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光闪过,祁璟和晏止澜异口同声阻止道:“别——”
“咚”的一声,李朝明话没说完,两眼一翻,又倒地不起。
南宫子仪身姿潇洒的从窗子跳进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李朝明面前,踢了他两脚,啧啧道:“我说二位,你们两个也别光顾着谈情说爱呀。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这家伙醒来喊人,可就坏了我们大事了。”
祁璟默默收回伸出去阻拦的手,晏止澜为他拉了拉衣襟,道:“无妨。”
南宫子仪一脚踩在矮凳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果子啃,边啃边含糊不清道:“忙活了一晚上,可把小爷给累坏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啃完一只果子,又去倒水喝,顺口问祁璟:“阿璟,你们昨夜如何?有什么发现?”
祁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知晓他昨夜查探消息定然废了不少力气,再想到自己昨夜,不仅将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还跟人颠龙倒凤很是快活了一番,不由心虚不已。
虽说昨夜之事纯属意外,然而他扪心自问,以他的修为,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逃脱,细算起来,还不是他自己禁不住诱惑,贪图享乐?
在心里又唾弃了自己一番之后,祁璟刚要开口说话,那厢南宫子仪已经吃喝完毕,填好了肚子,继而有机会细细打量他们二人。
片刻之后,南宫子仪饶有深意地笑了笑,刷的展开折扇,打趣道:“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是我打扰了。”
祁璟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他梗着脖子,故作强硬道:“说什么呢!简直一派胡言!我几时跟他……”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看到南宫子仪轻轻摇了把折扇,啧了一声,道:“我可没说是谁的春宵。”他慢悠悠的走上前,围着床榻来回走动,眼里满是促狭,“阿璟,你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祁璟一噎,声音梗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南宫子仪见好就收,不再打趣他,转而说起了正事:“你们猜,我昨夜在李府探到了什么?”
祁璟整理好衣衫下床,闻言也收起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小心思,问他:“什么?”
南宫子仪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李府着实不简单,不是官府,倒像个贼窝。那些同我们一起进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除却宴后自行走掉的那些,其余喝醉不能自理的人,都被李府的下人们引到了一处地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祁璟见他脸色不好,心知有异,忙问道:“什么地方?”
南宫子仪狠狠地踢了昏迷在地的李朝明两脚,咬牙切齿道:“我远远的瞧着,那些人被灌了迷药之后,全部扔进了早就布下的傀儡阵里!”
祁璟听他说完,心中隐隐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确定,下意识地看了晏止澜一眼:“这是……”
晏止澜眉头紧锁:“他们是想炼制活人傀儡。”
“我猜也是如此,”南宫子仪接话道,“那处地方被重兵把守,且各个修为高深。凭我的势力,也不能硬闯。是以我只得赶回来给你们送信。”他叹了一声,又道,“可怜那些无辜百姓,不知被卷入了多少。”
祁璟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李朝明身上,立时气血上涌,低喝一声:“九圣!”
闪着寒光的九圣瞬间出现在手中,剑锋直逼李朝明咽喉之时却被另一把灵剑挡阻了去势。
祁璟愤然抬头,晏止澜手持七星,长身玉立,站在他对面,沉声道:“勿要冲动,此事跟他没有关系。”
“怎的没有关系?”祁璟大怒,“炎阳城受他李家所管辖,那些无辜百姓也是他手下之人带走,此人身为炎阳城守将,怎的与他无关?”
他持着九圣,突然调转剑锋,剑尖直指晏止澜,又气又怒之外,又有些莫名的委屈夹杂其中。眼前的这个人,分明上一刻还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他,下一刻就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去维护别人,让他如何相信?
他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暗骂: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注意到心绪起伏太大,气息一时不稳,持剑的手也颤抖起来。
“阿璟,有话好好说!”南宫子仪看的胆战心惊,连忙后退几步,离得他远远的劝道,“你先听晏止澜说!”
祁璟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的人?”
南宫子仪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不是,阿璟,你听我说。如今事态严重,你别冲动,先听晏止澜怎么说。若是他真的有负于你,我定第一个不饶他。”
祁璟大怒:“胡说八道!什么有负于我?你在想什么?”
南宫子仪救人不成,反倒惹了自己一身腥,后跳两步,忙摆手道:“得得得,你爱杀就杀,就当我没说过。”
然而经过他这么一插科打诨,祁璟先前要杀人的那股子勇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他本就不会杀人,方才脑子一热做出这种事,如今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好在晏止澜与南宫子仪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些小心思,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晏止澜这才开口道:“这个李朝明是假的。”
“假的?”
祁璟跟南宫子仪异口同声道,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自己。
晏止澜口里说着话,一双眼睛看着祁璟,像是特意说给他听似的,“早在我被丢到炎阳城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李朝明有些不对。虽然外形是男子,举止言行却像是女子。起先我也曾猜测,此人是不是女子假扮。暗中观察数日之后,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祁璟和南宫子仪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了过去,祁璟手中的九圣不觉被收了回去,他别别扭扭地问道:“什么端倪?”
晏止澜的视线在他脸上一寸一寸扫过,直看的他心底发毛,忍不住道:“看什么看!”
晏止澜将视线放在李朝明身上:“这人的壳子虽仍是李朝明,内里却早换了人。”
祁璟一听,猛地一激灵,他抬头看了一眼晏止澜,这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怪不得刚才一直看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没留神南宫子仪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不确定道:“是移魂?”
“不错,是移魂之术。”晏止澜点头,“我曾暗中打探过,李朝明自小体弱多病,从不见人,却在三年前突然痊愈,并于两年前以雷霆手段大力排除异己,执掌炎阳城实权。”
南宫子仪的目光也落在李朝明身上:“所以城中无人发现异样,只当是李小公子生来便如此?”他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旁人若是如此,倒还说的通。那这李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现吗?”
“有。”晏止澜道,“李朝明的二哥——李思明。”
祁璟被他们二人的对话渐渐吸引了注意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既是如此,那李思明如今在那里?”
晏止澜看着他:“昨日成亲之日,前来闹事的便是李思明。”
祁璟恍然,又有些不解:“那为何这些李府中人,不帮着李思明,反倒帮着李朝明?”
说完,他对上了晏止澜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一凛,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他喃喃道:“若是将李府上下全部清理掉,无人作证李朝明是真是假,也就无人再帮李思明说话。”
南宫子仪在一旁叹道:“此等手段,未免太过阴毒。”
就他探查所知,李府上上下下少说有二三百人口,若是全部清理掉,恐怕也要费些功夫。然而更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先前在喜堂正位所坐着的那个老者,应该是炎阳城曾经的守将——李纳。
那么李纳对小儿子的变化,究竟是毫不知情,还是隐瞒不报?
这么想着,他便问了出来。
晏止澜摇头:“此事我尚不得知。”他脸色渐渐沉重起来,“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探查到了另外一件至关紧要之事。”
他略作停顿,说出一句令祁璟心神剧颤的话。
晏止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怀疑沉朔尚在人世。”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祁璟一惊,与晏止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以他们如今的修为,竟没有察觉到来者的气息,这人的修为该是何等之高?
三人俱凝神聚气,将目光落在门口之处。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过后,一人含笑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招请君入瓮,诸位可还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94章 北疆秘事
祁璟几乎是瞬间就能断定,是那个青衣人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脸上覆着面具的青衣人的身形出现在三人面前。
那人隔着面具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略过南宫子仪,在晏止澜身上停顿了几秒,探究似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祁璟身上,笃定道:“大月国君祁璟。”
祁璟一惊,虽然他吩咐吴青将自己在北疆的消息发散出去,人人尽知不假。然而他们一行来至炎阳城的行踪,却是掩藏的严严实实,并无一人知晓。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晏止澜侧身站在祁璟面前,挡住青衣人的目光:“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青衣人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晏止澜,你身为神魔血脉、沉朔后人,竟与神裔纠缠不清,真是愚昧至极,可笑至极!”
“刷——”
灵剑出鞘,九圣直指青衣人咽喉。行动快于头脑的,剑光映入眼帘,祁璟才发现自己出了九圣。
只是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持剑的手稳之又稳。
数日之内,兴许是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此刻竟意外的令他镇静了下来,头脑也变得无比清晰,他嗤了一声,闪着寒光的剑尖抵着青衣人的喉结,冷笑道:“我倒想听听,怎么就可笑了?”
青衣人不避不闪,仿佛指着他脖子的不是一柄灵剑,而是一根竹筷。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晏止澜:“晏家自诩清正高洁,教出的子孙却是枉顾君常人伦,与君主厮混、不辨是非、贪图富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祁璟一听,忍不住瞅了一眼晏止澜,这人若是说旁的,他倒不在意。只是像是掐准了一般,恰恰说的是晏止澜最看中的晏家名誉声望,如此一来,令他担忧不已。
不料晏止澜面色不改,淡声道:“晏家如何,晏繁之如何,又与阁下有何相关?”
祁璟眼见那青衣人被他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大感痛快。同时心中暗自盘算这个人的身份。以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对晏止澜极为了解的样子,他先前也曾猜测是不是沉朔,然而很快就被自己否认了,这人无论在身量还是年纪上,都与沉朔对不上。那他究竟是谁?
这一晃神的功夫,祁璟突然敏锐的听到耳边风声作响,顿时心生不妙,接着便听到南宫子仪厉喝一声:“阿璟,躲开!”
祁璟不假思索的侧身闪开。与此同时,一把灵扇破空而来,将什么东西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是把锋利的精巧匕首,匕首顶端,闪着幽幽绿光,一看即知,是淬了剧毒的。
“走!”猝不及防的,后背受力,被人一掌推开。
祁璟愕然转头,原本站在他前方的晏止澜,此时眼底满是黑雾,魔息卷土重来,他俊美的面容全然扭曲,用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祁璟推开之后,眼里的神采倏地熄灭,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手脚僵硬地一步一步朝着青衣人走去。
“晏止澜!”祁璟忍不住喊了一句,想要上前却顿住了。
晏止澜的身旁,正正站着原本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朝明!他手中握着匕首,朝着祁璟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娇俏道:“君上,若是再向前走一步,我这手中的匕首可就不听我的话了。”
祁璟顿住,阴沉的目光转向青衣人,磨着后槽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哈哈哈——”
一阵带着嘲弄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祁璟猛地抬头,不知何时,门口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侍卫,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过去,竟不知其数。
而那些人的最前方,则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身着华服的青年人。
这青年生的极为俊朗,剑眉浓密,一双风目微微上挑,鼻梁高挺,薄唇带着三分笑意,道:“怎么?大月无人了吗?竟由着一个毛都没长成的小娃娃来继任国君?”
祁璟与他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迸溅出无数火花。他是长着一张娃娃脸不错,但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是明晃晃对他的侮辱!
青衣人在青年出现的刹那,目光复杂的看了祁璟一眼,随即转身,朝着门口屈膝半跪:“主人。”
那青年人不甚在意道:“说了多少次了,在孤面前,无需多礼。”
祁璟瞳孔骤然缩紧,大怒:“何方宵小,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青年气定神闲地在他面前坐下,微微一笑,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极为刺耳:“凭你,也敢自称本座?”
祁璟大怒,刚要上前,被一声娇喝止住:“君上,若是你再往前走一步,这位晏公子的性命,可就……”
祁璟一凛,看了一眼被制住的晏止澜,只得忍气吞声,对着那青年怒目而视:“你究竟是何人?想要做什么?”