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松开。
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微笑出现在镜子里。
“要笑，要自然，要像正常人。”
他低声背着台词。
如此重复练习了几遍，终于才安心的走出家门。
刚下楼，就看见余青倚在单车旁，晨曦把他影子拉得老长。
他抬手朝陆迟招了招，笑得张扬：“早啊，陆迟！”
“早！”陆迟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依然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完美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明明嘴角再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
余青虽然看着怪怪的，却没有当初的那种惊悚感，甚至觉得他像一只可达鸭，呆板的有点可爱。
他把单车骑过来，停在陆迟身边，拍了拍后座：“上车。”
陆迟略一犹豫，还是坐上去，手轻轻抓住余青短袖下摆。
“抓紧啊，状元摔坏了我可赔不起！”余青大喊，单车吱呀一声滑出小区，晨风把两人的刘海同时掀起。
陆迟下意识抓紧余青衣角，风把衣服灌得猎猎作响。
自行车穿过梧桐夹道的巷子，阳光从叶缝洒下碎金。
风里飘来糖炒栗子的甜味，混着淡淡栀子花香。
车铃声叮当作响。
陆迟微微侧头，看见余青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那是少年独有的、带着夏日温度的剪影。
车轱辘在酒楼门口刹住。
余青单脚撑地，回头冲陆迟说道：“到地方了，下车。”
陆迟仍怔怔坐在后座，手指攥着那一角被风吹得皱起的短袖，仿佛没从疾驰的梧桐巷里回过神。
他抬眼，看见门口迎接他的老师同学，才恍惚明白。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参果。
被他稀里糊涂的吞下，还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就已经结束了。
余青把单车往墙根一靠，校长贴着笑脸迎上来，紧紧握住陆迟的手：“陆迟同学，感谢你为我们一中争光。”
几个记者端着摄像机跟上来。
镜头都快凑到脸上了。
“陆迟同学，请问这次能拿到这样优秀的成绩你有何感想呢？”
陆迟下意识往后缩，余青暗暗托住后背，小声说道：“别怕，今天你才是主角，所有的花都会为你让路，你只管前行。”
陆迟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团乱麻瞬间被抚平。
他眼神不再躲闪，抿了下唇，声音还带着习惯性的轻颤，却一字一句落进众人耳朵里：“谢谢……我的同桌余青。”
所有人都望向余青。
镜头也随之转到他身上。
余青微微一怔。
心中暗骂：笨蛋，提我干嘛，这时候你应该夸老师，夸学校，夸领导，真是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笨！
余青心中这样骂着，脸上却带着笑意对着镜头。
笑得很是尴尬。
徐老头见状，连忙跑过来打圆场，笑着说道：“陆迟同学的意思是，互帮互助，才能共同进步，我们一中一直追求的就是‘同伴互助’的办学理念。不放弃，不抛弃，共进退，是我们学校的教育灵魂。”
“对对对，我们学校主打的就是团结精神，欢迎大家勇于报考我们一中，我们会全力培养好每一位学生，提供最好的教学资源。”校长连忙迎合说道。
接下来记者们又问了几个问题。
校长生怕陆迟乱回答，连忙抢着回答。
话里话外都说一中好，一中棒，一中就是顶呱呱。
听到这一连串的广告词，记者也从最开始的热情变成了兴致缺缺，最后不欢而散。
采访结束后，校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徐老头带着大家来到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很是热闹。
大家三五成群，打成一片。
林月月还带了数码相机，对着大家拍个不停。
当陆迟走进包厢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
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那眼神不再是看“小透明”的敷衍，而是带着羡慕、愧疚，甚至小心翼翼。
杨静咬咬牙，率先站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陆迟面前：“陆迟，以前我总是带头欺负你，还故意让你难堪，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没……没事的。”陆迟慌乱的摆摆手。
“那可不行，等下你得自罚一杯。”余青打趣说道。
“用不着你说。”
杨静红着脸，回到自己得位置。
接着，曾经嘲笑过的、故意撞他桌子的、模仿他口吃的……一个个上前向他鞠躬道歉。
陆迟只是不断轻声说着“没关系”。
徐老头在旁边欣慰得看着这一切。
余青的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湿润，他为陆迟高兴。
这一刻，少年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加冕。
林月月走过来用肩膀撞了撞他，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大家说了，怎么？谢谢也不说一声。”
“谢谢。”余青声音沙哑说道。
“没事，就当还你的人情，而且他又没做错什么，不是吗？”林月月站在余青旁边不断用相机按着快门，也替他高兴。
在饭桌上，大家说着以前的趣事，畅聊着未来。
酒过三巡，徐老头起身，举着酒杯朝所有人示意：“老师敬大家一杯，愿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此去前程似锦，归来仍是少年！”
所有人都同意了。
只有徐老头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毕竟他老师的身份放在那里，如果他去的话，这群学生放不开，还不如留给年轻人自由发挥的空间。
ktv里的灯光昏黄。
“Come on逆战逆战来也……”
“王牌要狂野…….”
“闯荡宇宙摆平世界…”
元秀抱着话筒一阵鬼哭狼嚎。
旁边同学都提醒他几次了，可是元秀依然陶醉在自己的歌声当中，不为所动。
这时候《逆战》的影响力可谓是风靡了整个学生时期，就跟00后的《孤勇者》 一样，这首歌的曲子已经刻在DNA里了。
余青听着也是满满的回忆。
可能是因为有林月月在场，元秀越唱越嗨，《逆战》唱完，马上又接着唱了一首《这就是爱》。
刚唱到一半，就被王美丽切歌了。
元秀愤怒看向王美丽：“王八婆，你干嘛？”
“你嗓子里面卡了拖鞋吗，难听死了，简直就是在我们耳朵里倒垃圾。”王美丽嫌弃的说道。
“你才倒垃圾，有本事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
王美丽立马点了一首《山路十八弯》。
不得不说，王美丽在音乐上的造诣比元秀差不了多少，基本没有唱功可言，高音全靠吼。
这时候陆迟站起身，推门走出了包间。
余青以为对方上厕所去了，所以没当回事。
可是等了十几分钟，他歌都唱完了两首，还是没见陆迟回来。
余青把话筒一扔，拉开门往外走。
走廊的霓虹灯滚着紫蓝光带，震耳的节奏隔在门后，像走进另一个世界。
他拐到KTV门口，看见陆迟就蹲在台阶最边上发呆。
“干嘛呢？” 余青故作轻松地凑过去，坐到他身边。
“里面太吵了。”陆迟如实回答道。
“要不，你先回去？”
“没…没事，我等你。”
余青看了楼上包间一眼，其实他也觉得唱歌有些无聊，还不如回家复习，但今天是班上最后一天聚会，大家都玩在兴头上，如果自己提前走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扫别人的兴。
“那咱们一起在这里等他们吧！”
“嗯。”
两人坐了一会儿。
余青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没。”陆迟摇摇头。
余青侧过身，胳膊搭在膝盖上，继续追问：“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城市吗？”
陆迟还是摇头，声音轻得像风：“没有。”
“总得有个目标吧？”余青挑眉：“比如未来想找什么工作，想挣多少钱，或者学点什么东西。”
“没有。”陆迟依然摇摇头。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吗？”
“还好。”
余青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啊。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有人从包房里走出来。
余青站起来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别提了，元秀这傻缺喝醉了，在包间里到处吐，我们只能把他先送回去了。”一个男生无语说道。
余青看了一眼被两人扶着的元秀，此时的元秀脸通红，意识迷迷糊糊，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不禁疑惑的问道：“他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一杯。”
“白酒？”余青皱眉。
“菠萝啤。”
余青顿时无语，对着他们两人说道：“这样吧，我和陆迟送他回去，你们换个包房继续玩。”
“够义气，青哥。”
两人去路边叫一个出租车。
余青和陆迟把元秀扶上了车。
元秀的意识虽然迷糊，但还是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地址。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人就醒了。
余青见状，把买好的酸奶递过去：“拿着，醒醒酒。”
元秀见到送他回家的人是余青和陆迟后。
愣了片刻。
这个平日里和他作对的刺头，居然会主动送他回家，还给他买酸奶？
“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元秀警惕的看着余青。
“爱喝不喝。”
余青斜睨他一眼，直接把手中的酸奶扔到他怀里。
元秀下意识接过，狐疑的看着余青：“你真的这么好心？”
余青装作无所谓道：“以前我不是总欺负你吗？你总说你爸是局长，但你从来没有回去告状，就凭这一点，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
元秀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其实他在小学的时候，第一次被余青教训，他就大哭着回去告状了，然后他爸总会拧着他来到他妈面前：你看看，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儿子，跟你一样，出了点事就知道哭，哪里有半点男人的样子。
他妈听了，心里那个委屈啊，骂他爸死没良心的，儿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管。
一哭，二闹，三上吊。
从那以后，元秀再也不敢告状了。
他不想看到父母吵架的样子。
余青每次欺负他，他都会乖乖认怂。
“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元秀轻蔑的说了一句。
余青听到这话，顿时想笑。
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对方，在某些方面来说，男人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如果两个男人闹了矛盾，只要一方不道歉，两人可以做到一辈子不说一句话，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年，他和元秀都相互看不惯，按照前世的轨迹，在高中毕业后两人也没有过交集，只是偶尔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对方的消息罢了。
“我元秀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今天你帮了我，我都会记在心里，从今往后，你只要不和我作对，我也不会针对你。”元秀非常大度的说道。
“以后也没机会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
元秀才恍然大悟。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毕业了。
他们斗了三年，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这些年我们都看不惯对方，其实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林月月，但是你也知道，我和林月月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她也没有可能，所以我早就放弃了。”
“你不一样，你和她的成绩差不多，又是门当户对，你可以和她读一个学校，只要你改掉那爱炫耀的坏毛病，说不定真能抱得美人归。”
“我知道。”元秀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就是改不过来。
“不过我会努力的，到时候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行，加油！”
余青举起拳头给他加油打气。
这时候。
出租车停下来。
余青询问道：“怎么样？还行吗？要不要我扶你上去？”
元秀洒脱的摆摆手：“不用，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你们回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我走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
潇洒的跳了下去。
出租车重新启动。
余青侧头看了一眼陆迟，问道：“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迟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下水道了。”
余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掏出钥匙刚插进门锁，门却率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拉开。
只见李秋兰手上提着垃圾袋，身上挎着一只鼓囊囊的帆布包，正准备出门。
“妈，这是要去哪儿？”余青一愣。
“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李秋兰笑道：“你大伯家闺女后天出嫁，乡下办喜事，缺人手，我得回去帮几天忙。”
“可是都这么晚了。”余青不放心的说道。
“没事的，你大伯开车来接，这两天你好好待在家，零花钱给你放卧室了，妈过几天就回来。”
李秋兰叮嘱完几句，背着包匆匆下了楼。
余青默默关上门，走到自己卧室。
自从父亲酒驾撞人后，他们家所有的积蓄全部被掏空，李秋兰这些年四处借钱，也才勉强凑够赔偿款。
在这期间，所有亲戚都躲着他们家，只有大伯一家愿意伸出援手。逢年过节的时候，大伯总是把家里的礼品盒往他们家送，说是闺女单位发的，一家人别见外。
有次余青跟社会上的混混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也是大伯连夜赶来垫付赔偿金。
如今堂姐出嫁，李秋兰赶去帮忙，既是还人情，也是维系这条仅剩的亲情线。
想到这些，余青心中百味杂陈。
他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样，要报答大伯家的恩情，也要让以前那些瞧不起他们家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他余青是怎么一步步变成有钱人的。
余青打开电脑，投入到每天的工作中去。
这段时间他每天在各个贴吧中打广告，用小号每两小时置顶一次，他现在的每日收益已经达到了1800左右。
而且随着粉丝量的逐渐增多，他的后续收益只会越来越多，毕竟同时操作十个号，还是要消耗精力的。
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余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经过半个月的积累，他的总收益已经达到了一万出头。
这点钱离他的目标远远不够。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本金。
按照他的预算，这个项目大概还能玩三个月左右，这三个月大概会产生十几万的收益，这笔钱足够他开始筹划新项目了。
而且他有信心。
能在大学毕业之前，将十万再翻一百倍。
想到这儿，余青对自己未来充满期待。
余青又开始投入到了忙碌当中。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床。
煮了一碗牛肉面犒劳自己。
刚煮好，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
余青打开门。
外面站着的居然是陆迟，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鼓鼓当当的。
这熟悉的场景。
差点没把余青吓得腿软。
“你……你怎么来了？”余青颤声问道。
“复习。”陆迟从袋子里拿出一叠复习资料递到余青面前，淡淡道。
看到他手中的资料，心中顿时松口气。
余青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他让陆迟来辅导他功课。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在柜子里给陆迟找拖鞋：“不好意思，我差点给忘记了。”
陆迟看了看房间里面：“阿……阿姨呢？”
“我妈回乡下了，过几天回来。”余青把拖鞋放在陆迟脚下，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说道：“你不用紧张，我妈人很好的，就是平时爱唠叨。”
陆迟点点头，换上拖鞋，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余青关上门，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吃饭了吗？我做了牛肉面，你要不要吃点。”
“不……不用。”陆迟似乎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余青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
转身去厨房拿出一副碗筷，挑了一半出来，然后放在陆迟面前的茶几上。
“跟我客气啥，尝尝看，余青牌牛肉面，好吃的话以后常来。”余青前世在面馆做过小工，对于面食这块儿他还是有信心的。
“谢……谢谢。”陆迟犹豫了一下，才拿起筷子。
余青回到自己位置，大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回头看了陆迟一眼，发现对方手里捏着筷子，盯着面发呆。
“怎么？不合胃口？”余青问道。
陆迟赶紧摇摇头：“没......没有，挺好吃的。”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吃牛肉。”余青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面。
陆迟犹豫片刻，问道：“等下我能给奶奶带回去吗？”
余青愣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迟会突然想到家里的奶奶，但他还是点点头：“可倒是可以，不过昨天剩的牛肉没多少了。”
“没……没事的。”陆迟连忙摆摆手。
“那行，等下我再煮一碗。”
“嗯。”
两人吃完早饭，陆迟主动帮余青收拾碗筷。
等洗干净碗筷，余青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递给陆迟，然后两人投入到学习中去。
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好使。
就连讲题都很细致，好多听不懂的题在他的讲解下，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他也逐渐体会到了学习上的乐趣。
“首先，我们要理清每一个变量的含义，然后，我们可以通过代入法来简化问题。”陆迟低声说道，声音如同一缕清风，温柔而又舒缓。
他的手指轻轻在黑白相间的图表上游走，指尖划过的地方，似乎在透过纸张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余青用心聆听着。
阳光穿过窗外茂密的树叶，光影斑驳地撒在陆迟身上，余青抬起头。
那一刻，陆迟似乎在发光。
余青愣了好久。
陆迟注意到余青的走神，用笔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注……注意听讲。”
“好的，陆老师。”余青得意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许智站在医院门口，仰头望着天空。
久违的阳光让他不习惯的用手挡住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一辆桑塔拉从远处缓慢驶来，停在他的面前。
元建华把车窗摇下来，冲他招招手。
“上车。”
许智怔了一下。
随即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这段时间恢复的怎么样？” 元建华单手扶着方向盘，侧头瞟了眼许智的额头，语气听似随意，却带着领导特有的关切。
许智摸了摸头上的弹性网状绷带，笑着说：“还行，没那么疼了，医生说再养两周就能拆线。”
“那就好。”
元建华点点头，踩下油门，车子平稳滑入主干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直到开出了很长一段路，元建华才打破了车内的尴尬，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是话挺多的吗？”
“我以前话很多吗？”许智诧异的问道。
“整个局里就你话最多，每天不是聊八卦就是抬杠，谁见了都说你嘴贱，你说呢？”元建华淡淡道。
“是吗？”
许智陷入思考，他怎么一点也记不起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
元建华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好像忘了很多很多事情。”
“那你记得白枭吗？”元建华试探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他。
“白…枭，白枭是谁？”许智疑惑问道。
“一个犯人，无关紧要。”
元建华松一口气，他还真怕许智刨根问底，这件事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真相，现在忘了也好，他还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许智看着前面开车的元建华，心中的疑虑渐渐放大。他暗暗把白枭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总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不简单。
“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小区？”
“嗯。”
“要不要顺道回局里看看，大家都挺想你的。”
“不用了。”
许智几乎下意识的拒绝。
元建华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开转向灯，停靠在小区门口。
“好好养伤，局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许智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元建华目送他离开之后，才看到对方车门没关，然后伸着身子把车门重新拉上，嘴里嘀咕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回头得说说他才行。”
许智走进小区。
他的耳朵就变得热闹起来。
“小许，回来啦？过来陪我下两把棋。”
“小许，晚上来我家喝汤，炖了山药排骨！”
“许哥，听说你立大功啦？”
一张张热络的笑脸迎面而来，许智却只能机械地点头，其实他对这些人并没有印象，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跟自己这么熟。
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就像一只丢进陌生环境的猫，逼着他想要离开这里。
看着许智匆匆离去，几个大妈不禁露出疑惑。
“这孩子今天是咋了？以前嘴可甜了。”
“是啊，从医院回来感觉变了一个人似的……”
许智刚拐过花坛，差点迎面撞上正弯腰扫垃圾的保洁大爷，还好他及时向后退一步。
大爷转过身见到许智，满是褶皱的脸立刻绽出笑容：“小许啊，听说你执行任务受了伤？前几天我还想着来医院看你来着，可是你电话也打不通，我又找不到你的单位，现在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没什么事，小伤。”许智不在意说道。
“你这孩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回来可得好好养着，以后执行任务别逞能，抓坏人是好事，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大爷絮絮叨叨说完这番话，才发现身边早就没有许智的影子。
他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扫着垃圾。
许智走进电梯，有些不舒服的摸了摸后颈，深深吐了一口：“聒噪的蛀虫。”
电梯来到9楼。
家门口堆着几个快递。
许智随手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收件人的姓名填的自己名字，日期上显示是半个月前送到的，也就是他昏迷的那段时间。
可是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买的什么东西。
许智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把快递搬进屋内。
他将快递盒放到茶几上打开，里面就是一些普通的维生素，许智拿起一个药瓶看了看生产商，一切都正常。
他记得有人给他说过，这个药对提神有一定辅助作用，但究竟是谁给他说过的这话，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