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靠在他的怀中,虚弱的闭上眼睛,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嘴角慢慢的上扬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故事的结局,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但我...
甘之如饴....
“你所有的罪孽,需要用后世,慢慢的偿还。”
卫阶冷漠的缓缓说道。
他抬起手,覆在扶苏的后背上,五指微拢,灵光浮现。
随着扶苏身体微微的颤抖,一颗金丹缓缓的从湿透的后背浮现出来,落在卫阶的手中。
卫阶合上双手,轻轻一用力,那金丹猛的破裂,化作点点光晕消失在眼前。
扶苏的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在没有了一丝力气。
卫阶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才缓缓的附在扶苏的悲伤。
充斥在鼻尖的是浓浓的血腥味,怀中人的呼吸浅浅的几不可闻。
卫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环抱着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把人轻轻轻的抱起,伴着皎洁的月光,踏着风雪,缓缓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屋子里,被冰冻的红色帷帐渐渐恢复了原样,地面上的冰霜亦是缓缓消失,除了那破碎的案桌,一切未曾改变。
黑暗中,木门缓缓被人退离开,修竹低眸走进了屋子里,看着摇曳的烛光,他抬手轻轻触在他胸口。
那里,不属于他的情绪在隐隐作痛。
那人曾说:
“我只是...这里有些疼...”
第79章
玄天剑宗, 后山小冰川内,终年不散的寒气充斥在空气中,天空中断断续续的飘着雪花,洁白的雪花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层细细的痕迹。
天地间,一片皑皑白雪。
禅屋内,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 悠久徘徊在屋子里,朴素简单的屋子里,雪花伴着冷风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木床上, 一袭白色单衣的男子半靠着,看着窗外的雪花,缓缓伸出手,将飘进来的雪花接在手中, 雪白的雪花落在白皙的手心,不一会便融化成一丝湿意。
男子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 绝美的脸色苍白憔悴,带着病态的美,凤眼如丝,长长的睫毛留下一层细细的阴影, 俊挺的鼻梁,苍白的薄唇。
扶苏好奇的看着手中飘落的雪花,待到雪花融化,仍是念念不舍的看了一会才收回手。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 带来丝丝冷意,扶苏紧了紧身上的床被,捂着嘴低低的咳嗽着,随着他的咳嗽,脸色有些微微泛红,额间的冷汗沾湿鬓角。
他痴痴的看着窗外的一片雪白,嘴角轻轻的上扬,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自那日与卫阶见面,已经过了很久,扶苏整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几日,他先是伤了根基,后又被毁了金丹,修为全失,若非卫阶用灵力为他续命,只怕他早早的便回了太阁。
如今的他,身体越发的孱弱,一日里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的时候多是半睡半醒,昏昏睡睡。
虽然结局早已注定,虽然宿命的不可违抗,但是他想,或许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可以自私地去爱,去感受那些他所害怕的情绪。
就当他,最后的放肆。
冷风呼啸着吹来,雪花随风吹进来,带着阵阵刺骨的冷意。
卫阶走进禅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那一袭白衣的男子静静的躺在床上,嘴角是温柔的笑意,眸光似水,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会消失一般。
卫阶握紧了衣袖里的手,指甲掐进肉里,鲜血流出。
多少个黑暗的日夜里,他曾一遍一遍的想着他痛苦难受的摸样,可当他真正的虚弱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害怕,害怕他就会这般的凭空消失不见。
他很他,却也爱他。
余光看见走进来的卫阶,扶苏高兴的看着他,平静的眸子渐渐泛起光芒,柔情似水,温润如玉。
卫阶脸色一变,隐去了所有的情绪,脸上是疏远的冷意,他走上前,将窗子合上。
扶苏好笑的看着他,这人总是这般,冷漠而又温柔。
卫阶关上窗户后,提步正要离开,扶苏却抓住他的衣摆,微微抬眸,轻声道:“我一个人很无聊。”
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睛,丝毫没有被囚禁的自觉。
卫阶冷眼看着他,并未说话,眸光一立案,提步便要离开。
扶苏见状抓着他衣摆的手紧了紧,微微垂眸,苍白的脸色上满是落寞。
“你以前从不会留我一人的..我受伤了,身上很疼...”
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卫阶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扶苏是在装可怜,可是他只要一想到他痛苦的摸样,脚步却如何也迈不动。
感受到卫阶的动容,扶苏暗暗笑了笑,面上却仍是落寞难受的摸样,他松开抓着他的手,背过身用被子把自己过着,闷声声的道:“你要走便走吧。”
卫阶站在窗前,余光看着他散乱在枕头上的头发,听着他闷闷不乐的声音,狠下心的向前走去,可是还没有迈开一步,他便低低的叹了一声,重新折回到床前。
听到他的声音,扶苏慢腾腾的转过身,看着僵站着的卫阶,他微微探出头,指着桌上的茶,轻轻的道:“我想喝茶”
卫阶看了他一眼,然然后默默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他。
扶苏撑着半躺在床上,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他又看着卫阶,一脸希冀的说:“我还想吃水果。”
卫阶倒也没有生气,重新走到桌前。
“我要吃橘子”
看着卫阶的动作,扶苏笑着好心的提醒道。
卫阶的手一僵,然后依言拿着水果重新走回床前。
看着递在眼前的橘子,扶苏瘪瘪嘴,眼巴巴的看着卫阶,然后欢喜的张开嘴巴坐等投食。
卫阶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到床沿边,低眸认真的剥着橘子皮。
扶苏躺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低眉认真的摸样,恍恍惚惚的想着,难怪太阁里,女生总爱给男朋友撒娇扮可怜,这几日卫阶都没怎么搭理他,如今却乖乖的给他剥水果。
扶苏美滋滋的想着,如果他早一点发现这件事就好了。
卫阶处理完橘子,抬头看着身旁一脸笑意不知在想什么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扶苏回过神来,看着卫阶手上的橘子,然后张开嘴巴,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卫阶也没有拒绝,他掰开一瓣橘子,放到他的口中。
扶苏开心的吃着橘子,口中满满的甜意,从舌苔蔓延到全身。
吃完后,他又张开嘴巴,乖巧的等投食。
两人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不一会便吃完了一个橘子。
卫阶拿过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低声道:“睡吧”
这是这几日以来卫阶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扶苏心下高兴,哪里肯就这样睡去,他摇摇头,闷闷的道:“我睡了一日,现在不想睡。”
卫阶见惯了他各种摸样,却从未见过这般娇憨可爱的摸样,思及他的身体,到底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扶苏一世骄傲,如今却形同废人,只能靠他的灵气维持生命。
这样的认知,让卫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喜见这样的羁绊,却又害怕这样的脆弱。
“好”他轻轻的应到。
扶苏闻言,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拍拍空出了的床。
待卫阶和衣躺到床上后,扶苏立刻凑了上去,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
卫阶的身体一僵,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桃花香,怀里是他温热的身体,放佛过了很久,卫阶缓缓的抬起手,环住了扶苏的身体,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扶苏轻轻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微微的勾起嘴角。
两人相拥着,烛火轻轻的摇曳着,从窗缝里,偶尔有丝丝寒意涌进,素净的禅屋里,笼罩着静谧的气息。
扶苏靠在卫阶的怀里,身上涌来阵阵暖意,迷迷糊糊的,他恍然间想着。
卫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红颜知己无数,可是如今除了一个韩若儿,他谁也没见过。扶苏微微眯起双眼,之前接吻的时候,卫阶的动作娴熟得不像是个新手,莫非在他不知道他时候,已经有女人趁虚而入了?
扶苏默默地想着,越想越不高兴,呼吸越发得沉重起来。
卫阶一惊,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正要起来,扶苏却加紧了抓着他的手,然后抬起头,委屈的看着他。
卫阶看着他的神色,疑惑的皱起眉头,低声道:“身体不舒服?”
扶苏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他重新低下头将头埋在卫阶的怀里。
便是如此又如何,他和卫阶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现在如何,他死后,卫阶还有几百年几千年的人生要过,他的人生还会有多很多的人,他会忘了他,重新爱上一个人,相守一生。
而那个人,注定不会是他。
“怎么了?”
卫阶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问道。
听到他的话,扶苏突然就释然了。
如今的每一日,日日都可算作向上天偷来一般,只此一刻,亦是一生,他又怎么贪心的奢求更多。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喝酒了。”
扶苏说完,睡衣袭来,他低喃了一声‘卫阶’便沉沉睡去。
听着怀里人规律的呼吸声,卫阶的眸光微沉。
虽然扶苏被他带回来玄天剑宗,可是外界的战乱并停止,放佛一切未曾改变一般。除了血魔宗之外,血族的动作愈发的大了起来,血族与外邦勾结,新帝出征,修界与人界,皆是一场浩劫。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卫阶眸光一冷,伸出手接住了袭来的银箭,看着上面的标志,卫阶的手紧了紧。
低头看着睡得正沉,脸色微微泛红的扶苏,眸光一敛,血族势必要走一趟了....
..
....
扶苏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了马车的软垫上,身上盖着精致的被褥。
他坐起身来,伸出手掀开车帘,驾车的是卫阶。
听到身后的动静,卫阶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仅仅是一眼便又重新看着前来,一言未发。
扶苏放下车帘,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卫阶要去何处,这本是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抬手轻轻覆上额间,那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几不可见的一丝痕迹。
论文,倒计时..
第80章
马车一路前行着, 天边,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马车内一室的寂静。
扶苏掀开车帘,走到卫阶的身旁坐下,缓缓前行的马车,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激起一阵冷颤, 扶苏微微耸了耸肩,往卫阶的身后避了避。
卫阶余光看着他,见状, 沉默着拿出一件白色的披风为他披上,那披风料子精细,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意包裹着他。
扶苏愉悦的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白色的披风更加衬得长发如墨,面色如玉, 和煦温柔。
冷风吹过,将两人的头发吹起,交缠着,飞舞着。
扶苏微微靠在卫阶的身上, 眯着眼睛,轻轻的慰叹一声。
看着卫阶牵着缰绳的的修长的手,扶苏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 见卫阶不拒绝之后,他慢慢的磨蹭着他的手,然后将他的小指缠住卫阶的小指。
卫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握着缰绳的手却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手指微微卷曲着。
从两人相接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虽然下起来小雨,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若潺潺流水,令人沉醉。
马车行驶得很慢,扶苏知道卫阶是为了他的身体,他也不点破,默默的感受着他的贴心。
血魔宗与修界的局势如何,他虽不说,心下却如明镜。
血魔宗里有修竹坐镇,禾怜雪等人协助,他所谋之事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然而,这场战争,注定是以血魔宗的失败而告终。
说他无情也好,自私也罢。
他从来就是如此,为了论文,他可以目睹向家的灭族,亦是可以冷眼看着血魔宗的弟子走向死亡。
卫阶驾着马车,看着握着的手,余光看向扶苏,只见他一双眼睛微微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子里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
卫阶眸光沉了沉,他微微动了下,拿出了一只白玉壶递给扶苏。
扶苏看着眼前的酒壶,疑惑的眨眨眼睛,见卫阶一脸的局促,他轻笑一声,伸手将酒壶接了过来。
他闭上眼睛,闻着醇厚的酒香,心情渐渐的放松下来。
拿过一旁的酒杯,斟满后轻抿一口,淳淳的酒香伴着淡淡的桃花香萦绕着口腔,温暖了整个胸腔。
扶苏将酒饮尽,又重新将酒杯斟满递到卫阶的嘴边,轻笑道:“你也试试”
卫阶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酒杯,迟疑了片刻后慢慢张开嘴将酒一饮而尽。
“好喝吗?”
扶苏一脸笑意的凑上前,期待的问道。
感受着口腔传来的酒香,卫阶点点头。
“好喝”
扶苏满意的笑笑,重新靠在卫阶的身上,斟满酒细细的品尝。
“这酒终是比不上昔日的桃花酿,以后我取了出来,再给你尝尝。”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卫阶皱起眉头,沉声道:“少喝些。”
扶苏闻言,连声应到,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未曾慢下。
许是受冷了,他猛地咳嗽起来,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憔悴。
卫阶停下马,侧身看着他,抱着他的腰便要向着马车内走去,未想扶苏突然环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都投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里面闷得慌,我不想进去。”
看着他耍赖的模样,卫阶暗暗叹了口气,将披风严严实实的把他裹住,然后一手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一手驾着马车,缓缓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