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半夜避开监控进入主机系统,把……偷出来……”
他冷静的说了几句话,江成乐听了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差点儿大叫了出来。
时望立刻瞪了他一眼,江成乐才赶紧捂住嘴,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圆,“组长,这可是死罪啊,万一被发现了,我肯定全尸都剩不下!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知道,所有责任由我来承担,被抓了你就把我供出来,就说是我逼你的。”
“但是,但是这……”
时间紧迫,时望只好又加码,“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真的?!”江小同志立刻就把生死抛之于脑后了,一改前言,翘起大拇指,“我办事你放心,组长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时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这么积极,不会是想要那些操蛋东西作为报酬吧?
八 我想写遗书…
他的预感没错,果然就见江成乐贼兮兮的搓了搓手,然后掌心向上凑到时望跟前,讨饭似的笑嘻嘻的道:“组长你好多年前不是在人间做过一段时间的明星吗,我想要那时候你的CD、海报、录像带,有啥要啥!”
黑历史被如此毫无保留的拽出来摆到台面上,时望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把江成乐塞进去杀人灭口。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正是07世界娱乐圈兴起的时候,时望有次去出差被星探看上了,非要把他包装成明星。
那时候时望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试试呗。
这个草率的决定令他后悔终生,虽然他确实用“凌时”这个艺名小火了几年,还拍了电影,录了歌,但时望那奇特的羞耻心就是觉得,把自己的脸放在电影里、海报上让人反复的看,太他妈尴尬了!
可能是拍摄时氛围太热烈,让人察觉不到尴尬,但过了那个时候,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就会越想越羞耻,尬到睡不着觉。
所以这段“黑历史”就被他永久封存了,谁提都不行,容屿提了他都要打人的。
但是江成乐是谁,他是为了追偶像能豁出命去的小迷弟,时望有些为难,他一把搂过江成乐的肩膀,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成乐,你说组长平时对你好不好?”
“好!虽然经常打我骂我但组长还是对我好!”
“咳,那组长有难,你是不是伸手帮一把?”
“对,我会帮忙的!”
“既然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也行,对不对?”
“不对!”江成乐特别实诚,“只有得到了组长以前演的电影CD,我才能死而无憾!”
时望:“……”
完蛋,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
他豁出去了,“行吧,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偷出来,那Qqun:1.0.3.0.4.0.6.5.2.3些东西都给你。”
“耶!组长你真好!”江成乐抱住时望的胳膊就蹭了过来,时望习惯性的想拍拍他的脑袋,然而余光一瞥,看见容屿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时望大惊失色,迅速的把江成乐连人带椅子推出了三米远,江同志差点儿一头栽进垃圾桶里。
江成乐扶着椅子爬起来,悲愤交加,“组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了吗?你……?!”
背后忽然涌来刺骨的寒意,江成乐神色一滞,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正对上容屿毫无感情、阴森寒凉的目光。
那眼神,就跟在看死人一样。
江成乐迅速的把垃圾桶罩在自己脑袋上,自欺欺人的趴在地上,像某种软组织幼虫似的,向门口慢慢拱去。
容屿完全无视了他,扭头看向时望,脸色顿时又回转春暖花开,温柔的道:“宝贝,该走了。”
时望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顺便悄悄踢了江成乐一脚,意思是让他别忘了自己交待的事情。
江成乐却晕头转向的,以为是自己撞到了桌腿,掀开垃圾桶一看,再次对上了容屿的视线。
容屿微微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江成乐……”
“很好。”容屿意味深长的道,“我记住你了。”
江成乐:妈妈,我想写遗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屿有意拖延,回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然而地上却几乎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时望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或是被从背后捅穿了心脏,或是被乱刀砍死满身是血,或是被绳子勒死,面部因为缺氧而呈现一种青紫色。
容屿的目的完全达到了,现在的伊甸园之岛,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而活着的人们Q管:102柒零捌叁⑨47,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街道上,脸上露出迷茫、羞愧、无助、恐惧,甚至是疯狂的表情,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几天前,他们还只是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一个普通人,或许是谁的父母,或许是谁的孩子,或许是谁的朋友喃凮,或许是谁的同事,而就在一朝一夕之间,每个人都成了手染鲜血的杀人犯。
时望不想再看下去了,加快脚步回到了之前的公寓楼,楼梯里年轻Q管理:102柒0捌3玖47人死去的地方放着一束白雏菊,那是时望临走前放在那里的,用于祭奠。
时望推开门进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几颗番茄和鸡蛋,打算给自己做个简单的午餐——虽然容屿可以不吃饭,但自己可不能饿着。
他顺手系上围裙,面无表情的拿起菜刀,开始咣咣咣的切菜。
从那凶猛的剁菜声中,容屿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怒气,毕竟切个西红柿应该用不着这种大到能剁碎案板的力道吧?那几颗番茄都快被剁成酱了…
容屿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后项,右手掌心张开,将一个黑金色的戒指盒呈现在他的眼前。
“给你,这是单独为你准备的礼物。”
时望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时望哐啷一声把菜刀扔在饱经摧残的案板上,拉起围裙擦了擦手,拿过戒指盒来打开。
里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颗闪着暗光的黑曜石耳钉,和时望左耳上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容屿仔细的给时望戴上,然后又极其暧昧的吻了下他的左耳垂,低笑道:“很漂亮。”
“是吗?”时望拿着菜刀当镜子用,左右照了照,“这不跟我之前那个一样吗?”
“有点儿微小的不同。”
“哪不同?”
“是这样的,宝贝,这个倾注了我对你的爱意。”
“……有毛病!”
容屿很伤心,“宝贝,这话原封不动的,可是你当初第一次送我礼物时说的,这才一千多年,你就忘了?”
时望:“?”
好吧,时望确实有点儿心虚,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望刚入职管理员,还不知道容屿就是主神的时候,曾一度被对方的容貌所诱惑,展开了一系列蜜里调油的追求,然而他现在已经基本忘光了。
时望冷哼一声,“呵,你记忆力还挺强,突击检查,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几月几号?”
“五月二十号。”容屿回答得毫不犹豫,还额外的道:“你穿了白衬衫,很好看。”
时望就不信这个邪了,“第一次共进晚餐呢?”
“六月一日,在海边的西餐厅。”
时望气急,“那,那告白纪念日呢?”
“七月七日。”
“你!”时望愤然的竖起中指,败下阵来,“行,算你厉害!”
容屿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复杂的道:“宝贝,其实我们的告白纪念日是八月十六日,你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时望:“……”
“滚滚滚!别打扰我做饭!”时望心虚成怒,挥舞着菜刀把容屿轰走了,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道中规中矩的番茄(酱)炒蛋,蒸了米饭,潦草的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就算完事。
容屿有些许不满,关切道:“你这样容易营养失衡,明天我调一个管家过来给你做饭吧。”
“省省吧你。”
时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是在参加灭世生死游戏,又不是小学生春游。
时望吃饱了就不拘小节的斜靠在沙发上,两腿交叠,脚搭在了茶几上,习惯性的从背包里抽出一支烟。
容屿温柔而坚决的按下了他的手,拿走他的烟,换了一杯健康的热茶,然后便用适当的力道,轻轻给他揉着肚子。
音箱不知何时打开了,舒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容屿的掌心温暖有力,时望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困乏的眯起了眼睛,半躺在一堆抱枕里望着他英俊的脸。
他真的对自己很温柔,但是如果这种温柔能分给别人一点儿就好了,时望很希望那颗冰凉冷漠的心能被暖化。
作为创世神是应该博爱一些的,但时望偶尔也会觉得,被容屿当成唯一的例外也很好。虽然有点儿自私,但如果他对别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眼神,自己可能会嫉妒吧…
时望抬手放在容屿的手背上,低声道:“我有个要求…”
容屿挑眉,“要求?”
时望顿了一下,“是请求。”
容屿笑了笑,“那就说吧。”
“之后的游戏…”时望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度,用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说道:“别再有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了。”
容屿没说话,只是温和的注视着他,时望收拢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就当我求你了。”
“好吧。”容屿终于让步了,“我答应你。”
看着时望明显松了口气,容屿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人类这种生物,可不会因为游戏规则的改变就停止自相残杀的,他也很期待时望对人类彻底失望,主动退出游戏的那一天……
今夜十二点整,第一场游戏结束,剩余人数五十万人,存活率50%。
九 《一般》
“存活率百分之五十……”时望看着腕表上显示的游戏结果,抬手按住了发疼的额角,无力的闭了闭眼。
这才第一天,人数就减去了一半,淘汰速度太快了,时望难以想象最后还能有多少幸存者。
他背靠在床头,扭头看了眼窗外,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光隐约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手表上这条简讯应该是昨天夜里十二点发的,只不过那时候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时望无暇顾及,也根本看不了——因为他的手被一条内部镶嵌着绒毛的软铐捆在了床头。
卧室房门被推开,罪魁祸首又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来了,他坐到床边,牵起时望的手,用热毛巾细致的擦干净,连指缝都照顾到了。
然后他又用拇指揉了揉时望的手腕,笑道:“这次用的Qun:10③040⑥523手铐质量不错,一点儿红痕也没留下。”
“我建议你直接不用!”时望声音还有些哑,于是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抬手就想用刚被擦干净的手揍他一拳。
容屿抬眼,如同和煦春风一般轻轻一笑,眉眼尽是温柔,“怎么了,宝贝?”
“……”时望的拳头一下子就抬不起来了,这人长得太好看了,他下不去手,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竟然隐隐想原谅他昨晚干的那些混蛋事儿。
“算了!”
好男人是不能打老婆的,时望在心里安慰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
时望自欺欺人的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总算是把自己的男性尊严捡起了几分,正要下床,容屿却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了过来,想要喂给他吃。
时望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鸡蛋卷,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换衣服。
容屿坐在床边,看着他脱掉睡衣,露出后背上那些绯红的爱痕,如同娇嫩的玫瑰一般开落在雪地上。
他的背影十分漂亮,脖项纤细,肩线利落,腰肢劲瘦有力,双腿修长,皮肤也很白皙,这当然归功于容屿的悉心照料,只不过时望本人并不满意,总想着多晒晒太阳,把自己晒成野性的小麦色。
过于炽热的目光让时望察觉到了危险,他迅速的提起裤子,把腰带死死勒紧,然后飞速套上卫衣,布料遮住了他的身体,容屿遗憾的移开了视线。
“不再吃点儿吗?现在就要走?”
时望拉开门,一边滑着手机一边头也不回的道:“不了,赶时间。”
容屿哑然失笑,“第二场游戏还没开始,你有什么事可做的?”
时望平静的道:“收尸。”
大街上现在到处都是死人,存活下的人估计也没心情去管,这样曝尸荒野,一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二是也会影响参赛者的情绪。
当然他一个人肯定收不了五十万具尸体,只能说看见一个收拾一个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受伤昏迷的人,可以救一下。
时望想尽可能的争取一点儿提高存活率的机会,本来昨天回来之后就想做了,只是容屿没允许,才拖到了现在。
他踩着台阶下楼,出了公寓楼之后,向远处一望,脸色骤然一变,愣住了。
整条大街都干干净净的,一具尸体都没有。
不,不仅仅是这样,路面上也没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街道两边的店铺、摊贩、居民楼、交叉的小巷都没了!
时望震惊的转过身,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公寓楼也凭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学校的大门,两边是门卫室,中间是一道电子栅栏门,上面挂着巨大的牌子:岛三十一号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