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当文豪by少年梦话

作者:少年梦话  录入:09-14

两名惩戒骑士值守在门口,森冷的目光缓缓在人群里扫荡,被他们看到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缩脖子低头,屏住了呼吸,不发一声。
在所有人或光明正大或隐晦的探究目光里,一名小队长模样的圣殿骑士灵活地跳下了马,三两步走到了自由报社禁闭的门前,一脚就踹开了报社大门。
“给我进去搜!”头领厉喝道:“一个都……”
他突然卡住了,因为有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来者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穿着朴素的蓝色棉布裙,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首饰,眼尾上挑,高颧骨,模样看起来有些刻薄。
围观的一些人立刻报出了她的身份:
“自由报社那个女主编!”
“是缇娜小姐!”
在气势汹汹的几十个强壮男人的包围下,纤瘦的缇娜小姐看起来就像被狼群包围的小羊,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
缇娜小姐出乎意料的很镇定: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小队长傲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自由报社的人?”
“我是分社主编。”
小队长从腰带上解开手铐,一把强行抓起缇娜的双手给她拷上,“很好,你被逮捕了!”
此情此景之下,围观的观众再也无法怀有幻想了。
而缇娜小姐低着头,不发一言,似乎已经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难而惊呆了。
小队长挥了挥手,其他圣殿骑士顿时如饿虎下山般冲进了自由报社,里面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声。
一股冲天的怒火直冲贝克的天灵盖,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各种脏话。
他对自己说,不行,不能冲动。
他知道自由报社是无辜的。
这些年,被教会处死的人还少么?
贝克早已麻木不仁了,可是却在对方将刀口对准自由报社,对准他憧憬的未来,对准无数人心目中仰望的灯塔时,愤怒的铺天盖地,灼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以及大脑处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心脏也会跟着胀痛。
但是……那是圣殿骑士,是太阳神教会的最高武装力量之一,他只是一介普通平民,又能做得了什么?
仅剩的理智化作无形的缰绳,死死拽着他,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发出质问。
所幸,已经有人替他发出了声音:
“住手!”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人越众而出,顶着齐刷刷投向他的森冷目光,无视指着他全身所有要害处蠢蠢欲动的木仓口,坚定地踏入了缓缓成型的包围圈,镇定的自报家门道:“我是《今日桑恩》的记者,请问一下缇娜小姐犯了什么罪?”
小队长转过身,用眼尾夹了一眼《今日桑恩》的记者,勉强耐着性子解释道:“异端罪。”
异端罪?
中年记者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声音已经带上了怒气,“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不是明摆的吗?”小队长彻底不耐烦了,他环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围观人潮,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自由报社发行宣传异端思想的报纸,企图洗脑大众,证据确凿,教皇亲自下令,查封报社,逮捕所有涉事人员。”
他讥讽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中年记者,讥笑道:“如何?这个证据足够充分了吧?”
“我从没见过比这还要可笑的证据。”又有一人越众而出,和《今日桑恩》的记者并肩而立,怒气冲冲地回答了小队长的问题,“你给出的证据完全不能说服我,在我眼里,你口中的异端罪不过是党同伐异的遮羞布罢了!”
小队长勃然大怒,他取下背在身后的长木仓飞快上了膛,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彻底被激怒了,“……我木仓下不杀无名之人,你是谁,报上名来。”
“那就记住我的名字,容恩,我是《真理报》的记者!”第三人,一个时髦的年轻人挡在了第二人身前,清亮的双眸无所畏惧直视黑洞洞的木仓口,嘴角扬起一个视死如归的蔑笑。
“身为记者,为公理和正义发声是我的本分,《真理报》创刊以来便立下了“独立自主”的办报宗旨,拒绝接受来自政府教会等公权力哪怕一便士的资助,我们刊登的每一个新闻都是从事实出发,内无愧于良心,外无损于社会公义。你要开木仓的话就开吧!无论你杀了多少人都无法掩盖真相,也无法颠倒黑白,更无法扭曲在场所有人的认知——自由报社是无辜的,而太阳神教会才是那个满手血腥的暴徒!”
“说的好!我是《二便士无赖报》的记者凯恩,我一定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刊登在明天的报纸上的,如果你想阻止的话,就赶快趁现在杀了我!”
“这里是《桑恩城读书报》的记者,《郁金香小说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报纸,我不允许你们这么污蔑它!”
“我是《工人报》的记者,我在这里向你们做出最后的警告:放开缇娜女士,从帕诺斯特街街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勇敢者的发声,就可以让沉默的大众重新鼓起勇气,从一盘散沙凝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人既贪生怕死又视死如归,即脆弱又坚定,即散乱又团结。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矛盾又有趣的生物。
年轻人,中年人,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包店的女面包师,备受鼓舞的贝克,某个落魄不得志的作家……一个又一个人站了起来,泾渭分明的各色人等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坚定且漫长的人墙,反向把圣殿骑士们围了起来。
小队长惊愕地瞪大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表情。
向来无往不利顺风顺水的他恐怕没想到,会在这样普通的一条街上碰到人生第一个硬钉子。
从刚刚就沉默不语的缇娜女士轻而易举地挣开锁住她双手的手铐,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骄傲地高高仰起头,顾盼间突生峥嵘姿态,对圣殿骑士们露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帕诺斯特街,是莱特帝国的出版业圣地,我们便是监督这个国家的第四权力,由我们来引导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舆论方向。你们要是能从这里带走我,就是在羞辱这条街上的所有人。”

帕诺斯特街人贝克直到现在才明白帕诺斯特这个词代表的分量。
许多人退却了, 但是也有许多人和他一样坚守。
他们是一样的愚蠢而天真。
他和许多同行们肩并肩,艰难行走在了名为正义的绳索上,下方深不见底, 躺着累累白骨,万丈深渊正幽幽凝视着他们。
而前方是身穿白袍的死神和木仓口, 肩负着神明的意志,同样冠以正义之名。
如果在此时后退,倒可以重新回到平坦的大路之上,尽可以作为普通人安然度过一生, 也或可以富贵荣华,功成名就,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从今以后,通往他们未来的无尽可能性却唯独少了一个——那便是行走真理和公义的崎岖小道上, 问心无愧地度过自己这一生。
他们也再无法以一个帕诺斯特街人自居。
贝克想起了过去的帕诺斯特街, 一个他熟悉的帕诺斯特街。
帕诺斯特街上一共有75家报社和38家出版社。
在平时, 报社与报社,出版社与出版社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为了争夺一个独家新闻,为了争夺一位名家新作的出版权, 不知道多少次他们互扔白手套,血洒决斗场。
站在贝克身旁的那个人是敌对出版社的编辑,贝克和他打过架,很多次,闹得最厉害的一次,他们都打出了真火。他向贝克扔了白手套, 贝克也接受了。
那次决斗对方的匕首挑断了他左手的神经,直到现在他的左手有三根指头都还没有知觉。
他们是生死仇敌。
贝克一直盼望着能报仇雪恨。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他走到了贝克的身边,打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从宿敌变成了战友。
多么奇怪且荒诞的身份转换。
直到现在,贝克心中也并没有释怀,他依然渴望着洗刷耻辱。
他知道对方也和他的想法一样。对方也绝没有同他和解的意思。
只是不是现在。
此次并肩而行,只为公义。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这也是此时站出来人们共同的想法。
以往的立场和私怨且不论,此时站在这里的只是帕诺斯特街人。
十二月的桑恩城,空气阴冷潮湿,自埃茨帝国冰冻海远道而来的冷空气迅疾地席卷了这个城市,吹散了在城市上空盘旋许久的煤灰和雾霾,天空终于呈现出了冰蓝色的纯净底色。一场寒冷的暴风雪正在酝酿。
贝克深吸了一口冷空气,隐隐约约嗅到了属于冰雪的凛冽气味,躁动的心骤然冷静下来,此时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这一刻,包括贝克在内的许多帕诺斯特街人都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一个有关帕诺斯特街来历的传说。
传说,在太阳神还未诞生的传奇年代,帕诺斯特街就存在了。
帕诺斯特这个词在古语中,是“公众之声”的意思。
在那遥远的传说年代,那个众种族活跃的年代,并不是什么自由快乐的乐园,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乌托邦。
有光就有暗。
在那个群英荟萃的自由年代,一样有横征暴敛的暴君,一样有草菅人命的权臣,一样有为非作恶的异种,也一样有挺身而出为公义和真理发声的勇敢者。
当时的莱特帝国,还叫德拉贡公国。
公国的大公是一个暴虐残忍的人,他把臣民当成取乐的工具,数次在国内发起大屠杀,在位期间,国内人口少了1/10。
为了控诉大公的恶行,鼓励民众拿起武器勇敢反抗,有那么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们走到了一起,用手中的笔向大公宣战。
死了1个人,就有10个人顶上,死了10个人,却又有100个人加入其中。
人类,德鲁伊,矮人,精灵,兽人……异种们和人类亲如兄弟,舍生忘死,互托后背。
他们是当时的德拉贡公国民众唯一的发声渠道,是无数前仆后继的殉道者。
他们便是最初的帕诺斯特街人。
他们便是公众之声。
在一代代的口耳相传中,德拉贡公国的故事已经走形到面目全非,唯有“公众之声”的理念被代代帕诺斯特街人捍卫。
现在,德拉贡公国早已消失在时间的云海里,在太阳至高无上的一千年里,在权贵横行无忌的这些年,在古语已经失传的这些年,帕诺斯特街坚守到了现在,被公众赋予出版业圣地的桂冠。
一个合格的帕诺斯特街人,只为公众发声,只为公义和真理执笔。
而这份千年的传承,不同寻常的执着,近乎找死的狂妄,可称愚蠢的天真,自然不会被正义的死神理解。
圣殿骑士的小队长鼻尖冒出了点点汗珠,五官僵硬如面具戴在了脸上,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前方黑压压的人潮,目光在一张又一张不同却相似的脸孔划过。
一张又一张苍白平庸的面孔,一个又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却在这一刻,他们脸上千篇一律的面具突然裂开,些许微光漏了出来,这让他们的模样看起来竟然多了一种让他不敢直视的神圣般的虔诚。
他面对的不是驯服的羔羊,也不是风一吹就倒下一片的稻草,更不是大脑空空的随波逐流者。
这是一群虔信者,一群……视死如归的殉道者。
这样的人,即便在太阳神教会中,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起码小队长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对主能虔诚到献去生命也无怨无悔。
他恐惧地攥紧手中的木仓,手背青筋鼓起,手指泛白,从未有那么一刻感受到如此虚弱无力。
如一艘木舟,狂浪自四面八方拍打挤压,木制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就连随波逐流都是奢望,等待小舟的似乎只有被狂浪吞噬的命运。
他终于意识到,也许查封自由报社,惹怒整条帕诺斯特街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教皇陛下也看错了帕诺斯特街。他以为帕诺斯特街人只是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文人,却从没想过,这群看似无能的文人却拥有反抗教会、视死如归的勇气。
他们的勇气不来自于神明,又是从何而来?
小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们!”
“自由报社是无辜的!”
“就算是太阳教会也不能颠倒黑白!”
小队长贴身的内衣已经汗水打湿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转动着,思考着解决事端的办法。
首先,桑恩城之变的前车之鉴,这次一定不能贸然开木仓。
一旦激怒了这些记者,他们一定会通过全国的报纸声讨教会,那时候教会的名声就真臭不可闻了。而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的下场可不会太美妙。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跑走,他的职业生涯也宣告结束了。他会害教会成为笑柄,他自己也会成为耻辱,说不定会被下令自尽。
但是,留在这里的话,他们这二三十号人,又怎么和整条街的人抗衡?
小队长思前想去,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这种大事应该让其他地位比他高的人做决定。
这样就算以后上头问责,好歹有人能帮他分担大部分责任。
他很快就敲定了收拾烂摊子的人选。
处理异端罪相关事宜,自然应该是异端审判局的事情。
他干脆利落地收起手中的长木仓,又命令其他手下放下木仓。
然后他双手举起用以表达自己的诚意,能屈能伸地对红发女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低三下四道:“缇娜女士,我们先冷静下来,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暴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还是用谈话来解决问题吧?”
缇娜女士面无表情地说:“离开这里,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
小队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权限不够,这种事需要请示一下我的上级——我可以派人把这里的事告诉我的上级吗?这样才能尽快解决这起事件。”
他征询地看向缇娜女士。
缇娜看向维护她的同行们,互相交换了一个颜色,“……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小队长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他自觉走到一旁,给他们让出了谈话交流的空间。
几分钟后,缇娜和同行们共同商量出了一个结果。
由这些圣殿骑士们充当人质,《今日桑恩》的资深记者去当这个传话人,代表帕诺斯特街和太阳教会进行谈判。
小队长得知结果后想了想,主动说道:“我让一个手下和你们一起去,只有这样才能取信他们,我的上司才会来这里和你们谈判。”
先把人骗过来才能顶锅啊。要不然他们这些人直接被当成弃子牺牲了怎么办?
缇娜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与圣殿骑士对峙的人潮中突然少了许多人。
来自各个报社的记者们紧急冲入各家报社,紧急通知印刷厂,加印一期报纸。与此同时,无数电报以帕诺斯特街为中心,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向全世界通报。
公众之声帕诺斯特街,正式向太阳神教会宣战。
另一边。
郁金香城。
所有郁金香城人都无法忘记这一天。
这一天,来自教会的空艇将战火投入了平静的小城。
即便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极大的干扰了空艇的飞行,可是密密麻麻的圣光炸弹还是被强行投入了这座城市。
梦想成为了不起人的女儿,喜爱跳舞的儿子,认真工作的父亲,哼着歌为儿女编毛衣的母亲,习惯在湖边钓鱼的祖父,想要在人生的最后停在艺术之城歇歇脚的老祖母……战火撕扯着每一个普通人的人生,轻而易举把他们和她们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
神罚已至。
今天的郁金香,人们再也不谈艺术,只谈政治、战争和牺牲。

建筑工人巴顿是一个优秀的工人。
他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 供养出了一个上了文法学校的儿子。今年夏天,儿子毕业后成功入职了一家银行当办事员,再也不必像他可怜的老父亲那样只能干些卖力气的苦力。
他的儿子会穿着高档的花衬衫, 坐在办公室里,双手娇嫩柔软, 裤腿也永远干净整洁,不会溅上一点泥星。
他可以拥有一个体面的人生了。
他会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生下一大群孩子,像个体面的绅士那样活着。
原本, 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那么痛苦的日子都熬了过去。
日子已经开始好起来了,不是么?
所以他才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天空飞过巨大的空艇,为什么街上的建筑物接二连三的爆炸,为什么街道四分五裂, 为什么……他本该拥有体面人生的儿子倒在了血泊中?
巴顿修过的建筑, 用砖头垒的高大坚固的墙现在化作了死神索命的镰刀, 轻而易举地收割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那只手,那只娇嫩柔软,那只握过笔的手,被远远甩飞了出去,血肉模糊。
断手的主人安静地躺在废墟里, 空洞的双眼周围鲜血淋漓,乳白色的脑浆洒了一地。
巴顿突然感到疑惑。
那里躺着的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也许只是一个长得很像陌生人?
他的儿子现在应该坐在干净明亮的办公室里,穿着体面的西装,和他同样体面的同事们商量如何打发漫长冬歇期。
当然,他也会死。
但是应该是寿终正寝,在子孙的环绕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绝不应该躺在这里, 被压在废墟里,死无全尸,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
光弹还在接二连三下坠,耀眼的金光连成一片,救主保佑郁金香城。
居民们惊恐地奔逃,呼救,哭嚎,在绝望神国里发出泣血的哀鸣。
“爸爸,我好怕,快来救我!”
“妈妈!你在哪儿?”
“艾丽莎,快跑,别管我了!”
“儿子,你再坚持一下,妈妈很快就来救你!”
无数条生命在逝去,无数个生死离别同时上演,耀眼的光之花怒放摇曳,挤挤挨挨碰撞在一起,一栋栋建筑物轰然倒塌,只能听到无数个家庭心碎的声音。
又一颗光弹在巴顿脚下绽放,灼热的高温下他的衣服几乎是瞬间气化,血肉化成一摊摊血水,强光也刺瞎了他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到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了。
他迈动正在融化的双腿,用尽最后的气力扑向了他的儿子,融化的血肉是守护儿子的最后的屏障。
死神如果想收割儿子的命,需要先碾碎他的身体。
草药女巫多洛莉丝带着林无咎飞到了天空之上。
头顶是黑漆漆的厚重雨云,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似海上的波涛翻滚,风波怒号。一艘艘空艇是航行在大海上的死神之舟,掀起战火,向凡间撒播死亡的种子。
明明是正午,此时却像傍晚一样昏暗。
在这如同末世一般的暴风雨里,无数明亮光柱从天而降,神国之花在黑暗的土地上争相怒放。
这花灿然明亮,比郁金香花王颜色更鲜亮,也胜过黄金的尊贵耀眼,这是纯粹的光元素集合体。
最光明的花朵,恰恰是正在屠城的邪恶工具。
神威如海。
神威如狱。
神威……浩荡。
即便德鲁伊召唤的暴风雨已经极大的影响到了空艇投弹时的准头,但是在对方不要钱似的狂风骤雨般的轰炸下,哪怕只有1/10的命中率,也足以给郁金香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林无咎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繁荣的神之花园,暴怒的火焰蚕食着他的心脏,怨毒的憎恨在他的每一条血管里流淌。
一股庞大的破坏欲凌驾了他所有引以为豪的理智,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这么憎恨过某样事物。
这是他用心栽培的花朵。
他起早贪黑,为它浇水施肥,日夜细心呵护,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它抽枝吐叶,花骨朵含苞待放,已经隐隐能嗅到清雅沁人心脾的香气,可以想见等它完全绽放会是多么绝代风华,倾倒众生。
现在,却有一个暴徒偶然路过,看到了这朵花。在神一模一样的花园中,这朵凡花极其另类扎眼啊。于是他伸出手,随意地掐断了这朵花,连同未绽放的花瓣一起撕成了碎片。
多么丧心病狂。
所以才不可饶恕。
林无咎抬头看向头顶的空艇,琢磨着如何引开这些耀武扬威的大家伙,避开闹市区再把他们击落。
距离太高,兽人的弓箭无法射中。
城里军火库放着的大炮也早已生锈。就算没有生锈,这么高的距离和糟糕的能见度,炮弹也很大概率无法命中目标。
现在反抗军发动的攻击,以德鲁伊,女巫和一些鸟人为主,用来给下方的魔能炮充能争取时间。
为了对付教廷的空艇,矮人们的后继者这一百年来也没有闲着,他们发明出了魔能炮。
魔能炮能极速提取压缩空中的魔力,然后一口气释放,射程很远,威力也很强,只是充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一发魔能炮,最少也要充能半个小时。林无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且魔能炮因为造价不菲,所以反抗军内部现在也只有五台,头上的空艇全部用魔能炮打下来明显不现实。
现在的局势越发不利。
一些化兽者德鲁伊,有的化作鹰鸟,有的化作狮鹫,还有一个化兽者甚至变作了一支四五米大小的亚龙,用尖锐的长爪在其中一艘空艇上划了一道口子。
女巫们骑着扫把,绕着空艇飞来飞去,动用各种魔法骚扰着空艇。鸟类兽人不停引弓搭箭,可惜他们引以为豪的弓箭却无法在空艇上留下哪怕一个缺口。
空艇上相继闪过耀眼明亮繁复的魔法符文,轻而易举抵消了女巫的各种颜色的魔法攻击。
芭芭拉从深渊里源源不断地召唤出各种各样的魔物,黑液状的深渊魔法天生便是光明魔法的克星,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给空艇造成了一些麻烦,投弹速度有那么一些时间放缓了。
但是很快,一搜空艇下方的通道门打开,从里面飞出了一列……飞行骑兵。
一只又一只的亚龙轻而易举地扭转了战局,一个又一个化兽者被从高空击落,女巫们狼狈地左躲右闪,而频繁的召唤也让芭芭拉体内的魔力越发空虚,面对亚龙骑士们的越来越猛烈的攻击明显开始力不从心。
这些亚龙,只是被强行注入龙血后产生的伪龙,在远古时代是匍匐在龙爪下的仆从。
但是在已经没有龙的利波蒂大陆,它们很难找到天敌了。
推书 20234-09-13 : 在无限游戏当炮灰》:[无限流派] 《在无限游戏当炮灰美人》作者:鹤之酒【完结】晋江VIP2025.6.6完结总书评数:2309 当前被收藏数:24316 营养液数:2629 文章积分:312,446,016文案:【第三个副本完结】染漓有张漂亮脸蛋,眉眼昳丽,是个笨蛋美人。他进入惊悚游戏后,获得了“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