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鬼by辍冬

作者:辍冬  录入:10-31

他一抬眼又正好看到了正挂在书房墙上的《治国论》,那篇幅不短的一篇文章被裱框在里面,里头字迹漂亮得像是在同人炫耀,齐述甚至还隐约瞧见,那已经干涸的墨渍里银光点点,仿佛在一遍一遍提示着他,这文章到底是怎么写来的。
齐述死死地咬着牙,呼吸声粗重,下一瞬,他抄起一旁的砚台,猛地就朝那墙上的《治国论》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那篇文章终于是从墙上脱落下来,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坑以及到处都是飞溅的墨渍。
外头的小厮被吓得一惊,慌忙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滚!”齐述咬牙低吼。
…………
王贺今儿下朝也是憋着一肚子火,他这前脚刚到府上,后脚就有人上赶着过来巴结他。
这人叫高方,芝麻大的小官。
高方点头哈腰冲王贺笑了笑,瞧着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不过这人倒也确实如此,毕竟秦善林还活着的时候,他便是跟着秦善林的,早几天前都还跟在齐述后面屁颠屁颠的,现如今又跟到王贺府上来了。
王贺本来不想搭理他,他瞧不上这样的人。
高方连忙赔笑道:“王大人,今儿早上殿上的消息都传开了,都说那齐述不识好歹,爬上去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王贺听他说这话,这才抬眼看向他。
高方做了个手势:“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小的有要紧事同大人讲。”
王贺便给了他个面子,同他一起进府了。
高方也不卖关子,二话不说就跪倒了地上,“还请大人替秦首辅伸冤啊!”
王贺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方:“大人,秦首辅死得实在是突然,虽然都说是被人刺杀的,可前天夜里,是他齐述一个人送秦首辅回去的!虽说有下人替他作证,可我就是不信这个邪!”
王贺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秦善林的死,他齐述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但是你要如何呢?什么都没有,光靠一张嘴可是说不赢的。”
高方跪着膝行朝王贺走了两步,“倘若小的说有呢……”
王贺微眯起眼。
高方:“小的买通了齐府里的一个小厮,听他说,齐府的那顶轿子,在秦善林死后不久,就被一把火烧了,那轿子里残留着血迹,他亲眼看到的……”
王贺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真?”
但随后他又皱着眉再次坐了回去,“可那轿子都已经被烧了。”
高方:“可大人,我知道的,远还不只这些事,他齐述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王贺这才来了兴趣,“坐起来,好好同我说说。”
高方便高兴地坐到了椅子上,细细同他道来:“之前有人要给齐述许婚的时候,他就百般推迟,后面实在是拗不过这才说出来自己在老家已经成婚的事实,还说什么早在来奉先城赴任的那一年,就把妻子一同接过来了,但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见过他妻子一眼。”
王贺狐疑地看着他,“所以呢?”
高方接着道:“大人你接着听我说,后面秦善林说是想见他妻子一面,却被他以妻子生了见不得光的怪病为由推拒了!大人,你想想这普天之下哪来的这般怪病!”
王贺点点头,“确实古怪。”
高方:“我收买的那小厮说齐府有一处别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说里头住着的就是齐述那所谓的女主人,可邪门的是,齐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通通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女主人!齐述到常常往那别苑去,甚至有时候还会宿在那里,那屋子里定是有问题的!”
王贺问他:“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高方笑了笑,“谁人都知道他齐述是靠一篇《治国论》高中科举的,可他后面做的那些诗词也都能看出来,他压根就不是能写出《治国论》这样绝妙文章的人,况且前不久在酒桌上,就因为有人夸了他《治国论》写得好,他便大发雷霆,叫所有人日后都不要提及,大人……你说那《治国论》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他写的,那屋里藏着的秘密会不会同这文章有关?”
王贺眼神一下子就锐利起来,欣喜道:“若真是做实了这件事,那他齐述就是科举舞弊了!!别说是做首辅了,他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高方顺势捧道:“大人高见。”
王贺大喜:“快!让你收买的那小厮找个机会,好好瞧瞧他齐述到底在别苑里藏了个什么东西!!”

木越殿这几日,虽然甘衡人已经醒了,但还一直是晕晕沉沉的。
他不想一直在屋里昏睡着,便叫苛丑将摇椅搬出来,躺在外头,经常是吹着风,人就睡过去了。
苛丑很害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盯他盯得更紧了,时不时竟还会去探甘衡的鼻息。
甘衡第一次发现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他觉得苛丑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为了避免苛丑过度焦虑,甘衡便打发他去外头买些零嘴,只说自己馋得很。
苛丑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还一步三回头。
明明没多大的事,整得甘衡都无故紧张起来。
这天,他才打发走苛丑,被这秋风吹拂着,人乏力得很,眯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隐隐有黑雾状粘稠的东西从地上涌动过来,它们攀附在摇椅脚上,顺着一路爬上去,直至爬到了甘衡手边。
甘衡在睡梦中听到有谁在喊他,只是意识昏沉,实在是听不清对方喊的什么。
紧接着他就察觉到手边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蠕动着往他身上钻。
甘衡伸手推拒了一下,只以为是苛丑才出去又回来了,他声音轻飘飘道:“别闹……让我再睡会。”
那滩粘稠的黑雾状的玩意,这才安生了几分,它诡异地直起来,仿佛在细细打量着甘衡。
它瞧了甘衡半响,依恋地蹭着他,最后从他身上滑下去,再次消失了。
甘衡无知无觉,以为是睡梦中,苛丑回来过了。
那粘稠漆黑的黑雾一路爬进某处阴暗潮湿的地方。
“去哪了?”里头突然有个人出声问道。
那滩东西停下来,没有出声回复。
“就这么一刻都等不得?”
黑雾焦躁地蠕动起来,“他就在那!我只是想见见他!”
“见他?”那人在阴暗里冷笑了一声,“你见他是希望他能够记起你,还是希望他认识一个全新的你呢?”
黑雾不吭声了。
“过来。”那人伸出手命令道。
粘稠的黑雾便乖顺地顺着他的手爬上去。
“我倒不知道你对他是有什么好见的执念?你是想要他这辈子也恨你么?”
黑雾喃喃道:“太师……太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就好好的听我的,我不是答应了会重新再给你一副好的身体么?日后我让你做傀,做与这天地共生的傀,到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你做不到的事,且等吧。”
黑雾依恋地蜷缩在他手心里,“我都听太师的……”
…………
齐府别苑,那脸上生着痦子的小厮鼠头鼠脑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便悄声靠近了别苑的那间屋子。
这屋子四处建得既不透光也不透风,诡异得很,那里头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他悄悄靠过去,先是贴着耳朵听了半响,里头没有任何声音。
他便伸手捅破了那门上的油纸,试图往里头看去。
可让这小厮没想到的是,这门上竟然还遮了厚实的布!叫他如何都看不到屋子的情状。
小厮有些焦急,担心在这里耗久了,会把人耗过来,他便大着胆子,直接用火折子在那布上烧了一个洞。
这下他终于是能看到屋里的全貌了。
很简单的一个小屋,里头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只有一方桌子、一张床,还摆着几把椅子。
那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只是里头灯火幽暗,叫他看不清那人生得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便扒着那个洞,又凑近了几分。
他瞧见床上那人坐了起来,竟是光裸着背,没有束着的头发泄下来,瞬间将整个后背遮住了,但这个背影还真叫人分不出男女来,只是那背脊消瘦得厉害,两片蝴蝶骨仿佛呼之欲出,在薄薄一层皮肉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人下床,一阵“叮啷”声响,那细瘦的脚脖子上,竟是挂着一圈铁链子!
小厮惊骇得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什么齐府的女主人!这分明就是将人囚禁在此!
对方行动间铁链晃荡作响,这人拿起桌上未动的饭菜,缓缓地蹲下身去喂地上那只幼狗。
小厮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子!!即便这人身量矮小、体格单薄!!但那样的容貌和长相,分明就是男子才有的!!
他骇得捂住嘴,连连后退,只觉得自己发现了齐府天大的秘密!
他慌得转头就跑,一路跌跌撞撞从别苑跑了出去。
屋里的人隐约听到了什么声响,他抬头朝紧闭着的门望去,却什么都望不见,他甚至都没有办法靠自己走出这扇门,因为那脚上链子的长度,根本就支撑不到他走到门外去。
晚些时候齐述来了别苑。
那屋里的人仍是不愿意见他。
齐述看了满满一桌子没动的菜,唯一动了的一盘还是用来喂地上的狗的。
他忍不住蹙起眉,“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
一如既往的得不到回应。
齐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下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那地上竟明晃晃有个阳光透进来的光影!
在这被他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光线照进来!!
齐述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布料上被灼烧出来的洞,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微微蹲下身子从那被烧出来的洞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屋子的外头。
他危险地眯起眼,轻声道:“看来是这府上,进了只老鼠啊。”
齐述回身,从桌上端起饭菜,“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吃饭,我什么都听你的。”
齐述一把将被子从那人身上掀开。
这被子于这人来说是什么呢,是自欺欺人,是试图逃避,他总以为躲进被子里就好,躲进被子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便不用面对这么多。
可眼下,齐述连这一层被子都替他撕开了,只叫他内心百般痛苦,如虫蚁食心一般的煎熬。
他瘦弱苍白的一张脸,了无生气,那双惯会笑着看人的眼睛里只剩一滩死水,就连脸颊的两个小梨涡都许久不曾见到了,像干瘪的空壳,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齐述原本是狠了心,想着他一直这样绝食,哄是没有用的,应当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可现如今看到他这么一副情状,心里闷得厉害,喉间也泛起了苦涩。
他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心里越发的苦闷,那抱在手中的身体,仿佛只有骨头重,那样的轻、那样的硌手,他都害怕怀中这人就跟一阵青烟似的,哪天就消失不见了。
齐述没了法子,他狠不下心,又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他垂着眼低声祈求:“阿星,你吃点东西吧……你吃一点。”
他将糕点凑到那人嘴边,那是对方最喜欢吃的蝴蝶酥。
可怀中的人仍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嘴巴抿得紧紧的。
齐述咬着牙,“你不是想见甘衡么?只要你乖乖吃饭,我便带你去见他。”
怀中的人眼珠子这才有了动静,微微转动了两下。
齐述见人终于有反应了,便连忙将糕点又凑了过去。
糕点碎末撒了一床,却一丁点都没有进到那人的嘴里。
齐述眼神也有些冷了,他将糕点尽数咽进自己的嘴里,不由分说地吻上去,狠狠地将嚼碎了的糕点一点一点送进对方口中。
“呜呜呜……”对方猛地挣扎起来,狠狠地在他身上抓挠,那指甲深深地陷进齐述身体里,将他抠得到处都是血印。
齐述却丝毫不顾,他死死地摁着那人的脑袋,死死地将自己嘴里的东西顶进去,直至叫对方全部都咽下。
“咳咳咳……”对方被松开时,一张苍白的脸被呛得通红,他伏在床边死命的咳嗽起来,甚至还在干呕。
齐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那些糕点都没有被吐出来。
那人趴伏了好一会,没有一丝声息的,眼泪水就这样从他的眼睛里掉了出来,一颗一颗,重重地砸在地上。
齐述见到那泪水,眼神也些松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当还是要哄哄。
“阿星。”他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细细地亲吻他脸上的泪水,温柔道:“我的阿星,人人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你才是我的文曲星……我的阿星……”
可文曲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声音嘶哑粗粝道:“齐述,你就是个畜生。”
这是文曲星能骂的最脏的话。
齐述欣然接受,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激动,他亲吻文曲星脸上泪水的动作越发用力了,“阿星,骂吧,怎么骂都随你高兴……只要你别不什么话都不说……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就行……”
文曲星将脑袋偏过去,眼底是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要不要喝点水?”齐述轻声温柔道,“吃点别的什么呢?”
他说着说着甚至还笑了起来,“若是不自己吃,我又用刚才的法子喂你?”
文曲星厌恶地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人一贯是这样,伪造假象,营造得好像他们相处得多温馨和谐一样,装模作样的温柔。

齐府这几日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那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齐府的下人都换了一批,那往常拖潲水的板车倒是来得更勤,往常是一天一趟,现在一天恨不得来好几趟。
外头人看见他,都笑着打趣问那拉潲水的老头,“怎么?那齐府最近是不是要办什么喜事呢?这么多的潲水。”
老头是个哑巴,说不出来话,就只是点头讨好地冲他们笑笑。
等那板车拖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一阵风将那遮盖的白布掀起,潲水桶之下,竟是躺着个浑身死白的人,正是那脸上生了痦子的小厮!
老头一慌,连忙将白布重新遮好,又拉着板车晃晃荡荡的赶路了。
潲水臭掩盖着尸臭味,没人能觉出异样。
王贺和高方还在等着那小厮的信呢,却不想小厮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朝堂之上,齐述参了他一本,说他勾结乡绅,大肆收购田地,只是买田还没什么,可那折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说他那田买来“另做他用”,那大的地方,什么都不种,又是处在乡下,倘若是招兵买马就地练兵,打到皇城底下怕是都没有人发觉的。
这话就说大了。
气得祁俨当场就扔了折子,下了令严查勾结一事。
王贺当时气得脸都绿了,闭着眼就撅了过去。
齐述站在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有同僚劝他,没必要同王贺过不去,毕竟这朝堂之上还是有很多王贺的人的。
齐述抚了抚裙摆,神色冷淡:“是他王贺先盯上了不该盯的人,我若是放过他,他必然不会放过我。”
齐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冷冷地冲他一笑,“他王贺就算朝堂上有人又如何,来一个我治一个,来一双我治一双。”
对方微微一愣,看着齐述眼神里的狠绝,有一瞬间的心颤,他意识到这年轻首辅,原先不过只是佯装的温和良善罢了,早些时候的示弱,不过是羽翼未丰,现如今倒是有几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意味了。
这人恐怕比秦善林还有狠。
待齐述离开之后,有人失声喃喃:“这狗终究是疯了,现在真是逮谁咬谁……”
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齐述风光无限,他虽说原先也在奉先城提得上名但远没有现在风头盛,现如今可是祁朝的首辅!是他小皇帝下旨都要多问一句的人!
可除了最开始几日齐述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外,后面整个人都是阴沉的,整个齐府也被笼罩在这阴沉的氛围之下,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人知道好端端的,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齐述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就连别苑也不去了,他日日叩拜那被他供奉着的佛龛,那里头是他养的鬼。
他自从来了奉先之后就再也没拜过,只是花重金替他打造了一个佛龛。
齐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现在又会再次拜了起来。
那佛龛里头渗出黑色的粘稠状的东西,一滩一滩地顺着滴到地上,那东西先是笑了一下,而后问道:“不是说不再拜我了么?”
齐述苍白着一张脸,他冷冷地盯着那一滩东西,“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黑色的一滩蠕动着笑了起来,“怎么?现如今后悔了?我当日同你出主意时,可是再三问过你的,我说这法子伤天和、伤地和也伤人和,难道不是你执意要用的?”
齐述抿着嘴,死死地瞪着他。
那一滩总算是从佛龛里流完了,在地上凝聚起成黑色的一团。
“说吧,都到了再次来求我的地步了,我倒想看看你现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齐述僵硬了一下,还是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他胸前的皮肉还是完好无损的,只见他转过背去,那背后烂肉横生、疮可见骨!更诡异的是,那肉腐烂得成片成片的脱落!
黑色的一滩都被眼睛这景象吓了一跳,“这天疮怎么竟是溃烂到了如此地步?”
齐述咬牙,“你先前同我说过,你说这天疮克制得好,不会再烂下去的!”
“是啊,治疗得好,确实是不会再烂下去了,可你压根就没有管他不是么?现如今烂成这样便知道急了?”
这话齐述没法反驳,他垂着眼冷冷道:“现在还有什么法子?”
黑色的一滩绕着他踟蹰半响,“也倒是有个法子。”
齐述有些急切地问道:“什么?”
“你染上天疮是因为捕了引路鱼,将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带了进来,现在你只有再还回去,方才可保自己一命啊。”
这话给齐述听糊涂了,他皱着眉,“怎么还回去?”
黑色的一滩笑了一下,“这世界之上原本还有一个世界,姑且称作寰禹,寰禹之上原本只有三类物种,仙、傀、鱼,他们互成循环,维持世界的运转,与我们本来就是有壁的,彼此无法融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循环有一天突然被打破了,人渴望成仙,凡间鬼怪纵行,就连引路鱼都顺着流入了人间。”
这些东西还是齐述头一回听说。
“仙成鱼、傀吃鱼、仙杀傀,很简单的循环,你杀了一条引路鱼,便是要拿仙去换的。”
齐述深深地皱着眉,“仙?”
他见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仙,该如何拿仙去换?
黑色的一滩就哼笑起来,“我到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南堤幼时的那个玩伴。”
齐述微微一愣,瞬间会过意来,“你是说甘衡?”
“正是,他身上便有一根神仙骨,只要你把那骨取来,我便能将它化作引路鱼。”
齐述一听眼睛都亮了,“我该如何取骨?”
“逼他拔出神仙骨。然后……”黑色的一滩里渐渐浮现出一根锁链,“这链子将神仙骨锁住,你便能轻而易举地将神仙骨带过来了。”
齐述伸出手,那黑色的铁链顺着缠绕上去,下一秒消失不见了。
“如此我便能活下去了么?”
黑色一滩笑了笑,重复道:“如此你便能活下去了,但是切记,只可取骨,不可伤人。”
…………
甘衡伤好了一些后,便开始琢磨着要给祁俨看病的事,只是这小皇帝才当权,实在是脱不开身,这事就被一搁再搁了,反倒是齐述上门来了,说要邀他去替岑蕊看病。
甘衡二话不说,提着药箱子就要同齐述走。
可那箱子却被苛丑一把拎了过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齐述问:“之前见到没有多问,这位是?”
苛丑硬邦邦道:“苛丑。”
甘衡尴尬地笑了笑,“嗯,苛丑。”
齐述看着甘衡揣着明白装糊涂,又问:“什么人?”
甘衡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嗯……”然后当着齐述的面牵起了苛丑的手。
苛丑浑身一紧,胸都不由地挺起来了些,那神色里全然都是佯装的沉稳,就好似想告诉别人,他挺靠谱的。
齐述微微讶异,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艳羡,他轻声道:“原来如此,我第一次倒是没看出来。”
甘衡红着脸,脑袋越垂越低,“我也是生了这次病才想明白很多事情,生老病死,我们不能掌控,那至少在有限时间里的人和事是我们能掌控的。”
他说着还晃了晃牵着苛丑的手,“就是觉得旁的一些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齐述被他这话说得愣了愣,而后垂下眼,深有同感地附和:“是啊……在生老病死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甘衡见他一副很低落的样子,连忙安抚道:“你放心,岑蕊的病会治好的,你现如今有了那么好的前程,等岑蕊的病好了,日后定会更好的。”
齐述勉力地翘了翘嘴角,“希望借你吉言。”
在去齐府的路上,甘衡还一直在问关于岑蕊的病的事。
齐述也回答得很细致,“先只是不能说话,四肢慢慢僵硬不能动,然后整个人越来越胖,浑身上下都变成了银白色,还不停地流银白色的油脂。”
甘衡想了半天也没在哪本书上见到这样的病症。
一旁的苛丑突然开口说话了,“这犯病的情状,我倒是听着耳熟。”
齐述身体一僵,猛地朝苛丑看过去。
甘衡有些惊讶,“苛丑?你听说过这种病症?”
苛丑笑了笑,伸手替甘衡将头发拨过去,“你还记得我在南堤乡同你提到的引路鱼么?”
甘衡点点头,“有些印象。”
齐述一听到这话,整个人眼神微变,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他,竟还有别的人知道引路鱼的事!
苛丑:“我当时就同你说过,那银鱼对世间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可惜有口不能言、捂手也不能写,所知所识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你当时还问我,若是这鱼被人吃了呢?那么吃它的人,是不是也会万事都知晓呢?”
甘衡想起来,“你说若是人吃了,那便会是这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苛丑微微颔首,“是的,方才说的这些病状,就是吃了引路鱼才会有的情形。”
甘衡转头看向齐述,连忙问道:“岑蕊有没有吃过那引路鱼?就是银色的、漂亮得有些古怪的鱼,特别好看的一条!”
推书 20234-10-31 : 仅他可见by阿哩兔》:[近代现代] 《仅他可见》作者:阿哩兔【CP完结】CP 2025-10-29 完结38.44万字 6.92万人阅读 5,808.29万人气 4.49万海星文案:  他引以为傲的婚姻,仅他可见。  -  絮林先天腺体萎缩,只能做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因为一场意外,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