性子,如?果等?会?醒来看见?他?不在,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薛怀臻和男朋友,他?就是傻了,也分辨的清谁轻谁重.
“如?果有空的话,我回来医院的。”叶琮鄞踢了踢坐在他?脚背上的猫猫,这么?大的狗了,还以?为是小时候,半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吨位。
“汪~”
猫猫动了动屁股,换了个姿势又好好地坐着了,还不忘抬头装无辜。
叶琮鄞不为所动,昨晚在浴室里,就连被逼急了,半点不顾及脸面地扮可怜求饶的宋淮意他?都没放过,眼下又怎么?可能对?一只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大狗狗心慈手软?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那就这样吧。”
他?从猫猫的屁股底下扯出了自己?的脚掌,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连道别的时间都不曾留给薛怀臻,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
手机里的忙音格外的刺耳,尖锐到连泪腺都忘记了工作,不在分泌眼泪。
薛怀臻愣愣的,像是被抽了魂。
哪里……不对??
他?落得这样凄惨的地步,他?为了琮鄞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琮鄞对?他?还是那样冷淡?
琮鄞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吗?
不不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像琮鄞那样的人,欠下那样大的一份恩情之后?,绝不会?没有反应。
一定是因为……一定是因为琮鄞还没有理清该如?何对?待他?,所以?才会?这样的冷淡。
一定是!
叶琮鄞不知道挂断电话后?的薛怀臻在自我脑补些什么?,当然,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在乎就是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他?折返回了卧室,走到床边摸了摸宋淮意的额头。
看来昨晚虽然过火了点,但并没有弄伤。
也算是个好消息了——证明?他?其实没有那么?禽兽。
叶琮鄞漫无边际地想着,拍了拍宋淮意因为在被子里埋了太久而有些微粉的面颊。
“淮意,醒醒。”
“嗯……”
宋淮意慢慢皱起了眉,别过头想要往枕头底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