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怔了一瞬,眼神瞟了眼马车外的陈皮,回道:“好,我知道了,回你家佛爷,有空我二月红定去。”
江落恭敬道:“二爷您走好。”然后放下帘子,朝着一旁的陈皮再次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扬起下巴,眼里满是挑衅与不屑。
这时从马车里传来二月红温润的声音:“陈皮,进来。”
陈皮阴森森地瞪了眼江落,扶着马车边缘的手有些微颤,终究还是掀起帘子进去了。
江落看着远去的马车,转身往水榭仙居内走去。
而被马夫驱赶的马车随着寒风掀起帘子一角,隐约能瞧见一人被踩着脖颈在里面跪伏…
江落穿过长廊回到正厅时,刚好瞧见齐铁嘴瘫在椅子上与佛爷耍无赖的场面…
此刻的齐铁嘴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后成了一片羞耻的红,他几乎是哭丧着嗓音说道:“佛爷,我今个儿说什么都不能走,您赶紧叫人给我收拾出一间屋子吧!求您了!您也不想看着我家小落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哥哥吧!呜呜呜…”
张启山:“…”他大抵知道因为什么…这让他更加说不得了,毕竟挺尴尬的…
江落疑惑地凑上前俯身看着闭着眼睛装哭的齐铁嘴,轻声问道:“八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呀?”
齐铁嘴一听是江落的声音一下子就打了个激灵,赶紧睁开那双毫无泪意的眼睛,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年那张精致的脸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与尴尬,接着他就像是没事人般在椅子上坐正当身子,掩饰尴尬般握着拳在嘴边虚咳了两声:“咳咳,那个小落儿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人都送走了???”
“还有没送走的呢。”
齐铁嘴疑惑地看向他,问道:“还有谁没走呢?”
江落一脸纯真地回道:“还有八哥你没走呢呀。”
齐铁嘴:“…”
此时张启山忍不住用手轻抚着额,看似像被吵的头疼,实则嘴角轻微上扬。
这时齐铁嘴也顾不上什么兄长身份和脸面了,一张俊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就差真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佛爷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啊!今个儿您要是赶我走,我齐八真活不了了!”
江落被齐铁嘴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神情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齐铁嘴,然后又有些无措地瞧向坐在首座的佛爷。
张启山对上江落单纯的样子,招了下手,示意他过来。
江落赶紧绕过齐铁嘴回到佛爷身旁,偷偷地将自己的手指勾在佛爷宽大温热的手掌上,在得到佛爷的回应后,江落很是开心地笑弯了眉眼,但是又想到齐铁嘴好似很不开心的样子,觉得他要是这么高兴让齐铁嘴瞧见好像有些不好,所以他就垂下了头,自己偷着乐。
张启山瞥了眼江落,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颇为无奈地轻摇了下头,转眼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还“撒泼”的齐八,张启山心里有些埋怨张日山…齐八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也不好过多训斥他…
“八爷,不是我小气不让您住在这,而是这水榭仙居看似奢华无比,实则是长时间无人打理。要不是这次九门议会我也不会想起这里来,这才让人稍微打扫了下,不然恐怕都没落脚的地。而且现在深冬天气寒冷,我也只让人备了我和江落的屋子,您要是在这住,还要新起炉火,恐染风寒啊!”张启山只能耐心解释道。
齐铁嘴见他话里有松动的意思,赶紧接道:“佛爷,我齐八不怕风寒,我就怕…不…我意思是佛爷您这水榭仙居风景优美,我甚是喜爱,您就让我在这住上一宿吧!佛爷您放心我身子骨好,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这么随意就染上风寒的!”
张启山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朝着厅外的亲兵吩咐道:“嗯,来人去给八爷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对了…多送几床被子过去。”
亲兵:“是,佛爷。”
齐铁嘴得了首肯,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亲兵身后走了。
离开厅堂前往里瞥了眼,刚好就瞧见了江落朝着佛爷笑的那般欢喜的样子,齐铁嘴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真搞不懂难道江落就不疼吗?还是说佛爷年纪大懂得心疼人不像张日山那狗日的天天做?
齐铁嘴越想越憋屈,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今日他要是回了城主府亦或者回了齐家香堂,被张日山那狗日的东西逮到了,那自己的屁股会不会…从此以后连板凳都坐不下…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之前齐铁嘴因为张日山这狗日的瘫在床上好几日,结果这张日山真不是个玩意儿,他居然跟吴老狗说是因为他自己贪酒吹了风这才病得起不来床,这可把齐铁嘴气着了,同样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骑张日山的决心,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早年间在江湖游历得来的迷药…
刚好昨晚张日山在事务所忙完,觉得齐八身子差不多养好了、气也消了,所以他就回来了。
齐铁嘴见张日山回来心里既紧张又激动,对回来的张日山颇为热情,等大家吃完晚饭后,齐铁嘴还特意去厨房要了碗桂花糯米酿,端给张日山喝,美名其曰溜溜食儿,当然里面是加了料的。
张日山也不是没发觉齐八今日的古怪,但有可能是太过于喜欢齐八对于齐八的热情很是享受,也有可能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所以当齐八将那碗加了料的桂花糯米酿端来的时候,张日山在亲了亲齐八后,就当着齐八那炙热的目光中直接一碗全干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像是陷入沉睡般任由齐八摆布。
齐铁嘴见状脸上顿时露出略显邪恶的笑容来,他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先是捏了捏张日山的脸蛋,虽然他成天说张日山是兵痞子、大老粗,但不可否认张日山这皮囊是极好的,并且单看他这张俊逸的脸完全瞧不出他是常年在军营中混迹的人。
“嘿嘿,狗日的张日山,今个儿爷非得将之前你用在我身上的招数全还回去不可!”齐铁嘴只要一想到一会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就激动的不行,连解开张日山衣服上的扣子的手都有些发颤。
等好不容易将张日山脱光后,齐铁嘴属于现学现卖,他一路从脸庞开始吻直到…
等他看到张日山有了反应,刚要伸手朝那…结果他就被本应昏迷的张日山扣住了后颈…
最终要不是他慌乱下踢了下张日山的胯下,趁着张日山蜷缩起来的时候,跑了出去,他恐怕今日都得被人架着才能来参加九门议会了…
齐铁嘴越想越感觉后背升起一股恶寒之意,不禁打了个寒颤儿,这才好了点。
“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这可怎么办啊?!”齐铁嘴满脸悲伤,为了自己可怜的小花花,呜呜呜。
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明明亲眼看着张日山把那碗加了料的桂花糯米酿喝完的啊!怎么张日山会那么快就醒了呢!!!
江落随着佛爷来到水榭仙居后院的主屋内,一进去就感觉有股热气袭来,再往里走穿过屏风发现后面居然是一池的室内温泉,他十分惊讶又感觉很是新鲜的蹲下身,将手放到水里晃动了两下,转头望着佛爷:“佛爷,这水暖呼呼的。”
张启山对上他澄清纯净的眼眸,不禁俯身吻上他的唇瓣,手掌摩挲着他的后颈,耳鬓厮磨,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
待听到江落急促的呼吸声后,张启山松开他的唇,单膝跪地扶住有些发软的江落,看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眸,低声夸赞道:“你今日表现的极好。”
江落得到佛爷的表扬,一双乌润的眼眸顿时变得亮晶晶的,脸蛋好似被温泉的热气熏染蔓上了绯红,有些迫切地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佛爷,问道:“佛爷…我今日表现的好,那您…您能给我奖励吗?”
张启山摩挲他后颈的手一顿:“你想要什么?”
江落凑到佛爷的耳边:“我想吃…”
车夫:“二爷,回红府了。”
二月红在马车停下来后,这才将脚挪开,看着陈皮被踩得有些发青的后颈,冷声道:“还不快起来。”
陈皮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心里暗骂死变态,然后用手肘拄着马车的底板勉强让自己起身,垂着头先下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声音有些嘶哑:“师父,请下车。”
二月红则跟没事人一样,面上又挂上了那副温润的神情,搭上陈皮的手臂由他搀扶下了马车。
二月红刚踏进红府,丫头披着狐裘就迎了上来:“二爷您回来了。”
二月红赶紧上前一手揽住丫头的腰,一手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温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在这等很久了吗?”
丫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出来不久。”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陈皮:“你和你师父还没吃饭呢吧?我做了面一直让厨房给你们热着呢。”
陈皮阴鸷苍白的面容上好不容易有了点笑意,刚想开口应道,就被二月红打断道:“夫人,实在抱歉,佛爷盛情难却我和陈皮只好在那水榭仙居用了晚饭。”
丫头有些失落地看了眼二月红温润真挚的双眸,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
二月红瞥了眼丫头身后跟着的小红,微笑着跟丫头说道:“夫人外面天寒,你身子刚好,先回屋去等我可好?我这边还要教陈皮一些东西。”
丫头看了看二月红,又瞧了眼低垂着头的陈皮,嘱咐道:“陈皮你可要好好学,待会儿饿了的话记得去厨房。”
陈皮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师娘放心,徒儿知道了。”
最后丫头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小红往后院走去。
第74章 假身
陈皮跟在二月红身后,随着距离红府阁楼越来越近,他的心底就越是恐慌,他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他紧张的、疯狂地想要回想着自己今日到底做错了什么,然而因为太过于恐惧居然怎么也想不起…
这时二月红打开了阁楼的漆黑木门,“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黯淡的红府中响起。停下脚步的陈皮听到这声响后,瞬间感觉到一股寒凉的气息如同一条阴寒的毒蛇正露着獠牙滴着毒液,顺着他的脚底慢慢缠绕直至他的脖颈。
他浑身的肌肤都在战栗,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迈开脚步踏入这仿佛阿鼻地狱的即将对他展开折磨的训诫之地。
当木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阁楼内一片漆黑,陈皮再也受不了这种压力,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寒的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陈皮颤抖着身躯不敢抬头,只听在这好似无边的黑暗里传来一声嗤笑。
接着就是一道温润无比的声音:“让你跪了吗?”
陈皮听到二月红温和的声音,反而颤抖的越发厉害,他勉强起身,颤抖着干涩的嗓音:“师…师父,我错了…”
黑暗中,二月红举着一只被点燃的蜡烛缓缓靠近陈皮,看着蜡烛跳动的烛心映衬在陈皮漆黑的泛着恐惧的眼眸中,他轻声笑了:“呵…陈皮你看你,为何之前就学不乖呢?还要为师替你操心,唉!”
陈皮惶恐地注视着离他眼睛越来越近的蜡烛,终于在眼珠感受到那灼热的烛火时,忍不住后退两步,扑通一声再次跪到冰寒的地面上,恐惧令他求饶:“师父…师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二月红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带有几分怜悯,他就在这明明灭灭的烛光下静静地看着惊恐不已的陈皮。
直到陈皮渐渐从恐惧中寻回理智,二月红才俯身捏住陈皮的脸颊:“你看你,总是这样不乖,我说让你跪了吗?”
陈皮被二月红突然凑近的脸庞吓得头皮发麻,眼眸颤动。
“唉!一来到这,你就总说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二月红轻叹一声,松开了桎梏陈皮脸颊的手。
陈皮喘着粗气,指尖都在颤抖:“我…我…我不该挑衅江副官,不该胡乱杀人…不该妄议…我错了…我错了…”
刚才还态度温和的二月红听到陈皮所说的那些所谓的过错,猛然上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踩在了他的胸口,俯身将手里烛台上聚集的蜡油倾倒在陈皮的脖颈、肩膀。
声音森冷:“这就是你所说的知道错了?!”
陈皮极力忍受滚烫的蜡油灼烧皮肤的痛苦,颤抖着干涩的嗓音:“师父…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错了…”
二月红踩着他胸口的力道加重,语气也更加森寒:“不,你没有知错。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蠢货,我现在有点后悔留下你了。”
“你今日之错其错一:水蝗辱你之时,你选择默不作声,你是我二月红的弟子,那水蝗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不敢出声反驳,他当众辱你就如同在辱我!他一届水匪我红府还不至于得罪不起!之前你杀了水蝗的人,我惩戒你是因为你的手段太过浅薄愚蠢,你可以杀人,但你在没有能力处理后续之时,不应该将自己暴露于人前!
其错二:你确实是不应该主动挑衅江落,他没惹你你为何要挑衅于他?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抗衡张启山吗?不知道红府不会为了你而去得罪城主府吗?”
“这些错,归根结底就是你自己能力不足,眼界不够,不懂得因利势导,并且我每次对你的惩戒你都不以为然,只当我是泄愤,丝毫不去思考里面的缘由。”
说到最后二月红话里居然透露几分疲惫之意。
陈皮仰头望着昏暗的烛光下这个令他痛恨、恐惧甚至有那么一丝敬畏的人的温润脸庞,惊觉他看向他的眼神中居然带有一丝失望…
不知为何此刻的陈皮居然感到心慌…
二月红挪开脚,轻叹一声:“陈皮,你是我的弟子,我说过的只要你乖乖的留在红府,我会保你一世平安。可如今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师父不是那么合格…”
陈皮听着二月红的话,心里那股莫名的慌乱越来越重,他挣扎着跪起身,抓住二月红下垂的衣角…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做…就好似、好似怕…怕被抛弃…怕被舍弃…
二月红看着陈皮的举动,看懂他眼里的情绪,突然轻笑出声,俯身拍了拍陈皮的脸庞:“你怕什么,我的弟子只有死了才能脱离红府,我怎会不要你呢?”
他突然凑到陈皮的耳边,轻声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不过找了个假身,让他无时无刻替我看着你,教导你,让你不会再犯错,以后你敬他当如敬我。”
随着二月红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从黑暗处缓缓靠近,陈皮这时才惊觉阁楼内居然还有一人!
第75章 “千面”“红中”
黑暗中的那道身影越来越近,陈皮原本只能看清此人的大致身型,然而当此人站到他的面前,被二月红手里烛台那明灭晦暗的烛光照亮脸庞时…陈皮眼眸颤动不止,瞳孔猝然收缩,浑身发寒,喉咙像是被堵塞了般,吓得他差点瘫倒在地,只见在那昏黄的烛光的映照下…出现的是两张一般无二的脸!
他们漆黑温润的眼眸中同样跳动着昏黄的烛焰,同样的面带温润笑容盯着他看,同样的开启着唇瓣,声音温和朝着他说道:“陈皮,还不快过来…”
陈皮见此诡异的情景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他手脚发软,手掌支撑着身子勉强在冰寒的地面上挪动,似乎是想要远离…
漆黑安静的阁楼里陈皮好似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惊惧而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怦、怦、怦…”一声比一声响,似乎是要洞穿他的胸腔、击破他的耳膜。
随着他向条狗一样在地上爬动,他的喉咙也越发干涩发紧,嘴里呢喃:“不…都是假的…这是幻觉…假的…假的…怎么会有人这么…”
呢喃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后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
陈皮浑身僵住,后颈处的皮肤更是激起阵阵战栗,那只手就像是一条阴寒的毒蛇般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陈皮僵硬着头颅一点一点地向后转动,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因为那张与二月红一般无二的脸亦或者说这人就是二月红本人,这张脸!这张脸已然悄无声息地快要与他贴在一起了!
惊惧、巨大的惊惧彻底占据了陈皮的心灵,冲垮了他的神智,随着此人温润无比的声音响起:“陈皮,你为何这么不乖呢?”,陈皮身子彻底瘫软下来,晕厥过去。
此人没想到陈皮居然会这么脆弱,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所以直到陈皮身躯快要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他才快速地伸手接住了他。
转过头看向依旧端着烛台的二月红,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问道:“家主,您这徒弟神智怎么这般脆弱?”
二月红也不恼,先是用手里的烛台点亮阁楼内的其余蜡烛,然后将手里的烛台放在桌案上,这才转过身看向那个与他长着一般无二的脸的人,温声含笑道:“脆弱点不好吗?只有将他的神智变得脆弱,才好由你来重建他的精神世界啊!”
“呵呵…唉!您说的对,可您费心费力就只是为了让他乖乖听话,那为何不直接废了他的手脚,关起来、关到只有您一人能寻到的地方,那样岂不是更加省事?”他看着二月红的眼睛,没有丝毫敬畏的甚至带着一丝讥讽地问道。
二月红面色依旧不变,嗓音也依旧温润,但话里却蕴含着警告:“千面,不要妄图试探我、揣测我。”
“您是家主,自然您说的都对。我一个暗子假身自然是要听您的,即便是您要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反抗不了。”这个被称为千面的男子,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地诉说道。
二月红嗤笑一声:“别做戏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怎么出去几年当真改了秉性了吗?弟弟?”
“您又叫错了,是堂弟。”他纠正道。
二月红漫不经心地应道:“哦,堂弟。反正都是弟弟而已。”
他坐在寒凉的地面上,怀里还抱着因为惊惧而晕厥的陈皮,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捏了捏陈皮略显苍白的脸,十分平静的自言自语地说道:“兄长真是了解我,自小到大你喜欢的东西物件,我都喜欢,这个欢迎我回来的礼物我也很是喜欢呢。”
可说到最后,他突然抬眸平静的语调也变得阴森诡谲,眼眸里蕴含着颠狂:“但你为何要在属于我的东西身上留下痕迹!”
二月红对上他疯魔般的眼神,毫不在意,语气中甚至有几分无奈:“我说了,这里就你我二人,别在这做戏。”
“哦,好吧,兄长你还是这般无趣,也不知道我那嫂嫂平日里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接着他垂下头凑到陈皮的耳边,用极其阴森低沉的语调在他耳边说道:“我的乖徒儿啊,怎么还不醒呢,你的新师父已经迫不及待要与你好好相处了。”
他又朝着陈皮的耳畔吹了口凉气,然后仔细盯着陈皮的脸庞上细微的变化,突然轻笑一声,咬了下陈皮的脸,笑道:“原来我的乖徒儿是真的晕厥了啊。”
随后他抱起陈皮向里走去,推开屋门,将他放到了床榻上,细心的盖好被子,就像一个真正的好师父般,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陈皮的脸上细细摩挲,突然他沉沉地笑了:“好徒儿,就这么晕着,在师父没回来前千万不要睁眼啊。”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屋门也随之关上,屋内再次变得漆黑一片、寂静无比。
而此刻本应晕厥的陈皮,却紧闭着双眼,再也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栗起来…他…他被发现了…
二月红看着走出来的人,轻笑道:“怎么不揭穿?”
他回以状若癫狂的大笑:“兄长,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既然他怕极了你,那我也要让他怕极了我,不…不…我要让他只怕我…”
二月红像是忍无可忍般,上前一步,一个巴掌抽在了他的脑袋上:“别戴着我的脸做出这等恶心的表情。”
他用手揉着被打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地说道:“兄长,我可是你唯一的血亲了,您动手可悠着点儿。”
二月红冷冷道:“出去别用我的脸。”
他:“哦。”
二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一时间阁楼内只能听到蜡油被火焰灼烧发出的滋滋声。
二月红看着他这个堂弟目光放空的样子,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想当继续当“千面”还是恢复原本的身份“红中”?”
依旧是沉默,就在二月红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他眼眸突然发亮,脸上的笑容十分单纯异常灿烂:“我可不可以用千面的那些脸,来当红中。”
二月红额角抽了抽:“滚。”
红中:“好嘞,兄长。”
温泉池的热气在屋内弥漫,整个房间都水雾笼罩白蒙蒙的一片。
靠在池边在水面上赤裸着精壮胸膛的张启山此刻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一抹猩红浓烈、他突然闭着双目扬起脖颈,脖颈上凸起的青筋都在鼓噪…
很快一道相对于来说单薄孱弱的身影从水里浮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张启山听到声响,睁开双目,眼里难得带着几分懒散,他抬手向后捋着江落额前被温泉水浸湿的乌黑碎发,露出他那因为热气蒸腾和屏息而染上绯红的精致眉眼。
江落半眯着眸子餍足地舔着嘴角,虽然不舒服,但是真的好好吃…
随后他仰着小脸,微微张着唇,嗓音软软的有些哑意,撒娇般唤道:“佛爷…佛爷…”
他还凑到佛爷的耳边悄声说着小话,然后眼神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佛爷坚毅的脸庞。
江落此时纯真又魅惑的矛盾风情让张启山心底深处情感即将喷薄而出,漆黑如鹰隼的眼眸早已蒙上一层浓烈的危险的情绪,鼻翼间喘着粗气,将江落搂进怀里,声音低沉:“我心同你…”
说罢,抬手托起江落的屁股,直接将他从温泉中抱了起来,拿起地上摆放好的浴巾披在江落的身上,抱着他就往里面走去。
江落此时还不知事态的严重,双臂虚虚地环住佛爷的脖颈,脸蛋蹭着佛爷的颈间和滚烫的胸膛,眼里满是欢欣神情,被磨红的唇瓣微微启合:“佛爷,您身上真的好暖和呀,比那温泉水还要舒服…”
张启山垂头轻啄他粉红的耳畔,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一丝笑意:“别乱动…”
江落此刻就如同在暴风雨中、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艘孤帆,无力的、只能顺着风雨的方向漂泊…命运从未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费力地伸出手触碰着佛爷滴着汗的坚毅脸庞,蒙着雾气的乌润眼眸突然在这一刻变成神秘的灰紫色,灰紫色的眸子里噙着被逼出的泪,茫然又悲切望着佛爷…
您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我也从未想过逾越,我愿意以永恒、亘古的困在您这座高山所形成的谷底深处…
齐铁嘴缩在被子里,虽然身上盖着好几条大棉被,但是他还是手脚冰冷,甚至打了个喷嚏,不禁嘟囔道:“这火炉升起来也不顶用啊!怎么会这么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