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回家。"宁清径自转身迈开步伐,背影中用种自负,他知道邱澈一定会跟随。
"澈,你--?"
邱澈没听见迟凯的叫声,他的整副心神,都在快步走在前面的宁清的背影上,一步之遥,他也许这辈子都追不上。
穿过一条街,两条街,十字路口左转,碎石铺成的狭长小巷,两边潮湿的墙上苔鲜丛生。
邱澈跟着宁清向前走,记忆的时光倒退着流,年幼时在墙根下玩耍,上小学,宁清带着他走过这条巷子,不时回头,不耐烦的叫道:"跟上,快点!"
在尽头的低瓦木门前,宁清停住脚步,门环下歪斜刻着两个字,宁,澈。
见宁清驻在门前若有所思,却许久不动,邱澈不由问:"哥,怎么了?"
宁清置若罔闻,没有应答。
邱澈推开左扇门,兴高采烈喊道:"妈,你看是谁?"
邱娘挽着袖子,头发上还是洗衣的肥皂泡沫,笑着迎出来:"小澈,你又闹什么?"
她拉开右扇门,看见宁清,宁清也看着她,眸中微微闪动。
邱娘似乎无法理解看见了什么,艰难的偏头看了看邱澈,又将目光转回到宁清脸上,忽而厉声道:"你!你回来干什么?"
宁清默然片刻,绽出灿烂笑容:"你放心,我不是回来,只是路过。"
而邱澈是满脸的骇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5)
邱娘与宁清默然对峙许久,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行泪,崎岖于邱娘皱纹斑横的脸上,她垂下头怔怔道:"是我......对不起你......宁。"
"这到底怎么回事?"邱澈已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焦急抓住邱娘的胳膊,"妈,你告诉我啊。"
宁清越过两人身边,目不斜视,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径自走进屋中,两年前还称之为家的地方。
家具还是那些,位置有所变动,只有那套破旧柳木桌椅仍在中间,其中一张椅子早已磨得四腿不平,邱宁坐在上面听完邱娘结结巴巴一番话,只觉得整个世界在摇晃。
"所以,你要卖了我。"邱宁木然说出这句话时,觉得母亲远得不可思议,反而窗外夜的寒露更亲近些,心底还残存着一丝挣扎的希望,希望母亲改变主意。
邱娘头垂得更低,手攥紧衣角:"没有办法......要怪,就怪你爸......"
男人一辈子绝不能沾上的两样东西,一是赌一是毒,邱海华就这么断送了他的性命,留给家人的不仅是悲痛,更是恍如天文数字的债务。
法律上不需要父债子还,可黑社会的势力又是色厉内荏的法律能约束的吗?
帝空的一纸契约,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牺牲一个,还是两个都无法保全,这笔账目并不难算清楚。
深夜无声,除了邱娘近乎哀求的啜泣,邱宁没有哭,他望了一眼母亲身后的拉门,后面两兄弟的床榻,如今稳稳的托着沉睡的邱澈-- 他向来入睡就是雷打不动,不像他的哥哥,母亲轻敲门槛就会立刻惊醒。
当邱宁最后在黑暗中静静凝望他时,他仍无知无觉醉在香甜的梦中。
"你不是告诉我,哥是因为有人资助,去美国念书吗?怎么会是这样?"邱澈的惊叫,扯回宁清散乱的思绪,回身看面色苍白的邱澈,他终于从母亲掩埋多年的心里挖出了真相,让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向来温和乖巧的他,破天荒冲邱娘怒喊:
"为什么是哥哥?你为什么选哥哥?"
宁清眸中闪动片刻,走过去轻轻一掌,扇过邱澈的右颊,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更像轻蔑的挑衅。
"你以为有的选吗?"宁清冷笑着,"从小到大你有哪件事做得比我好,有哪点比我强?什么烂摊子不是我给你收拾?你还自以为可以跟我站在一个线上让人选?打雷时都不敢一个人的你有能力独自生存吗?更不要说还债,你不给人添麻烦就很不错了。"
"哥--"邱澈无力的瘫软下来,求助般望着宁清。
"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叫我恶心。"宁清将双手插进裤兜中,看似白皙的手臂交错着无数伤痕,他头不回的走出去,"还有,你早没有哥了。"
"你别走!"邱澈不假思索追出去,宁清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孤傲坚强,也虚渺得好像随时可能消失。
邱澈从后抓住宁清的肩头,宁清狠狠甩脱,转身瞪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那目光像冰刃,毫不留情的刺穿邱澈的身体,却也炽热,已不再是厌恶,更像是不共戴天的憎恨。
"哥,你......恨我?"邱澈呆呆道。
宁清冷笑:"难道我不该恨你?你天生迟钝,从没感觉到一直以来爸妈疼爱你远超过我吗?因为你笨,他们认为是天真可爱,你什么事也做不好,才让他们更有父母的成就感,我样样比你强,反不招人喜欢。"
"......"是这样吗?--从小哥哥就是第一名,但却很少得到父母的认同,表扬,和关爱,反而是自己笨拙得跟在哥哥身后,却总受到鼓励宽慰和爱护。为什么自己从未觉察到这点,因为哥哥也总是照顾自己,所以竟习以为常了被人宠溺。
宁清继续道:"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你。我的生活就像你的仆人,老妈子,你功课做不好,打扫干不好,连运动会跑几步都会摔断腿,整天围着你转让我烦不胜烦。"
"......"对,从小就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他怎么也赶不上,也不想赶,他喜欢缠着哥哥,尽管他脸上是嫌恶的神色,到最后却总忍不住帮自己。
宁清抬头看着夜空,嘴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所以我很高兴,很庆幸,能摆脱你这个麻烦,即使去帝空做娼妓。"
娼妓这个词像重磅炸弹,邱澈的心神几乎四分五裂开,嘶声道:"不该!不该是你!你不该......你不会做那样的行当!"
"事实上我不仅做了,还很出色。"宁清甩了下手腕,浑身瞬间散出诱惑的光泽。
"哥--"邱澈沙哑着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
宁清藏在裤兜中的另一只手,紧紧握起直到指甲扣进掌心,面上讥诮的淡淡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因为我料到你从你那个同学嘴里知道我的事肯定要死缠烂打追查到底,索性自己来跟你做个痛快的了断,省了我麻烦。明白吗?以后--你和我,生老病死,两不相干!"
宁清决绝的背影,越远,越像一道高墙。
邱澈想追,脚却被钉在地上,被那八个字--生老病死,两不相干。
(6)
开始还扭捏做作的挣扎一下,叫喊两声,数数有几具男人的躯体晃动,后来索性张大双腿放浪呻吟,闭上眼睛任凭身体在惊涛骇浪里摇摆,后来只能感到剧烈和炽热的痛楚撞击,后来头脑里一片茫然的苍白,后来......后来?
宁清迷迷糊糊吸了下鼻子,空气里没有那股混合汗水和情欲的糜烂味道,新鲜得让人贪婪,宁清想翻身,腿一动牵扯到全部的伤口,不由低低吟了一声。
清凉毛巾覆上他的额头,他不用睁眼也知道是星情那个闲散的男人。
"知道你醒了,乖乖听我唠叨吧。"
微眯开眼睑,宁清懒懒道:"总这么不留情戳穿别人可不讨好,你那个心肝然然就是因为这个才甩了你吧?"
星情的表情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完美掩饰下去,轻笑道:"不用试图转移话题。你最近是工作量想申报吉尼斯纪录吗?"
"我最近赚大了",宁清吃力的移动身体,摸到柜子上的烟,"不光是钱,他们利用我发泄他们的,我也利用他们发泄我的......"
"事情真的糟到需要如此的程度吗?"星情有几分涩然,他知道他安慰不了这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却要残损到这种程度。
"没什么糟糕的",宁清在自己手心里捻灭了香烟,"都结束了。"
"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学业?你可以保送重点美术高中你知道吗?那是什么样的前途你明白吗?"
面对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解,邱澈无动于衷,淡淡道:"我要一个,新的开始。"
"澈,你真要退学?"迟凯久久等不到回答,试探着问道,"是为了你哥哥?他......他做的......"
邱澈霍然一把揪住迟凯的衣襟,厉声道:"不准你侮辱他,连想也不行,否则我--"
你能做什么?想起宁清那种淡漠嘲弄的眼神,似乎这么说,鲜明的拒绝和不屑一顾。
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邱澈望着天空,举起手掌挡住刺眼的阳光,用力,用尽全力的握成拳头。
"宁清,你在里面吗?"敲门声急促。
"干什么?我忙着呢。"宁清躺在床上爱理不理应道,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正急不可待撕扯他的衣服。
星情悠然道:"如果你在这里,我在钟离天办公室里看见的又是谁呢?"
三秒后,门霍然打开,一脸僵硬神色的宁清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快步向顶楼去了。
床上仍留着脸肿得老高,被宁清一拳揍昏过去的男人。
"你最好考虑清楚。"钟离天身后的暖言突然上前用手掌压住契约。
"我很清楚。"邱澈执意抽出那张纸,签下自己的名字,他不是完全没有犹豫,无意识的说服自己般喃喃道,"只要能跟哥哥一起......"
碰,门开了,宁清一步步走进来,就在邱澈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并排看还真是一模一样,不过很容易区分。"钟离天即使是微笑,也总让人觉得危险,无法揣测他内心的想法。
"招新员工了?"宁清漫不经心淡淡问道。
钟离天饶有兴趣看着他:"对,你有意见吗?"
"我只是奇怪现在怎么都不验货的。"宁清懒散模样下,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暖言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宁清在想什么。
"那就由你来吧。"钟离天淡淡道。
"好啊。"宁清看向邱澈随性指了指墙角,口气更是肆意无忌,"你站到那边,脱衣服。"
邱澈茫然看着宁清,那眸中并没有自己开始担心的厌恶或怒火,而是对待陌生人的全然不在乎,无所紧要。
"没听见吗?新来的,站过去,把衣服脱光。"宁清嘴角勾起恶意的笑,"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邱澈机械站起来,走过去,手却抖得怎么也解不开衬衣扣子。
宁清始终戏谑轻笑,抱臂看着,突然箭步上前:"我看还是我帮你吧。"
说话同时抓住邱澈衣领,向两边一撕,扣子迸飞,露出纯白色的内衫,下一刻也被宁清利落的掀起从头上扯下来。
邱澈呆呆任凭衣裤被宁清褪去,少年青涩而纯素的身躯,尚未成型的肌肉纹理,在灯火辉煌下显得无助脆弱。
宁清审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毫无感情的冷漠道:"转过身去。"
不等邱澈反应,身体已被粗暴扭转过去,所有的隐秘被暴露,少年的自尊,被撕得碎片横飞。
感觉宁清的手摸上他的腰,向股间滑去:"不要!"终于再无法忍受,邱澈本能的缩起身体,逃到一边。
宁清一脸鄙弃对钟离天道:"身体还说得过去,但这种反应能让客人满意吗?"
"那你的意思?"钟离天十指交叠起来。
"让我负责调教他。"宁清不卑不亢回答道。
"我没有答应的理由。"钟离天淡淡道。
"如果我跟他一起交出我以往三倍的业绩呢?"宁清扬起脸。
钟离天深深笑了一下,"那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7)
宁清走路时,双手总习惯性插进裤兜里,贴身的无袖黑衣,衬出线条优美的手臂。肩膀单薄,腰身极细,但背挺得梗直,好象多重的担子也压不垮他。
紧跟在他身后,面孔如他如出一辙的少年,低垂的脸上未消退的绯红,衣裤凌乱的套在身上,他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紧张无措,只有眼睛盯着宁清的背脊时,才略显安心释然。
宁清没有搭乘电梯,他一步一步踏着楼梯直下到一层,空洞的步履声回响在冷清的台阶上,邱澈走路却几乎没有丁点声音。
从楼梯间推门而出,正对着帝空偌大的出口,一个无所事事的警卫来回慢慢溜达着,一见宁清脸上立刻扭出猥亵的笑,走上前放肆的伸手捏住宁清的肩头:
"小清难得悠闲啊,陪哥哥玩会儿?"
宁清放松肩膀任由肥厚爪子在上面肆虐,甜甜笑道:"我倒也想,可惜老板亲自交代了事做。"
"恩?谁--"一直被宁清笑靥迷着心窍的警卫这才注意到后面咬牙切齿瞪着他的少年,不由惊愕道,"这,这个,他是--?"
宁清悠哉道:"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新人,给我101房间钥匙。"
警卫还啧啧称奇,绕到邱澈面前:"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样够水灵的。"说着手又不老实往邱澈脸上摸去,却被突如其来扼住腕子而未得逞。
一侧脸就看见宁清笑容依旧,眸中却是一片冰原冷色:"你该知道有些东西不碰比较好,尤其是--"宁清戏谑瞄了邱澈一眼,"这种麻烦货色。"
那警卫倒识得时务,收敛起来,他来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得罪宁清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你要101房?一楼的房间一般都不用,钥匙......哎,我找找,在这儿。"
宁清接过钥匙,冲警卫暧昧笑道:"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妨去305看看,在训练小夏纳下20厘米的。"
"上个月才来的小夏啊。"警卫摸着下巴,两眼放光,大步向电梯走去。
邱澈脑子仍在嗡嗡作响,四肢麻木迟钝,这里与他成长了十六年的世界大相径庭,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去看,去听,去思考。
"进来,愣着干什么?"宁清正抱着手臂,倚在打开的门上看着他,眼中阴晴不定让人无法猜度他的想法。
邱澈走进房间,灯光昏黄,面对的一张床占去大半空间,关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同时还有宁清那冷漠讥诮的语调:
"你很厉害嘛,能一路找到这里来。"
邱澈没转身,深深呼了一口气,静静说:"以后什么事,都一起面对。什么‘生老病死两不相干'?根本不可能,我们是相连着出生,哥,这是事实。"
"这是我最恨的事实,你知道吗?"宁清沉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似乎要把这个事实抹杀得不留一丝痕迹。
片刻沉寂,很快被宁清特有的,略带调笑滑不溜手的声音打破:"那你都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吗?"
邱澈的后背明显的僵住了,敷衍闪烁着答道:"我......我会学。"
"那我就好好教教你",宁清的声音蓦然沉至凶恶低谷,"首先不可以背对着男人,因为这容易遭到袭击,沦为完全任人宰割的角色。"
突如其来的冷峻气息环绕上腰身,邱澈怎么可能想到宁清会强势扭转了他的身体,迅速欺上他的嘴唇,并长驱直入将舌头侵至口腔--粗暴的吻,掠夺和玩弄的意味十足,邱澈的初吻,他只能慌张逃避。
他试图从桎梏里抽出身体,却被宁清反扭住右臂,听着冷酷的言语:"第二条,盲目反抗极可能受到更大伤害。"
微妙得异常清晰的喀嚓一声,刺彻骨髓的痛从右肩流窜向全身,邱澈忍不住惨叫,尚未意识到右臂被宁清生生摘折脱臼,只有本能的大口喘息着奢望这种痛苦能放过他。
宁清轻哼道:"很多客人就喜欢把你手脚都折断再为所欲为。"将邱澈的身体翻过来平躺在床上,轻佻拨弄开他的衣服,低头以舌尖挑逗胸前蜷身沉睡的青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