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就是个普通学校的样子,时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忽然反应过来,向大路前方看去,只见几百米之外又是一座学校,上面的牌子是“岛三十二号中学”。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了,随着游戏的更新,岛上的城市已经消失,一条笔直的、空荡荡的、看不见尽头的公路贯穿全岛,两边每隔五百米就是一所中学,除了学校没有其它任何建筑物,看来第二场游戏的背景就是在学校里了。
时望莫名的舒了口气,因为学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青春、秩序、纯粹这样的字眼,跟残杀丝毫扯不上关系。
只不过可能要面临考试,这让时望略有些不安。
他不太擅长考试,当初参加世界管理员的考试时,明明卷子答得一塌糊涂,不知咋回事还是过了,他可能有考运吧。
时望向四周看了看,容屿没跟过来,可能有事要忙,他有点儿拿不准是该进学校去,还是再去四周探查一下。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
叮铃铃铃!!!
学校里猝然铃声大振,声音尖锐刺耳,时望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脚后跟直接踩在了人家的鞋面上。
“啊?抱歉抱歉…”
那人伸手扶住时望,声音沉稳,“小心点儿。”
时望顺着那只手臂看了上去,老成持重的眼神,轮廓分明的面容,小麦色的皮肤,有点儿眼熟。
“嗯…你是,你是那个齐,齐……?”
“齐哲。”他冷静的道,“又见面了,时先生。”
“真巧。”时望很高兴看到他还活着,不过他在这儿,那就意味着……
时望的目光落在齐哲左手上的腕表上,那上面的数字和时望一样,是70。
齐哲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手来看了看,也不隐瞒,坦然的道:“我救了一个女孩,也杀了一个强/暴犯。”
“哦哦。”时望小小的鼓了两下掌,表示敬佩。
他们并没有寒暄太久,学校里的广播很快便响了起来,冰凉的机械女声重复说着:“现在进入备考阶段,请各位同学及时进入学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坚持不懈,努力奋进,为明天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时望和齐哲对视了一眼,时望率先道:“齐长官,你怎么看?”
齐哲略微沉默了一下,“我读中学时的考试成绩还行,你呢?”
《还行》,指每次考试排名都保持在年级前十。
时望磕绊了一下,“……一般,一般吧。”
《一般》,指全年级一共三百人,排名第两百七十三。
十 开门!扫黄大队的!
时望和齐哲一同进了学校大门,不出所料,校内也基本上没有人,偶尔能看到几个零零散散的参赛者,似乎也很警惕,没有上来跟他们打招呼,反而步履匆匆的避开了。
估计大家都被第一场游戏给吓怕了,本能的把参赛者也当成了潜在的敌人。
像时望和齐哲这种,也是在开始的时候聊过几句,之间才有了种微妙的信任感。
路过学校小超市的时候,时望顺便拿了两瓶矿泉水,隔空扔给齐哲一瓶,然后拧开自己的,喝了一大口,有意无意的问:“你昨天拿到愿望卡了吗?上面写的什么?”
“……”齐哲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踌躇了一下,才从工装裤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时望看。
只见愿望卡上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找到对象。
“噗……”时望没憋住,一口水喷了齐哲满身。
这他妈的太搞笑了,绝对是容屿的恶趣味,果然解决情敌的高效方案就是给他安排一个对象吗?时望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容屿采用的是较为文明的手段,至少没下黑手把人给弄死。
齐哲木着脸擦了擦身上的水,声线毫无起伏的道:“你的呢?”
“啊?我的?”时望猝不及防的被反问,磕绊了一下才赶忙编道:“就是那什么升职加薪,很普通。”
齐哲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
两人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基本上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无论是教室、办公室、图书馆,还是宿舍、水房,都没有上锁,参赛人可以随意进出。水电设施平稳的运行着,保证了参赛人的日常生活所需。
时至正午,时望觉得有点儿饿了,便和齐哲一起进了食堂。
撩开门帘之后,时望才发现这儿已经有人了,有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桌边,身上穿着时下流行色风衣,脖子上随意的搭着条LV经典款羊毛围巾。
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留着男人少见的及肩发,两鬓的头发束到了脑后,还做了几缕暗红色的挑染,看起来非常的骚气。
这人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桌子旁边晃来晃去,时望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用一个小锅煮面条,汤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热气腾腾的。
男人抬手优雅的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扭头看见时望Q群:3.2.8.9.5.2.8.5.7,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十分自来熟,“哟,哥们,来一口吗?”
“你煮面干什么?”时望看了看不远处的打饭口,“那里好像有现成的午饭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考试前吃碗面加两个蛋,铁定能得一百分。”
“哦,你煮的这是什么面?”
“挂面。”
“……”时望好心的说道:“你可能得挂。”
“???”
男人郁闷的抓了抓头发,“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不吉利啊,走吧,还是打饭去,我都十年没吃过食堂了。”
三人一起去了打饭口,经过简单的攀谈,时望知道了这人叫陆余星,今年二十八岁。
时望给自己盛了一盘宫保鸡丁盖饭,扭头一看,见陆余星左手端着餐碟,右手拿着夹子,夹了一根烤肠和两个煎蛋。
时望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到底是有多迷信啊?而且现在初中生考试都一百二的满分好吗。”
陆余星利落的把中间那个煎蛋放了回去,又夹了一根烤肠回来,得意的展示给时望看,“咱不贪心,考一百一就行。”
时望彻底无语了,“你做什么工作的,街头算命的吗?”
陆余星把香肠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不,我夜店气氛组的。”
气氛组这词对时望来说比较陌生,他疑惑的反问:“那是什么?”
“很简单,白天我搞气氛,晚上我被富婆搞。”
时望脱口而出:“那不就是鸭子吗?”
此言一出,端坐在餐桌旁的齐哲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这边,身体似乎下意识进入了警备状态。
时望不明所以,“齐长官,你怎么了?”
“没事。”齐哲垂下眼帘,扯了张餐巾擦了擦手,平静道:“只是刚才体内产生了一种扫黄打非的冲动。”
“……”时望跟陆余星站在原地,满脸黑线,沉默良久之后,陆余星向时望小心求证:“他是在开玩笑对吗?”
时望摇摇头,“不,他是说真的。”
叮铃铃铃!
及时响起的上课铃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也使得陆余星免于被清扫的下场,时望微微皱起眉,直到刺耳的铃声结束之后,才开口道:“这是什么意思?上课铃吗?”
话音刚落,就像是特意回答他似的,广播又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请各位参赛者前往教学楼领取准考证并核对考场号,请各位参赛者…”
教学楼一层的中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一数有七、八十个,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充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时望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墙边,看见每个人的准考证都被挂在上面,有不少已经被拿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白的位置。
时望沿着墙走了一圈,才看到了自己的准考证,正面除了自己照片和名字之外,就只有一个考生号:0816。
时望感觉这数字有点儿眼熟,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放弃了。
翻过背面,后面还写着每场考试的考场号和时间,不过时望发现有一点不太对劲,这考试完全不是按照科目分的,而是按题型分类,第一场是选择题,第二场是填空题,第三场是应用题?
这种考试还是头一次见,难道每次只考一道题吗?
“你第一场在哪个教室?”
时望看了看准考证,“307,是在三楼吧,你呢?”
“402。”齐哲道:“我刚才问了几个人,第一场考试的考场基本上没有重复的,即使有相同的考场,考试时间也都错开了。”
时望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第一场是单人考试?”
“很有可能,你小心一点儿。”齐哲从腰间解下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防狼器,递给时望,“这是电击枪,会用吗?”
“以前用过几次。”时望熟练的用拇指把开关往上一推,电击枪前端立刻噼里啪啦的闪起了蓝色的电火花。
齐哲认真叮嘱道:“你先收着,有危险的就用。”
时望哭笑不得,“我在你看来就那么弱吗,还需要女孩子走夜路用的防狼神器?”
齐哲没说话,他向远处望了一眼,看见陆余星叼着烟过来了,于是便又走上去,给陆余星分配电击枪去了。
时望无奈的摇了摇头,齐哲似乎有着军人天生的正义感与责任感,尤其是在保护平民的时侯,总是义不容辞,虽然时望总有种鸭妈妈用翅膀保护小鸭子的即视感。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电击枪,然后把它塞进了卫衣口袋里。
虽然高压电流对某个流氓没什么用,但起码还能震慑一下是不是?
十一 期末考试三选一
由于所有人的第一场考试时间都集中在明、后天,所以当天时望侦察完考场之后,就没什么事可干了,容屿大概是在忙,也没过来找他,时望连试试电击枪的机会都没有。
晚上八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乎所有参赛者都找了学生宿舍落脚休息,除了几个胆大的,或者成群结队的,没人敢在阴森森的校园里乱晃。
时望很清楚在游戏开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天都黑了,还跟陆余星坐在操场的水泥看台上聊天。
最开始还只是聊一聊彼此的工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演艺圈,陆余星忽然道:“哎,其实我白天就想问了,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像一个明星?就八十年代的一个男演员,叫凌时来着。”
时望:“……嗯…没,没吧。”
“是吗?”陆余星似乎觉得挺可惜的,“我以前看老电影的时候还蛮喜欢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退圈了,算算现在他应该快六十岁了吧,你不会是他儿子吧哈哈哈…”
时望附和着干笑,“怎么可能哈哈。”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好想把这段记忆从全人类脑海里删除啊。
陆余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之后,便夹在修长的指间不再碰了,他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感叹道:“好久没看见过这样的星星了。”
时望也抬起头,“城市里空气污染严重,看不到也很正常。”
黑漆漆的夜色中,陆余星指间的香烟亮着一点温暖的橙光,明明灭灭的,就好像被遗落在陆地上的星星。
时望看着那支烟慢慢的燃尽,熄灭,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第一场拿到的愿望是什么?”
陆余星把烟头按在水泥台上,侧头微微一笑,食指在唇边晃了晃,“这是秘密。”
直到最后他也没说,时望猜测也许他的愿望卡是比较私密的事情,便也没追问,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时望的第一场考试在上午十点,他提前半个小时来到307教室,诧异的发现门锁着。于是时望便像某巡查晚自习的班主任似的,偷偷摸摸的站在窗户旁边往里面瞅,看见里面有人正在‘考试’。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课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头冷汗的坐在椅子上,头顶正上方的吊扇高速运转着,发出嗡嗡的噪音。
那张课桌上即没有试卷也没有文具,只有三个倒扣的纸杯。
这好像就是男人的选项,时望隐约记得这种游戏,当着你的面用纸杯扣住一个小球,然后快速移动三只纸杯的位置,最后选中藏有小球的纸杯就算胜利。
男人可能是没看清小球在哪儿,脸色非常紧张,手一直在抖,先是放在左边的纸杯上,犹豫了一下,又移到了右边,就这样纠结了好几分钟,直到墙上的钟表发出了倒计时的警告声,他才孤注一掷的掀开了中间的纸杯。
是空的。
男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猛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紧接着头顶的吊扇忽然发出哐当一声,竟然直直的冲着男人的脑袋砸了下来!
时望:“!!!”
那场面他几乎不敢回想,连惨叫声都没听见,鲜血瞬间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教室里迸散开来,哗的一下溅到玻璃上,遮挡住了时望的视线。
“唔!”时望用力捂住嘴,颤抖的弯下腰,差点儿吐出来。
“我建议你等一下再进去,会有人来清扫考场的。”
容屿贴心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递过去一杯温热的清水,“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你…”时望灌了半杯水,才勉强顺下那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容屿笑着调侃道:“孩子期末考试,作为监护人我当然要来鼓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