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chansaowan

作者:chansaowan  录入:12-02

  「我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变得顽固了。」不知是在感慨还是什麽,凌佳避开了凌仁直线般的眼神。
  「我没变。」凌仁握紧了手中冰凉的铁罐,湿润的水珠沿著掌形的轮廓而下。「我一直都没变。我还是那个爱著你的阿仁。」
  听到『爱』这个字,凌佳明显地露出动摇的神情,但只一闪即逝。
  「可是我变了。」凌佳苦涩地笑了。
  「我不需要知道别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凌仁抿了抿嘴,青色的血管开始在紧握的手上突现。
  凌佳静待著审判的到来。
  「你还爱著我吗?」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的凌佳呆住了,因愕然而半张的唇愚蠢地颤动,却吐不出一句话。
  「还爱著我吗?」再一次的进逼,凌佳却只能咬住唇,没有勇气回答。
  见凌佳执意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凌仁因此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别人说,双胞胎都会有心电感应,如果这是真的话......我知道你是爱著我的。」
  凌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是这麽告诉我的。」
  一开始,是凌仁主动攀住凌佳的。
  但在嘴唇相互碰触的瞬间,凌佳已无法压抑地任欲望席卷一切。
  如果有心电感应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内心的『爱』,到底是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去?凌佳在心中嘶喊著的同时,失控的情欲已促使他看不见凌仁眼中的惊骇、看不见他眼中的复杂感情......
  若我们不是兄弟,我们还能够是什麽?
  还能是什麽?

 


在腻人的温暖中,凌仁的思绪却拒绝面对现实,反而断续地、奋力地想将回忆中的大哥的脸拼凑出来。
  在凌仁的记忆中,凌佳的脸总是绷得紧紧的,彷佛所有他该有的表情都被压抑在与双胞胎弟弟一模一样的脸孔底下。
  而这张脸下面到底隐藏著什麽样的感情,凌仁从来没有自信能猜透。
  凌佳难得地显露出自己感情,是在他们离别的那天。
  下著雨的窗户。
  被雨溅得模糊的窗隔绝了两人,凌佳站在雨中,过长的浏海被打湿,几乎把眼睛都遮盖住。
  在室内被一对陌生夫妇拥在怀里的凌仁活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茫然的视线胶著在雨中的身影。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从未看清过。
  然而,有一件事,是凌仁能确定的(或许是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哥哥深爱著自己。
  总是默默在身边照顾他、保护他的哥哥是他最重视的人。凌仁没有忽略每天晚上那温柔地缠绕著自己的身体、那在自己生病时偷跑出去药房偷药的双手、那在吃饭时总是将仅有的肉往他的碗里放的大哥......
  凌仁从来没有深究这是何种的爱,也没有必要。
  光是被爱的这个事实,就已是幸福。
  凌仁一直如此深信著。
  直到现在──......
  现在......
  被凌佳强压在身下的凌仁困惑似地抬眼,凌佳闭著的双眼增添了狂乱的味道,被翻搅的口腔充塞了所有的思绪,逼使他什麽都不能想了。
  连这个吻的意义,也......不能想了。
  在恍惚的状态下,凌仁下意识地渴求著这令人怀念的温暖。
  彷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不幸却幸福的日子。

  「竟然有人懒成这样!」贝尔提斯气愤地将点心往盘腿而坐的邵明圣的膝上一摆,但由於放得不稳当,蛋糕就这样沾上了长裤。
  「喂!你在搞什麽飞机啊!」邵明圣吃了一惊,当机立断地先将手提电脑拿开放到一边,然後忿忿地回头斥责肇事者。
  「你还说!自己懒到连饭都不吃,还敢骂我?」
  「我不吃关你什麽事!」
  「你!」贝尔提斯一时语塞,为之气结地涨红了脸。「我是不想看到你饿死在我眼前,免得晚上做恶梦!」
  「放心,我要死也不会死在你面前的。」邵明圣淡淡地回了一句,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乾净的裤子,准备换上。
  这句话不断地在贝尔提斯的脑海里回盪,一种不安的感觉窜上心头。「你在胡说什麽死不死的啊!没神经的家伙!」
  「这不是你先提起的吗?」邵明圣耸耸肩,却没有进一步和他抬杠的意思。
  「......」贝尔提斯看著邵明圣面不改色地脱下脏掉的裤子,於是颇不自然地偏过头。DF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早知道就不捉你来了。」邵明圣换好裤子,冷不防丢出这样一句。
  贝尔提斯呆住了,一时摸不清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我才是应该抱怨的那个吧!」
  「是我错了。」邵明圣坦率得离谱,贝尔提斯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今天他是吃错药了不成?怎麽净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话?「我不应该去纠缠你的。」
  「你知道就好,现在悔改还不迟喔!」贝尔提斯企图将气氛弄得轻松一些──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打打闹闹的不是吗?
  「你明天就回台湾吧。」邵明圣垂下眼睑,注视著自己再度放置在键盘上的手。「我以後不会再去烦你了。」

 


在这天以前,凌仁绝不会相信,狂暴与温柔是可以并存的。
  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沾上了凉意,炽热的气息早已随著蒸腾的光晕而去。剩下一圈圈无所凭依的白,缭绕的白烟。
  凌佳甚至不敢去正视凌仁的眼,慌乱的视线一直黏在微微颤抖的烟头上。
  理智与情欲的界限,凌佳跨过去了。却同时了解到界限另一边的後果,竟是如此的令人心疼。
  「为什麽不反抗?」半晌,凌佳压著沙哑的嗓音问道。语气中的後悔、心痛、与那残忍的喜悦都融合成一丝颤抖。
  凌仁没有回答,呆滞的视线却终於移向身旁倚坐在床头的哥哥。
  赤裸的上半身展现出富於力感的美,不浮夸的肌肉纹理似蕴含著无比的爆发力,但看起来却如此的温柔。
  凌仁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一下那手臂上的肌肉,明明该是一样的身体呀,为何会如此的不同?为什麽只是轻轻的碰触就让他无法自制地悸动?
  在凌仁的手抚上他的那一瞬间,凌佳猛地颤动了一下,像被针刺到一般回头对上了他的眼。
  「为什麽......?」凌佳的眼中写满了自责的痛苦,其中更夹杂著不可思议的期待。期待什麽?还能期待什麽?
  「为什麽?」学著对方的语气反问了一句的凌仁虚弱地笑了笑,刚才的行为已剥夺了他大半的力气──他本来以为自己比想像中还要强壮些的,但很显然地,他高估了自己。
  「你为什麽不骂我、不狠狠地甩我一巴掌?」无法平静地接受凌仁那一脸好像什麽都没发生的纯真模样,凌佳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大吼了起来。「我刚刚强暴了你!你为什麽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凌仁侧著头,疑惑地眯眯眼,又浮现出那种该死的不真实的笑容:「我不会恨你的,哥......我爱你啊......怎麽可能会恨你呢?」
  「该死!」凌佳痛苦地扯著自己的头发。
  为什麽他能毫不在乎地说『爱』,他真的知道所谓的爱是什麽吗?!凌佳在心中苦涩地呐喊,却也无法否认......自己为这种扭曲般的告白仍感到冲击般的狂喜。
  「你懂什麽是爱吗!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阿仁。还是那麽天真,你以为......我是以什麽样的感情看待你的?」
  「我不知道......」凌仁轻轻地晃著头,微湿的发在阳下散发著近似悲惨的光芒。让人误以为那几乎是自眼中流下的眼泪。「那你为什麽从来不告诉我呢?我什麽都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也只是你爱著我的这个事实罢了。」
  「那的确是事实......但不是真相。」
  「真相?」慵懒的感觉侵上四肢百骸,凌仁突地有种心慌的感觉。
  千万别睡著......不能睡著......
  因为一旦睡著,哥哥就会不见了。
  然而,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凌仁的意识还是逐渐模糊──
  「对不起......」隐约中,凌佳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像是在哭一般。
  令人好心痛。
 
  哥......我觉得好怕!当你拥抱我的时候......我觉得好怕!好怕你会因此离我而去......再抱紧我吧!不要放开,只要你不放开,我什麽都愿意......

  「你那是什麽意思?」贝尔提斯双手叉腰,一双几乎被浓密眼睫毛盖住的大眼用力地睡著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邵明圣将电脑关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自动自发地替贝尔提斯收拾行李。
  「等一下!」贝尔提斯快速地以身体挡在邵明圣的眼前,坚决地道:「你必须告诉我要赶我走的理由!」
  「没什麽理由,本来就是我架著你来的,你当初也不愿意的,不是吗?现在你可以回去,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啊。」邵明圣垂著头轻笑,怪异的模样令贝尔提斯更觉得不妥。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叫我走我就得走啊?你想得美!哼!」贝尔提斯气愤地坐在床上,还被弹簧弹了几下。
  看到贝尔提斯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邵明圣心情复杂地呆站著,一时间不知所措。
  「别看我这样子就以为我好欺负,哼!王八蛋!」毫不客气地骂出口之後,贝尔提斯觉得舒服多了。
  听到自己被骂的邵明圣不怒反笑,一种解脱的笑容。
  或许是太低估贝尔提斯这小子了......邵明圣深吸了一口气,这世界彷佛因而澄清美丽起来。
  或许,他是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的吧?
  「随便你了。」邵明圣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微笑。
  「当然,不然是随便『你』吗?」
  「你好冷啊!」邵明圣眨眨眼吐槽道。335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看到他变回正常的模式,贝尔提斯不禁松了一口气。

 


凌仁连自己是什麽时候被送回来都不知道。
  他神智茫然地环视著酒店房间,眨了眨乾涩的眼後,视线落在隔壁床上的人影。
  「贝......贝尔提斯?」
  转身翻动的声音。
  贝尔提斯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吐出一句:「你醒了啊?」
  「我......什麽时候回来的?」凌仁不可思议地再次环视了房间一眼。他记得他是跟哥在一起的啊!难道......只是一场梦?!
  这样的想法令他的胸口猛地揪紧,但贝尔提斯的回答立刻让他松了一口气:「昨天深夜有人送你回来的,你忘记了吗?」
  「喔,是吗。」
  凌仁看了看微亮的天色,掀开被子想要起床,但下半身的疼痛阻碍了他的行动。
  椎心的痛楚却让凌仁心安不已。
  不是梦!昨天的拥抱和抚触都不是梦!
  这样的认知几乎让他幸福得掉下泪来。这样单纯的一种幸福,或许是由於他没有去深究凌佳举动的原因。
  不,或许凌仁也是知道的。只是,在跟离别相较之下,无论是什麽形式的一种相逢,对凌仁来说都已是一种奢侈。他已不愿再去判断这究竟值不值得。
  「你怎麽了?」看到凌仁的表情都皱成一团,贝尔提斯下床走过去摸摸他的头问道。
  「没事。」凌仁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摇了摇头。
  「你昨天......没遇到什麽危险吧?」
  凌仁愣了愣才回答:「没有......事实上,昨天是我近年来觉得最快乐的日子。」
  「喔喔喔~~!」贝尔提斯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早晨还没上妆的他有一种不矫饰的清丽,凌仁心想其实贝尔提斯不化妆也是很美的,只是那是他个人的偏好,凌仁也没有置喙的馀地。「到底发生了什麽好事?艳遇?」
  听到『艳遇』这两个字,凌仁不禁笑了出声。「嗯......也可以这麽说啦。」
  贝尔提斯对於这麽暧昧的回答可不甚满意,正要发动逼问攻势,一个声音兀地响起──
  「吵死了!」
  邵明圣在床上滚了一圈,一不小心滚到地上了。
  「哈哈哈!」贝尔提斯立刻不客气地送上元气十足的大笑声。
  抚著肩膀站起来的邵明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大早就在吱吱喳喳的!」
  「太阳都晒到屁股啦!自己赖床还敢说!」贝尔提斯的反击可以说气定神閒,顶峰造极了。
  「咦,为什麽你们......同床?」呆在一旁的凌仁从刚刚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才猛地想起。房间明明就有三张床,可是明圣......却是从『贝尔提斯的床』滚下来的!
  「咳嗯!这是因为......」邵明圣正要解释,却被贝尔提斯打断了话头:「都是他啦!说什麽我比较会被蚊子咬,所以睡在我旁边会比较安全!真是太自私自利了!」
  「......」这种藉口不会太牵强了吗?想不到邵明圣也有可爱的一面!凌仁盯著邵明圣的脸看,後者的脸不禁发红,一副恶作剧被逮到的模样。
  「不过昨晚倒是没什麽蚊子呐!」贝尔提斯查看自己过於白晳的手臂和大腿,试图想要找出被咬的痕迹。
  不会吧?他是真的不懂?凌仁的心中不禁浮起这个疑问。明圣这样的表现已很明显了不是吗?以前在警局时候,虽然明圣有情圣之誉,但也没有表现出对谁特别过。
  在凌仁的眼里,贝尔提斯对明圣来说是很『特别』的。
  那麽,自己在哥哥的眼中,是否也是这样特别的存在?
  一阵如微波漾开的悸动掠过心头,凌仁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莫名的羞愧。

  德曼斐斯的桌子上再次摆著一个白色的信封。
  搁在大理石桌上的右手,青筋已接近爆发的程度。
  然而,德曼斐斯的脸却没有一丝的属於人的表情......当他完全没有表情的时候,就代表他已被惹火了。
  电视新闻正播放著一则车祸事件。
  唯一一名死者──艾丽.留加。

 

「陈先生打电话来,叫你听一下。」邵明圣向凌仁打了个眼色,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将手机递给他。
  凌仁拿著手机步至酒店房间的阳台,背对著邵明圣和贝尔提斯说了声「喂」。F47DA5D9CD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阿仁,事情进行得怎麽样了?」
  面对陈先生单刀直入的问法,凌仁略显迟疑地咬了咬下唇。
  「还好。」心虚的回答连聋子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精明得过了头的陈先生?
  「唉,」听得陈先生在话筒的彼端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应该派你们过去的。」
  「什麽意思?」是嫌我们办事不力吗?凌仁皱了皱眉。这点他无可否认,特别是邵明圣那家伙,摆明就是来渡假似的。
  「我实在高估了你们的能力,不,或者说我低估了德曼斐斯的影响力了。」陈先生停顿了一下,好像喝了一口咖啡。「现在连上头都有压力了,命令我把你们调回来。」
  「不会吧?!」凌仁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使得室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向他投以好奇的视线。
  「反正,事情已经决定了,你们搭明天的飞机回来。机票跟出入境手续已替你们办好了。」陈先生的声音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凌仁听了,只觉得心都凉了。
  这世界上果然是没有所谓的正义啊!
  他苦笑著挂上电话,心头朦胧又浮现了哥哥的脸。
  明天......

 

  闪烁得令人头昏目眩的灯光在摇滚乐的摇摆下更显混乱,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尖叫声,肢体磨擦的热度与空虚感,如潮水般向凌仁袭来。
  「我想走了。」凌仁放下装著加冰威士忌的酒杯,起身想要离开这令他不适的地方。
  「什麽!才刚来耶!」邵明圣不由分说又把他拉下,一边顺势替他把杯中物再次装满。「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不狂欢一下怎麽对得起自己?」

推书 20234-12-02 :花逝 ———— 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