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之前还纳闷这恶犬怎么突然将眼睛遮上了,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红中神情却变得有些莫名,他好似在这一瞬感觉到了什么。
张启山安抚好少年后,带领众人休整了片刻。
毕竟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情实在太过耗费心神。
过了一刻钟众人便继续向前行进。
这一路上好似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然而就在张启山没有看到的地方,一根不同于其他黑色诡发的暗红色诡发顺着发丝悄然攀爬在他的衣领处。
这次七人穿过几段矿道后,终于来到了古墓前。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雕刻着奇异纹路的巨大青铜门。
七人合力将青铜门推开后,刚踏入就被里面壮观的奇景所震惊,只见地面上铺着打磨的十分光滑甚至能够映照出人影的石板,其上立着数不清的乱野时期的俑人雕塑。
并且这些俑人上的色彩居然没有丝毫变化,一点褪色迹象都没有!
色彩就像是刚被染上一样鲜丽!
“这…这也太过诡异了…”细看过后,齐铁嘴不禁退后一步,只觉头皮发麻。
通过这些俑人雕塑面部可以判断刻画的都是一些年轻男女,但他们有站着、有跪着、有的仰着头露出疯狂大笑,有的则是低垂着头露出悲痛欲绝的样子…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神情,他们的眼睛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那些情感的表达不过是皮肉的牵引,就像是刻意显露出给他们看的一样!
红中看着它们脸上癫狂的神情,居然有种直觉,当初红玉安是否就是进入到了这里,在这里窃取了祂遗留的力量?
就在他们从这些俑人身旁小心通过时,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间墓室里的俑人们在手电筒光亮移开后,它们被画在上面的黑眼仁居然在跟着他们的身影移动!
有些甚至挤在在眼角处,就那么看着他们一行人。
并且那些低垂着头哭着的俑人变成了诡异大笑。
而那些疯狂大笑的俑人脸上的神情居然变得惊悚无比。
就在此刻。
陈皮周围的俑人脸上的神情全部变成夸张的大笑,眼神全部注视着他。
当陈皮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然晚了!
因为潜伏在他体内的癫狂就像是受到了召唤,受到了鼓舞般,直接侵蚀了他的神智。
不过一刹,陈皮漆黑的瞳仁变成猩红,他不受控制地狂笑出声。
听到笑声,众人心下皆是一惊。
红中也因刚才的沉思没有注意到陈皮的异样,直到这时他才发觉。
陈皮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众人前方,他转过身双眸猩红,脸上挂着诡异夸张的笑容。
“红中,你被骗了你被骗了哈哈哈哈…长生是我的!!他也是我的,他是我的了!!!”
陈皮猩红双眸紧锁着众人之后的红中,脸上露出玩味嘲讽的怪笑。
张启山等人自然是瞧出陈皮的不对劲,但是对于他说的话更觉得疑惑。
红中狭长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愤怒惊骇的神情,他咬着牙狠狠说道:“你给我滚回去!”
二月红愕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皮对于他们二人脸色变化好似很满意,他笑得都要直不起腰来,最后更是夸张地用指腹在眼尾抹了下,他轻声道:“兄长?您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红中啊!我才是您的堂弟!”
他这一句话宛若惊雷般在众人脑海里炸开。
陈皮说他自己是红中?!
张启山与齐铁嘴对视一眼,可齐铁嘴除却一脸凝重外眼底还带有疑惑,显然他也不清楚这种诡异情形是怎么回事。
江落在陈皮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就敏锐察觉到了,但是他却并未声张,就连佛爷他也没有提醒,因为他从心底,从神魂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恨。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
怎么敢亵渎祂!!!
“装神弄鬼!给我去死吧!”江落没有丝毫迟疑,抽出腰间的紫金长刃,刀刃上一闪而过的寒芒划过他的眉眼,带着彻骨的森寒。
然而红中却手持匕首挡住了他的进攻。
因为哪怕现在陈皮的身体被“他”所占据,他也不能让陈皮受到伤害。
江落就像是愤怒到了极点般,周身阴寒杀意不断攀升,哪怕是刚才一下被红中用匕首挡住,他也没有丝毫退却。
只见他眉眼一凛,再次蓄力,竟然一下就将红中手里的匕首震碎。
若不是红中及时避开,恐怕这一下足以让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红中此刻脸上的神情骇人无比,他持匕首的左手虎口被江落这一下震得血肉模糊。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离奇,谁也没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二月红眼见江落提着刀还要向陈皮袭杀而去,他不禁朝着张启山喊道:“佛爷!!快阻止江副官!!!”
然而此刻张启山也陷入了幻觉。
他脖颈僵直,双目无神立于原地。
那些围在他周围的俑人样貌在不断扭曲变幻,最终变成了当年早已死在东北的张家族人模样。
他们围着张启山,流着血泪的双眸里满是阴毒恨意,身上是密密麻麻的血洞,正在淌着血,逐渐朝着张启山逼近。
“张启山你太令我们失望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答应过我们的!你答应过我们的!!!”
“你没有兑现承诺!你对得起我们吗?!!”
张启山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眼前这些都是虚假的,他想要挣脱出幻境,但这些扭曲面庞的张家族人却在贴近他时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的父亲!
“张启山!你愧对族人!你答应过我们要带领族人摆脱家族宿命!而如今你在做什么?!”
“你又一次将他们带上了绝路!!”
“张启山,你对不起族人,你该以死谢罪!!!”
就在二月红声音落下后,却发现佛爷毫无反应依旧背对着他立于原地。
在这一刻不光是二月红心底涌起一股凉意,就连齐铁嘴与张日山两人也察觉不对,惊悚之感顿时在几人之间漫溢。
张日山赶紧来到佛爷身前,却看到佛爷双眸空洞无神,像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神一样!
齐铁嘴手里光亮一照,余光一瞥,脸上顿时露出惊骇无比的神情:“副官,二爷!你们看佛爷身旁的这些俑人!它们脸上的神情变了!”
可没想到就是他这一嗓子,周围其余俑人死鱼一样的眼珠子顿时调转方向,全都死死地凝视着他。
惊得齐铁嘴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身后低垂着头的俑人。
多亏二月红及时扶住了他。
但二月红手里的手电筒光亮却意外照到了地面,而那堪比镜子的石板清晰无比地倒映出那些低垂着头,由绝望痛哭转变为夸张诡谲大笑的俑人。
二月红与倒影里俑人那挤在眼角的眼珠子对视上了。
一时间,他眼前的墓室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最终变成了红府…
不,是红家!
杂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萦绕着他的脑海盘旋。
“红儿,你怎么在这?爹爹不是告诫过你永远不要来吗?不要好奇,不要触碰,不要进入!!!”
“二月红!你要带领红府重现红家时期的辉煌!!!”
“红儿,你是来看弟弟和大伯母的吗?大伯这就带你去!”
“兄长,您明日一定要来看我呀!”
“兄长您骗了我,是您造就了今日的红中。”
齐铁嘴站稳后,赶紧回过头想要道谢:“多谢…”
可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他眼皮狠狠一跳,因为二月红整个人面无表情对着他。
“二爷?二爷?!”惊得齐铁嘴又后退半步,抬手在二月红眼前挥动,但是二月红却没有半点反应。
齐铁嘴赶紧来到张日山身旁,他一看佛爷的样子跟二爷一样!
“完了!佛爷与二爷这是中招了!!”齐铁嘴此刻额头已经冒出冷汗,“呆子别与那些俑人对视!周围这些东西太过邪门!它们好像能影响心底的恶念,照出心魔!”
张日山看向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眼底闪过焦急:“八爷,这可怎么办?要不将这些俑人毁掉?”
齐铁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因为他不确定毁掉这些俑人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唯一的法子也是比较稳妥的法子就是先带着佛爷他们离开这间诡异的墓室。
可他抬头一看,小落儿明显也是被影响到了,现在正与红中打得难分上下,而那自称自己是红中的陈皮却在那看热闹。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齐铁嘴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在自己背着的包里掏出几张静心符,抬手就往佛爷身上贴了一张,又往二月红身上贴了一张。
张日山满怀希冀问道:“八爷这有用吗?”
两人停顿了下,不出意外…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红中那边眼看着要坚持不住了,身上已经出现几道刀伤,他没料到这个曾经被称为恶犬的江落身手如此了得,力气大的惊人。
现在他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外加这江落的身份让他有所忌惮,所以动起手来难免畏手畏脚。
最主要的是,他还要分心身后被“他”占据身体的陈皮。
然而还不等他想到该怎么做,那江落提着刀再次朝他面门袭来。
红中已经被逼到避无可避的地步,他只能双手死死绞住江落砍下来的长刃。
那锋寒的长刃几乎要贴到红中的鼻梁,清晰映照出他半侧阴冷脸庞。
同样刀刃上一闪而过的寒芒掠过江落那双灰紫色眼眸,他死死盯着红中,眸中满是杀机。
“呵!早就想杀了你这妖人了!今日你就是命丧之时!”江落声音阴寒无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诡异的执念。
这是红中第一次破功,他余光看向在场中唯二两个正常之人,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快想办法阻止这条疯狗!不然我就要动真格了!”
偏生“陈皮”还在后面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拍手叫好:“啧啧!好戏!真是场好戏啊!疯子与疯狗!精彩极了!”
江落此刻是越打杀意越重,待听到这个肮脏的东西说的话后,目光再次被吸引,他直接抽刀朝着这个肮脏的渎神者袭杀而去。
红中眼眸微眯,快速闪身阻止。
齐铁嘴与张日山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张日山有心去阻止江落,但是他现在属于分身乏术,他也不敢离开佛爷与齐八身旁,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齐铁嘴看着佛爷与二爷陷入迷惘,越想越不对劲,佛爷与二爷这般人物怎会这么轻易就中招了呢?
反而他与张日山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最主要的是小落儿可不能再出事了!
“小落儿快停下!你快回来保护佛爷!佛爷他出事了!!”齐铁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祈祷小落儿对佛爷的在意能够战胜被影响的神智。
江落在听到佛爷出事时杀气腾腾砍人的动作一滞,但也只是短短一秒而已。
齐铁嘴见状赶紧朝着身旁迟疑不决的张日山说道:“呆子你还愣在这干嘛呢?赶紧上去阻止小落儿!佛爷与二爷这有我呢!这些俑人第一时间没攻击你我,想来它们也只能影响人的心神!”
张日山见他如此坚决,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先去将小落儿拦住。
他三两下越过周遭怪异俑人,赶在江落再次劈刀而下之际,抽出匕首帮红中挡住这一击。
“小落儿别打了!佛爷那边出事了!你快醒醒!”张日山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一边朝着眼神阴冷的江落大喝,一边给红中使了个眼色。
红中见状赶紧脱身离开,朝着后面被占据身体的陈皮而去。
江落眼眸颤动,还想继续追击,却被张日山拦住。
张日山看着他满含杀意实则空荡荡的眼眸,突然想到什么,大喝道:“江落你忘记佛爷对你说的话了吗?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杀人!这次下墓行动很重要!不要违背佛爷的指令!”
江落进攻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他明显在挣扎,他在茫然?
“祂”是谁?他在因为“祂”被亵渎而愤怒。
他不能违背佛爷的指令,这种愤怒不应该存在!
佛爷与“祂”之间的抉择。
佛爷!!!
江落脑海里大片黑白光亮交错闪过,他一下子脱力差点跌倒在地,连手里的紫金长刃都拿不稳,掉落在反光的石板,刀刃与石板间迸溅出点点火花。
张日山赶紧上前一步接住瘫软下身子的江落,心中长舒一口气。
江落浑身有些发颤,他靠在张日山的肩膀旁,呢喃道:“佛爷…带我去佛爷身旁…”
张日山赶紧扶着他越过周遭俑人。
齐铁嘴这边也松了一口气。
江落一来到佛爷身旁,就察觉到不对,因为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那是佛爷体内血液的味道。
“佛爷…身上有东西…”
齐铁嘴与张日山闻言神情凝重,两人对视一眼。
赶紧解开佛爷的外衣,果然瞧见在佛爷后领口下有东西在蠕动!
张日山立刻用匕首将衬衣划破,就瞧见佛爷皮肤下有丝状物在爬。
“糟了!是诡发!”齐铁嘴骇然,“必须马上将其挖出来,不然这东西钻进脑子里大罗神仙来救也晚了!”
江落一遇到佛爷的事情就变得六神无主,脱力般跪在佛爷脚前,勾住佛爷冰冷的手掌,心中自责不已。
闻言张日山眼神一凛,就在他要动刀之际。
张启山空洞的眼眸开始震颤,他冷峻面容上出现挣扎之色。
“佛爷!佛爷!”江落仰头焦急地看着佛爷。
张启山额间冒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很快他一声低喝,空洞的眼眸出现神采,脚步往后踉跄了下。
他显然对外界的一切也隐隐感知,当即就夺过张日山手里的匕首,面容坚毅,狠狠朝着后颈处挖去。
随着空气中血腥气愈浓,张启山咬紧牙关,一声闷哼,一块连带着“黑色”诡发的血肉被剜了下来。
他一把将其扔到地上,声音冷沉:“烧掉。”
张日山与齐铁嘴见佛爷终于清醒,心中悬着的巨石也跟着落地,张日山赶紧取出火折子将那团纠缠在血肉里的诡发点燃。
就在齐铁嘴拍着胸口时,这才想到:“不好!还有二爷!”
他和张日山又赶紧来到二月红处,开始检查二月红身上是否有诡发侵入的痕迹,可…查遍了全身,却没有任何发现。
“完了,完了,二爷他该不会是被那东西钻进脑子里了吧?”齐铁嘴满脸惊骇。
张启山在一旁闻言,也顾不上后颈处流血的伤,在江落的搀扶下,来到二月红身旁…
红中走到“陈皮”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看。
然而“陈皮”却朝着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啧啧,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愤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
红中面对他的嘲讽突兀地笑了:“无能为力?究竟是我无能为力还是你无能为力?”
“陈皮”神情狰狞一瞬,猩红瞳仁闪烁着阴毒寒芒,嘴角依旧挂着夸张的笑意:“呵!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不会站在这与我废话了,而是直接将我驱逐出陈皮体内!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将我创造出的,也本该是我取代你掌控陈皮!你才是那个最该死去的人!”
红中步步逼近,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暗芒:“你不过是我剥离出来的东西,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一直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潜伏在陈皮的脑海深处?时刻偷窥着我与他的一举一动?”
“你看着我与我的乖徒儿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你是不是嫉妒极了,但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皮日渐沉迷于我,甚至完全爱上我,而你却连愤怒都表达不出来!你连让陈皮知道的资格都没有!你还真是个无用的废物啊…”
“陈皮”脸上挂着的怪笑,就在他这一声声如同刀子一样的讽刺下刮了下来。
红中捏住“他”的下巴,透过陈皮的眼眸看向“他”,脸上露出诡谲笑意:“你不过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废物假货罢了,你是不是根本走不出这间墓室?现在你能出现不过是这里的东西借给你力量罢了!如若不然,你刚才为何不趁机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呢?你个无用的假货!”
“陈皮”脸上的皮肉开始不受控地抽搐着,显然他的情况被红中猜中了,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但随着周遭俑人眼珠子的移动,他又开始夸张大笑:“我是假货?我究竟是不是假货你不最为清楚吗?还有你对于我不也是无用的废物吗?你现在能奈我何?你驱逐不了我,我将永远占据陈皮的身躯,并且将他的意识困囚于最深处…”
他恶狠狠地盯着红中的眼眸继续道:“你再也得不到陈皮的回应,你之前也只能占据他的皮肉而已,而我才是跟他最为亲密的那个,我会慢慢吞噬他的意识,我与他最终会融为一体!”
“然而,这些都是你造成的!红中!这都是你造成的!!”
红中松开“陈皮”的下巴,脸上并没有惊骇的神情,甚至没有丝毫怒意,就仿佛在他面前的东西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红中越是平静,他就越是愤怒。
红中见他的模样,脸上露出极致温柔的神情,缓缓抱住属于陈皮的身躯,将唇贴在陈皮的耳廓,轻声道:“我承认,我确实不能拿你怎样…我不行,但不代表我的乖徒儿不行…所以,陈皮…你醒来吧,为师真的好疼好疼…身上被人砍了好多刀,留了好多血…”
“陈皮”闻言嗤笑一声,看着这个本不应该继续存活的家伙,他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朝着这个家伙的后背刺去…
第324章 退
红中察觉到他的动作,但却并未抵抗,反而阖上狭长的眼眸,嘴角勾着笑平静靠在陈皮肩上。
他在赌,赌陈皮会为了他挣脱这个假货的束缚。
哪怕是输了也没关系,不过是死亡罢了。
毕竟对于他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点,死亡只是他下一次永恒生命的开端。
他会彻底取代这个假货,再次以红中的身份出现在陈皮体内。
锋寒匕首的尖端刺入红中的背部,猩红鲜血顿时溢出,浸湿他的衣衫。
红中闷哼一声,依旧未动,只是将头靠在陈皮的肩上,呢喃着“疼”。
就在匕首继续深入皮肉之际,红中蓦地被推离,连带着染血的匕首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红中倒在地上,狭长的眼微睁,在这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幽芒,他看着面目狰狞,眸中流露出痛苦挣扎的陈皮,放声大笑。
这是陈皮对他的回响。
看吧,陈皮多么爱他,一个假货也妄图取代他,痴人说梦,真是天真的可怜呢!
红中感受着无与伦比快感的同时,脑海里也闪过一丝疑惑,那股癫狂是从他身上剥离而出的,与他确实有着某种相同的共性,可他当真有这么蠢吗?
陈皮现在头痛欲裂,他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插进一根钢针狠狠搅弄,痛得他几乎站不直身子,蓦地跪倒在地。
刚才外界的一切他都能感知,可他却做不出半点回应,他被另一个“红中”侵占了神智,操控着身躯。
这个“红中”更像是之前那个令他无比恐惧敬畏之人。
哪怕现在他完全掌控着红中的一举一动,但不可否认,那丝隐秘的畏惧一直深深根植在他的心底,如影随形,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甚至…不想驱逐反抗这丝畏惧。
所以他轻易地被这个“红中”所操控。
但当陈皮看到真正的红中即将被贯穿背部,那猩红的鲜血浸红刀刃,他在他耳边怏怏着“疼”时…
他升起了反抗的念头。
可这也让陈皮得知了真相,自己又一次被红中这个该死的疯子戏耍了!
这股癫狂是红中故意注入他体内的…
这就是当初红中所说的,即便是他死亡也不会离开他。
如今这种隐秘的恐惧中还掺杂着沸腾不息的恨。
陈皮恨红中对他的玩弄。
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恨与爱一样。
苍白阴翳的面庞上狰狞与茫然共存,漆黑瞳仁中充斥的猩红开始变幻,就像潮起潮落般迅猛,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击与抗衡。
陈皮最终像是被逼到极致的野兽,仰头朝着红中发出嘶吼。
这声嘶吼在墓室里回响,惊得另外几人纷纷侧目。
嘶吼结束,陈皮低垂着头安静跪地,没有半点声息儿。
红中眉峰微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正砸毁俑人的几人,随即缓缓从地面爬起,来到陈皮身前。
他垂手摸了摸陈皮微硬的额发,见陈皮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只好忍着隐隐作痛的背部,跪下身,想要查看陈皮的情况。
可没想到,红中刚一跪下,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掌便扼住他的咽喉。
只见陈皮缓缓抬起头,一缕发丝垂在他的眼尾,他一把便将红中扯到身旁,他的猩红眸中露出猖獗狠意,嘴角勾起,语调平稳:“等出去再跟你算账。”
红中见此目光微悚,因为他知道陈皮平稳语气下狂澜暗藏。
更令他意外惊愕的是,陈皮这双眸子中的猩红形态改变了。
就犹如烈焰化作炭灰中零散的火星,不再聚实。
陈皮将“他”吞噬了!
微惊过后,红中突兀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与陈皮越发难以分割,这样又怎能不算是世间最为亲密的关系呢?
狭长的眸子明明清亮无比,却承载比浑浊时期更甚的疯狂笑意。
陈皮瞧着这个疯子傻笑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他明明应该憎恶这个疯子的玩弄,可偏偏心底对这个疯子生不出半点恶意,哪怕是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他也仅仅是有几分愤怒罢了。
陈皮心中微叹,缓缓松开了扼住这疯子脖颈的手掌。
想来红中便是他杀人如麻的恶业。
该死的疯子。
另一边,张启山清醒后发现二月红也陷入幻境,当机立断将周围的俑人雕塑砸毁。
起初齐铁嘴心中还有一丝顾虑,但就在兔起鹘落之际,小落儿那边已经砸毁三个半了…
齐铁嘴见此也知道,应当是没什么事,所以掏出背包里装着的开过光的锤子,也加入了砸毁俑人雕塑的队伍…
张启山余光瞥了眼那边安静下来的两人,知道陈皮应当是恢复正常了。
陈皮眸中的猩红逐渐淡褪,他看向站在俑人废墟中的二月红,眉宇微蹙,二月红中招了?
红中察觉到他的目光,心下生出一丝不快,语气发酸:“果然是旧情难忘,兄长不过是当了你一些时日的师父,你现在刚清醒目光就迫不及待放在了他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