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但是傅老爷子没有说开宴,就没人敢动筷。
时樾觉得这氛围实在压抑。
知道的是家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领导请客。
主位上的傅老爷子一身唐装,手腕上缠着一圈佛珠,动作慢吞吞地让管家伺候着擦手。
然后忽然出声问傅珩舟:“小珣怎么没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傅珩舟脸上带着浅笑,回答他:“爷爷,小珣的学业正是忙碌的时候,时间调不开。”
傅老爷子听完,不知道信没信,眼睛半阖着,说:“嗯,那就让他好好上学,回国的事不急。”
此话一出,时樾就感觉到了身边傅珩舟紧绷的身体一松,像是得到了什么让人安心的消息。
“好的,爷爷,我会转告傅珣。”
傅珩舟的堂弟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出了声。
时樾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咳、咳咳,不好意思爷爷,我喝太急了。”
傅朝旭连声道歉。
傅朝旭的母亲一脸心疼地给他拍着背:“你这孩子,动作毛毛躁躁的,小心着点儿。”
傅老爷子没关心他喝水喝呛,反而话音一转,问起了他在集团工作的事:“上个月公司例会上,没有你的出席记录,干什么去了?”
傅二叔连忙为自家儿子解释:“朝旭他前一天应酬喝多了,第二天才错过了公司例会,不是有意的。”
说着还摆出一副严父的模样,训斥傅朝旭:“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少喝酒以免误事,你全当耳旁风!”
傅朝旭被亲爹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脸上也挂不住,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那还不是为了合作吗……”
傅二叔看着更生气了:“你还敢顶嘴!”
“行了。”傅老爷子拿佛珠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神情不悦,“训儿子就回家关起门再训,在大家面前吵闹像什么样子。”
傅家二房见老爷子神情不喜,才安静了下去。
时樾安安静静地坐那儿当透明人,实则心里嘀咕,傅二叔要训儿子怎么早不训,在家宴上演这一出干什么,没人告诉他他演技真的很差吗?
说是动怒,但眼神里一点愤怒都看不到,也就敷衍敷衍傅老爷子。
说不定,连老爷子也敷衍不过去。
傅家三房倒是低调,傅三叔妻子早逝,后来也没再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听说倒是疼惜得很。
“清越最近功课怎么样?”
傅清越,也就是傅三叔的女儿,闻言立刻回答,声音清冷平淡:“爷爷,我一切都好,上学期拿了级部第一的奖学金。”
傅老爷子闻言才欣慰地点点头:“好,一会儿让管家给你张卡,里边有两千万,算是爷爷给你的奖励,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傅清越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在听到两千万的时候眉头一挑:“谢谢爷爷。”
傅三叔却开口拒绝:“不用了爸,清越一个女孩儿家,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她也没处花。”
傅老爷子瞥他一眼,话却是对着傅清越说的。
“给你你就拿着,别听你爸的。”
傅清越好像也习惯了父亲和她意见不合,没有任何意外和反驳,而是对傅老爷子说:“好,听爷爷的。”
第8章 残废 火候不足,甜腻有余。不如傅珩舟……
餐前问了一圈,傅老爷子终于满意了,吩咐道。
“开宴吧。”
桌上之前摆的只有冷盘,佣人将热菜一道道端上来,众人看向老爷子,直到老爷子动了第一筷,大家才开始吃。
傅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老爷子时不时出声,像普通人家那样聊了几句家常事,众人都附和着。
时樾谁也不认识,菜端上桌后便闷着头吃,一场家宴下来没记住他们都说了什么,只顾着填饱肚子了。
有一道酸梅排骨做的不错,但老宅家宴是分餐制,每人盘子里就两三块,时樾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傅珩舟余光瞥见,顿了顿,把自己的那份没动过的酸梅排骨放到时樾面前。
时樾一愣,侧头看他。
傅珩舟动作幅度很小地向他这边偏了下头,轻声说:“爱吃这个?回去告诉家里厨师,让他们学会了给你做。”
餐桌上没人注意到这点小插曲,时樾抿了抿唇,小小声说:“谢谢。”
然后美滋滋地享用了傅珩舟的那份酸梅排骨。
傅老爷子上了年纪精力不济,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
“我上楼休息了,你们吃完,就早些回去,别在老宅过夜。”
时樾见傅老爷子这样直白地赶人走,惊讶了一下,却发现其他人都面色如常。
好像已经习惯了被禁止留宿老宅一样。
他看了眼傅珩舟,但傅珩舟没有给他解释。
傅老爷子离席回房休息,留下一桌各怀心思的人。
气氛有些紧张,时樾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没有说话。
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嗤笑。
时樾抬眼看去,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打扮得珠光宝气,但过于艳丽却显得整个人都俗气。
是二房的傅夫人,傅珩舟的二婶。
她突然发难,一开口就是冲着时樾去的:“珩舟,看看你带过来的人,长辈都停筷了,他还在那儿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教养。”
柯月嫣声音尖锐,时樾抬眼懒懒地瞥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筷子。
傅珩舟的二叔忙去拉她,脸上作一副责备的模样,“月嫣,说什么呢,时樾和珩舟刚结婚,你怎么能这么说?”
柯月嫣冷笑:“结婚?不知道是谁腆着脸上赶着嫁进傅家。”
时樾被那个“嫁”字戳中笑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忍笑。
傅珩舟听得皱眉,以为时樾是被说得伤心才低头沉默,声音里都带上了冷意:“二婶,慎言。”
柯月嫣冷哼一声。
傅三叔出来打圆场:“好了,都少说两句。”
“珩舟,”傅三叔长相和性格一样严肃古板,“你的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傅珩舟面对傅三叔的询问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我的腿如何大家怕是比我自己都清楚,医院的门槛都要被各位踏破了,问我做什么?”
“我们都是出于关心,一家人怎么……”
傅三叔想反驳,被女儿拽了拽袖子,低声制止了。
傅珩舟皮笑肉不笑:“关心?我出事后第一个联合董事反对我继续任职总裁的不就是您么,三叔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
傅三叔嘴笨,说不过傅珩舟的阴阳怪气。
傅二叔此刻刚安抚好了妻子,闻言面露不悦:“珩舟,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二叔,您还是先管管自家人吧。”傅珩舟靠在轮椅背上,姿态放松,“嫁进傅家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傅家的傅二夫人是个势利小人。连带着整个傅家,都成了别人的饭后谈资。”
“你!”柯月嫣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就要发作,一时间竟口不择言,“成为饭后谈资的是你傅珩舟!一个残废掌管集团,才是真的让人传为笑谈!”
“月嫣!”
傅二叔连忙捂住她的嘴。
这话实在说得太重,一时之间饭桌上鸦雀无声。
傅珩舟面色沉了下来,放在餐桌下的手无声握紧。
“呵。”
众人侧目,被这道突兀的声音吸引过去,无一不惊讶。
竟然是时樾。
那个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低着头,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人,时樾。
他没有管其他人的眼神,目光直直投向柯月嫣,语气真诚得好似在真诚夸赞。
“怪不得傅二夫人爱拿教养说事,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时樾一字一句地说,“原来自己是个没教养的蠢货,便觉得别人和自己一样没教养。”
语惊四座。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讶得忘了斥责他。
时樾神色如常,甚至有闲心用勺子挖了一勺餐后甜点放进嘴里。
火候不足,甜腻有余。
不如傅珩舟家的厨师做得好吃。
柯月嫣哪被这样直白地骂过,气得胸腔起伏,手指颤了颤,硬是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傅朝旭哪里见得自己亲妈被这样对待,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却被傅珩舟一个眼神掠过,吓得僵在原地忘了动作。
傅珩舟的眼眸很黑,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彷佛被吸进黑洞的错觉。
他的气势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平和,现在锋芒毕露,言辞犀利:“时樾说的没错,二叔不如在家教好了自己的人什么叫做教养再放出来,省得贻笑大方。”
傅二叔神色微变,刚到嘴边的斥责被堵了回去。
傅珩舟这是什么意思,要罢他的职?
他怎么敢、怎么敢!
但傅珩舟还真的敢。
他们能在这里向傅珩舟发难,说白了就是仗着同为傅家人,傅珩舟不敢对他们赶尽杀绝,彼此之间还留着一丝表面情分。
但若是傅珩舟真的有那样的打算,罢免他在公司的职务,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这就是傅氏掌权人的权利。
怎么能让人不眼红?!
往常傅珩舟都不在乎他们的嘲讽,才让他们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不知好歹,膨胀得认为自己占着长辈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傅珩舟一旦开始较真了呢?
没参与他们对话的傅三叔认识得更透彻,知道傅珩舟只要坐在总裁的位置一天,就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对象。
哪怕同为傅家人。
而傅二叔想通了其中关窍,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我替你二婶向你道歉,她确实不该说那样的话。”
柯月嫣震惊丈夫居然向傅珩舟道歉,不服气地还要再说什么,被傅二叔严厉制止。
傅珩舟却不买账,继续道:“二婶针对的不止我一人。”
一开始便说时樾没教养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言下之意,是要他们也给时樾道歉。
时樾惊讶侧眸,没想到傅珩舟还会想着自己。
一瞬间,一股暖流从心中翻涌而起。
时樾捂了捂心脏的位置,惊奇地感受着这陌生的情绪。
是他的错觉吗,好像从穿书之后,他情感淡漠的症状好像好了不少。
傅二叔听见傅珩舟的话,恨恨咬牙。
傅珩舟也就算了,时樾算什么东西,自己给他赔罪算什么?
但傅珩舟做出一副耐心不足、懒得和他们耗下去的模样:“二叔在公司的职位……”
傅二叔一口牙快要咬碎了,但他不敢赌。
若是被罢免了职务,那他这么多年在公司里的经营就全完了,还会沦为笑柄。
他不敢赌!
时樾抬眸,看见傅二叔终于正眼瞧了自己,那一张老脸想做出笑脸却笑不出来,表情显得有些扭曲:“时樾啊,别跟你二婶一般计较,她性格就这样,说话直,你别在意。”
时樾不慌不忙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抬头,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反而满脸笑意盈盈。
傅二叔心里咯噔一声。
时樾语速很快,众人一不留神,他嘴里的话已经一连串地吐出来了。
“瞧二叔说的,二婶这嘴这么直,怕不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您也不知道带二婶去治治,是不认识医生吗?那我给您推荐一个?”
柯月嫣被说得脸色一白:“你……”
其他人也没想到时樾会这样说,皆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脾气暴躁的傅朝旭终于没忍住拍桌而起,怒道:“你**说什么?!时樾你别不识好歹!”
老宅的十米实木长桌拍上去声音闷闷,时樾听了都觉得手疼。
哪里来的傻子,徒手拍实木桌子。
时樾装模作样地往傅珩舟身边靠了靠,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嘴上却继续叭叭:“你长得丑玩得花,声音难听得像鸭子,没教养还没礼貌,看不懂眼色还听不懂人话,在下惭愧,和你比起来我还是不够不识好歹。”
傅朝旭被他一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扬手把面前的东西都拂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怎么,你也需要医生的联系方式?但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兽医,狂犬病我无能为力。”
“你竟然说我是狗?!你踏马的——”
时樾一张嘴阴阳怪气,嘲讽值拉满,气得傅朝旭暴跳如雷,抄起杯子要砸他,被傅二叔厉声呵斥。
“朝旭,放下!这是在老宅!”
老宅有规矩,在这里不能动手伤人。
若是在这里打伤了时樾,傅珩舟去老爷子面前添油加醋几句,他们二房讨不了一点好!
傅二叔气得浑身发抖,傅珩舟、时樾,这两个人,竟让他今天如此难堪!
傅朝旭十分不甘地放下杯子,恨恨地坐下。
傅三叔此刻不得不出来安抚众人:“好了,都少说两句。”
说完眼神在时樾身上停留片刻,转而对傅珩舟说:“在老宅闹算是怎么回事,珩舟你也应该管管自己的人。”
傅珩舟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闻言说道:“时樾有说错什么吗?若是说错了,三叔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
说完又看向二房:“二叔也是,别和孩子计较,失了身份。”
时樾十分配合地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落在傅家二房眼里刺眼得很。
第9章 卉婉 你和傅珩舟都结婚了,有没有试过……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傅二叔更是脸色难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会计较。”
时樾十九岁,比傅家最小的傅珣还要小上一岁,若是他和时樾计较,传出去就是他与傅珩舟不对付,连带着对个小孩儿都不能容忍。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傅珩舟的二叔三叔被他俩一唱一和堵得呼吸都开始不顺起来。
这时候,坐在傅三叔旁边的傅清越突然站起身。
时樾好奇地投过去目光。
“爸,饭吃完了,戏也看完了,我们该走了。”
傅清越说话时神色淡然,好似完全不受现场气氛的影响。
时樾因此多看了她两眼。
傅三叔看了眼女儿,眼神又环绕了一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再多说,起身和傅清越相携离去。
二房被那句“看戏”给刺激到,柯月嫣气得浑身发抖,竟是一不留神就晕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了!”
视线不免被吸引过去,傅珩舟在时樾耳边解释道:“没事,她是装的。”
仗着现场混乱,无人关注他们,时樾凑近傅珩舟小声咬耳朵:“你怎么知道?”
耳朵旁传来阵阵热气,傅珩舟努力忽略,把注意力拉回问题上:“柯月嫣这一招用了一辈子,若是你从小见过七八回她晕过去的场面,你也会知道。”
时樾嗤笑出声。
一阵兵荒马乱,在傅朝旭的大喊大叫和傅二叔的满头大汗中,佣人帮忙把柯月嫣抬上车,二房急匆匆地离去。
屋里安静下来,时樾注意到,整场闹剧里,傅珩舟的小姑一直作壁上观,没有参与进他们的争吵中。
而此刻,整张餐桌上,就只剩他、傅珩舟和这位小姑。
时樾猜不透傅珩舟小姑的站队,拉拉傅珩舟的手,眼睛一眨一眨,是在问他怎么办。
傅珩舟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里带着笑:“介绍一下,这是傅卉婉。你叫她小姑就好。”
时樾看向傅卉婉,乖乖地叫人:“小姑。”
眼神清澈,乖巧伶俐,哪还有一点刚才舌战群儒把一群人气得仰倒的样子。
傅卉婉一下子笑开。
“嗯,好孩子。”
然后又看向傅珩舟,笑里多了些打趣的意味。
“傅珩舟,你可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傅珩舟却是嘴角轻扯,附和着她的话:“嗯,确实。”
傅卉婉眯了眯眼,语出惊人:“好久没看到二房这么吃瘪了,怪怀念的。你家这小朋友比我想的还要有趣,今天这家宴我算是来对了。”
傅卉婉的话出乎时樾的意料,他没想到傅珩舟的小姑竟然站在他这一边。
傅珩舟咳了一声,提醒她:“现在是在老宅。”
言下之意是隔墙有耳,让她说话注意一点。
“那怎么了?”傅卉婉不屑,“就算有人告状,你看老头子敢不敢管我?”
傅珩舟泼她冷水:“爷爷是不敢管你,但爷爷会告诉三叔。”
傅三叔为人古板,最见不得小妹这样肆意妄为的性格,傅卉婉每次被他逮到,都少不了一顿念叨。
傅卉婉不悦地瞪他:“别在我面前提讨厌的人。”
时樾饶有兴味地听着他俩的对话。
傅珩舟显然和傅卉婉关系不错,两个人有说有笑,言语间也不像对二房三房那般疏离。
在旁人看来,比起姑侄,更像是同龄的姐弟。
时樾看在眼里,心底愈发好奇。
原书里极少提到傅卉婉这个人,从始至终傅家争权都围绕在大房、二房和三房。
后来,连三房唯一的女孩儿傅清越都进入了傅氏工作,想分一杯羹,傅珩舟这位最年轻的小姑,却一直都没掺和其中。
傅卉婉甚至在傅氏都没有一个挂名职位,只是按股份每年领着固定的分红,从不参与傅氏的任何决策,傅家二房三房多次拉拢,就连傅珣也动过主意,但傅卉婉一视同仁,没有站在任何人的一边。
今日一见,时樾才略微理解了一些,傅卉婉这样性格的人,恐怕人人争抢的权势,在她心里还比不过一场看得开心的热闹。
时间不早,老宅也不是适合聊天的地点。
傅珩舟要回庄园,问傅卉婉:“需要载你一程么?”
“不用,”傅卉婉摆摆手,“又不顺路,不麻烦你多跑一趟。我叫人来接我了。”
傅珩舟听到这话则皱起了眉:“谁接你?你不会又谈……”
顾及到身边不知情的时樾,傅珩舟及时打住,只给了傅卉婉一个不太赞同的眼神。
傅卉婉看了一眼时樾,毫不在意地戳破傅珩舟要说的话:“我不会又谈了个小男朋友?这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谈的。”
傅珩舟一脸不赞同:“我怕你带坏小孩儿。”
总是被叫小孩儿的时樾:……
傅卉婉笑笑,走到傅珩舟身边,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现在小孩儿知道的多了去了,你怎么比老头子还封建。”
傅珩舟嘴角扯了扯。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离傅珩舟的车不远的地方,一辆骚包的玫红色保时捷停下,打了两下双闪。
傅卉婉扬起下巴,示意,“喏,接我的人来了,你亲自看一眼?”
保时捷上下来一个人,时樾定睛一看。
啊,好像知道傅珩舟为什么那副表情了。
下来的是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说是男孩也不为过,见到傅卉婉眼睛一亮,小跑过来。
“姐姐,我来接你了。”
傅卉婉伸手和他旁若无人地抱了一下,然后扭头对着时樾二人挑眉。
“怎么样,我的小男朋友,帅么?”
傅珩舟像是被什么刺到,移开视线。
时樾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平时懒懒半睁的眼都瞪大了一点。
那男孩才看到还有另外两个人,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脸瞬间红透了:“姐姐,这两位是?”
傅卉婉靠在他身上,闻言笑道:“一个姓傅,一个姓时,他俩是一家的。”
傅珩舟挪回视线,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男孩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关系,不过还是礼貌地问好:“傅先生,时先生。”
傅珩舟冷淡地点了下头,倒是时樾颇感兴趣:“嗯,你好,不过……冒昧问一句,你几岁了?”
“……还差两个月满十九岁。”
时樾:0v0
时樾:……没想到比我还小一点。
“咳。”
时樾尴尬地看了傅卉婉一眼,发现她也脸色不太对。
傅珩舟咬牙切齿地瞪了傅卉婉一眼,第一次当着时樾的面直呼大名:“……傅卉婉,时樾也才十九岁。”
言下之意,你刚才还叫时樾小孩儿,转头就搞上了个比时樾还小的。
傅卉婉确实是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眯眯的眼神看上去不怀好意。
“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我又没犯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性、冷、淡。”
时樾竖起耳朵,眼睛瞪得更大。
傅珩舟脸黑得吓人,转身吩咐司机推他上车,是拒绝和傅卉婉交流的态度。
见时樾迟迟不跟上,傅珩舟催促他:“时樾,上车,我们走了。”
“……啊?哦。”时樾反应慢半拍,“再见小姑,我们先走了。”
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时樾赶紧上车。
……再慢,他怕傅珩舟会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走。
傅卉婉挽着他小男友的手,看傅珩舟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男孩微微低头,把她耳边的一缕乱发拨到后面。
“小时樾。”傅卉婉往前走了两步,时樾旁边的车窗还没关,听到她的声音探出头来,“你和傅珩舟都结婚了,有没有试过他到底行不行?我是真的怀疑他性冷淡。”
“人呢,不能讳疾忌医,我不好意思问,你是他合法丈夫,你帮我问问,他需要的话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嗯?”
时樾脸一红,没想到傅卉婉会和他说这种话。
说是不好意思,但傅卉婉声音一点不小,傅珩舟就坐在时樾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沉声道:“开车。”
司机不敢耽搁,立马启动车辆。
傅卉婉的笑声被渐渐落在车后。
车上,后排与前排之间的挡板升起,时樾轻咳一声,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傅珩舟向后靠着椅背,双眼紧闭,实际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握成拳。
方才傅卉婉说的话虽然是调侃,但到底被人听进了心里。
时樾眼神放空,心想原书中也没提到过傅珩舟行不行,但是双腿和那个地方离得那么近,或许真的受到了影响……
“时樾。”
傅珩舟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正在游神的时樾吓得一激灵。
“嗯?”
“你刚刚看……算了。”
傅珩舟捏了捏眉心,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
时樾不明所以地低头,眼神一瞥,忽然顿住。
他刚才走神得太专注,竟然一直盯着傅珩舟双腿中间看了好一会儿。
“……抱歉,我不是……”
说出口忽觉不对,又猛然止住。
时樾尴尬地将脸转过去冲着窗户,心不在焉地看外面的风景。
但他的心里,却慢慢描摹出傅珩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