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灾劫多仗在座各位施加援手,方使开封百姓得脱苦海。本候特设简宴,答谢各位善长!待回到京城后,本候定向皇上详细禀报按功论赏。"
我率先起立发表敬词,说到在座各位时特意瞟了瞟旁边的周律。那厮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似乎忘记了他家是半点力都没出。待我将致词说完,忽然猛地站起来宣布:"我周氏在此捐出三百两黄金做重建资金。"
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众人又炸了。不知是为三百两黄金这个数字还是为了周家一改此前对赈灾工作不理不睬的态度忽然大方起来而感到惊讶。唯有赵立荣浅浅一笑,也跟了站起来宣布:"我赵家虽不及周族富有,但区区三百两黄金还是有的。"。说罢轻拍两下手掌,立刻有下人捧了数个堆满金条的盘子入来,放在席上:"万望候爷代百姓笑纳。"
这一手露得漂亮,金灿灿的实物自然比空口说大话来得更有诚意,兼且狠狠地扇了周公子一记耳光。周律面色难看至及,刚刚才得到的风头转瞬被剥了个净。赵立荣私底下朝我做了个万事皆有准备且放宽心的手势,让我险些感激得热泪盈眶。当即举起手里的酒杯豪气盖天地朝两人大喊:"小候替百姓先行谢过两位!"。
于是酒席便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开始。
"候爷,这是小女千翠。千翠,还不向候爷问安?!"
美食好酒流水般地端上来,但是我却不得不第三十四次搁下手中的筷子,微笑了向第三十四名上来敬酒的富商及其千金点头问好。那花枝招展满头珠翠的姑娘脸上飞过两片面积不小的红霞。表面上羞答答地屈膝行答礼,两只眼睛却大胆地死盯住我脸上看,似是恨不得将我一口吞下肚子去。
我敷衍地客套了一番后礼貌地将这两父女送返原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回身再吃筷松子鲈鱼。第三十五名富商已经带了他的千金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行礼。
..................
靠!有完没完啊!
赵立荣看见我疲于应付自然是乐不可支,边看好戏边调侃地说:"候爷好大的面子,席间的千金小姐们可都是开封城最出色的大家闺秀。平常要见其中任何一位已是难若登天,今夜倒聚首一堂任君欣赏。实在不简单啊。"。
七七噗哧一声笑了,说:"这本来是属于候爷头衔的面子,现在却是我家公子实实在在的魅力。"。
我正抓紧机会往嘴里猛塞菜肴填饱肚子,听见七七的话语,不由皱眉:"你什么意思?"
"候爷还不明白?她们可都是冲了静安候王妃的名号来的。"
七七已经按耐不住放声大笑,赵立荣笑了解释:
"石小姐刚抵开封便广发拜贴给开封城内略有影响的世家富户,直言静安候此行本是为了挑选正室王妃。但一路上看见万民陷入水火之中心有不忍,决定先赈灾再议婚事..."
他只说了大半,也忍不住笑开了。我黑了脸作咬牙切齿状--难怪石翠翠只拉了我逛了一圈那些人便疯了似的往外捐钱出力出物,原来都是为了争取我这个"身居高位"、"忧国忧民"、"深得圣宠"、"相貌出众"的静安候瞧上他家女儿。好攀上高枝做雌凰。
第 35 章
一顿饭下来,我却连半饱都办不到。那些想成凤凰想疯了的女人甚至到了筵席最终章上甜汤的当头还不肯放过我,一个个缠了我要听我讲京城趣闻却不时纠正我话语中那些对京城景色进行描述时发生的错误。气得我在心内破口大骂郁闷非常。
回到行馆头一件事就是要七七给我张罗吃的。不是小打小闹的宵夜,而是货真价实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七七犹在笑个不停,边擦了眼泪边走向厨房。我撇着嘴慢悠悠地从软轿上下来绕近路到小花厅等候。才进花园,却远远看见假山上有两道人影晃动。我心内一紧,立时顺了阴暗处悄悄走过去靠在空隙处偷偷望去。只见石翠翠自黑衣来者处领了个密封的木盒子,上面火烧的蜡封红得刺眼。来者行了个礼,立刻借了夜色施展轻功隐去。
石翠翠捧了盒子往回走,我急忙追上去一把揪住她衣衫。也不说话。她倒镇定,张嘴问:"都看见了?"
我点头。她笑了笑,说:"放心,我不会害你。"又举起手中木盒:"想看?"
"废话!"
我一手夺了盒子。两人回到石翠翠卧室内。她先挑了蜡封,后自发髻间取下一枚钗子。那银钗一头打造成钥匙模样,插在发间可谓天衣无缝。石翠翠用钗子开了盒上小锁。盒内搁了块块绣了飞龙的明黄绢布,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整版的字。我定下心神一行一行地看下来,内里大意全是指示石翠翠应如何在不让我生疑的情况下暗中引导我解决开封城内种种矛盾。末端盖了个小小红印。竟是袁真阗的御笔手谕。
"我出城前曾奉召见驾,皇上令我须将你情况及遇到难处每日一报而后以八百里加急将应对之策送到我手上。"
石翠翠嘿嘿地笑,复回身取出另外一叠手谕:
"皇上可是将每个细节都替你想好了。你看你看。"
我心中百般滋味--他竟看破了我的心思!知我不愿再被困在笼里,又担心我在外间遇到风浪挫折。于是暗中派人为我护航,事事均为我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混混沌沌地出了石翠翠的房,心下反复思考为何袁真阗要如此细心待我。却实在找不到答案。无论是善待功臣之子或是关心袁真治柳连衣生死都不足解释此等关心宠爱。联想到娇柔的灵音,脑中更加烦乱。也不敲门,一头扎进了柳师哥房间。
这一扎,扎出了大麻烦。
谁会想到柳师哥刚巧沐浴完毕,正一丝不挂地立在屏风边上用软布拭擦身体。他看见我冒失地冲进来,表情一僵。我的第一反应是飞快地退出房间掩上房门。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大家都是男人彼此该长的都有不该长的都没有,为什么需要回避呢?!而且,回避方显得我做贼心虚。于是硬了头皮轻轻敲了敲门,静候片刻之后师哥才温和地放话让我进来。
"怎么了?"
他穿了件长薄衫。白色衣衫被水气蒸得越发的透,半干半湿地贴在他身上。内里身体线条与白色肌肤若隐若现。外加上那柔柔垂下随意披散的长黑发与略微带了红晕的俊俏面容,引得我心脏一紧脸上一红。伸手一摸,面上额上竟烫得吓人。
"是不是不舒服?嗯?脸怎么那么红?"
师哥担心地走过来,低下头用额头来探我温度。这个角度自我方向看过去正好将衣衫内的春光尽收眼底。看得我只觉全身血液疯了似的往脑子里涌,脸涨得更加厉害。
"凤村?!你可是晚上吃了什么燥热的东西?"
他靠得更近,我看得更清。一时间天地仿佛都不再存在。耳朵里只听见自己心脏不争气地疯跳,呼吸声也越发沉重。一下一下地喘了,象头蛮牛。
"没...没什么......师哥你早点歇息。我,明天再过来!"
好不容易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我挣扎着推开正关切地替我拭汗的师哥,结结巴巴地说了转身就跑。
我........................我在干什么啊?!
抬手抽了自己两记耳光,我奔过隔壁砰地推开袁真治的房门。不能动弹的他正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书,看见我进来似乎吓得不轻。手里的书也啪地掉了下来。我抢前一步拿起来看,猛地看见封皮上端端正正五个大字龙阳十八式,头皮已是一麻。待翻到内里,发现其中全画的是胡子男以各种奇怪姿势OOXX白嫩青年,旁边辅以文字说明。我仔细一认只觉内容越发不堪,连脊梁背都麻透了。
努力认字的效果出来了,但是我一点都不高兴,胸口内似有口气提不上来牢牢憋着。袁真治自知理亏不敢搭话,只眨了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盯了我看,隐约流露出求饶的神色。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把那本古代男子版《花花公子》还给那骨折病人。忽然从书中掉出一叠起的绢布来。袁真治立刻神色大变,竟不顾伤口夹板伸手来抢。我猛地捡起往后撤了几步,将绢布打开。只见绢画中人相貌五官与我竟有九成相似。软软地卧在塌上眉目含春娇羞可怜,全身只沿了两条雪白的大腿根部拿衣衫堪堪虚掩了。半遮半掩之下更显得整个画面香艳无比。
"靠!你这个混蛋!变态!"
我跳起来骂,边吼边用力撕扯春宫图。袁真治在床上急急挣起,才站起来便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冷汗直冒。我又怒又急,扔下绢画跑过去扶他。他咬牙忍痛,扯了我的衣衫说:"你恨我也罢,恶我也罢。你我从前统共只留得那么一点念头,你若撕烂了,便再也没有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哀求的话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默默将他扶回床榻上躺好,再将那画放在他枕下。他闭着眼睛长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我俩静静地对了片刻,最后还是我无言地起来掩了门踱回自己卧房。牢牢把门关好,爬上床倒头就睡。
怀里搁着的手谕,淡淡地散发主专属袁真阗一人的香气。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里时而想起师哥时而挂念袁真阗,甚至连那袁真治那厮的脸亦不时闪出。哀切地扯着我衣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第二天起来,啥也不说直奔妓院。又生怕开封城内的平民百姓认出小侯爷逛妓院,丢了那堆华丽丽的候爷衣服也不敢穿,只翻出套不起眼的湖绿长衫,外弄了个带面纱的斗笠戴好方鬼鬼祟祟地摸出后门。在大街上来回绕了数圈,才飞似地去拍天香楼的门。
这开封城虽遭了殃,但那青楼妓院的生意照样红红火火。我好几次夜晚经过都被她们门前那红绿一片晃得眼睛发花。倒想不到自己也有光临此间的一日。
"吵什么吵?!要嫖姑娘等晚上再来!"敲了半日,方有一中年妇女打了呵欠面色不爽地开了扇小门。见我抬脚欲入,立时瞪起鱼肚子般的眼睛破口大骂:"你懂不懂规矩啊!去去去!"
晚上?哪里还能等得到晚上!你知道不知道老子就要变成GAY了?!
我急忙从怀里挖出张银票,按在那尤在聒噪的妇女手中。她摊开一看,见到银码时不由咋舌。抖了声音颤颤地说:"这...小哥想找哪位姑娘?"
"随便哪位姑娘都可以!最要紧快。"
她侧身将我迎进来,将银票递返给我自己进了房,请出一位风韵尤存的美妇来。时值盛夏,妇人衣着清凉,露出胸前白花花一大片。我侧过脸去避开不看,说:"请妈妈寻个姑娘,过得去就好。"
"来我天香楼自然是找姑娘,只是劳烦公子将斗笠除下让妈妈看看,也好挑个合衬的。"
知道她怕我相貌丑陋不堪会吓到美娇娘,我立时爽快地摘下斗笠。那美妇见多识广,只略微一愣便笑了答话:"哎哟,好俊的小哥。怕是我天香楼花魁梦回姑娘亦不及小哥美貌呢。"又看见那张百两银票,笑得已是合不拢嘴:"公子随我来,此际梦回应该醒了。"
她引我上楼,亲自去敲那花魁的门。榻上横卧一标致美人,眼眉嘴鼻无处不风情万种。见我入内抬首幽幽一笑,自举手回颈后一拉一脱,那裹住上半身的红色肚兜应声落地。露出塞雪肌肤和极其丰满的胸部来。
我从前都只是从三级小电影和些《花花公子》上看到女人的裸体,现在看见实物,脸上已经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引得梦回咯咯轻笑:"看来候爷竟是个雏儿,这回倒是梦回的造化了。"说罢便似条蛇般缠上来压在我身上,涂得嫣红的小嘴一点一点咬开我外衣上系好的盘扣。一手自衣摆处伸入弹琴般摸着我胸膛另一手直接探向我身下技巧地揉捏起来。奈何我的心思全搁在观察注视她一举一动之上,又异常紧张。任她揉了半天,竟毫无反应。
她似注意到我的不安,咯咯一笑松开手来:"不玩了不玩了。"
"啊?"
"看候爷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嫖你呢。"
她捡起丢在地上的肚兜重新围了,回身拿帕子替我拭额上冷汗。我大窘,恨不得地上能裂开道缝让我钻进去。梦回又笑:"难怪你费尽心思只求能与静安侯独处片刻,倒是真真值得。别躲了,出来吧。"
屏风后钻出一人,定睛看了,竟是那周家周律!
第 36 章
"静安候吉安。"
依旧习惯性摇着纸扇装酷的周律笑嘻嘻地向我行了个礼:
"在开封城里静安侯您如若没有柳将军和六王爷的保护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可是会很危险的哦。幸好在下现在改变了主意,想和候爷谈一笔交易。否则候爷是否会遇到什么让人烦恼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定呢。"
"你跟踪我?"
我拢了被梦回脱了一半的衣衫冷冷地看着他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摆出防备的姿势。
"不不不,只是‘恰巧'遇到罢了。"
周律微微一笑,收拢扇子轻佻地挑起我下巴:"不过候爷真是难得的美貌,也难怪柳将军和六王爷为你争得头破血流。如果让他们知道候爷来过妓院...见着花魁却毫无反应..."
豆大的冷汗刷地自我额上流了下来。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
我先前说了那么多重话...
老子面子要搁哪里啊!
周律看着我冷汗连连,又是一笑。面上的算计意味更浓。我伸手打开他那把碍眼的扇子,说:"你想怎样?"
"不过是笔交易,而且我保证候爷稳挣不赔。"
他施施然坐下。
"这么划算的买卖,就如侯爷的美貌一样,实在难得啊。"
"废话少说。"
幸好古代没有什么针孔摄像头、偷拍相机之类的东西,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先胡乱答应自此处脱了身,日后就算他再行威胁也没有把柄。
"也许候爷还不知道,此刻京中出了桩大事。"
梦回立刻倒了热茶递到他嘴边,周律就着美人的玉手浅浅喝了口:
"皇后被废了,赐三尺白绫自裁于末央宫。"
这个消息来得劲爆。我心里准备不足,硬是在周律面前露出个目瞪口呆的傻相来。
"为什么?!"
"候爷不喜理事,不清楚内宫争斗也不奇怪。"
周律倒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就着手指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圈。
"皇上正式册封的有一后三妃。世人皆知其中李丽妃最为受宠,亦最先怀上龙胎。"他指了指较大的哪个圈:"今上已二十有七,却膝下空虚。所以李丽妃腹中块肉可谓重中之重,李家更是欣喜若狂。只可惜这份专宠还没捂热,这厢多年不见动静的皇后娘娘也突传喜讯,跟着怀上了。"
我瞟了眼那个较小的圆圈:"难道这不是喜事?"
"对皇室而言,的确是喜事。但对那位天眷背后的支持者而言,局势却是最糟糕不过。皇后与李丽妃之间,自然是皇后为尊。但若两人都诞下皇子,以出生顺序排列皇谱。却是李丽妃的孩子占了皇长子的尊位。更不要说天有风云,万一皇后生了位公主而让李丽妃抱了个皇子,得势的便变成了李丽妃。"
"为占得先机好掌握局势,皇后决定催生。结果皇后在五天前早产,诞下一位玉琢般的小公主。皇上大喜,立刻封其为护国长公主,赐金印玉带享千户禄。谁料此等欢喜只维持了一日,未到产期的李丽妃突然腹痛作动。她嚎叫挣扎了两日两夜,终因难产而毙于丽竹院。好不容易生下来的男婴只哭了两声,也没了气息。而两者尸身皆呈诡异的紫黑色。"
我听得毛骨悚然,心内已经明白为何皇后会被赐死。
"既然皇后没有了皇上自然要立新后,但这剩余的两妃出身只属中等做皇后实在不够分量。皇太后的意思是在朝中重臣的适龄女儿中再挑一位品德容貌家世皆好的千金小姐迎入后宫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