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他也不打算拿杯子涮涮,提脚拎着水盆,打了一盆水进来。
樊璃:“今晚就在这歇了吧,外面鸡都叫了。”
雪意把洗脸帕打湿递给樊璃:“行,反正我来时遇到我爹了,他知道我在这。”
两人哼哼唧唧的就着冷水洗漱干净,并排躺上床。
谢遇只得从床上让开,屈身坐在那小脚凳上,抬眸望着床上那两人。
樊璃打开手臂让雪意躺在自己那不太结实的臂弯里,雪意一巴掌给他糊上去。
他笑了半天,又逗雪意。
雪意捏着那两片喋喋不休的嘴唇。
“不许说话了,睡觉,我明早还要跟樊悦去学里读书呢。”
樊璃哼哼几声。
小狸花爬上床,在枕边团成一小团。
谢遇默默看着床上热闹的一窝。
小猫问道:“谢遇,你不高兴么?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谢遇移开目光,看向胡床椅。
小猫惋惜道:“小道士画了符咒,你就不能睡椅子了,不过现在是晚上,你坐凳子也可以的。”
谢遇指尖冒出一道阴气。
小猫说道:“你已经试过一次了,阴气是擦不掉符咒的。”
话落,小鱼干状的阴气就滚到了它嘴边。
小猫当即张嘴要吞下,忽然收住嘴小声问道:“是奖励给我的么?”
谢遇:“要你帮个忙。”
片刻后,捞着湿帕子的小猫瘫坐在地上。
椅子太高了,它踮起脚也够不到椅底的咒纹。
它怕撞到脑袋,所以也不敢跳。
小猫讪讪道:“我吃了你的小鱼干,但是没能帮到你,我还太小了。不过——”
小猫走到门口,说道:“我去问问主院的大黄猫,它长得可高了!”
谢遇知道那大猫不好惹,便把小狸花留在屋中。
他飘到主院,顺便用主院的厨房给樊璃炖了一碗补药汤。
大黄猫蹲在厨房横梁上,龇着爪子。
“吵死了!半夜烧火做饭,你有毛病!”
谢遇把炖好的汤药盛在碗中:“我烧火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黄猫耳力敏锐,再怎么细微的声音到它这里都像雷鸣似的。
所以它被各种“雷”狂轰乱炸了整整四年,日夜不得安宁,脾气就大。
大猫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咧着牙揉了揉耳朵。
主院有婆子睡觉扯鼾,哐哐哐的,把猫爷扯上火了。
它冲婆子那边大骂数声,又向谢遇道:“我说你吵你就吵!吵死了!快点端着你的碗滚!”
突然间,耳边的各色轰鸣声降了下去。
大猫愣了一下,怪稀罕的朝四处听了一圈。
没那么吵了。
它眼神狐疑的看向谢遇:“你干的?”
谢遇颔首:“六个时辰后,你耳中的阴气会散。”
也就是说,六个时辰后大黄猫又得饱受各种噪音的折磨了。
它龇了龇牙。
须臾,大猫远远跟着谢遇来到西脚院,然后臭着脸,举着湿帕子不情不愿的把椅下的符咒擦洗干净。
谢遇又坐到这胡床椅上,把大猫抱在怀里,捉着它耳朵灌阴气。
大猫不喜欢除了霜华以外的人碰它。
但这男鬼长得好看,它就勉为其难的让对方抱一会儿。
它窝在谢遇怀里,说道:“你到底要对樊璃做什么?明明可以在梦里逼死他,却又拖到现在。”
“你给他炖的那些汤药全是补血的,是觉得他这些年没过好,心疼他了?”
谢遇漠然道:“生死就在一念间,他死得太早,我会不痛快。”
“那你药他?”
谢遇:“……”

第46章 谢遇:因为我要他
大黄猫意识到谢遇误解了,说道:“我的意思是,那你干嘛拿补药喂他?多此一举。”
谢遇:“因为我要他。”
大黄猫:“?”
小狸花问道:“这次也是药材的药么?”
大猫摁住小猫脑袋凿了一个爆栗:“小孩家家的,少问!”
谢遇把两只猫拎下腿:“好了,能管半年。”
大黄猫对现在的听力很满意,它看向谢遇:“怎么只管半年?”
谢遇:“阴气不够。”
大猫眯起眼睛,龇着利爪幽幽问道:“那可怎么办呢?”
就见谢遇踩上床,像踩空气一样踩过雪意。
他半伏在樊璃身上,拨开那薄薄的衣领,倾身,唇齿落在少年颈间。
大猫眼珠子都差点吓掉出来,连忙捂住小猫的眼睛不准它看。
小猫细声道:“他咬樊璃的脖子,我看不得么?”
大猫:“你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拍死你。”
小猫哆嗦一下:“知道了,那我不说了。”
“……”大猫在谢遇放开樊璃时才松开爪子,然后臭着脸拍了小猫一把。
这小狸花笨笨的。
“我没有说话了啊,干嘛要打我?”
“你这不是在说话?笨猫!”
小狸花猫连忙捂着脑袋。
大猫见它乖觉便高抬贵手饶过它,向谢遇说道:“你就这么吸他了?”
谢遇舔着唇,一脸的理所当然。
大猫嘴角抽抽,好像有什么话说,又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
谢遇静静看着它。
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很多厉鬼都不想吸食自己的障因,除非他和对方本该是一对。”
谢遇:“然后?”
“然后就像刚才那样,你吸了他,身上沾了他的人气,别的鬼就知道你要和他结亲……你怎么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你不知道?”
谢遇还真不知道。
他被关在黑黢黢的地狱里,出来后十年就过去了。
他一从地狱出来就满心杀机的想找到樊璃,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方。
攫取樊璃的血液几乎是一种本能,是他作为厉鬼,折磨仇人的方式而已。
怎么到大猫嘴里,这种方式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大猫见他表情凝重,怒道:“爱信不信!实在不清楚你就去城隍庙问问,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谢遇望着他牙口下的少年。
舌尖的甘甜突然有些烫嘴了。
这晚,谢遇离开侯府,去了城隍庙。
城隍庙建在南城,上一次谢遇从这里出来时还是七月半,眼下已经到八月半了。
城隍管着一方清平,一到晚上,这里也像阳界的衙门一样繁忙。
前面还有几个被道士捉到这里的恶鬼等着城隍爷判刑。
谢遇看看忙碌的大殿,转身去阴吏那领牌子排队。
阴吏见是他,道:“大将军身上障因未破,可是遇到棘手事了?”
谢遇:“学生一时不察咬了樊璃,不知会有何后果,是以来贵司求见城隍。”
阴吏定定望了谢遇一眼:“大将军身上的人气便是樊璃的么?”
“正是。”
阴吏笑了一声:“其实这种事在阴界也不常见,不怪大将军不知道。既然将军吸了他的血,便是您有意与他结成姻缘了,恭喜。”
谢遇正色道:“并无此意。”
阴吏给谢遇身后的鬼怪发了一张牌子叫对方去门厅里等候殿上传唤。
然后向谢遇说道:“那么,约莫是您和他的一些事在冥冥之中有些纠葛,也或许是将军由爱生恨,诸多因果混淆在一起,连自己都分不清对他是爱是恨了。”
谢遇平静道:“这些都不重要,因果纠缠那就斩断因果,爱恨纠缠那就斩断爱恨,请给学生一块牌子。”
阴吏笑容温和:“这种事下官曾听过,不消去问城隍大人了。将军只需回到您的坟冢中闭关半年,期间一定不要为了贪念那口鲜甜跑出坟冢找他,半年后这薄命姻缘自然就被尸骨解开了。”
“只是将军只有一年光景,若把半年功夫花费在棺木中,那剩下的半年内,将军有把握杀掉樊璃么?”
矮小的阴吏坐在桌后问道。
谢遇垂手立在桌前,没正面回答对方:“只需入棺半年?”
阴吏缓声道:“入棺后才是最难熬的,你尝过了他的滋味,那滋味便日日夜夜的勾着你去找他,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可他到底是你的障因,你心里恨啊,你二人是故旧,是仇敌,如今再多一层枕边人的身份,你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起杀心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心软放过他,这些念头,都会在你入棺后的半年内没完没了的往心上钻,就像被铁钉钻了心一样。”
阴吏给鬼怪们发着牌子,忙里抽闲向谢遇说道:“你得控制杀掉他的冲动,还得压抑把他抱在怀里的心思,想杀不能杀,却又不得不杀,百般纠结,百般为难。”
“曾有人就像大将军这般,带着滔天血仇来杀障因,不想命里的姻缘没断干净,碰了对方,便照着这个法子在棺中躺了半年,谁知时间没到对方就死了,最后障没能破,鬼也疯了——”
阴吏感慨一声:“所以背着姻缘破障自古就是难事啊,但愿大将军能如愿以偿。”
谢遇得到答案后,便上了昭陵,去了自己的坟冢。
坟前青草才被人拔过,墓碑前摆着新鲜的祭品瓜果。
谢遇望着自己的名字被刻在墓碑上,用指腹蹭去名字上的薄灰,入了棺。
他枕着自己那穿上银甲的尸骨,睡在这阴冷黑暗的金丝棺椁中,等着时间流逝。
一翻身,不期然看到盔甲旁边放着一把银色小剑。
剑身上刻着一个没能写完的名字。
樊璃——
璃字才写了一半。

这小剑是送给樊璃的七岁生辰礼。
当时敌军来得急,一夜之间便攻破数县,谢遇只得立马带兵北上。
临走时匆匆道别,那孩子红着眼眶死死抓着他袖子,问他几时归,几时去琅琊接他。
那时谢遇回他,不久便会回来。
没想到陈留一别,他们就和天人永隔划上了等号。
这把剑应该是被谢禅拿走了,后来又给他放进棺中随葬。
放进来做什么呢?
死生两别的红尘故旧和没能刻完署名的剑,都是意难平。
外面天色渐渐亮开,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太阳就踩着这苍白朝气爬上八月十五的天空。
白天一到,那满身鞭痕就痛起来了。
这鞭痕似的胎记在他当活人时毫无反应,等他死后却都“活”过来,一天又一天的在他背上作祟。
谢遇侧身躺在棺中,一如既往地忍着那阵抽痛。
他猜想外面的故人应该在准备这一天的节礼食品了,等月亮升空后,大家就与亲朋好友赏月饮酒。
有人应该会拿着裂开嘴的石榴和酒壶,像儿时那样,一边掰石榴籽吃,一边给旁边的人倒甜酒。
他现在是个瞎子,所以石榴籽时不时就掉到地上被小老鼠捡走。
又是个懒蛋,一定会嫌拿着酒杯太麻烦,干脆扔掉杯子,和别人同饮一壶。
然后大醉而归。
谢遇翻了个身。
这才过去一个时辰。
而他要在坟里待满半年,才能解开那阴差阳错的姻缘。
谢遇闭上眼睛。
“……”
他没法静下心来。
半年里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要是樊璃被人杀了怎么办?
或者樊璃被侯府送去什么地方藏起来,他找不到对方了又该怎么办?
樊璃要是活腻歪了自己作死,往水井里跳呢?
谢遇叹了口气。
这尸骨能帮他洗去那横生枝节的姻缘,却只能洗一次,洗完后尸骨就彻底碎了,用不了了。
所以他进了棺中就得待够半年,等把尘缘断干净了才能出去。
要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就得彻底和樊璃绑在一起了。
那还怎么破障?
何况现在出去,找那几只猫猫看着樊璃也不现实——它们撑死了也只能把作死的樊璃挠破皮,或者把王慈心挠破皮而已。
但事情未必有自己想的这么糟。
樊璃每天好吃好喝的怎么会活不下去?
起码他那一柜子零嘴没吃完前,他是不会乱来的。
再不济,他出事了还有陆言在旁边护着,不至于就丢掉小命。
谢遇把阴气拧成一道尖锥,一笔笔在剑上刻字、转移注意力。
时间慢如蜗牛般在坟中爬行,谢遇把字刻完了,外面太阳才爬到东山头顶上。
“……”
喉咙好干。
谢遇把剑放到旁边,躺回去,望着那剑上的名字。
他低声道:“你的眼睛是谁毁的?”
没有三三来叫自己起床,雪意差点睡过头。
他急急忙忙梳洗好去主院找樊悦。
樊悦头上插着刀币簪子,在半人高的立镜面前照来照去,看了半天才舍得走开。
她把一包包零嘴装进布袋。
临走时抓起一把小镜子随身揣着,时不时拿出来往头上照两下。
看一下,啧啧叹一声。
匠人把刀币穿了个孔,用银丝圈挽在飞云状的青铜簪尾上,古朴精巧。
昨晚匠作监的师父把她的刀币簪子送来时,连连夸赞这个想法新奇。
樊悦心情大好,把一书袋拿去学堂吃的零嘴塞给雪意,得意的翘着鼻子。
“还得是我这样的人,戴着这簪子才好看呢!”
雪意看她臭美就不想理她,抱着书袋翻了翻。
“怎么今天也不带书呢?”
他说着就进屋去,把樊悦的课本翻出来,暴力塞进鼓囊囊的书袋,爬上车。
樊悦在车里笑嘻嘻的照镜子,一路臭美到王家族学。
她一进学堂就乱晃,把簪子晃得叮当响。
别人就顺着叮当声朝她头上看来。
那青铜刀币在簪尾缀着,和少女那一身五彩海藻似的衣裙虽然不大搭配,但她长得明秀,戴着这古朴新奇的发簪倒也好看。
樊悦一边走一边抱着书袋发零嘴。
她是被王慈心额外提拔到这里的编外人员,这一年为了和王家这帮少女搞好关系,每天都拿零嘴笼络人心。
她送了一年,也有了自己的圈子,那些不喜欢她的,她就不送了。
这下把零嘴发给相熟的人,她得意的在她们面前晃晃脑袋:“怎样?”
王家的几个小姐矜持点头。
“尚可。”
“还行。”
“这不是那天的假刀币么?你怎么做成簪子了?”
樊悦咧着嘴笑道:“不是假刀币,这是我小娘从魏国带来的古货,放在樊璃身边不知道多少年了,是他给我送去匠作监,打成簪子的。”
她左边的少女轻声道:“不管真假,他送给你便是他的心意,据说姑母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十分疏远他,他没因为姑母的事和你生出嫌隙,便是个好的。”
樊悦龇着牙冲少女笑了一下。
小声道:“我怕我娘生气,小时候都是悄悄去找他的。他那人十分可恶,我让他抱我一下他跟大小姐似的不搭理人,但他长得好看——”
樊悦朝四周瞧了一圈,然后把四个少女团过来。
她压着声蛐蛐道:“他比大姊姊还好看,以后有机会我把他带出来给你们瞧瞧,雪意,你记得提醒我——”
雪意闷着脸没回话。
樊悦作势要戳他脸颊,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尖酸的声音。
“哟,又把假货带出来招摇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上不了台盘。”
樊悦冷下脸来。
来人穿着一身红裙,十指指甲也涂着同色的红丹蔻,她把水蛇腰一扭,越过樊悦时眼神轻蔑的上下打量一眼。
“这刀币不是赝品么,你怎么戴头上了?不嫌丢价?”
樊悦冷冷道:“我小娘留给樊璃的东西,他送给我,我就戴上了,干你屁事。”
红衣少女表情夸张的嗤笑一声。
“哦,那你还真是风光啊!住的敕造大宅子是小娘的功劳换来的,戴的假簪子是小娘留给你的,你怎么只说小娘,不说你母亲呢?莫不是她是个没用的庶出女,你不好意思提她?”

这话一出,樊悦旁边的几个少女顿时就阴下脸来。
“我王家嫁出去的小姐就算是庶出,也不是你一个家生子能谈论的!来人,掌嘴!”
樊悦把王家的家仆挥开,一巴掌扇到这红衣少女脸上。
她直直望着对方。
“我娘是庶出的又怎样?我阿翁是太傅,大舅是荆州刺史,小姨是皇后,小舅是大司徒!这几人都是我阿翁的亲生骨肉,怎么,这才一巴掌你就不服气了么?”
“我现在就去阿翁那里问问,他身边的大管家是怎么管教子孙的,竟然敢取笑王家人了!”
旁边的几个庶小姐帮衬道:“是啊,你得意什么?你的姑母不过是给她母亲陪嫁的丫鬟而已,侯府给她脸子她就是个体面人,侯府不要她了,说杀便杀!”
“你爷爷是奴才,子子孙孙都是奴才!”
“你也不过是一个狗仗人势的通房丫鬟罢了,傲什么!看不起谁!”
红衣少女捂着脸缓了一会儿,寒声狞笑道:“小主子们好大的威风啊,既然这族学容不下我一个奴才的女儿,我这就去向大司徒要个自由身去。”
樊悦有点慌了。
这张扬的少女是王慈心跟前得脸的侍妾,此番来族学是要她涨涨学识,以后方便拿出去和别人显摆的。
打了她不要紧,臊了王慈心的脸,樊悦可就要吃鞭子了。
樊悦一把拽住少女衣袖:“你敢走我就打你!”
几个少女连忙帮着樊悦,把这侍妾围住。
“是你先出言讽刺大姑母的,你要是乱来,我们就告到祖父那里去!看谁有理!”
侍妾骄横惯了,摸着脸朝地上啐了一口:“去告,大司徒那鞭子也不是没抽过他爹。”
几人气得想捏死她。
雪意扯扯樊悦袖子提醒道:“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是王刺史正妻生的女儿。
王刺史出镇荆州后,她便帮母亲管着族中的小姐、丫鬟,脾气和她那小叔王慈心一样,喜怒无常。
此时王家大小姐带着仆从进了学堂,原本的哄闹声便一下子散开。
学堂里安静如鸡,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樊悦松开手,准备溜回她那永远安放在末尾的座位。
就在这时,那侍妾一头撞上柱子。
“砰”的一声闷响,侍妾在王家大小姐踏进门槛时软软倒地。
脚步声顿了一下,来人站在学堂门口,望着柱子上的血,音色清冷如霜:“脏了。”
她身边的丫鬟们有条不紊的用云锦帕子擦洗柱子,又烧起熏香驱散血气。
然后将倒在地上的侍妾抬出去,把她躺过的地方擦洗数遍。
在袅袅香烟里,大小姐王嫣终于抬脚进了学堂。
侍妾经过王嫣旁边时哼叫一声,虚弱的唤了声“大司徒”。
王嫣:“停。”
抬着侍妾的两个丫鬟便停下来。
王嫣冷眸扫向侍妾:“怎么不直接撞死?留着一口气是想让我帮你?”
侍妾知道这位比王慈心还没人性,连忙道:“回大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撞了。”
“哦?”王嫣慢慢摸着剑柄,“那就是要我当神探,捉出凶手给你伸冤了?”
侍妾看她摸剑就知道她要砍人,连忙爬下来跪好。
“当时奴婢身后除了樊悦,再没有别人!”
王嫣望着那额上的伤,轻声道:“趁我没揭下你的脸皮之前,顶着这张脸有多远滚多远。”
侍妾连忙应是,起身时得意的看了樊悦一眼。
樊悦见王嫣朝她走来,脸突然就白下去。
她低着头愣了一会儿,在王嫣走到近前时,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一包点心奉上。
“啪”的一声,丫鬟把樊悦的手打开,锦帕滚地,里面的点心到处撒。
这白色锦帕被一只黑靴踩住,王嫣掐着樊悦下巴微微上抬,冷漠的盯着她。
“你便是那借读的樊氏女?”
樊悦被掐得眼眶一酸,小心赔笑道:“是小舅可怜我,让我来这里跟着姊姊们学书。”
王嫣在少女白生生的脸上掐出一个血印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在这里放肆也是小叔特许你的?”
樊悦疼得眼泪打转,却不敢解释:“大姊姊,我知错了。”
王嫣把她丢开,吩咐丫鬟:“将她书案移去后廊。”
丫鬟们训练有素的抬着那末尾的小书案,把书案搬到后廊去。
坐在这里,里面的声音便隐隐约约的,不怎么听得见了。
这是表姐明着排斥她。
樊悦强忍半天,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她抬袖抹了把脸,坐在这廊下的孤案后,压低声向雪意说道:“这件事别告诉我娘。”
怕雪意说漏嘴,她就掏出一袋零嘴贿赂雪意:“吃吧,这里没有人管我们的。”
被孤立的少女把一袋零嘴打开,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
樊氏子弟说她爹是个靠小妾发迹的废物,因此不待见她。
王氏子弟觉得她是个外人,也不待见她。
她包着满满一口零嘴像小松鼠一样咯吱咯吱的嚼着,眼泪顺着脸颊钻入嘴中。
最后她停下,拨了拨头发上的两支簪子。
一支如意金簪,是她大哥给的。
另一支刀币簪子,是从樊璃那里要来的。
雪意把帕子递给她让她擦脸。
“我爹跟我讲,只有自己拳头硬了,有本事,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这个跟她同龄的少年老气横秋道:“没必要讨好所有人,坐在这里,你就该知道除了自己,连你兄长母亲都帮不了你。”
樊悦沉默片刻,一把擦掉眼泪,听着里面的读书声。
她鼓着脸翻开书,傲娇的扬起脑袋。
“我这么聪明做什么不行?你等着,我以后一定要让王家人仰头看我!”
今天是中秋,只上了半天课就散学了。
出去时没有人搭理樊悦。
跟她玩得好的几个少女见嫡姐不喜欢樊悦,也远远的避开她。
她望了几人一眼,默默爬上牛车。
牛车开到集市时,樊悦一溜烟窜下去。
她回到牛车上时,怀里就抱了一堆东西。
到了府上,她叫雪意帮着把东西抱上,先去了东院,把一堆精致的小玩意给樊静伦堆去案上,顺便翻翻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看得上的就拿走了。
然后在樊静伦嫌弃的目光里窜开,往西边走来。
“樊璃!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呐!”

少女抡起拳头咚咚敲门。
樊璃披着一头长发哐呲一声拉开门扉,扬起铁杖:“你再吱一声听听?”
樊悦哼唧一声,把雪意推上去后就跑了。
雪意抱着一堆零嘴,看看在远处冲他比手画脚的樊悦。
沉吟片刻,他向樊璃说道:“她把刀币打成簪子戴在头上,去学里好生威风了一早晨,所以买了一堆吃的给你——她可真有钱,动不动就大包小包的买。”
樊璃:“羡慕。”
雪意:“谁说不是呢!”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