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崔酌看着那还剩半拉的草垛子,欲言又止。
缘生警惕起来,“我都分你一串了。”
“一个够了,够了。”崔酌连忙解释,“只是……你吃这么多糖没事吗?”
“没事,师父要是要打死我,我就烧信给老祖宗,让老祖宗把他带走两天,等他不生气了再来找我。”缘生暴言道。
崔酌:“……这不太好吧?”
缘生思索片刻,就在崔酌以为他要收回前言的时候,就听他笑容阳光开朗地道,“没事,我听说我老祖宗特别会带人走,他老人家没问题的。”
崔酌:“……”不是这个不太好啊!
你们这对师徒怎么回事?还有你们老祖宗怎么天天都想着带人走,这是正经的老祖宗吗?!
总而言之,在崔酌怀疑的目光中,岑夫子和缘生也加入了这场庆生活动。
周玉树那边很快知道了加人的消息,他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很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信任崔醉还是因为他认了薛瑾安当徒弟,周玉树思索了片刻,以防万一,干脆将这场原本的家庭庆生活动改成了私人庆生活动。
周玉树将户部尚书冯鄞守、工部尚书左孟常、兵部尚书许平川拉了进来,这三位反正和九添一有合作,也都是聪明人,放进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崔醉有点不太赞同周玉树的做法,和周玉树不信任崔鹏飞岑夫子一样,崔醉同样不信任这三位尚书,哪怕九添一的合作是他亲自去洽谈的,或者说正是因为接触过,才深刻的知道这三位尚书有多难搞。
冯鄞守看似刚直实际圆滑,就是一只老狐狸;左孟常看似木讷实则聪明,从和户部瓜分利益就看得出来;许平川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能从冯尚书手里抠到钱可见一斑。
这三个人目前都是保皇党,唯一有偏向的大概就是冯尚书了,毕竟他的小儿子是大皇子伴读,还在年节宫宴上得罪了二皇子。
九添一的存在太重要,基本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崔醉不敢放非自己人进来。
崔醉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自己没办法做决定的时候就不瞎想,直接找能做决定的人。崔醉进宫将九添一庆生计划给薛瑾安和盘托出。
薛瑾安同意了放三个尚书进去,他知道周玉树和崔醉的顾虑,索性就将这个庆生会的性质彻底坐实,他直接就给参加生辰宴的人补上了请帖,顺便给长公主、三公主、三皇子、六皇子也写了一份。
原主的生辰,薛瑾安还是不想过得太闹腾,这四个人凑在一块不会炸雷。
一般来说请人都是要提前写帖子的,薛瑾安这临时的帖子多少有些不合礼数了,讲究的甚至会觉得他不尊重人,然而受到帖子的人却都欣然前往了九添一。
不仅前往,还多了些人。
长公主带了小泰乐,三公主带上了四公主,六皇子带上了五皇子——五皇子是强行赖上的,他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就在六皇子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然后碰瓷了六皇子,利用六皇子的愧疚之心,强行蹭了出来。
也只有三皇子是一个人来的,看到兄弟姐妹们都带了人,他还“啧”了一声,跟薛瑾安邀功道,“薛琉光本来也想跟我来,我没同意,你们关系不好,我看得出来。”
八皇子是唯一一个在三皇子腿瘸了之后,依旧跟在身边的人,甚至比以前更加殷勤,就差直接住在明德院里了,那殷勤的样子连娴妃都为之动容,对待八皇子也亲近了不少。
反而是三皇子,对八皇子始终不温不火的。
“他打量我瞧不出来他的心思,想踩着我往上爬罢了。”三皇子还没吃饭就先喝了半坛酒,脸颊都红了一片似醉非醉的拉着薛瑾安坐下说话。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是在薛瑾安要走的时候,笑着敬了他一杯酒,“七弟,只有你不拿我当傻子骗。”
薛瑾安半点动容都没有,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无情道,“三哥,你酒撒我手上了。”
三皇子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伸手要拽着薛瑾安喝酒,大喊“不醉不归”。
薛瑾安直接抓住他脑袋,提起一坛酒就给他灌了下去,灌得他眼神发直了,道,“你喝醉了,可以回去了。”
悄无声息摸过来听了好一会儿五皇子:“……”
他看着无情转身离开的薛瑾安,又看了看脑袋磕在桌案上醉的人事不省的三皇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阴阳怪气道:“嗯嗯,对,他不拿你当傻子骗,他直接当你是傻子。”
五皇子之后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吃菜喝酒,直到快要散场的时候,才单独找上了薛瑾安,却是说了句:“生辰快乐。”
薛瑾安看了他一眼:“你是为了说这句话来的?”
“我说是, 你信吗?”五皇子翘着唇角凑近了一些,突然发现薛瑾安长高了好多,两个人的身高差直接归零了。
五皇子恍然发现薛瑾安的变化是真的大, 禁足之前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一个小孩, 七岁了却还能穿上五六岁的衣服, 露出一截的胳膊腿儿仿佛是皮包着骨头。
禁足之后, 脸圆了,个高了,手脚也都有力了,转眼身高就赶上自己了。
五皇子有些不爽了,他站直了身体,撇嘴道, “你吃什么了长这么快?你在昭阳宫到底是禁足还是补身体呢?”
“谋划造反呢。”薛瑾安实话实说。
“嘁。”五皇子压根不信。
薛瑾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往常斗嘴总是很利索的五皇子这回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有一瞬间地复杂,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勾起唇角, 笑得漫不经心起来, “我在安王那里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关于操控蛊虫的药的。”
“不需要瞒着我吗?”薛瑾安歪了歪头,对他突然自爆身份的事有些不解。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五皇子嗤笑了一声,“戏是唱给入戏的人看的, 不是唱给你这种看透还不愿意装得人,没意思。”
“所以这条消息,你愿不愿意听?”他问道。
薛瑾安没有一口应承,“安王不会想让你擅自行动。”
“那要看是什么时候,平时他不会想让你知道这条消息, 但现在可不一定,我对人心可比你懂多了。”五皇子哼笑了一声,没有再问薛瑾安,直接将那条消息说了出来,“萧姝手上的香料缺了最重要的一种,是配不出那药的。”
马场惊马致使三皇子断腿,御林军从明华宫搜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的香料,最后成功配出了引诱蛊虫的药。
五皇子抱胸,他大概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提起萧姝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全都收敛干净,看起来很是冷漠。
他说道,“她缺的那个药是有数的,配出来全用在了马场,已经没有剩余了。”
所以即便没搜出作案工具,萧姝也还稳得住,在那药重新配出来后,她才面色大变说不可能。
能动这个手脚的,只有宫里的人。
“起内讧了?”薛瑾安第一反应是安王和后宫的共同利益集团从内部崩盘了,这种内讧也不是先例,楚文琬和萧姝不就是生了龃龉互相坑害,结果双双玩完。
“谁知道呢。”五皇子嘴上说着不知道,言语间却倾向于这个答案,他轻笑着说,“也许皇贵妃娘娘后悔了呢?”
敏皇贵妃和安王是合作关系这一点,在并蒂莲的时候薛瑾安就有所预料,只是双方都默契的隐而不谈,谁曾想五皇子今日喝了酒,直接嘴巴一秃噜就爆了出来。
五皇子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醉酒误事的,他说出来只能是自己想说。
薛瑾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挚询问道,“你不想活了吗?”
药的事情,安王或许还可以容忍,但直接把底儿都扒掉,安王可就不一定能忍了。
五皇子差点没被薛瑾安直接气死,他翻了个白眼,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丢下一句“你去死吧”,转身就离开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五人组进入九添一所在的巷子时,庆生宴才刚刚开始。
刘正观察了下四周,扇子在掌心轻轻敲击,露出沉思之状,“今日这里的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他们虽然一直埋头读书没有真的来过九添一,但九添一的人流盛况他们还是知道的,这条街已经成为了整个京城最繁华之地,据说每日都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然而他们今日过来,这街上的人虽然多,却也没有多到叫人惊叹的地步,和其他繁华街巷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兴许是会试刚放榜,大家都在准备殿试?”田呈闵猜测道。
刘正摇了摇头,“九添一消费不俗,且到底是娱乐之地,不少读书人都不屑于此道,真正在这里流连忘返的,是权贵世家里的纨绔小公子们。”
杜寅有些不甘心:“难不成今日九添一不营业?”
“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柳固说道。
“也是。”
五人加快脚步,已经做好了扑空的准备,然而等他们到地方一看,九添一正常开门营业,却门口罗雀。
他们好奇地走过去,进门之前被门口的伙计拦住,伙计抱歉道,“不好意思,今日本店包场,不接待外客,还请改日再来吧。”
“九添一还能包场?”刘正很是好奇,这店的流水他随便掐指算一算都知道是什么天价,要包场那千万把银子根本拿不下。
他商贾的脉搏跳动,他扇子一展遮住嘴,小声问伙计:“透露透露,多少钱?”
“这……”伙计露出为难之色。
“我这是给你们老板送钱,他不会不高兴的,说不准还会额外给你钱财奖励,说来听听。”刘正循循善诱。
伙计很是心动,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拒绝,“非是小人不愿告诉您,实在是小人也不知道。”
刘正也不气馁,从腰带抠出一锭银子,“帮我打听打听如何?”
伙计眼神直勾勾盯着银子,显然有些眼馋,但他咬了咬牙到底没有接,只是小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您,今日是我们主家包得场,多少银子小人当真不知道。”
这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今日知道九添一包场不接外客,来打听的人可不少,掌柜的意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糊弄不过去就交代是主家包场。
九添一的主家明面上是崔醉,官方文书上是薛七公子,暗地里传得是十全公子,但谁都知道户部、工部、兵部曾给九添一站台,他们还有一个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这三家相当于是九添一的靠山,也能说一声主家。
听到主家包场,没人会去问到底是哪个主家,寻思一下是不是可以挑个软柿子捏,九添一惹不起是他们的共识,对方交代主家的意思也就是给他们交个底,识趣的都不会再往下探听。
刘正就非常识趣,他直接将那银子抛给了伙计,“谢了兄弟。”
五人组又结伴离去,不过他们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到对面酒楼找了个包厢,盖因谭灵越一句:“今日是不是能见到十全公子?”
五人彼此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就这么上了隔壁酒楼,他们进了包厢打开窗户,确保能看到九添一门口之后,就找小二要来了纸笔,非常默契地埋头开始默写自己的会试试卷。
——嗯,谁不想让十全公子指点一二呢?
他们从白天写到晚上,写到了庆生宴散场,只不过所有人来得时候就默契的将马车都停在了九添一后门,走得时候自然也是后门,他们到底没有看见。
五人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赶在宵禁之前又去了一趟九添一,彼时九添一的伙计们正在装门板,他们以为里面的宴会还没散场,要持续要天明,关门只是为了不惹事端。
刘正眼尖的找到给过银子的那个伙计,他重新掏出一锭银子将手中五人的答卷递过去,“小哥,麻烦帮个忙,能否将这些转交给十全公子?”
“什么十全公子?我们店里没有这号人。”那伙计就是江湖底层混子,对文人之间的事儿一窍不通,连九添一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十全公子。
他虽然有点觊觎那银两,但里头小东家还在呢,他可不想惹祸端,还是赶紧干活吧。
是以他朝刘正挥了挥手,“你走吧,你说得这人我真不认识,我们要关门了,您明日再来吧。”
“小哥,帮帮忙吧……”刘正笑着又拿出一锭银子塞过去。
伙计表情很是无奈,正要说“他真不认识十全公子”,就听到掌柜的声音由远及近,“怎么关个门磨磨唧唧的,别闲聊了,动作麻利点。”
伙计连忙应声跑走了。
“你哪个店铺的?挖墙脚挖到我们九添一来了?”掌柜看到了他手中的银两,环胸上下扫了一遍他们一行人,眉梢一扬颇为好笑道,“这点钱挖不走我们这的人的。”
刘正尴尬地摸了摸脸颊:“不是,我不是来挖人的。”
“十分抱歉。”五人上前抱拳赔礼,杜寅解释道,“我们是此次会试的学子,只是崇拜十全公子……”
今日太晚,薛瑾安不准备回宫,他正在房间准备入睡,听到楼下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出来一看,“是你。”
薛瑾安见过杜寅,还指出过他做错了一道题。
杜寅恍然抬头,看向薛瑾安,一下子也想了起来,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终于又见到您了!”
“进来吧,我给你们看卷子。”薛瑾安道。
“这,时间似乎太晚了……”五人组有些踟躇。
薛瑾安随手披了外衣走过来,“无妨,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你们还能在宵禁之前回去。”
说不费多少时间就不费多少时间,薛瑾安高清摄像头直接扫描,花了大约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在脑子里进行数据分析,然后再用一盏茶的时间指出问题。
五人听得如痴如醉,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忐忑薛瑾安的身份,等听完之后就只剩下了崇敬:这人若不是十全公子,这个世界就没有十全公子!
“您还有什么不会的吗?”谭灵越发自内心地问。
薛瑾安没有半点犹豫地道,“写出让老师满意的文章。”
“那一定是他不识货!不要听他的!”完全不知道薛瑾安的文笔是多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五人对十全公子滤镜全开,只觉得那尚未谋面的公子老师是在有意打压十全公子,并深信不疑。
五人组离开之时,一直不怎么活跃的柳固犹豫着,问了薛瑾安一个问题,“您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不出仕呢?”
户部重金寻找十全公子的事儿全城皆知,然而十全公子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想如果是您的话,朝廷很愿意为您破格。”薛瑾安长高了很多,五官也张开了一些,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柳固以为薛瑾安不去是年龄太小了。
“非我所求。”薛瑾安只说了四个字,柳固愣了愣,眼中有钦佩也有茫然。
脑子里小X老师突然冒出头说道:人类迫切的想要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往往代表着那个问题是他自身存在的。
说机话。薛瑾安拒绝做阅读理解。
小X老师:他对出仕摇摆不定。
薛瑾安明白了,他道,“与其摇摆不如直接去做,做过了才知道自己想不想做。”
柳固豁然开朗,另外四人还有些懵懂,只觉得这话说得挺好听的,下意识记了下来,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句话将会贯彻他们的往后余生。
柳固将薛瑾安的话听了进去, 殿试的时候没有再藏拙,一跃入了一甲之流。
不过柳固这个一甲来得也很是波折,薛瑾安也算是见证者之一。
说起来薛瑾安会来围观殿试, 还跟之前年节宫宴的事情有关。年节宫宴大皇子的血统遭到质疑, 这些日子都很是低调, 相对应的二皇子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大肆邀买人心。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入朝听政,也是时候该培养自己的班底,向外人展示一下自己的英姿了,主动跟皇帝提出也想来看看殿试,就当是提前预习了。
据小X老师透露,皇帝听到这话心情当时就不好了, 当天晚上还拿着自己和二皇子的八字花了不少钱找小X老师算命,愣是没算出来相克的命格,很是失望。
敏皇贵妃也被二皇子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打蒙了,不过她反应很快, 立刻就去找皇帝找补, 把大皇子三皇子也捎带上了。
三皇子对文不感兴趣, 根本就不想去,直接以腿伤为借口想把这个名额给推了,却不想八皇子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跟娴妃说了些什么, 娴妃便跟三皇子说把名额给八皇子。
三皇子一听当即就没控制住火气,直接把娴妃的永和宫主殿都给砸了,拦人太监宫女都被打了,有一个差点没直接被打死。
三皇子站在一堆狼藉之中呼哧呼哧喘着气,表情狰狞眼神赤红, 他道,“母妃下次做什么不用跟我说,除非你想看到我当着你面把薛琉光掐死!”
他的语气太过阴狠凶残,娴妃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三皇子死死盯着她的脚,怒到极致反而溢出一个笑来,他也不管娴妃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
“寰儿!”娴妃追出去了两步,三皇子脚步微顿了顿,到底没有回头。
娴妃看着那一瘸一拐走得有些狼狈的背影,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脸上满是仓皇和无措。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觉得难得有一个真心的兄弟在寰儿身边帮衬,想着也对他好一些,想着寰儿不想要的东西给出去也无妨……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娴妃不明白,三皇子也不明白。
三皇子一身戾气地离开了永和宫,闷头走了好一会儿,站在御花园的岔道口,脸上的愤怒终于被落寞和受伤取代,他不想回明德院,不想看到薛琉光,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最后,他脚下一转,竟然就去了昭阳宫。
还是偷偷摸摸翻墙进的,人刚落地,杀招就从天而降直接往他脑袋而来。
三皇子反应也快,直接矮身躲开,还一把抓住袭击者的脚踝,“女子?”
茯苓不答,凭着腹部的力量挺身翻起,屈膝就直接朝他脸部撞去,三皇子立刻撒手格挡,冷笑了一声,“好,来得正好,爷我今日正好有气没处撒!”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灵芝听到动静跑来,一下就认出了三皇子,心中大惊要去阻止,被薛瑾安喊住了。
“他们乐在其中,让他们打。”茯苓是个武痴,三皇子是莽夫,两人在打架的热情上不相上下,难得遇上一个能放开手打的对手,现在叫停反而会引起不满。
“可是……”灵芝故作担心地看向薛瑾安。
灵芝知道薛瑾安不会让茯苓受罚,但三皇子的名声着实不好,还是个混不吝,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茯苓吃亏。她刻意摆出这番模样,其实就是在求一个安心。
薛瑾安也没有辜负她,直接道:“无妨,打死了我负责。”
真打死了倒也省得三皇子来烦他了。
灵芝喜笑颜开,转头去泡茶招待客人,没有再说什么。
三皇子和茯苓打了约莫有一刻钟,三皇子力气大,茯苓技巧高,两人见招拆招一时半会儿互相拿不下,直到茯苓发现他瘸了一条腿,反应过来他的身份,直接撤出了战斗。
三皇子正在兴头上,见她脱战有些不高兴,“跑什么?继续来打。”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茯苓行礼。
“打伤了不找你麻烦,继续,别扫兴。”三皇子已经开始不高兴了,额头青筋迸起。
茯苓却是个木头疙瘩,跟薛瑾安行礼问好之后,直接轻功掠走了。
三皇子还想伸手去抓,早就预判到他动作的薛瑾安捻起一粒石子弹射而去,擦着他指尖嵌入宫墙。
“三哥,够了。”薛瑾安语气平静无波,三皇子胸腔汹涌而来的怒意却莫名被压下了。
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扯出一个笑,瘸着腿走过去,“七弟,你的人武功不错。”
“别惦记。”薛瑾安直接否决他未出口的话,问道,“你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待在你这里,清静。”三皇子牛嚼牡丹一般灌了半壶茶。
三皇子不说,薛瑾安也不问,他要待在昭阳宫,薛瑾安也任由他待着,只是不准他强迫宫里的人打架。
三皇子那万年不用的脑子在这会儿突然灵光了一下,“七弟,你宫里的人是不是都是武功高手?让他们跟我打一架。”
他神情很是跃跃欲试。
“我不阻止,也不主张。”薛瑾安表示想打架自己去约。
三皇子到底一个架都没约起来,待了一晚上后郁闷地回皇子所了,回去之前像是说“今天吃什么”一样随口跟薛瑾安说道,“对了,殿试记得去,父皇让的。”
三皇子语气太自然,说完就走,薛瑾安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就这么去了,然后在大皇子二皇子晦涩难辨的表情中,明白自己被三皇子耍了。
皇帝看到薛瑾安在不仅没有说什么,还笑着招呼他上前,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巡考。
皇子们都是站在宫殿侧边,有纱幔屏风挡着,并不会露脸,皇帝这话就像是要肯定薛瑾安的身份一样,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变了变脸色。
大皇子还好,他向来稳得住,飞快收敛好了表情,二皇子却咬牙切齿,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两人心里都以为皇帝这是对七皇子的偏爱,想要推七皇子上位,只觉得父皇果然最喜欢小七,珍妃果然是父皇真爱。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她更了解这个孙子的性格,也更懂得夺嫡争权的戏码,皇帝若是真的想要推薛瑾安上位,这时候就不该让薛瑾安出风头。
薛瑾安已经足够显眼了。
然而太皇太后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出声,皇帝和她关系逐渐僵硬恶化,她此时帮小七说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让小七的处境更加艰难,而且说不定会暴露和小七那边的联系。
太皇太后也不觉得小七会被这样的小手段迷了眼,她淡定地喝茶。
薛瑾安直接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他其实不太在意皇帝此番行为背后的小心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巡考没意义,而且那五人组认出他被他影响了状态没考好也不好。
薛瑾安安分得待在了侧边,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积极和大臣们混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出声。
然后就见证了柳固的失而复得。
——一般而言,殿试只是走个过场,没有特殊原因,考过会试的举子们都会榜上有名,至多也就是排名有些差别罢了。是以,殿试的题目是由内阁拟定,然后皇帝当场抽取,都是些怎么写都不会出错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