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之前的事他还没找血族算账呢。
修竹点点头,两人有说了几句,修竹便起身离开了庭院。
扶苏独自站在庭院里,看着越来越浓的乌云,眼眸一沉,这天又要变了。
想到近日卫阶的行踪,扶苏起身,抚去衣摆上的褶皱,嘴角轻轻扬起,他们是时候该见上一见了…
相比于外界的动乱,清水镇显得格外平静,只是路上再没有爽朗笑着的行人。
幽静狭长的小道上,一袭红衣的男人缓缓的走着,微微低着头,嘴唇微动,似乎在数着自己走了几步。
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他走的很急,一边回头一边向前跑,静一下时撞到了扶苏身上,跌坐在地上。
小孩儿明显吓了一跳苍白的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
男孩揉着疼痛的屁股,摸索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此时,余光看见了一抹白色,他疑惑的抬头叹气,身边竟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男人,他一身如雪白衣,身长八尺,剑眉星目,只是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多说一句话,便会被他拍死在手中。
小男孩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那越来越远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年幼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人是人神共愤天下唾弃恐惧的血魔尊主,一人则是日后的一代仙师。
天空上乌云渐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风吹过,小道两旁的树木发出飒飒的轻响,偶有几片树木,随风飘荡,落在地面上。
扶苏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眸微敛。
不过半月,眼前之人越发的冷冽,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冰川上的孤狼,危险,而又迷人。
两人对视着,冷风抚过,衣袂翩跹。
扶苏率先打破这片沉静,他轻笑着,柔声道:“好久不见。”
温婉如同清泉一般动听的声音,熟捻的语气。恍然间,他竟觉得两人之间从未变过,他依旧是那个爱喝酒得向扶苏,而卫阶也还是那个,可爱黏人的向阳,他们会相互问好,然后一起,走到西楼上,坐在窗边,听着戏台上的春秋离合。
“好久不见”
卫阶如是说道,他的语气冷漠,不见悲喜。
扶苏一顿,心里暗暗好笑,他竟是这般容易收卫阶的影响。
在他原来的设定里面,卫阶的身份是血族之子,他的人生中会有一场最大的际遇,一定程度上的改变了他后来的人生,而这场际遇便是在清水镇内。
扶苏转过身,迈着步伐,向着一处密林走去,卫阶沉默的跟上了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前方走去。
密林的深处,是一道断崖,那悬崖很高,深不见底,两岸长满了杂草,呼啸的风拂过,只远远的看便觉得一阵心惊。
两人走到涯前,发丝随风飞起,一红一白,俊美非凡,宛若谪仙。
扶苏停下步伐,微微张开手,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轻抚,嘴角是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里挺好的吧。”
扶苏像是发现宝藏的小孩一般,回头朝卫阶笑道,凤眼眨巴眨巴的仿佛在等夸奖。
然而卫阶只是看着他,既没有说也没有说不好。
扶苏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轻笑着,走到他的身前。
卫阶比扶苏要高上半个头,扶苏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的,温柔的抚上他的眉眼。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救你。”
“因为你的这双眼睛…不甘、狠厉、欲望…这样的神色竟同时出现在一个稚嫩的孩子身上,所以,我想看看,你这双眼睛里,还会说些什么样的神色…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却看不透你这双眼睛了…”
扶苏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从他的眉眼,慢慢的往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他的唇瓣,柔情似水,感受卫青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扶苏坏心眼的笑笑,然后垫起脚尖,凑了上去,两唇相接,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两唇相接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间,扶苏离开卫阶的嘴唇然后向后退了一小步,看着身体僵硬的卫阶,笑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闻言,卫阶回过神来,他看着扶苏,唇上似乎还有他的味道,亲密无间,然而,不过须臾他便已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说:“向府,是你杀的?”
扶苏看着他,微微眯起双眼。
向府,是他杀的吗?
最近总有人在问他这个问题,然而当卫阶问起这个问题时,他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向府是他杀的吗?
向府的命运是他亲手写下的,一百五十几口的生命不过是几个字,随便一写,便是一生。
他明明有机会让所有人避开,可是他选择了沉默,对他而言,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论文,一次虚幻的考核。
“是”
卫阶看着他,沉声又道:
“你是誰?”
你是誰?不是向扶苏,也不是太阁魔尊,而是那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答案。
扶苏一愣,他没想到卫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说过不会骗他,可是这个问题他却绝对不能告诉他。
“这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
听到他的答案,卫阶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回答。
扶苏说完之后,卫阶静了下来,他看着扶苏,不做言语。
扶苏怔怔的看着他,正在他以为卫阶不会说话的时候,卫阶突然上前走了一步,与他隔得很很近,然后,沉声问道:“你究竟,喜欢过我吗?”
不是好奇,不是利用,而是喜欢。
两人隔的很近,扶苏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犹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看着他眼里,一脸惊讶的自己。
扶苏突然觉得很难受,仿佛传遍全身的不安和焦躁,他下意识的想移开视线,可是他做不到。
扶苏看着卫阶,微微倾身,凑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道:
“我喜欢你。”
随着他的话声,一股血腥味传来,猩红的鲜血从扶苏的手上滴在地上,他一脸羞意的从卫阶的耳边移开,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插在他腹中的手,一脸惊讶的道:
“哎呀,出血了。”
说完后更加用力的将手刺入他的身体里,感受到卫阶身体轻轻的颤抖,他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的血迹,担心的抽出血红的手,温柔的将血迹晕开,然后轻轻舔了舔手上的血,邪气妖媚。
随着扶苏手抽出,卫阶的腹部涌出大量的鲜血,他的脸色苍白异常,嘴角晕开的血和额间的汗水,骇人无比。
卫阶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身上的白衣变成了血衣,鲜血流向四周,将他团团包围。
扶苏蹲在他的身边,身上的红衣与鲜血融为一体。
“别这么看着我…呵…你可知我为何杀人所有人,却独独留下了你?”
“…因为我想看看,看你活在绝望中,看你离开地狱,却再一次被信任的人推入地狱,会怎么样…我要让你站在世界的顶端,然后看着你爱的所有人因你而死…让你一无所有…你不过是一个被抛弃异类,你以为你配拥有幸福?”
卫阶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可是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红红的眼睛,满是恨意与绝望,他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记在脑海中,然后撕碎,摧毁。
他就像一个可笑的丑角,他所认为他幸福,他所认为的爱,都是假的!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向扶苏”
卫阶艰难的说着,嘶哑的声音,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
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着,喑哑绝望的。
向扶苏…
向扶苏…
向扶苏…
扶苏放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掐着,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与卫阶的滴落在一起。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扶苏的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手中玉萧扇一扇,四道光刃向卫阶袭去,卫阶低吟一声,四肢突然一顿,然后无力的垂着。
他竟是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
他低声道:“别叫我的名字…”
卫阶…
“很恶心!”
卫阶…
天空中,不知何时起,哗啦啦的下起了雨,雨越来27" 在修仙界写论文0 ">首页29 页, 越大,血泊被晕开流向四周,扶苏将卫阶腰上别的御灵袋取了下来,被打湿的头发挡在眼前,隐去了他眼中的神色。
他冰冷的声音在雨夜响起:
“结束了…”
说完便转过身,向前走去,随着他的步伐,身后的断崖猛地崩塌,落入了深不可测的深渊。
扶苏知道,那双永远注视着他的眼睛里再没了他的身影…
他知道,再不会有人为自己暖茶,替他吹发,叫他师傅…
他知道,他的卫阶不再属于他…
听着身后渐渐归于平静,扶苏静静站在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轰隆隆的雷声此起披伏。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缓缓的转过身,看着寂静可怖的断崖,然后抬头,缓缓闭上眼睛,冰冷的雨水从眼角滑落…
“我是扶苏…”
……
第73章
谈竹山内, 雾气笼罩着阴郁高大的树木,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续下个不停,雨水落在树叶上慢慢的滴落到地上,一声接着一声,森林的阴森可怖更甚也许。
远处,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来,竟是嘟着嘴一脸不悦的南宫醉。
南宫醉推开赤红色的大门, 四周望去,只见空屋子里空荡荡的,透着冷意, 什么也没有。
他不高兴的嘟了一声:“这是又去哪儿了?”
这几日,扶苏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秘得很,早出晚归的, 很多时候根本就找不到他。
昨夜南宫醉,发现药房里的几味珍贵的药不见了, 他大惊,找来门卫问着才知道,原来是扶苏拿过去的。
南宫醉既担心他受了伤,又担心他打算让谁受伤, 一来二去,夜不成寐。
南宫嘴生气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院子。
近日,血魔宗里一片繁忙, 他已经几日没有见到修竹和费录等人了,南宫醉下意识的不去打听,不去过问,他害怕听到那人的消息,无论是好是坏。
看着淅淅沥沥的阴雨,南宫醉轻叹了一声。
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
阴雨连续下了几日,密林里升起了不散的雾气,偶尔隐隐传来野兽的哀嚎声,以及不知名的诡异的声响。
浓郁的雾气笼罩着崖底,形状诡异的植物盘根交错,杂草横生,雨水落在泥土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杂草从里隐隐传来一声低低的□□声,仔细看去,在那高高的杂草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满是血迹手腕和脚腕上分别是一道可怖的伤疤,那伤疤被雨水泡着,隐隐有些腐烂的趋势。男人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迹,紧闭的双眼周围泛着一道红色。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电光乍起,为崖底增添了一瞬间的光明,男人一身狼狈,躺在血水里面,脸色惨白却依稀可见俊美的眉目,赫然是坠入悬崖的卫阶。
雨越下越大,伴着轰鸣的雷声。卫阶放在两侧浸泡在血水里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先是一根,最后是两根,然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剑眉星目,眸光本应是星辰般深邃迷人,而此刻,却是无比的虚弱冰冷与戾气,仿佛冰川上的孤狼,走在寒冷的冰面上,周身散发着绝望的死气,孤独而又危险。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白茫茫,耳边是淅沥的雨声,疼到极致的身体没有了任何感觉,卫阶只是手脚垂落着用不上一点点力气。
阴冷可怖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桀桀桀桀笑声,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每笑一下都伴随着血肉,笑声由低到高,最后变成了大笑,笑声悲凉阴森。
“因为我想看看,看你活在绝望中,看你离开地狱,却再一次被信任的人推入地狱,会怎么样”
“我要让你站在世界的顶端,然后看着你爱的所有人因你而死…让你一无所有…”
“你不过是一个被抛弃异类,你以为你配拥有幸福?”
他笑着,嘶声力竭,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戛然而止。
向扶苏…我以真心待你,你却视如草芥…
向扶苏…于我而言,你是向扶苏也好,是血魔尊也罢,都只是我的师傅。
向扶苏…你有心吗…
被抛弃的异类…
卫阶低低的笑着,身体卷曲着向前爬着,每动一下,身下便出现一道可怖的血迹。杂草划过她的身体,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疤,他却仍是低笑着,慢慢的向前爬去,全身的雨水和雪水打湿,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低笑着,惊魂夺命。
遇见扶苏之前的生活,卫阶已大致忘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段充满黑暗和伤痛的时光,他的记忆里只有厌恶的眼神和带血的鞭子。
他们说他是野种是喝人血怪物,是被遗弃的错误。
他的名字,从不曾有人记得…直到有一日,一个女人解开了锁着他的铁链,让他跑。
于是,他便一直跑,跑了很久,跑了很远,直到体力不支,昏迷过去,醒来时便已被人贩子抓住了。
遇见他的那一夜,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笑,第一次握住他的手。第一次我这人背他,那人的背很单薄,却带给了他难言的安全。
那人给他取名向阳,收他做徒弟人说他可以横着走。
那人很爱笑,老是说他沉闷像个小老头子,每每此时他总是无视他,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有多么的害怕,害怕那人会抛弃他,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