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棣的眼睛黑的可怕,他嘴里挂着一抹轻轻的笑意,似是在嘲讽什么,他什么都没说一碗又一碗的喝酒,偶尔跟赵益清碰一下,但基本上都进了穆棣的肚子。
赵益清只记得他们喝了很多酒,喝了一坛又一坛,招财进宝拦都拦不住,再之后赵益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0章
赵益清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跟他很像却比他好看的人,那人的眼睛雾蒙蒙的,眉宇间带着愁绪,那人轻轻却又坚定的道:“我想收回六州,无论如何都想,你可以帮我吗?”
赵益清猛的醒了过来,招财正在一旁打着瞌睡,进宝不知道去哪里了,听见赵益清的动静,招财猛的清醒,过来摸了摸赵益清的脑门,松了口气,道:“少爷你可算醒了,还好没发热,可吓死我了!”
赵益清还有些发懵,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了,就知道好像一顿酒喝的跟穆棣熟了很多。
不过秦风楼的酒是真的好,赵益清喝了那么多也没什么难受的感觉,就是有点儿宿醉,感觉晕乎乎的。
他四处打量一番,发现并不在家中,于是问道:“招财,这是在哪儿啊?”
“还在秦风楼呢少爷,昨天你跟将军两个人都喝的不省人事,就都在秦风楼睡下了。”招财回答。
赵益清愣了一下,今年十八岁,夜宿青楼,刺激。
“将军呢?”赵益清掀开被子边穿鞋边问。
“将军早走了!”招财一脸佩服“少爷你可真厉害,穆将军可是千杯不醉,你居然把他给喝醉了,这传出去估计都没人敢跟你喝酒了!”
赵益清默然,怪不得昨天鸨母直接送了两大坛上来。
“进宝去哪儿了?”
桌上有饭,还温热着,赵益清洗漱完坐在桌前,秦风楼的饭菜味道相当不错,但昨天刚吃了老餮堂,再吃别的地方的东西,总觉得味道有些不对。
“少爷不是接了胭脂铺子过来嘛,进宝一大早就去跟胭脂铺的掌柜交接去了,少爷一会儿去看看吗?”
招财给赵益清端了碗醒酒汤,赵益清咕咚咕咚喝完,站起来道:“招财,走,去铺子里!”
赵家的胭脂铺子和别家并无不同,连门口的幌子都差不多,都是画了个胭脂盒子,上写着赵家胭脂铺子,也就东西卖的比别家便宜些。
“少爷你来啦!”赵益清到胭脂铺子的时候,进宝刚好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见到赵益清赶紧打了声招呼。
跟他说话的人是个年岁不小的老头,对着进宝点头哈腰的,脸上挂着油滑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怎么了?”赵益清问道。
进宝眉头皱着,本不想说,怕赵益清担心,但转念一想如今胭脂铺子归了赵益清,也就张口道:“这个是李老头,家里专做胭脂的,本是我们家的专供,这次补货的时候说胭脂都被季家收走了,给不了我们了。”
“咱们跟他只是口头合约吗?”赵益清一想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
“嗯,是的。”进宝揉揉眉心,道:“所以才麻烦,店里大部分的货品都没了,这次补不上货怕不是要关门。”
“那就关门吧。”赵益清也没理那个李老头,径直走进铺子里,让招财去把人打发走。
“少爷是什么意思?”进宝有点儿懵。
赵益清神秘一笑,道“你先把铺子里的人喊过来,大家开个会再说。”
店里人不多,就一个掌柜两个小伙计,带上招财进宝也就五个人。
招财把李老头打发走,走到赵益清跟前,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想来也是为了胭脂补货的事情。
赵益清也没什么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店铺要关门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内是没有工钱的,你看看你们是等等再过来,还是……”
赵益清话没说完,但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掌柜的跟小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说再考虑考虑。
赵益清点点头,道:“行,你们决定了就跟招财进宝说,真不干了也没事儿,这月工钱也会给你们结了,现在咱们就关门吧,都收
拾收拾回去吧。”
掌柜的跟小伙计们应了声好,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等人走远,赵益清把门一关,凳子一拉,让招财进宝也坐下。招财进宝一头雾水,不知道赵益清要干什么。
赵益清清清嗓子,道:“招财进宝,要不要做个大的,大到那种让全京城所有的铺子都跟着学我们的,大到让京城中的姑娘画什么妆都听我们的?”
赵益清本以为招财进宝最起码会表示惊讶,结果招财眨巴眨巴眼睛道:“好呀,都听少爷的,少爷想怎么做?”
看着赵益清惊讶的神情,进宝笑了笑,道:“我跟招财都相信少爷,少爷想做的事情,定能做成。”
赵益清眉眼一弯,突然就有了当年被磋磨尽的少年意气,他道:“好,放心吧。”
这话不止说给招财进宝,还说给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的少年。
赵益清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慌张,夜宿青楼,这让赵夫人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骂,但令赵益清没想到的是,赵夫人听说她逛青楼抹着眼泪跑了,喊来赵老爷,他以为得,把人都给气哭了,都去找老公告状了。本想着好好认个错,结果赵老爷给他塞了一沓银票,还有两本**图,啥也没说,也是一溜烟的跑去铺子里了,把赵益清弄了个大红脸,招财进宝在后面嘻嘻嘻的笑他,弄的赵益清赶紧把两本书藏起来,看也不敢看。
第二天一早,赵益清便起来了,把之前在小摊妇人那里买的胭脂全部都拿了出来,招呼府里的小丫鬟们一起把胭脂捣碎,重新细细的研磨一遍。
“少爷,为什么要把胭脂重新磨一遍呀?”说话的是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的小丫鬟,叫春鹃,刚满十四不久,是赵老爷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跟招财进宝是一起进的赵府。小姑娘嘴甜,在府里做活总挑重的坐,赵夫人心疼她,让她做了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赵益清跟赵夫人说自己缺人手,赵夫人便指了春鹃过来帮忙。
“为了让涂胭脂的春鹃更漂亮呀。”春鹃听完跺了下脚,不再理赵益清了。
赵家从不吝啬下人,家里的铺子有了什么新货总会挑几样送给家里下人,所以春鹃也就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盒胭脂。但小姑娘毕竟才十四,又是刚开始化妆,再加上如今京城里流行艳妆,胭脂都是个顶个的红,春鹃涂的活像两个猴屁股。
赵益清瞅着她直乐呵,春鹃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就说等胭脂弄完了,再送她一盒,又把春鹃弄个大红脸,细细的哼了两声。
手上的活还没做完,便听着招财远远地喊:“少爷!少爷!人我找着给你带过来了!”
招财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神色惊惶的妇人,正是他那天买胭脂的小摊摊贩,招财走的快,她只能跟着一路小跑,额前已有虚汗。
春鹃见此很有眼色的过去把妇人一扶,搀道了赵益清跟前。
赵益清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妇人迎进了屋里,刚想说招财两句,就看到春鹃踢了下招财的小腿肚子,小声责怪道:“就不能走慢点儿!”
赵益清见此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安顿妇人坐下,春鹃也忙去泡了杯茶端上来。妇人还有些惴惴不安,她望着赵益清欲言又止。
“抱歉惊扰到夫人了,敢问夫人如何称呼?”赵益清温和的笑笑道。
“婢、婢子姓吴,旁人都唤我吴娘,公子也如此便好。”吴娘也是一笑,已然是放松了些许。
赵益清买完吴娘的胭脂后就让招财进宝去打听了吴娘的身世,京城虽开放,但出来摆摊的女子还是不多。吴娘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她家本也有一个胭脂铺子,生意还不错,可谁知她的丈夫在去山中采花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而亡,她家的铺子也被其他人收了去,只能自己便宜卖些家中留存的胭脂勉强度日。
见赵
益清问完她便开始发呆,吴娘主动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子叫我来有什么事?”
赵益清回过神来,他抿唇一笑,仿佛初雪消融,跟吴娘在市井听说的完全不同,他的眼神清亮,言语中透露着自信,他说:“我请吴娘来帮我挣大钱。”
第11章
吴娘闻言一愣,忙说道:“婢子只是普通市井之人,怎么能帮公子挣大钱?”
“凭你的胭脂。”赵益清说的自信,但吴娘却苦笑道。
“如今京城之中人人皆爱浓妆,我这胭脂颜色过于清淡了,帮不了公子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就看吴娘敢不敢了。”
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呢?吴娘心想,自己无子无女,丈夫早死,靠着一点儿银钱日子过的勉强,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跟着赵家最起码饿不住自己,于是她点头道:“吴娘敢。”
“那还烦请吴娘每日能来教一下我们家这个春鹃小丫鬟如何做胭脂了,赵家会每日付银钱的。”赵益清指指春鹃。
春鹃还在偷偷跟招财打闹,突然被点名整个人的表情还控制不住,还带着点儿恼怒,又转头看赵益清,再加上那两个大红脸蛋,整个人都有点儿滑稽,看的吴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姑娘,妆不是这么化的。”吴娘起身拉了春鹃坐下,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掏出盒水粉,细细的扫在春鹃脸上,又把她眉毛描了一遍,最后点上口脂,把招财看的目瞪口呆。
“春鹃,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招财惊呼。
春鹃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吴娘抿唇一笑,转过身对着赵益清道:“不知公子可满意?”
“满意满意!”赵益清拍拍手,高兴道“吴娘能不能帮忙招些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大概要五六个人,最好都会化妆。”
“这……怕是不好找。”吴娘眉头皱了起来,如今在外做工的女子大多上了年岁,会化妆的也寥寥无几。
见吴娘有些为难,赵益清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再想办法。”
“也不是找不到。”吴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抿抿唇道:“婢子曾经是秦风楼的人,婢子相公为婢子赎身婢子才嫁与他,在秦风楼内有一批给自己赎了身的姑娘,若是公子不嫌弃,婢子去说说,她们也许可以来。”
“别婢子婢子的听着烦,就用‘我’来说话就行了。”
吴娘一愣,没想到赵益清说这个,低低应了声:“是。”
赵益清接着道:“人是哪里的无所谓,只要人品不错就行。”
吴娘应了声好,道:“不知道公子过几天有没有时间,婢、我去找她们说过后,公子可以过去亲自挑人。”
赵益清一想,自己去挑人总归更放心些,就点了点头“行,我这边随时可以,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之后说一声,我就跟你一起过去。”
“对了,”赵益清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吴娘,烦请你把之前做的那种胭脂磨的更细一些,咱们得做些不一样的。”
“少爷。”赵益清刚说完进宝就拿着账本回来了,春鹃见此拉着吴娘的手道:“吴姐姐,你教教我怎么磨胭脂吧,少爷总说你的胭脂做得好,说完就给捣碎了,还要我再磨一遍,我都不会。”
春鹃说的带着少女的嗔怨,并不惹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吴娘也明白他们有事要谈,就让春鹃引着自己道院子里磨胭脂去了。
见人走远了,进宝才道:“少爷,这是胭脂铺子的账本,我已经看过了,只有这一个月赔了些,其他到还好,就是不赚。”
“行,你看了没什么问题就行。”赵益清接过账本,翻了几页发现自己不是这块儿料,感叹了一下学的东西都还给了数学老师,就把账本放一边了。
“少爷……”进宝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想问什么就问。”赵益清坐在凳子上,手撑着头。
“少爷为什么要跟之前的掌柜伙计说不干也能领工钱呀?今天他们都来找我说不做了,反正这月工钱也照发不误,还不如
让他们到时候继续来做,还能省事一点。”
进宝说完,见赵益清没反应,细细一看,原是他已经睡着了,见此,招财进宝就噤了声,去屋里拿了毯子给他盖上。进宝在屋里守着,招财出去跟春鹃吴娘一起磨胭脂去了。
吴娘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就和秦风楼那边联系好了,为了不打扰到他人,赵益清挑了一个上午带着招财跟吴娘一起挑人去了。进宝在胭脂铺里按着赵益清说的招呼人重新装潢店面。
白天的南街依然奢靡,只是没有夜里那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秦风楼的纱幔随着风悠悠的荡着,竟无端生出几分仙气。
上午的秦风楼并没有什么人,吴娘她们便开了一个最大的雅间,赵益清推门进去,屋里不多不少恰巧十人。
屋里的人皆擦香粉,着轻纱,见赵益清进来便娇娇一笑,把赵益清心都笑酥了,只见她们朱唇轻启道:“小公子生得俊俏,叫奴家欢喜。”
赵益清定定神,往凳子上一坐,笑道:“你们说说我俊俏在哪里?”
这一说完,姑娘们都举着手帕捂着嘴偷偷地笑,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说到。
“公子若风月入怀,叫人都看痴了去。”
“要奴家说那潘郎卫阶都不若公子之貌,叫人见之不忘。”
“哎呀,你们是见之不忘,奴家都思之如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