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一家之蛀[修改版]

作者：一家之蛀[修改版]  录入：12-09

赵鸣一手搭着肖翼飞的肩，叹了口气说："唉......小飞飞还是情窦未开啊！这种事我懂得可比你多多啦，你要真喜欢什么人的话尽管告诉我。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兄弟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
"你要不再把桌子都擦一遍，要不就快滚蛋！否则我连你也当垃圾扫了！"肖翼飞说着就拿着扫帚向赵鸣身上招呼。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吗？"赵鸣说着朝门口退去，"你看我一说你就生气了，该不是真被我猜中了吧？"
话音刚落，一块抹布就从门口飞出。

"其实我也觉得郑凝夕挺不错的......"一直被忽略在一边拖地的章捷低声说道。
肖翼飞回头向他一瞪，章捷立刻说："我、我拖完了，是不是也可以滚了？"
"快滚！"
"是是是！那就麻烦你留下来等老师检查吧！我先走了！"章捷说完，忙不迭地走了。

打扫其它教室的人都走了，整条走廊上只剩下肖翼飞一人。
实验楼都是双面采光的教室，又正对着行政楼，所以肖翼飞站在走廊上就能看到林墨的办公室。林墨也在打扫卫生，正拖着地板。肖翼飞就一直趴在走廊上看。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漾着一抹微笑。想起赵鸣刚才说的话，心里一阵翻腾。我怎么会看着他傻笑呢？恩，肯定是想到他上次出丑的缘故。不过也不全是，这种感觉好像很奇怪，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也会没来由的感到快乐。
天色渐渐暗下来，而值日老师还是没有来，肖翼飞开始考虑着要不要离开。正当这时，他听见楼下传来"乒"的一声。等到肖翼飞意识到那是实验楼的栅栏门被关上的时候，他大叫一声了"不好！"下楼一看，发现管理实验室的老师已经锁好门走了，他一个人被关在了空荡荡的实验楼里。
天色越来越暗，而且很冷，老师学生差不多都回家了，外面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影。实验楼和其他楼之间的距离很远，隔着一整个操场。所以即使是大声呼救，也不可能会有人听见。一想到也许要独自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冰冷的实验室楼道里度过一整夜，肖翼飞不由害怕起来。而想到家里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焦急担心，肖翼飞更是急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那么倒霉啊！难道是值日老师忘记了来这里检查么？真是笨透了，人家都回去了，我还一个人傻乎乎的留在这里瞎等......肖翼飞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过道里的阵阵阴风吹得他直发抖，黑魆魆的楼梯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息。肖翼飞虽然不是个胆小鬼，但他长那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因为恐惧和紧张而跳得异常猛烈，甚至在这空旷的楼道内都发出了回音。

突然，肖翼飞看见有个学生向实验楼这边的车棚走来，就急忙向他大喊："喂！请等一下！帮个忙好吗？"
那个人愣了一下，循着声音走来，看见了被锁在铁门里的肖翼飞。
"帮我去教导处找一下林老师好吗？叫他快来救我，我被锁在里面了！"肖翼飞几乎是反射性地一口气说道。
"好，你等一下。"他说着就跑开了。
实验楼的门不是正对着行政楼的，所以肖翼飞根本无法确定林墨是否还在办公室里，他应该去求助传达室才对。可是他刚才想到的人只有林墨，似乎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林墨都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过了一会，肖翼飞看见昏暗中有两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是他，林墨！
林墨用钥匙打开了铁门，把肖翼飞从里边解救出来，笑着对他说："我还在想你今天怎么不来缠我了，结果过了一会就有人来找我救命。"他说着转向那个学生："谢谢你，没事了，你回去吧。"那个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松了一口气后，肖翼飞突然觉得很委屈，害怕、焦虑，随着眼底的酸涩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他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扑向林墨，投入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不，不行！肖翼飞花了很大的力气阻止了这个念头，连脚也开始发软了，才克制自己站在了原地。幸好天色那么暗，他应该不会看见我眼里所含着的泪水。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肖翼飞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我在等老师来查卫生，结果不留神就被锁在里面了。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会睡在实验室里呢，听说那里闹鬼啊。"
"要有鬼也是你这个小鬼。"林墨朝他笑了笑，"害怕了吗？"
"怎么会！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我爸妈今天晚上大概会满世界找我吧。......真是！我那么大个男生家里还管得那么多！"肖翼飞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声音却有一丝颤抖了。
林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好了，快回家吧，不早了。你的书包呢？"
"在教室。啊！教室门可能已经上锁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呢！"
"我去帮你拿吧，你到车库那边等着。"林墨说着转身跑向教学楼。
肖翼飞慢慢走向车库，觉得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但是脑中还是一片混乱。车库里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几辆自行车零零落落地停放着，周围寂静一片，一切都显得好像那么不真实。莫明其妙地被关在实验楼里，而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又及时地出现在面前，最最要命的是自己在他面前竟然哭了出来，还差一点要扑向他。要是来救自己的换作了别人，是不是只会担心对方的嘲笑呢？......

几分钟后，林墨拿着肖翼飞的书包回来了。肖翼飞接过书包背在背上，刚想向林墨道别，林墨却突然伸出手，帮他把压在书包带下的衣领拉出来翻好。林墨大大的手掌里散发出的温暖似乎烘烤着他的脸，肖翼飞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虽然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林墨不一定会发现......

6
自从那次以后，不知怎的，肖翼飞每次见到林墨，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与他单独相处时，也常常会感到局促不安，不敢直视那个人。而且他似乎觉得那只手在他脸上留下的温度一直没有消退，动不动就会让自己的脸一阵发热。他试着躲开林墨，可每天中午，他的脚就像自己有了思想似的，转着转着又来到了林墨的办公室。林墨好像也觉察到了肖翼飞的不自然，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找了个理由，让肖翼飞过来的时候叫上赵鸣。有赵鸣在身边陪着，肖翼飞感觉轻松多了，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会时不时地袭上心来。幸好没过多久，寒假就来了。过年的时候家里总是很热闹，而他也慢慢忘记了这些古怪的念头。
在家里好吃好玩了半个多月，肖翼飞渐渐有些不知足起来。那么久的时间没有见到林墨，让他觉得有点不适应，甚至开始盼望早日开学。
终于到了回校的那一天，肖翼飞只在班里报了个到就拐去了教导处。推门进去，就看见林墨正在整理开学要发的各种通知。看见肖翼飞，林墨笑着说："你来啦！正好，来帮我整理这些通知，按照每个班的人数分好，放在那边。等一会再帮我核对一下几个转学学生的名单，再输到电脑里去。表格在D盘里面，学生资料那个文件夹，别弄错了。我去一下校长室。"林墨匆匆交代了一下就往外跑。刚走出门外，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这么早跑过来，你自己班里没事吧？不是要做扫除么？"
"没关系的，也不差我一个。"肖翼飞冲他摆摆手。
"哦，那麻烦你了。开学就是忙啊。"他说着就走了。
林墨从来不随便让人在他离开的时候进入他的办公室，因为他怕有人乱翻他桌上的东西。他堆积如山的办公桌上，总是有一些最新的计划和资料，很多人都想要提前知道这样那样的处理结果，又不敢直接问他，所以老是有人乱翻他的桌子。后来林墨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把门上锁。而肖翼飞却有这个资格单独留在他的办公室里，这充分说明了林墨对他的信任，也让他体验了一把"特权阶级"的优越感。
林墨处理着整个学校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又不讲私情，训起人来一点不留情面，连很多老资格的教师都很怵他。肖翼飞就好几次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听到几个年轻老师抱怨他对老师太苛刻，活动经费难批，又对他们的工作报告吹毛求疵。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教师虽然嘴上不明说，但从他们一边火上添油，一边又"警告"那些年轻老师不要乱说话，省得被某些人听见的态度来看，他们对林墨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肖翼飞总忍不住想要替林墨辩护--换作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处在林墨那样的位子，未必就能胜任得了！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肖翼飞心里清楚，以他的立场根本没资格说什么，于是只好来了个充耳不闻。只是在心里为林墨感到委屈，他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学校打理一切，到头来还要两边做恶人。想起以前听到的那些对林墨不利的传言，肖翼飞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道听途说三人成虎。

由于下个学期就要升初三，学校的功课也渐渐忙起来。但是肖翼飞一贯对学习抱着轻松的态度，而且他即使不像别人那么用功，也能保持成绩，所以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依旧天天往林墨那里跑。林墨拿他没办法，只好在闲聊之余，拿一些题目让他做。这些都是竞赛用题，即使肖翼飞再聪明，也没办法光靠那点课堂知识就能做得出来。但他又不想认输，于是整天抱着那些题目拼命啃，连吃饭走路都在想。最后还是经过了林墨的一番提点，才把这些东西全部搞懂。肖翼飞不由长叹一声："学海果然无涯，古人诚不欺我"。林墨笑着给了他一下子，说："你肚子里才多少点货，就整天晃来晃去以为什么都懂了。眼界要放宽点，你的对手不仅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还有其他那么多私立学校的优等生呢！他们每天做的就是这种题目，你也要知己知彼，才能在考场上战胜他们。"肖翼飞表面上表示受教，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中考考的又不是竞赛，干嘛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啊！但是他也不排斥做一些这样的题目，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赖在林墨办公室让他给自己开小灶。

随着学习内容的渐渐深入，一些不愿读书的学生根本跟不上进度，上课闲极无聊就开始吵闹。其他任课老师就算扯破了喉咙也维持不了课堂纪律，又不能把这些人赶出去，只好在一片嘈杂中继续上课，心底却暗暗愤恨九年义务教育制，只盼着早日把这帮败类快点送出学校，否则自己年纪轻轻就非要患上高血压冠心病不可。
肖翼飞也向林墨抱怨班里的课堂纪律实在太过糟糕，有时他都替讲台上的老师感到可怜。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这种课不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有几个老师被气得差点罢课，也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不过林墨的课堂倒是一贯的安静有序，肖翼飞笑着说他简直就是定海神针。而肖翼飞的一句话，使得林墨常常在上课的时候跑到他们教室门口视察。发现课堂太过吵闹的时候，就走进来把几个学生叫到办公室里训上一通，有时他训人的声音能传遍整幢大楼。几次下来，那些捣乱的人都变得安分多了。
肖翼飞向林墨直竖大拇指："你真行耶！不愧是老大！小弟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什么时候也教教我那种以眼杀人的功夫，还有那个狮吼功，就当是我为你作了那么多杂务的报酬吧。"
林墨佯怒道："我又没硬逼着你做，是你自己天天赖在这里的。而且我叫你做那些事都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还没向你收学费呢。什么以眼杀人、狮子功，你再胡说我也让你尝尝味道！"
"哇，我不敢了！不敢了！"肖翼飞笑着投降，"我要回去了，快上课了。老大再见！"说完就一溜烟跑出去。
"下午有我的课，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声咆哮从身后传来。

下午林墨来上课的时候果然一脸阴郁。肖翼飞暗自偷笑他怎么能装得那么像，脸黑得都赶得上煤炭了。如果只是为了教训自己，让其它人也跟着诚惶诚恐就不大好了吧。肖翼飞一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仔细听课，当林墨突然叫到他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才站起来。
"对不起，我没听清题目。"肖翼飞觉得反正他总要找茬整自己，也正好给他一个理由。
"你给我在那边站着！"林墨吼了一句，肖翼飞觉得连窗户都有些震动了，"赵鸣，你来回答！"
林墨从来没有让学生在课堂上罚过站，而且被罚站的人还是肖翼飞，这让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有种身处雷区的感觉，好象一不小心就会被雷劈到。整个教室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赵鸣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说："C......C=15千克。"赵鸣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居然发出了回音。
"坐下！你，给我站着好好想想！不要以为成绩不错了就上课思想不集中！"林墨吼完这句就又开始讲课，留下肖翼飞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喂，老大你玩得也太过了吧！装装样子就好了嘛，这样我很丢脸耶！把课堂搞得那么压抑，我都快窒息了！搞什么嘛！肖翼飞在心里抱怨着，却也不敢吭声。渐渐地肖翼飞才发现，林墨好象真的在发火，讲错了好几个地方，直到后半节课才慢慢恢复正常。林墨发火时的样子太恐怖了，肖翼飞也不敢去点那根导火索，只好一声不吭地站着听课，心里却有了一丝委屈，无端端地当了炮灰。
快下课的时候林墨又问了肖翼飞一次问题，肖翼飞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他点点头，说："反省了没有？"
"反省了。"他丝毫不敢违抗。
"那就坐下。以后再这样我叫你到外面站着去！"
肖翼飞依言坐下，突然觉得委屈得要死。我哪里惹到他了，简直就是拿我当出气筒嘛！太过分了，亏我还拿他当老大！要表现大公无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不用这样吧！
下课后，林墨看了肖翼飞一眼，什么没说就走了。直到他走后很久，教室里的紧张气氛才开始缓解。大家纷纷表示自己的惶恐，说魔鬼老师今天吃炸药了，不分敌我都被重量级原子弹轰得体无完肤。
赵鸣向肖翼飞凑过来，小声说："林老师今天是怎么了？连你也骂了，还让你站了一节课。出什么事了吗？"
"我要知道就好了！也不会去撞这个枪口！"肖翼飞抱怨道。
"你说......他是不是跟老婆吵架了？"赵鸣又压低了声音说。对于八卦，他的脑筋总是转得特别快。
肖翼飞听了心里一惊。他根本没想过林墨可能已经结婚了。林墨从来没有向他讲过自己的家庭，肖翼飞也从没有问过。可以说他对林墨的私生活一无所知。
"我......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
"不清楚。连你都不知道，我又哪里会晓得啊。"赵鸣耸了耸肩，"不过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吧，至少也有二十八、九岁了，很可能已经结婚了。"
"嗯，的确有可能。"肖翼飞心不在焉地应着。想到他可能有个妻子，也许还有个孩子，心里就突然觉得怪怪的，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分享了，甚至无端地有点生气。
下午放学后肖翼飞直接就回家了，不想再去找林墨。他的心情很不好，不知是因为无缘无故挨了骂，还是想到林墨可能已经结婚的事实，心里堵得连晚饭时最喜欢的老鸭煲也没胃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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