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腿挺细,倒腾的倒是挺快,可惜还是没迈过大屋高高的门槛,扑通一声给绊倒了。
小孩倒是没哭,挺坚强的爬起来,不过腾不出手来拍身上的灰尘,就脏兮兮的靠近屋里那位相貌俊美的男人,兴致勃勃的把野花往男人手里塞,“大人,给你小花!”
男人温和的俯下身,接过小孩手里的花,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的螃蟹上,便轻声训斥道:“你是不是又跑到河边去了?我说过什么?”
小孩立刻心虚了起来,眼神闪烁,唯唯诺诺的小声嘟囔:“不许…一个人去河边……”
紧接着他像是想要讨好对方一样,把小螃蟹放到地上,伸手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口袋里掏,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两只肥硕的蛤蟆。
他一手抓着一个,献宝似的往男人那边伸,十分大方,“我有俩,给你一个!”
男人:“……”
天上浮云苍狗,地上时间飞转,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十年,小孩已经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每天如同一只精力旺盛的小鹿一般跟在男人后面。
他背着一个竹筐,里面放着各色各样的草药,不过最上面仍然有一束刚摘的野花,细小的花瓣,清淡的颜色。
少年十八岁了,但发育较同龄人来说稍慢,身量还未完全长成,比男人矮很多,才勉强到他的肩膀。
少年跟着男人走在美丽的花田里,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不断扫着前面的草丛,防止有蛇出没。
他抬手遮住刺眼的太阳,看了看远处晴空之下的高塔,又看看男人,好奇的问:“大人,您是不是神仙啊?我在山下从来没有见过有金色头发和眼睛的人,而且都好几年了,您的容貌就没变过。”
男人笑了笑,“你每年都这么问一次,我是神仙如何,不是神仙又如何?”
少年有些难过,“您要是神仙,总有一天会回天上去吧,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神仙不会死也不会老,但是我总有一天会变老,会死掉,大人,您能不能等我死掉了,再回天上?”
男人垂下眼帘,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像要说什么。
但还没来及开口,少年就又立马打起精神,扯着男人的衣袖,兴高采烈的道:“对了,大人,我在山下的村子里交到两个好朋友哦,明天上午我想和他们一起去抓鱼。”
“朋友?”
男人一向都对他非常纵容,所以即使少年用刚摘了野花、沾满泥土的手指拽他的衣服,他也完全不生气。只不过他对少年口中的朋友有些在意,“还是两个?”
“对啊。”少年收回手,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一个个子高高的,力气很大,总是特别严肃,不怎么笑,但他很会关心人,另一个老是笑嘻嘻的捉弄我,不过他懂很多知识,还有,他俩都长得特别好看。”
“是吗?”男人声调拖长了,眼里掠过一丝不悦,故意冷冷的反问:“像我一样好看吗?”
少年愣了愣,艰难的思索了几秒,紧接着又笑了起来,“不,还是大人最好看了。”
他这么一笑,男人就不自觉的看住了。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明眸皓齿、古怪精灵的时候。
少年的长相是那种干净又清朗的帅气,可能不会令人惊艳,但非常耐看。他也很适合笑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就像春天的暖阳一般和煦,让人移不开眼。
男人仔细的注视着他,像是要把这一幕通过记忆永远刻印在脑海中。
身后美丽的花丛和原野、碧蓝的天空与云卷云舒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只有这个人的笑容被清晰的倒映在眸眼之上。
过了会儿,男人慢慢开口道:“明天别去抓鱼了,我给你画一幅画。”
“真的吗?!”少年显得非常高兴,他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片灿烂的花丛中回过头,张开双臂向男人笑,“大人,能不能在这儿画,我喜欢花。”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男人很宠爱的望着他,“当然可以。”
第二天他们如约来到花田,男人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支起了画架,把五颜六色的颜料一一挤到调色盘中,再用画笔调出漂亮典雅的色调。
少年在旁边探头探脑的看,这种超出年代的东西让他心生好奇,忍不住问:“大人,这些东西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颜色的墨。”
男人耐心的回答道:“这是颜料,用来画画的。”
少年活泼好动,很不安生,尝试着拿起一根画笔,蘸了点儿靛蓝色的颜料,举高了仔细端详它的颜色。
忽然一阵清风起,带来一股花粉,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哗啦一下,笔尖就在白净的画布上画下了一道长长的蓝色痕迹,十分显眼。
“啊…”少年立刻就把手背到身后,藏起作案工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飘到了一边去。
男人:“我也不是瞎的……”
“大人,对不起…”眼见事情败露,少年才不情不愿的道了歉,用袖子裹住手指,“那我帮您擦擦。”
胡抹乱擦,然后一道蓝颜料就变成了一片蓝颜料。
男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随手从竹篮中拿出个红彤彤的苹果,塞给少年,哄着他过去花田那里玩,别在这儿捣乱。
少年悻悻的走过去了,一身白衣的少年手里拿着鲜红圆润的苹果,站在美不胜收的花田里,阳光落在肩头。
他低着头走来走去,似乎想趁着天气好,抓几只蚂蚱带回去玩。
男人站在画架后面,画布上的那片蓝色已经被涂抹成一片天空,他一直注视着少年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他开口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少年自阳光与花之中回过头,懵懂无知的问:“大人,怎么了?”
时望猛地睁开眼,茫然的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仍然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怎么了?”
梦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随着神志的清明而慢慢消散,随着时望起身的动作,梦里的细节反而还更加清晰了起来,连带着那些奇异的感情也如同一股热流一般,缓缓涌入时望的心口。
时望立刻就明白了,这并不是虚幻的梦,而是他的记忆碎片以梦境的方式呈现了出来,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梦里那个男人,光从外貌来看,毫无疑问就是容屿。
他穿着古典风格的衣服,周围的建筑也都是古色古香的,肯定不是现代。时望觉得那也不是神界,否则他不会问出“你是不是神仙”这种问题。
Qun:10③040⑥523 如果这段记忆真的是他的,那么画里的人不会是别人,明明就是他!
前世?
时望脑海中无端蹦出这么个词,但这根本没有理由,也毫无理论支撑。神界是没有轮回机制的,他从神界出生,在神界长大,不可能有前世。
时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赤脚踩着地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
他有点儿想喝酒,也想抽烟。
时望对烟酒没有什么依赖性,平时不喝不抽都没关系,只不过在焦虑的时候会潜意识的寻找酒精的安慰,适量的尼古丁也能让他的思维稍微清醒一些。
他把手撑在窗台上,探身向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夜晚冰凉清新的空气。
得想个办法从容屿那里翘出点儿有用的信息来,但是容屿这人,他不想告诉你,就绝对会滴水不漏,就算自己不穿内裤,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爬上他的床,也无法骗出半句真话来。
就在时望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下一场游戏到来之际,每人都收到了一张卡牌,上面写明了自己要参加的游戏。
时望看了看齐哲和陆余星的,他们俩收到的是“真心话大冒险”和“猜大小”,看起来有些像夜店里好友之间一起玩的酒桌游戏。
时望自己抽到的牌是“国王游戏”,规则他还是知道的,一群人在一起抽牌(一张国王牌和几张号码牌),抽到国王牌的人就是这局的国王,可以随意指使两个号码做一件事情,例如三号和五号接吻这种。
但是当他踏入游戏房间时,却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两张软和的真皮沙发,中间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两张倒扣的卡牌。
容屿笑着向卡牌伸了伸手,客气的问:“你先抽还是我先抽?”
时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搞什么,就我们俩玩?”
“就我们两个。”容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样不好吗,万一我抽到国王,让你做什么丢脸的事,也不会有别人看到。”
时望撇了撇嘴,明朝暗讽,“也只有你才会让我做丢脸的事。”
但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如果自己抽到了国王,不就能命令容屿如实告诉自己那些往事了吗?
时望压抑住心底躁动的情绪,尽量冷静的坐到了容屿的对面,伸手拿了一张卡牌。
翻过来,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数字:1。
坏了,出师不利。
容屿不紧不慢的拿起剩下的卡牌,翻过来,时望看见上面画着一个金色的王冠。
容屿笑了笑,“看来第一局的国王是我了。”
一百一十七 牡丹花下
时望不太高兴,他心里总怀疑也许是容屿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再一想,一共就两张牌,抽中国王的概率是50%,容屿第一轮抽中也没什么,如果接下来几轮自己一直不中,再提出质疑也不迟。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容屿会说出什么命令。
容屿把国王牌轻轻的放在玻璃茶几上,用两根手指按着推到时望面前,他如同隐藏在丛林中经验丰富的猎人一般,收敛起杀意却又充满杀意的盯着时望,微笑道:“那么就请1号脱一件衣服。”
时望:“……”
如此暧昧的要求,房间的空气顿时升温,容屿的眼神毫不掩饰,带着露骨的欲求看着时望。
不过时望不恼反笑,他靠在沙发上,微微扬起下巴,露出漂亮分明的脖项弧线,接着他慢条斯理的解下脖子上戴着的黑色窄边Choker,随手扔在茶几上。
时望翘起二郎腿,眼睛发亮,挑衅般的笑道:“一件,脱了。”
容屿看着桌上的黑色丝带颈饰,有些无奈,“这也算是一件衣服吗?”
“怎么不算?穿在身上的不都是衣服吗?”
时望现在也学精了,早在看到游戏名的时候,就猜到可能会这么一关,所以他特意多堆了点儿东西在身上,实不相瞒,他甚至还穿了两双袜子。
容屿笑了笑,“难怪你今天戴了平时不愿意戴的颈饰,这次算我失策了,不过你戴Choker很性感,明天也戴着好吗?”
“得了吧,我才不戴这东西,跟偷工减料的狗圈似的,这根还是跟陆余星借的。”
时望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要借游戏之便,逼容屿说出之前的事情,他催促道:“好了,快点儿开始下一局。”
桌上的两张牌如同被无形的手触碰了一般,自动交换了几轮位置,速度很快,屋里光线也偏暗,时望没看清那张国王牌被洗到哪一边了。
等一切重归于静,茶几上两张一模一样的牌背面朝上放着,一左一右。
时望有些犹豫,他的手指在两张牌之上几厘米的地方游移着,拿不准该选哪一个。
半分钟之后,时望忽然抬起头看容屿,“你会选哪个?”
容屿毫无隐瞒,如实回答:“左边的。”
时望能信他吗?当然不能,除非太阳从西边起来,母猪爬到树上。
时望伸手拿起了右边的牌,牌面无比熟悉:一个阿拉伯数字——1。
容屿表情非常无辜,拿起左边的牌,甚至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我都说了应该选左边,宝贝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故意的吧?!”时望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的仰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心烦的道:“行吧,你说要我干什么?”
容屿这次下达了非常准确的命令,“请一号脱掉自己的白色上衣。”
时望烦躁的啧了一声,动作很大的脱掉自己的白卫衣,用力的扔在地板上,“脱就脱,满意了吗?”
作为这场脱衣表演唯一的观众,容屿颇为捧场的拍了拍手,笑着赞许,“很不错。”
他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在时望劲瘦白皙的上身盘旋而上,缠绕着他漂亮的腰肢。
时望觉得很不自在,他明明只脱了一件上衣,却好像已经被容屿看了个遍,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他身上肆意抚摸,掐他的腰,揉弄他的腹部和胸口。
时望慢慢的坐正了,拿过一个刺绣靠枕来抱着,故作镇定,“看够了吗?下一局。”
下一局,容屿仍然拿到了国王牌。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时望出师不利,连一个起都没有,就连输了五局。
时望在容屿的命令下,迫不得已脱掉了上衣,腰带,短裤和内裤。
就那个腰带,还是时望据理力争,非说腰带和裤子是两件衣服,才争取来一次机会。可惜最后还是没保住自己的内裤。
时望手指紧紧揪着抱枕,瞪着对面的容屿,气得牙痒痒。
说实话他是有点儿上头了,男人都是好胜的,平时玩个手游五连跪都会气得上火,更别说是这种面对面的、带有羞辱性质的游戏了。
一旦上了头,那就根本没有理性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